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露給安排的房間中,蘇勤見到了地圖的寄賣者,竟然并非生面孔,正是他先前在去往三號房間的路上見到的那人。
“這位是汪先生,這位是劉公子,你們二位慢慢聊。”依舊是張森幫助做介紹。
說完話,張森退出房間,留下那汪先生和蘇勤、余露三人在房里。
蘇勤這會兒打扮得好像個二十六七歲的尋常漢子,看上去其貌不揚,甚至因為身材的原因顯得有點消瘦猥瑣,絕不像是個小有心計的人物。
“朋友,咱們難道以前見過?”汪先生似乎從蘇勤的目光中看出些端倪。
“大概是沒見過吧。”
蘇勤欲擒故縱,故意用很遲疑的語氣來說話,反而讓汪先生的心思安定下來。
“沒見過就好。”汪先生點點頭,“聽說你對我要賣的這張地圖了解一些,卻不知你想用什么樣的價錢來買?”
“價錢什么的好說,不過我總得先仔細把圖再看一看,確定是不是跟我知道的東西有關。”蘇勤早就受到了刁狂的指點,并不表現出迫切的購買欲望。
“還要看?剛才拍賣的時候不是都看過了么。”汪先生明顯不太高興。
“呵呵,如果先生不愿意,咱們的交易也不必談了。”
蘇勤假裝毫不在意地一笑,幾有起身就走的意思,但他心里其實砰砰直跳,生怕交易真的就此談崩。
“慢著,圖可以給你看。”汪先生趕忙抬手阻止,但緊接著他又話鋒一轉,“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要看看你的真實面目。”
這兩句話前后變換太快,蘇勤心里頓時咯噔一下:“他知道我是喬裝的了?”
但他還來不及反應,對方已倏忽間放出一道道雄厚的魂力,如同一道道利箭,朝他臉上的偽裝直刺過來。
這種魂力的刺擊并不會破壞掉偽裝,但能夠直接將偽裝穿透,“看”到蘇勤的真容。
“快把你自己的魂力散開,擋住面孔!”刁狂立即在他心中大喝。
伴隨著只有通過靈魂才能聽見的響動,蘇勤的魂力凝聚成一團,如同一張面具般罩在臉上,頓時擋住了汪先生的魂力刺探。
魂力與魂力相撞的一刻,兩人都神志一迷,有種被大錘擊中頭部的感覺。
“嘿,有點意思,靈魂修為不弱啊。”汪先生哂笑一句,利箭般的魂力已然收了回去。
“彼此彼此。”蘇勤不動聲色。
“好吧,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既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我也不強求。圖在這里,你遠遠看著就好,不要隨便接觸。”
汪先生終于妥協,將地圖小心翼翼地自懷內取出,平鋪于桌上,但擺放的位置離自己非常近,幾乎就在桌邊,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搶走,看來警惕之情依舊不曾散去。
余露冷眼旁觀,早就看出兩人已經歷過一場暗中交鋒,聽到汪先生的語氣有些僵硬,趕緊打圓場道:“先生請放心,在我們拍賣行中進行的交易,我們會負責保證您的物品安全,劉公子是萬萬不會出手搶奪的,否則我們一定幫你追回。”
她一邊說話,一邊在桌子底下朝蘇勤直打手勢,表明自己這么說是為了緩和氣氛,絕非限制于他。
蘇勤也不傻,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立即附和道:“對,汪先生不用擔心什么,我雖然相貌上做了些遮掩,其中卻有不得已的苦衷,行事自然是光明磊落的,如果我真搶了你的圖,就自斷雙手。”
他說話的時候猛地將腰桿一挺,不經意間釋放出一種正大的氣勢,看得汪先生一怔,懷疑的情緒立刻降低幾分。
但其實蘇勤的這個動作,只是為了讓自己坐高一點,好方便觀看地圖。
“萬妖山脈,沒錯,就是萬妖山脈的樣子,而且還是比較靠近王都的那一段。”仔細辨認了一陣,他在心中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師父,那標記的地方對不對啊?而且標記就標記,為什么要畫上一團火焰呢?”他又朝刁狂詢問了一句。
原先因為距離較遠,他只隱約見到地圖上用紅色標記出一個地方,現在離得近了才看清楚,那團紅色居然是用特殊筆法勾勒出的一團火焰,沸騰燃燒的感覺躍然紙上,隨時能夠燒到人的心里,與地圖上其他部分的粗糙描繪方式截然不同,仿佛并非同一人所繪。
“沒錯,就是它。”刁狂語氣篤定。
聞言,蘇勤心里也有了底,表面上卻向汪先生搖了搖頭,道:“很抱歉,我還是不能夠確定,這張圖究竟是不是我需要的。不如你先開個價錢,如果合適我就買了,不然就一拍兩散。”
“你消遣我?”汪先生覺得自己像被耍了。
“汪先生,話可不是這么說的。”蘇勤的臉立刻拉了下來,“賣不賣是你的事,買不買是我的事,大家好說好商量,我又沒承諾一定買你的,何來消遣一說。”
他感覺到已經占據了主動。
“你!”汪先生有些氣急敗壞。
“汪先生,劉公子說得沒錯,你們本就是自由交易,最后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你這么想賣,又怕賣不出去,不如先賣給我們拍賣行再由我們轉賣如何?”余露適時地推波助瀾。
