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說到這里,雙目炯炯有神,沉聲道:“二郎他們肯定是路上碰到點事情耽誤了,馬邑精兵的戰斗力天下聞名,就算只有三千人,也可當敵三萬,撐到他們來,一切皆有可能!”
望都關以西三十里,虎跳澗,一隊長長的騎兵隊列,從遠而近,以標準的行軍速度馳到了澗西,為首一員大將,銀盔白馬,亮銀長槊,三縷長髯隨風飄舞,可不正是馬邑郡丞李靖?
而李靖身邊的一員少年英豪,騎著黃驃馬,背著大弓,雙目如電,一臉的焦急,正是李世民,自從王仁恭下令發兵來援,已經是第四天了,馬邑到飛狐陘望都關不過四百里的路程,以馬邑騎兵這種一人雙馬的配置,全力出擊,不過是一天半的時間就能到,可是李靖卻一路拖延,無論是在點兵的時候還是出征的時候都磨磨蹭蹭的,以至于到了這里,能聽到前方的戰鼓之聲,還是沒有與李淵所部會合。
李靖不緊不慢地騎到了澗邊,李世民二話不說地想要過河,卻突然聽到身后的李靖說道:“李千牛,請慢。現在不可輕舉妄動!”
李世民終于忍不住了,他回頭,用盡量平靜的聲調說道:“李將軍,現在前方應該已經快要交戰了,我軍這一路耽誤的時間太多,若現在還拖延,只怕會誤了大事的!”
李靖搖了搖頭:“李千牛,不能心急啊,前方的情況,我們現在一無所知,兵法有云,欲速則不達,我軍若不是這樣平穩行軍,遍布斥候,保證大軍四處的安全,又怎么能這樣穩穩當當地到達戰場呢?再說了,大戰將至,就算要馬上戰斗,我軍也要換乘戰馬,披上馬甲,這才能一舉破敵,也許這戰鼓之聲,只是敵軍誘惑我軍,想要伏擊的手段呢!”
李世民咬了咬牙,大聲道:“李將軍,你這一路以來,分明是有意拖延,現在前方戰鼓連綿,而且明顯鼓點是出于兩支軍隊,一定是兩軍對陣了,這時候我不明白還有什么好拖延的,所謂救兵如救火,就這三十里地,我軍做好戰斗準bèi直接馳入攻擊,能有什么埋伏呢?”
李靖的眼中冷芒一閃:“李千牛,磨刀不誤砍柴功,我這幾天早已經派出偵騎前往打探,很快就會有回報,你就這么等不及嗎?!”
正說話間,前方突然響起一陣馬蹄之聲,二人收住了話,同時向后望去,只見一個樵夫打扮,全身黑色布衣,戴著斗笠的人,伏在一匹沒有馬鞍的馬背之上,急速地向這里奔來,李世民二話不說,抄起大弓就準bèi搭箭,李靖連忙騎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弓箭,說道:“李千牛且慢,是我的人!”
來騎迅速地奔到了二人的面前,馬上的騎士在澗對岸翻身下馬,直接奔過了這條小澗,水花四濺,他卻如履平地,一路跑到了李靖的面前,摘掉了斗笠,單膝下跪,沉聲道:“師父,徒兒打探情報完畢,特來向您回報!”
李世民冷冷地看著蘇烈:“這位斥候面生得很,我不記得這些天軍中派出過。”
李靖笑著擺了擺手:“這是我在馬邑的時候就派出去打探敵情的親隨了,跟著我學習兵法,有師徒名份,好了,事情緊急,不多說了,蘇烈,你探的情報如何?”
蘇烈也不看李世民一眼,沉聲道:“徒兒混進叛軍之中,已經偵知了敵軍的底細,這支軍隊是由歷山飛魏刀兒的部將甄翟兒所帥,而軍師則是宋金剛,有步兵八萬,騎兵二萬,昨天夜里,他們已經連夜襲取了望都關,并在關前布陣,現在正和唐國公李大使的一萬五千人馬對峙。”
李世民沉聲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趕快過去相助才是。”
李靖搖了搖頭,說道:“不急,現在我們過去,那邊已經開打了,我們趕不上戰前軍議,不如自己觀察戰場,找準時機的好,蘇烈,為什么這回叛軍打的還是歷山飛的旗號?魏刀兒本人沒來嗎?”
蘇烈搖了搖頭:“沒有,千真萬確,歷山飛自己不情愿來并州,但是在河北之地已經搶不到什么東西了,部下都要求轉戰他地,他這才派了甄翟兒和宋金剛前來,他們一路之上沒有多少糧草,今天一戰,如果不勝,那這支叛軍就很可能潰散了。”
李靖滿yì地點了點頭:“很好,那現在戰場上情況如何,叛軍主動進攻了嗎?”
蘇烈搖了搖頭:“沒有,他們只是布陣,吶喊,似乎是要引誘官軍進攻,現在敵軍中央八萬步兵,兩翼各一萬騎兵,而唐國公的布陣也與此類似,這就是現在的全部情況,請將軍定奪!”
李靖沉聲道:“好了,蘇烈,你辛苦了,下去歇息吧,我現在要召開軍議。”
李世民急得一鞭子抽在自己的坐騎屁股上,打得這匹特勤驃一陣亂跳,他大聲道:“李將軍,現在就要開打了,我們這支部隊,正好可以從側面突擊,擊破敵軍的側翼,父帥的兵力我知dào,真zhèng能戰的不過部曲三四千人,其他都是州郡兵,只怕頂不住敵軍的!”
李靖擺了擺手:“賊軍也沒有一口吃掉唐國公的本事,要不然他們早就主動進攻了,現在賊軍不知dào我們的存zài,如果他們以為我軍沒有后援,那一定會揮軍猛攻,他們遠道而來,氣力不足,等其疲憊之時,我軍再突然殺出,可得全勝!”
李世民咬了咬牙:“可是,可是我父帥現在就在前面,他的處境很危險!”
李靖冷冷地說道:“富貴險中求,我想唐國公一定早就作好了各種準bèi,即使我們不到場,他也不至于不可收拾,傳我將令,全軍在一邊的樹林里隱蔽,套上馬甲,將士們吃干糧至七成飽,半個時辰之后,根據戰場情況,準bèi全軍出擊!”
李世民厲聲道:“不行,半個時辰太久了,這里離戰場還有三十里,跑過去都要一個時辰,只怕接到消息時,那邊就打完了。”
李靖的眼中寒芒一閃,不怒自威:“李千牛,現在這支軍隊的統帥是我,不是你,如果你非要救你的父帥,那就帶著你自己的人先走吧,我的馬邑騎兵,恕難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