在蘇家新宅門前的兩個人,一個是烏山鎮林家的族長林泰,另一個則是離開林家多年的林海川。
當陸姓男子等人肆虐于鎮上、圍困蘇家的時候,這對叔侄正躲在已經敗落的林家宅子中,遠遠地看熱鬧,竊喜不已。
但事情的結果卻讓他們驚得下巴都掉了,沒想到蘇勤這個曾經的病秧子,一個人就將四名勁敵殺得一死三傷,還引來了柳城的救兵,徹底把鼎鼎有名的青峰寨給一鍋端掉。
尤其是林海川,最為熟悉師父陸姓男子的手段,還從沒有見到師父有失手的時候,更何況陸姓男子還是被蘇勤親手斬殺,對他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
于是,這一對叔侄在驚慌之下趁隙溜走了,拋棄掉林家的一切。
當然,現在的林家也不剩下什么,中堅力量早就被刁狂殺了個七七八八,各處產業運轉不動,被蘇家和方家用低廉的代價購買走許多,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家族了。
但是作為引來青峰寨以及陸姓男子的罪魁禍首,宋如龍又怎么會放過他們,派下柳城衛追捕,不過兩三天時間就將試圖分頭逃跑的兩人都抓了回來。
至于如何處置他們,宋如龍倒是不急,只把兩人監禁起來,等到蘇家遷入柳城的這一天,才讓人押送到新宅門口,任由蘇勤發落。
依照滄焰國的國法,這種為害地方的人最輕也是封掉丹田,使之眾生不能習武,重則自然是梟首而死。
其實宋如龍心里的意思也是要殺了他們,借鮮血幫蘇家在柳城豎立起一個有仇必報的形象,也算是減少其他勢力將來暗中找蘇家麻煩的次數,畢竟就算他是城主,在柳城有絕對的威信,但也不能把方方面面都照顧到,有些事情還是要靠蘇家自己來承擔。
可蘇勤畢竟年少,手上雖然也有人命,但讓他殺兩個無力反抗的人,還是有些下不了手。
面對林泰與林海川的求饒聲,他沉默半晌,嘆息道:“罷了,我蘇家日后必然越來越是興旺,處處都需要人手,廢了你們的武功,給我家族做凈廁之人吧。”
他這話一出口,林泰和林海川頓時磕頭如搗蒜,千恩萬謝。
就算這種懲罰對武者來說等同于毀滅尊嚴,但在他們而言,能夠留得性命就是最大的恩賜了。
其實在柳城衛搜索林家的時候,還抓住了一些其他的林家子弟,甚至還包括成為廢人的林山與林飛,不過這些人都是小魚小蝦,宋如龍順口就叫人處理掉了,倒是沒有讓蘇勤過多為難。
曾經敵對的家族最終淪落到這般地步,蘇勤心中卻沒什么歡喜之意,在大宅門口佇立一陣后,抬手道:“爹,二伯,還有各位叔叔,咱們先進去看看新家吧。”
“太好了!”
蘇杰、蘇全最先應和,歡呼雀躍的沖了進去。
其余人也魚貫而入,只留下一些管事之人,指揮眾多家仆、護衛搬運東西。
這新宅極大,面積比舊宅大了六倍,院落層層疊疊,道路廣闊,四通八達。
安排給蘇勤的院落,自然是最好的一座,院內布置典雅,格局自成,院角處甚至還引來泉水筑成一湖,湖上設有假山石橋,置一涼亭,環境之妙令人艷羨。
但他本人看過以后,卻推卻掉了,反而要送給蘇乾居住。
“大哥,你是小輩之中的老大,長兄如父,此處理應給你居住。況且我不日就要出門修行,占著這里也沒用處,倒給荒廢了。”
他的理由充分,蘇乾有心拒絕,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沉默少頃后,簡短地回答道:“好,我先給你看著院子,等你回來再還。”
他竟表示自己就算居住到這里來也是暫時的,什么時候蘇勤回到家族,還是要交還給后者的。
蘇勤知道這個大堂哥的性子,也就不多推辭了,點點頭,對圍在院子外一陣張望的其他堂兄弟們笑道:“都別擠在那邊看了,這里現在是大哥的地方,征得他同意,你們就可以隨便進來參觀。”
本來在最近這段時日,蘇家的小輩們看到蘇勤時,多少都有些敬畏,畢竟這可是同輩中唯一的修為能與眾叔伯比肩者,而且還能夠與地煞境強者以及高等級魂修廝殺,那等實力對他們來說有如天方夜譚。
但時至今日,蘇勤對于這些兄弟們的態度還是和過去一般,頓時就使得他們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哄笑著涌入進來,跟蘇乾打過招呼口,在院中追逐玩鬧起來。
見幾個兄弟直接跑到小湖的假山上去,登高望遠,蘇勤笑著搖了搖頭,忽然拉著蘇乾走到一邊,抖手取出一本書籍來,交到后者手中,同時說道:“大哥,這一本武技,是我在古墓歷練之時,從歐陽宗族的一名子弟手中得來,品階絕對高過咱們蘇家的任何一門武技,你把他練會了,戰勝一些比你修為高上一重的人都不是問題,日后還可以教授給二哥蘇杰他們,算是我給兄弟們留下的一點禮物吧。”
“好,我收著了。”蘇乾心知這個五弟手段繁多,絕不差這一本武技,很干脆就接了過來,連無用的道謝也一并省去,只把這份兄弟情義記在心里,立志要和其他兄弟們挑起家族的一切,解除蘇勤的后顧之憂。
