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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九節 圈殺匪首

  陳隴有些遲疑。

  他覺得李虎和方海是輕敵。

  對方十人,如果僅僅是鄉民,一股作氣,戰勝不難,但是據他觀察,土匪們絕非簡單——匪首有甲具,不乏快馬,甚至還分兵埋伏到小樹林中截斷歸路。而今眼下之際,他能想到的只有一個“拖”字,同袍依約聚集,如果能聚集起來十幾個,再加上李虎這些人,就足以致勝…他給方海使眼色,方海卻不配合,飛快組織人手,通過對個人的判斷,把他們編排到一起。

  一跺腳,見李虎在戰馬旁邊擦拭短劍,不參與,不說話,跑去勸兩句,剛一站定,李虎主動要求說:“我們東夏歷來注重戰術,與其你跑來跑去,想跟人說點啥,不妨想想,怎么干掉這股土匪。”

  能干掉嗎?

  陳隴著急地說:“公子。不。東家。你手里不是咱們東夏的府兵,沒有長兵器…”

  李虎笑道:“有呀。”

  他一指楊立,楊小七、楊立幾個各持一桿紅纓槍,這是操練用的,因為缺兵器,就一人一桿紅纓槍,那紅纓槍還是楊樹把的,最容易斷。

  陳隴收回視線,臉色難看地說:“沒有弓弩。”

  李虎又一指倆東夏后生,告訴說:“有呀。”

  他們那兒有兩張短弓,帶出來,估計是想半路打獵用的。

  陳隴已經盡到最大努力了,佝僂著嚷出來:“沒有甲杖。”

  李虎拍拍自己的手臂,那是一雙護腕。陳隴身子一軟,扎著往下跪勸的架勢,李虎一伸手把他挽了起來,輕聲說:“你看不懂呀。就是你的人在。也只能作預備兵力,不得輕易參戰。”說完,他把劍插會鞘里,敞著懷,別到褲腰帶上,喝道:“方海。完了沒有?挑選出伍長,開始布戰。”

  楊小七被挑了出來,楊立給方海挑了出來,東夏那邊李才塞被挑了出來,麻鐵被挑選出來…各帶五人,剩下被方海集中在一起。

  他們一到跟前,李虎就把陳隴往前頭一推,要求說:“你來講明情況,進行布戰。我來補充。”

  陳隴腦海一片空白,扭頭看向李虎,他就沒往這上頭想。

  李虎白了他一眼,不滿地說:“那你就在地上劃拉一下敵人的部署情況。”

  陳隴是懵了。

  但他不笨,找個樹枝,等人都湊來,飛快地圈畫,說:“你們看這里,這兒是拐彎的地方,土匪們把騎兵放到了這里,大概十來個,是為了截斷我們退路的。而他們的人…在這里。”他往上一點,告訴說:“他們之間的距離我目測過,接近一里。”接著,他又在下方一點,告訴說:“我們現在在這里。與那片樹林的距離是一里半。也就是說,土匪在這片樹林里,如果目力好,知道攀爬觀察,幾乎是可以看到我們的。”

  眾人大吃一驚,動作立刻收斂了一二,四面八方警惕。

  李虎安慰說:“別緊張。這個距離如果在不毛之地上還好,現在根本看不到,別擔心他們在暗,我們在明。”

  陳隴迅速歸攏了思路,告訴說:“這是個拐彎,樹林在下拐一方,如果我們出現在這里,從這個方向找敵人廝殺,他們上頭幾十人幾乎看不見。所以我建議先打這些騎兵,飛快吃掉他們,等他們主要兵力來援,這個時候他們就無騎兵可用,我們就利用我們的馬隊趁他們趕來半路,氣喘吁吁的時候,猛地沖過去,殺穿過去。如無意料,匪眾必潰,找幾個身手好的盯住匪首,抓住或者格殺。”

  李虎臉上現出笑意,說:“這法子不是很好嗎?誰說我們就贏不了呢?”

