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雅心領神會,跟著王威一起大笑起來,潘長文的那張黑臉脹得通紅,怒目而視,卻是無話可說。
李淵的眉頭一皺,沉聲道:“好了,各位,大敵當前,我們應該團結一心,共同對敵才是,今天敵軍突然襲來,直接攻占了這望都關,然后在關前列陣,我軍救援不及,這才讓敵軍在關前擺開了陣勢,我想這事絕非偶然。”
王威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之色:“大帥,你的意思是,我軍的行蹤,敵軍已經知道了?這怎么可能呢?我等在此地守候敵軍有兩天,期間嚴格管制,每天都清點人數,連一只鳥兒都沒有飛出去,為了隱藏我們的存在,我們甚至連望都關的守軍都沒有通知,又怎么可能讓敵人知道消息呢?”
李淵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事情不太對勁,敵軍本來一直在飛狐陘內緩慢地軍,一路之上晝伏夜出,每天行軍不過五十里,可是昨天一夜之間就飛奪望都關,然后在這里擺下陣勢,象是專門等著我們上勾,原來是我們想要設伏來攻打叛軍,現在反倒成了我們中了叛軍的埋伏,你們覺得這只是一個意外嗎?”
這一下三將都面面相覷,臉上閃過驚懼之色,高君雅咬了咬牙,說道:“大帥,若是敵軍早有準備,這仗更不能打了,加上二公子去馬邑搬兵,卻久久不回,路上只怕也是有什么意外,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必須要撤離。”
王威也跟著說道:“是啊,大帥,賊人有備而來,而且我軍的虛實他們都知道,就算開戰,我們也多半要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先退保大城,再請圣上發驍果軍相助,那一定可以擊退這股反賊的!”
就連潘長文的聲音也開始發抖:“大帥,我,我看二位將軍說得有道理,現在敵軍勢大,不如,不如我們先撤吧。”
李淵的眉頭一皺,厲聲道:“撤?現在我們往哪兒撤?強敵在前,我軍大半是步兵,現在一動,只會全軍崩潰,讓敵軍追殺,到時候即使你我,也很難活著進州郡了。賊軍雖眾,但他們遠道而來,已是疲兵,昨天又連夜攻關,布陣,只怕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要是他們真的能有把握一舉擊敗我軍,現在早就騎兵突擊了。擺開這樣的陣勢,不過也是因為戰無勝算,所以想要逼我軍先撤罷了。”
三將一聽,連忙又仔細看了看對面的陣勢,這才點了點頭,王威說道:“不錯,敵軍確實是虛張聲勢,但是,但是他們畢竟有十萬之眾,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此賊不同于其他的叛軍,他們的裝備,幾乎與官軍無異,又是步騎皆有,縱橫河北多年,實在是勁旅啊,我軍一半以上是州郡兵,并非十二衛的主力精銳,打起來可真的是勝負難料!”
李淵咬了咬牙:“現在不能撤,只能打,馬邑的援軍不能指望了,現在還是按我們剛才布的陣,潘將軍率本部人馬為中軍前部,與敵交戰,高將軍和王將軍分別率三千騎兵為兩翼,阻止敵軍兩翼騎兵的迂回包抄,等到決勝之時,本帥親自帶領本部騎兵突擊敵陣,一決勝負!”
潘長文疑道:“大帥,這,這不太好吧,我只有七千州郡部隊,對面可是有八萬敵軍啊,以一當十,只怕我擋不住!”
李淵的臉色一沉:“潘將軍,我不關心你以前打仗的事情,但是既然在我李淵手下,就得嚴守軍紀才行,如果我沒有鳴金收兵,那你就算人死光了,也不能后退半步。敵軍正面雖然有七八萬之眾,但這個戰場靠近關口,他們無法全部展開,所以現在他們正面八萬人,也只排開了一萬五千人左右,五里的寬度,后面的人雖然多,但無法上前交戰,只能輪換,只要我們能牢牢地守住正面,讓敵軍的體力和銳氣下降,就有機會!”
潘長文咬了咬牙,說道:“可是我的州郡兵,多半是新兵,平時也就維持一個治安,要真讓他們打硬仗,只怕不是軍令所能約束的。大帥,您身經百戰,也請體諒末將的苦衷,萬一末將控制不住,那末將一死事小,壞了江山社稷,這個責任末將可是承受不起啊!”
李淵冷冷地說道:“潘將軍,你只需要牢牢地守住正面,施放煙霧,多布旗鼓,造出很大的聲勢出來,敵軍不辯虛實,不敢上來就全力進攻的,若是你這里真的情況危險,那本帥一定會全力來援,你放心便是!”
潘長文勾了勾嘴角,還想再說,李淵的臉色一沉:“潘將軍,本帥軍令以下,請你現在就到前方指揮!”
潘長文嘆了口氣,向著李淵一拱手,策馬奔向了前方,而王威和高君雅則冷冷地向著李淵行了個禮,分別馳向了兩側。
一邊的柴紹策馬上前,這回李淵的幾個兒子不在,但是兩個女婿卻都是隨軍出征,娶了李秀寧的柴紹,和娶了李秀寧之妹李鳳儀的前兵部尚書段文振之子,身為左親衛中郎將的段綸,都跟著李淵左右,二人各自帶著一百軍士,去監督前一陣母端兒那里投降過來的六七百降兵。
柴紹低聲道:“父帥,這回好像情況不妙啊,敵軍可不是母端兒的那些烏合之眾。潘長文的那些州郡兵,隊列都站不好,而且以前潰逃成習慣了,是根本不可能頂住的!”
李淵嘆了口氣:“這個道理,為父怎么可能不知道?但現在事已至此,我們不能退,雁門兵也不可信,不過在全軍戰敗之前,他們還是可以頂住兩翼的,現在我能做的,就是能拖多久是多久,拖到二郎帶著馬邑援兵殺到!”
柴紹睜大了眼睛:“父帥還在指望著馬邑的援兵?您不是剛才說他們可能路上出了狀況嗎?”
李淵冷笑道:“要真的是給賊人伏擊了,這會兒肯定早就把二郎他們的尸體,首級和旗幟拿過來示眾了,而且敵軍昨天夜里剛剛破關,今天一早就在這里布陣,怎么可能抽出兵力繞過我軍,再去伏擊二郎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