蘇勤本還有許多東西是留給家族的,比如得自崔大和馬光的那一刀一槍,不過早在之前就交到了蘇顧手中,還能拿出來的就只剩這本武技了。
做完這一件事,他也不在院中多待,徑直出了蘇家新宅,在幾名柳城衛的指引下,直奔城主府而去。
來至府門前,守門的幾人都識得他,立刻讓了進去,并有人向內通報,不一會兒他便在一間大廳中見到了施施然而出的宋如龍。
“蘇勤見過宋城主。”
他施禮問候,態度不卑不亢,說完話挺直腰桿而立,身形如槍,立刻引來宋如龍的一陣贊嘆。
“好好好,當日初次見你之時,你消耗過重,只能在他人攙扶下行走,倒還看不出什么。今日一見,果然年少英雄,也難怪我那兩個小氣的兒子看你不順眼。走,跟宋某到后面去,看石、杜二位大師煉丹。”
宋如龍也是干脆的人,不多言客套,直接邀請蘇勤同至府后。
一路上,蘇勤偷眼觀察府內的陳設,卻發覺一切都布置得十分簡單,整座城主府很有一種質樸的味道,心知這位宋城主不好享樂奢華,并不像一般的身處高位者,不由得越發佩服起來。
兩人來在一座修造于府內偏東的三層小塔外,還沒入塔,并能夠感受到塔中傳來的陣陣灼熱之意,顯然里面生有大火,卻不知是在煅燒或煉制什么。
“蘇勤,聽說你也是一名魂修,不知道接觸過煉丹沒有?倒是可以進去觀摩一下。”
宋如龍做出邀請姿態,自己卻不進到塔內,只是要留在外面等待。
原來,那塔中正是石、杜二位大師在合力煉制某種丹藥。
這種近距離觀摩二位五階魂士同時煉丹的機會可不多,對于尋常魂修來說更是珍貴異常,真有機會,擠破頭也要來。
蘇勤雖然也有心一看,但終究覺得石飛舟和杜勝春二人并非自己的師長,貿然進去太唐突了,反正日后刁狂也會教授自己煉丹,倒不必急于一時。
因此他訓謝兩句后,便也和宋如龍一樣,默默站在塔外。
反倒是刁狂,在宋如龍做出了那番邀請后,立即對蘇勤傳出靈魂波動,不屑道:“哼,兩個魂修后輩,煉制一枚驅煞丹都要七八天時間,而且還不能使用靈魂之火,必須借助實火,有什么看頭,倒不如讓刁爺爺露兩手,給這姓宋的好好看看,免得他孤陋寡聞,把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人物都奉為上賓。”
原來,那塔中的石飛舟與杜勝春二人,煉制的正是用于幫助蘇顧取出丹田內煞氣的驅煞丹,材料是余言明安排拍賣行收集完全的,算是城主府與九夏商會聯合起來,再送蘇家一份大禮。
而這一日,也恰好是丹藥即將出爐的日子,雖然知道兩位大師同時出手,萬萬沒有煉制失敗的道理,可蘇勤終究放心不下,等新宅那邊大致安頓下來,就急匆匆地趕來了這里。
父親的傷勢,是他唯一還放心不下的事情,解決完這個,他才能夠安然離開。
“師父,我知道你厲害,要不是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出手,我又何必求到他們頭上?咱們且耐心看著吧。”
蘇勤一句話,就把刁狂的不耐煩情緒堵了回去,雙雙沉默等待起來。
這一等,又是大半日時間。
直至午后時分,隨著“嗡”的一道震動聲響,塔內丹爐開啟,一片光芒沖塔而出,照得城主府上空一片閃亮。
“丹煉成了!”
蘇勤心知,三階以上的丹藥練成時,便會有此異象,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隨即欣喜起來,父親的傷,終于能夠治好了!
這個時候,蘇顧也早已安排好族中事務,趕到城主府中,在宋如龍的安排下,候于一間靜室,等待著吞服丹藥驅除煞氣。
“蘇勤小友,走吧,咱們一起給你爹護法。”
石飛舟掌托驅煞丹而出,面上雖有倦容,卻還是提起精神,向蘇勤微笑點頭,隨即當先朝靜室而去。
緊隨其后的便是杜勝春。
這也是早就說定的事情,宋如龍、石飛舟和杜勝春,這三位魂、武兩道的高手,將會同時為蘇顧護持,防備煉化藥力過程中的一切異常。
倒是蘇勤,雖然具備和地煞境強者以及五階魂修戰斗的能力,但畢竟修為差了太多,真正的底蘊不足,卻是很難擔任護法之事了。
翌日清晨,整座城主府忽然發生了一陣劇烈震動,仿佛有某種龐然大物在猛力踩踏,頓時驚動府內外所有柳城衛,四處奔走查看。
但是很快,震動消失,隨即一聲清嘯直上天空,穿云裂石,充斥著歡喜之意。
“是爹,爹出關了!”
等在靜室外面的蘇勤大喜,正要沖入進去,卻見那室門被人從內推開,一道熟悉的身影邁步而出,迎面將他一把擁抱住,慈愛地拍擊著他的后背,大笑道:“勤兒,今天是為父多年來最暢快的一天,僅次于見到你有如此成長的時候!因為爹不但化盡了蘇沐天留下的煞氣,甚至更進一步,直接將那煞氣收為己用,修為再上一層。如今就算不需要宋城主庇護,我蘇家也足以在柳城站穩腳跟。我蘇顧,也是一名地煞境的強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