  陳隴是怕李虎看扁自己,日后就不再器重自己了,搶白說完,臉已因為緊張通紅,意識到點兒什么,連忙說:“東家您來補充。”

  李虎傲慢地說:“我沒什么好補充的。你和方海指揮吧,要是一小窩土匪還得你們東家教著你們怎么干,那就別在我這兒混飯吃啦。”他要求說:“我還是要從他們面前經過,吸引住他們的視線…擅長馬戰的跟著我。”這回方海也緊張了,脫口道:“我馬戰好,讓我跟著。老叔那邊有個交代。”

  李虎反問:“你聽不懂呀。都跟著我,誰指揮?”

  他要求說:“授戰吧。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都一個門上的,離得可不太遠,既然決定咱們跟土匪干一場,要是自己掉頭就跑…回去之后,你就自己想怎么交代吧。”

  李虎一行正在臨陣磨槍,仔細授戰,那邊樹林里的土匪已經等不及了。他們中為首的正是去過楊令公家的老胡,一臉猙獰,坐立不住,原本他們都是在馬上坐著的,一等不來,二等沒有經過,心里格外著急,已經紛紛下馬,還派個人大老遠去看看,回來卻告訴說:“他們在不遠的地方歇了,可能是在那兒吃干糧。要不要咱們偷偷抄過去。”剛說完,老胡揚手給他一巴掌,喝道:“蠢貨。我們人多還是他們人多?里頭好幾個東夏后生,都是夏馬,我們跑得快還是他們跑得快。老老實實地給我等上,縮嚴實,別讓馬弄出動靜哈。”他也下了馬,到樹林深處撒了一泡尿。

  尿撒完回來,王虎也已經等不及了,派人來問他怎么回事兒。

  老胡告訴一番,笑著說:“讓大哥放心。馬上就包個嚴實,讓他耐心一點兒。”

  過一會兒,王虎又派人來,告訴說:“要是他們掉頭跑,你們一窩蜂就奔李虎去,弄死或者抓住李虎就行了。”

  人越來越松散,偏偏李虎一行還不動身。

  老胡又派了人去,嘴里已是著急:“娘里個腿。吃個飯慢的。”

  回來的人不再是上一個,上一個他覺得不激靈。

  這個激靈人善于想象,告訴說:“他們非是半道打到兔子了不可,我看弄的有火,都在火跟前趴著。”

  老胡嘆氣說:“要是一個兔子還好,要是打家里帶半只羊,半片豬肉啥的,就在那兒烤著吃,一個時辰他們也吃不完。”

  他追問:“點了幾堆火,火堆大不大?要是點的火多,火堆大,那是真帶出來生肉了。”

  嘍啰點了點頭,說:“點了五六堆的火。”

  老胡一揮手,要求說:“都下來歇歇。這要是他們吃個把時辰,我們人和馬也耗得沒什么勁頭。歇歇。歇歇。”

  人紛紛下來,雖是壓制著,卻是一陣嘩笑。

  老胡開始講他的見聞,他覺得李虎多有錢,笑著說:“弄死李虎怕是沒錢拿,活捉最好,要是活捉了,兄弟們吃喝一年都不愁。”

  群匪正開懷,似乎有馬蹄響動,探頭一看,李虎帶了七、八個人,竟然拖著火來,嘍啰喊了老胡,老胡還沒做出判斷,一團火煙隨著柴把子投擲過來。老胡大吼一聲:“媽的。敢放火。給我…”

他以為李虎是知道他們在這兒躲藏,是想燒死他們,卻不知道,這火扔給馬的,這土匪的馬,軍馬是少數,頓時一陣人仰馬翻,到處亂撞,馬見火想跑…馬躁亂,人制不住,跟著亂黑客逍遙游  終于,有人發出一聲慘叫。