同時她這句話一說,也顯得自己和蘇勤的關系并不十分親近,只是持公平公正的態度而已。
“好,那就一口價,十萬金幣!”汪先生忽然咬牙說道,目光中卻閃過一絲狡黠。
“這么貴!”蘇勤幾乎就要跳腳大罵了。
先前這地圖的起拍價才一千,還無人問津,現在卻說要十萬,心理落差實在過于巨大了。
就連余露也是眉頭直皺,不悅道:“汪先生,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們九夏商會的拍賣行放在眼里了,在我們的地盤上這樣開口要價,這不是讓我失信于劉公子么。”
哪知道那汪先生的臉上卻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嘿了一聲道:“剛才你們不是說,買賣自由,全看雙方的意愿么?我現在就是想要賣十萬,覺得不值,那就不要買好了。另外余大小姐你也不要拿商會的名頭來壓我,這種話除非是你爹來講,否則沒一點力度。”
局面瞬間反轉,兩個年輕人沒能夠占住主動權,反被對方將了一軍。
“師父,怎么辦?真要拿十萬金幣來買?值不值得啊?”這個時候蘇勤也只能求助于刁狂。
“買是肯定要買,十萬金幣么,其實也已經非常劃算了,恐怕這點錢的價值,連那圖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但考慮到你小子金錢緊張,還是跟他在討價還價一下比較好,也避免引來懷疑。具體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吧。”刁狂這一次的指示模糊了許多,顯然也拿不準該怎么對付汪先生。
“那我就來個狠的,干脆摔門走人。”
蘇勤想到這里,暗中向余露遞了個眼神,隨即猛地拂袖站起,面色冷然,以極度不悅的聲音道:“抱歉,十萬金幣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出的,你找其他買主吧。”
說完這句話,他立刻頭也不回地直奔房門而去,連句告辭的話都不留。
聽得此言,汪先生始終放置在大腿上的手掌明顯顫了幾顫,顯然心緒有所波動。
不過他并沒有立即開口,而是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蘇勤的背影,欲言又止。
霎時間,房間內一片寂靜,只有蘇勤大踏步走向門前的悶響聲。
背對著汪先生,蘇勤冷然的神色早就褪去,額頭上罕見地滲出了一些細密汗珠,這可是自從他踏入元氣境以后就很少出現的情況。
按照刁狂的意思,那繪有火焰的地圖是必須得到的,但眼下的局面,只要自己表現出遲疑,就等于接受了汪先生的狠宰。
“這老家伙,定力夠強的,搞不好真要大出血了。”眼看著房門近在咫尺,身后卻寂靜依舊,蘇勤大為腹誹。
“三步,兩步,一步!”
他終于站到了房門前,右手微微顫抖著伸向了門把。
如果汪先生還不松口,那他除了直接開門走人,就只剩下乖乖回身去交錢了。
“慢著!三萬金幣!只要三萬就好!”
汪先生終于先抗不住了。
蘇勤大喜,心中的一塊大石瞬間落地。
但他依舊努力控制著動作,不使情緒波動外露,一邊緩緩的轉過半個身子,漠然地向汪先生瞥了一眼,手上動作絲毫不慢,刷地一下拉開了房門,一邊嘴上道:“不好意思,現在就算你說一萬我也不買了,因為你實在沒有什么誠意。”
這一手他演得實在太逼真了,幾乎把余露都一并唬住,那汪先生怎么招架得l,頓時一臉無奈地苦笑道:“抱歉抱歉,剛才是在是汪某財迷心竅了,八千!就八千!這次是絕對十成十的誠意。兄弟,求求你就買了吧。”
“我憑什么信你?”蘇勤將已經踏出門去的半只腳緩緩收回,卻不往桌邊走,只是站在門口說話。
“這…”汪先生實在沒了辦法,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余露。
局面發展到這里,余露怎么還不心領神會,立刻朝蘇勤說道:“劉公子,你不信汪先生,還不信我們九夏商會么,有我在這里,拍賣場八成的事情我都能做主,該保證的公平交易我們一定保證。既然汪先生已經后悔了方才的行為,我看你就給個面子吧。”
有她配合,蘇勤立即借坡下驢,“不情不愿”地拖著步子回轉到桌旁,一屁股坐下,撇著嘴道:“說準了,就是八千金幣的成交價,一分不能再多了。”
“嗯,就是八千,真的不再加價。”汪先生點頭如小雞啄米。
“余小姐,錢。”
蘇勤手里還真沒這么多金幣,那售賣靈藥、材料等的五萬金幣,余露還沒交給他呢。
“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余露立刻從自己的儲物法寶中取出了八千金幣,交給汪先生,同時那張地圖也經由她手送到了蘇勤手上。
噼啪!
手指接觸到地圖的一瞬間,蘇勤體內的雷霆神印仿佛受到感應,主動釋放出了一絲絲的雷霆力量。
同時,自地圖中也誕生出一股灼熱之意,“呼”地沖入到他的經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