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上海灘的銀耗子

　　陜西北路173號上世紀30年代，公寓大樓在上海風行一時，華業大樓是其中非常獨特的一座高層公寓。它于1934年建成，是地道的西班牙風格，如果不看周圍的環境，真讓人是誤以為到了歐洲，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它卻是完全出自中國建筑師的手筆….

　　作為舊上海中西融合的典范所在，現在又成了1949的市場和2008的商品交回的地方，劉白羽選定的能碰撞出如何的火花，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華業大樓的三樓，劉白羽選定的打擊上海投機的指揮部，陳剛陳老總正在進行會戰動員：

　　“第一，這次是反擊上海投機的戰爭，沒有硝煙的戰爭！而你們經驗不足，所以一切行動要聽從劉白羽同志的指揮，不折不扣！

　　第二，這一切都是機密，不可以和任何人說，包括自己的愛人，孩子！

　　第三，從明天開始，直到這次反擊上海投機的戰爭結束，沒有我和劉白羽同志的雙重批準，你們任何人，就是老人去世了——也不得離開華業大樓的三樓！

　　陳剛陳老總說完這三點，對劉白羽微微一笑：“劉白羽同志，你有什么要補充的么？”

　　“還真有一點，我具體補充一下！”劉白羽站了起來.朗聲說道：

　　“我也說點具體的，第一，炊事班送飯，送到二樓的接待室，我和你們中的一位同志一起去接，互相監督，其他人不許下去，第二大家掏一下兜，紙和筆統一分配，不許私藏，到這次反擊上海投機的戰爭結束之后再還給大家.”

　　“知道了，保證完成任務！”十幾位同志一起說道.

　　劉白羽發現這些同志都是一臉嚴肅，頓時笑了笑：“不過今天大家還可以出去走走——李德勝主席說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今天我們先實戰一下，然后順便放松放松神經…”

　　劉白羽不是沒有假公濟私，公費旅游的心態，作為一個現代人，受到后世影視作品的影響，想要參觀這個時代的上海，沿江的外灘和南京路自然是非去不可的。

　　只是早上大家都吃的很簡單，一點玉米粥外加幾個小菜而已，自然逛了一會兒就肚子咕咕叫了——畢竟如同劉白羽那樣吃幾個雞蛋作為早餐的人在這個年代就是小資本家了.

　　好在劉白羽別的性格雖然難說，大方這點是沒得話說在劉白羽掏出自己的錢包，給他們每人買了幾個美味的灌湯包子之后，眾人就一邊啃著灌湯包子。一邊往熙熙攘攘的南京路徑直而去，去欣賞那里的大上海風情了。

　　——上海南京路。最初起源于從外灘通往河南路的花園弄，后來逐漸向西延伸修筑至浙江路，再后又延伸至xīzàng路，是上海開埠之后最早建立的一條商業街，寸土寸金，在近代史上有著“中華商業第一街”的美譽。

　　舊上海的南京路，名聲恐怕比后世還要更大，幾乎可以說是當時東方世界最著名、最繁華的商業街之一，甚至能夠與紐約的第五大街、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倫敦的牛津街相媲美——東起外灘，沿南京路往西，沿街依次開設有英資的上海前四大公司，即福利公司、惠羅公司、泰興公司和匯司公司，又有僑資的上海后四大公司，即先施公司、永安公司、新新公司和大新公司，此外還有協大祥、老介福、亨達利、恒源祥、張小泉、老鳳祥等許多名聲卓著、歷史悠久的老店鋪…這一切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便構成了這時代南京路上難以想象的繁華景象，說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也不為過。

　　不過隨著解放軍進入上海，很多外資企業關了門，只留下幾個留守的中國人員工探頭探腦的，和現在一些資不抵債，老板跑路的企業類似，而華資企業，在上海投機的沖擊之下，也是有的畸形繁榮，有的則是門可羅雀，仿佛冰火九重天一樣.

　　在后世的民國影視作品中，這些地方總是演繹著各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情侶間的浪漫。但真正在這里親眼目睹了最為原汁原味的民國百態之后，劉白羽卻沒感到多少興奮，反倒是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煩悶與壓抑。

　　——一些臉上抹著煙灰煤灰之類東西的人，鬼鬼祟祟的說著什么，這些人衣冠不整，而且破破爛爛的，從身邊擦過的時候，總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讓人一陣陣的反胃；就是那些所謂的上等人，那些三兩成群的西裝青年、旗袍少婦的身上，隨風飄來的油膩怪異的發膠味、不知道什么詭異成分刺鼻的香粉味，也總讓人忍不住要打噴嚏；更難以忍受的是，那種莫名其妙、夾雜著上海話的洋涇浜英語——就是類似電視上“你的，八路的干活”之流的鬼子流中文，掛著“密斯”、“密斯特”前綴卻又不中不洋的別扭稱呼，配上疑似印度英語的咖喱味道，更是嚴重污染著耳朵，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惡心。

　　當然，這些人無論是打扮的如何三教九流，有一點還是共同的就是…

　　“先生，換人民幣么，一塊銀元換1400，您掙了400吶！”

　　“滾，你個小癟三，這位先生穿的西裝看一眼就是名牌貨，就是大富大貴的，做大生意的，和你說話掉身份！這位先生，一看就是國外留學的吧？說不定我們還是校友呢，我是英國克萊登大學畢業的——”

克萊登大學”是錢鐘書先生小說《圍城》里虛構的騙子學校，當然改革開放之后，國外一些不法學校與國內的“黑心”中介，以及不學無術想買個外國文憑蒙人之輩現在玩的相當過癮，都成產業鏈了喵個咪的，怪不得您滿口的印度味道的英語，咖喱味道差點熏我一個跟頭——原來是和阿三學的英語，冒充留學生！與此同時劉白羽也明白這些人看似三教九流都有，實際上都是銀元販子，俗稱銀耗子的就是了劉白羽被他的印度上海混合式英語弄得昏頭樟腦，這位英國克萊登大學畢業繼續說到　　“校友密斯特，您要換共產黨的紙錢，找我如何？一塊銀元換1400，上海全市最高…”英國克萊登大學畢業畢業的這位高材生滔滔不絕的推銷把劉白羽侃暈了，卻被一位穿著旗袍的同道砸了場子.

　　這位穿著旗袍的同道大腿太長，長到快直接露出臀部了，白嫩的膚色讓劉白羽不敢直視，它的主人用甜的發膩的聲音說道：

　　“小帥哥，別聽這個假留學生胡說，一塊銀元換1450，我才是業界良心，而且換多了晚上陪你不要錢的——”

　　“屁個不要錢，你個騷貨，不要錢可是得買你的假洋酒——都是假貨！”英國克萊登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憤憤的說道，被揭穿老底的他顯然沒少買…

　　“你個殺千刀的，還不是為了養你的那個小崽子，老娘才繼續出來賣的么？男人不能養家，還有理了？”

　　“去尼瑪的，你一天吃的喝的都要好的，連香水都要國外的，除了少數大老板，誰養得起你？”

　　“你個沒本事的！”

　　“你個不要臉的！”

　　這…滿頭大汗的劉白羽急忙使出了殺手锏：

　　“諸位搞錯了吧，我是來拿銀元換共產黨的銀錢的，都是銀的，共產黨非要六換五，這是撿錢啊…”

　　這句話還真靈，馬上這些人就散出一條大路來——人家又不傻，誰給你打白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