  眾人回過頭,才知道背后有人摸了上來,因為是在林中,根本就沒有騎馬,為首楊小七布帶扎頭,手持一把紅纓槍,扎一人脖子上,再給捅到樹干上,兩個土匪扔了馬來救,“嗖”地一箭,就又釘翻一個。方海持長劍越過楊小七,大聲喝道:“跪地抱頭則生。”老胡看眾人大出意料,一時惶恐,有四散的勢頭,便扯出金環大刀迎了上去。眾匪振奮不少,然而背后又起慘叫,李虎幾個甩完火,卻是正面上來。老胡也受背后慘叫的影響,見方海劍短,咆哮一聲,焦急地往方海頭上砍。

  不了方海一個側閃轉身,短劍就削他脖子上了。

  老胡脖子一片殷紅并不斷放大。

  他怒睜著眼睛,任刀丟落,雙手捧住頸部,嗆著鮮血,用盡全身氣力說道:“你。你從過軍。”

  方海冷笑,環顧左右,兩仨土匪已經跪倒。陳隴趕上一望,眾匪敗靡,能上去馬的,上了馬,漫野逃竄,剩下的幾個紛紛下跪抱頭,要求說:“趕他們走。往他們匪首那里趕。攝他軍心。”

  眾人覺得這一仗太容易了,連馬都沒用,上去腳踹,兵器逼押,趕他們上路。多出來的人,陳隴吼道:“馬。去找馬。抄邊翼。幫助李虎沖擋匪眾。”

  王虎和楊白食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一個騎馬的匪徒沒有逃竄,直奔王虎這邊來,還不到,就大聲喊:“虎爺。不得了了。李虎把我們堵林子里了。”

  十幾匹馬全集中在林子里。

  金銀好搶,馬匹難來,王虎大吼一聲,從大石頭上站起來,手持雙槍就往前跑。楊白食居后趕匪,扯著嗓子大叫:“趕快。都給我一起上,和老胡一起,把那個李虎給干死。”六七十土匪官道上,野地里撒丫子。李虎用馬鞭指給幾個東夏后生看,笑著說:“為了不傷亡,馬戰要用好。知道前后殿沖吧。”

  李才塞心里興奮,抑制不住要前沖,被李虎用馬鞭擋了回來,便大叫:“李虎。你干啥。你該不是要搶排頭吧?”

  李虎笑道:“我會給你搶。等著,分成兩隊,按隊形,慢慢加速。你就沒看到那為首匪首跑得快,把人都撇后頭了嗎?”

  李才塞大吼:“授戰時不是要趁他們亂,把馬飚起來嗎?你會不會打仗?”

  李虎抬手給他一鞭子,喝道:“你打過仗嗎?給我到最后去。去。”旁人眼看土匪躥得跟飛一樣,兩人反倒陷入爭執,紛紛大叫:“李虎。李虎。”李虎回過頭來,見陳隴默契地押著投降的幾個匪徒往官道上靠攏,給李才塞指了看一眼,這才說:“可以了。要小心,別給土匪傷到,咱們集中圈殺那個匪首。輪換劈他。”

  李才塞正想反抗,聽李虎安排自己別給傷到,愣了一下,見李虎等著自己排頭,便縱馬先行。他們說的輪流劈,可不是一句謾罵,而是極為簡單的一種戰術,第一個騎兵上去劈一刀,弧線飛馳過去,第二個騎兵跟上來再飛劈一刀,一串下去,看似散亂,卻集中一人走轉,如果走成了圈,圓不大不小,有弓矢配合,三個少年騎兵足以劈死一員猛將。只是戰斗中相逢,敵我交錯,很難達到圈殺敵人的最好位置,盡管如此,騎兵小規模作戰中,還是把它當成制勝法寶。

  今天沒有長兵器,沒有弓矢,匪首可以通過自身武力,通過擊殺騎隊的第一個,或者靠自己走動迅捷得當,來避開騎隊圈殺的,也正因為如此,東夏后生們顯得格外慎重,他們隨著李虎,盯著匪首,卻沖陳隴的方向喊叫…因為他們感覺到了,李虎控制他們的騎速,是要和他們在一個地方匯合的。

  王虎雖然從過軍,卻未與東夏軍隊交戰過。

  他持了雙槍,見馬上翻滾著一個少年,雖是驚怒,卻當成了李虎,打算側身過去,擋住對方的一擊,刺傷對方或戰馬,而不是飛撲上去就拼命,好奪戰馬。他判斷失誤,這是致命的,他偏偏自恃武藝,想自身無損,讓身過去,擋住了李才塞腿腳勾在馬腹上的一擊掛刀,想去反擊李才塞,馬走得飄忽,竟然改向,繞了過去,還來不及回頭,李虎同樣到來,手里短劍劃拉過去,他一只短槍竟然去了一半,心里正驚悚,一個東夏后生一改前頭伙伴的方向,從另一側沖繞,在他背后就拉了一刀,披風和半邊頭發落地,鐵甲卻頂了作用,他驚悚回過頭,再來一只騎兵,他竟然不知道左側閃右側閃了,臉上被拉了一刀,正要往后殺去,后頭的騎兵卻站住不再動,哈哈大笑。

  他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李才塞切了回來,他一驚,背后一跳,便是一個馬圈。

  四匹馬騰起漫天的煙,把官道封了個結實。東夏的后生們做過游戲,最有利的一個得當的馬圈,打轉起來,走馬換位快,劈刀頻率極高,前頭防得住,背后有三刀,一陣子顧頭不顧腚,幾十刀就劈血淋淋的了。后面的東夏后生知道官道就那么寬,也不再加入,站在原地哈哈大笑,方海從野地里沖過來提醒他們,他們這才往溝里下,繞過去,為四個圈殺匪首的騎兵截斷背后。

  這時再一看,土匪們多數敗退,只有幾個穿甲具的,趕著幾匪上來。

  仗打到現在還沒人受重一點的傷,眾人士氣高漲,直接就迎了上去,楊小七又是第一,不過這一次卻不是那么順利,被人兩下劈過來,頭爛了,但關鍵傷在胳膊上,捂著肩膀慘叫,楊立趕上來,用紅纓槍把人戳住,把他救了下來。楊白食已經趕來了,并沒有趁這個上風,把當地的少年們殺個七零八落,指著塵土高揚的地方喊道:“快沖上去,把大哥救出來呀,傻了嗎。”

  他們已經救不出來了。

  王虎披頭散發,一臉血污,頭皮被消掉了半塊,甲具也被李虎的短劍劈散,閉著眼睛,雙手轉掄,作垂死掙扎,再一陣劈下去,他竟然蜷縮在地,痛哭求饒了,李虎以為把他砍服,喝了一聲,讓眾人讓開,好留活口,人退了下去,等土煙略散,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半只胳膊在里頭斷著,脖子上的血還在有一股沒一股地飚。

  后生們相互看一眼,其中一個忍住嘔吐說:“都給劈零散了?咱們自己玩鬧的時候,沒覺得這么兇狠呀。”

  自己玩,那是馬頭銜馬尾,用手拍腦袋,拽衣裳。

  李虎一躍下來,走過去,眾人還在提醒他小心,免得敵人死而不僵,不料他上去腳一搭,劍別上去,竟把王虎的頭給割了下來,牢牢扣在手里,幾個后生再也忍不住了,其中一個嘔吐出來,其他的大叫道:“好好。李虎。承認你打過仗。別再提著人頭玩,下頭滴著血坨子呢。”

  李才塞也連忙承認:“李虎。李虎。是我沒打過仗。”

  李虎到戰馬旁邊笑了一笑,雖是柔和,在他們眼里,卻是令人難忘的殘忍。他翻身上馬,晃了下脖子給人示意,自己一馬當先,提頭飛馳,大吼道:“匪首已死,跪地抱頭免死。”后生們頓時反應過來,揚著兵器,跟著一路飛馳。他們興奮到極點,喊道:“這就是打仗,這就是打仗,太威風了。”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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