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那朵花
給對眼的兄弟開煙，給中意的女人炒飯，范小山的習慣。
胖子眼里，范小山無疑是個怪胎，但是他和小妖精都不得不承認，馬尾上那朵瑟瑟野花配著范小山那張帥臉，竟無半點違和感，似乎那朵花生來就該被他插在腦后一樣。
待到山花插滿頭，他在風中笑。雖然這荒原的夜風足有零下十幾度，范小山卻寧可選擇站在鳴雷雙腿之間抽煙，以此表明他不愿對戰的決心，胖子對于這種用行動來說話的人最沒轍。
想不通范小山為什么不愿跟他比一場，就像猜不透他為什么要弄朵花插在腦后，可胖子還是開啟了駕駛艙，艱難的爬下機甲。
本以為范小山會嘲笑這具肥胖的身體，哪知道對方眼里沒有半點笑意，依舊平和清澈。
胖子跟何九他們混的多了，五毒俱全，接過范小山的煙，習慣性的看了看牌子，然后才放進嘴里，點著，第一口吸得不重，仰頭吐煙的動作老練無比。
范小山再度投來贊許的眼神，吐出一口煙，這才緩緩說道。
“你知道嗎，三年前我抱著跟你一樣的心思，滿世界的去找陸伯言，想看看被別人認可的人物到底哪里比我強，究竟強多少。想盡辦法的找了兩個月，等到假期快結束，也不知道是自己運氣好還是陸伯言從某些人那里聽到了消息，我居然真的見到了他。”
范小山看似隨意的話題成功引起了胖子的好奇，他忍不住追問，“然后呢？被揍得連親媽都不認得你啦？”
胖子放肆的毒舌并沒有讓范小山反感，反而引來一陣爽快的大笑。
“差不多吧，雖然沒開機甲去，可終歸是輸的心服口服，哪天你有機會不妨也去試試。”
范小山的性格很對胖子的口味，他的意思擺明就是說你絕對也會落個爹媽不認的悲慘結局，不過胖子還是不以為然的扁了扁嘴，“一個半截埋進土里的老頭子，我才沒興趣花幾個月時間去找。”
范小山盯著胖子看了半晌，悠悠然說道，“三巨頭居然會同意讓你成為原型機的試駕機師，我很好奇；明知道你來這的目的，卻沒有人阻攔你，牧月上將甚至囑咐我一定要在這等你來，我就更好奇了。你走到第幾步了？”
最后一句問話急轉而下，直切正題，胖子一口煙差點嗆著，咳了兩聲，反問道，“你呢？你又走到第幾步了？”
少年狡黠意味溢于言表。
兩人對視了兩秒，知道對方都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于是各自笑著轉開了眼光，繼續埋頭抽煙。
一根煙很快燒完，范小山又緊了緊衣領，朝胖子說道，“聽鄒院長說你參加了機甲之心比賽？”
院長老頭還真是開誠布公，胖子點頭。
“如果你真的很想和我打一場，那我也報名好了，趁著我現在還沒恢復軍人身份。”
“等等，”胖子反應過來，“不會是院長老大要你這么做的吧，你要比現在比就好了，干嘛費那個事？”
范小山已經爬到了鳴雷駕駛艙邊，回過頭笑著說，“你來之前我接到兩個人的命令，一個是要我等你來，一個卻說如果原型機有半點損傷，哪怕擦破一點油漆，修理費都會算在我私人頭上，你說我該怎么做才能同時讓三個人滿意？”
胖子想了想才明白對方的意思，大怒，“你的意思是我會被你揍得很慘？”
拿錢來壓人，鄒亞夫的拿手好戲，深受其害的胖子哪會不知道。
駕駛艙正徐徐關閉，范小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接下來的一幕讓胖子和他的妖精小伙伴都驚呆了。
一只秀氣的手從腦后取下了那朵小花，在艙門關閉的瞬間將其送入風中。
輕飄飄的花朵在寒風中打著旋，忽上忽下就像被一個蹩腳的木偶戲演員操縱著，在頭頂直升機投下的雪亮燈光中嬌弱無力的隨風飄起，忽快忽慢的朝對面的八識光年飛去。
鳴雷駕駛艙合攏，沉入機體，嗡鳴聲響起。
緊接著十米高的鋼鐵巨人猛然朝前跨進了一大步，金屬腿擦著胖子落下，泥土四濺。
撞到了原型機的野花正貼近機甲身軀起起落落，鳴雷巨臂閃電般前伸，朝夜空中一探，旋即靜止不動。
當看到兩根金屬手指溫柔的捏著一朵蕭瑟小花從面前滑過，將它插入一塊荒原中隨處可見的石頭底部，胖子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那顆石頭，冷得忘記了跳動。
凜冽如刀的夜風吹得小花花瓣不停翻動，終于有一片耐不住肆虐，揚長而去，眨眼間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好像很厲害。”
直到胖子目送鳴雷離去，然后渾渾噩噩爬進原型機，耳邊響起小妖精的話，心底的那股震撼才算稍稍消退一點。
何止是厲害，簡直就是碉堡了好不好！
如果換了胖子來做剛才那一整套動作，就算能第一時間發現在半空中翻滾的目標不說，那一拳擊出后想要妙到毫巔剛好捏住那朵花，以胖子目前的水準就絕不可能做到，最有可能就是結結實實打中原型機，然后被鄒亞夫勒索一大筆修理費。
請求通話的燈亮了，小妖精很勤快的充當了接線生。
“如果有興趣，晚上來白塔區的‘不在場證據’酒吧，我教你幾招。”范小山的話傳來，很直接，也很打擊人。
見胖子有些無精打采，小妖精給他打氣，“他好像很喜歡你。”
“不要在男人和男人之間用這個詞，再說老爺子說過，一只燕子帶不來春天，見一面成不了婚配。”
“你不打算去？”
“就算跟他一樣強，是會被陸伯言打的連親媽都不認得？雖然我一直不知道親媽長什么樣。”不喜歡認輸的人卻不得不認輸的時候，那股沮喪就好比成年后某天醒來發現自己又尿了床，胖子現在的心情就算一把偉哥灌下去都沒救。
“聽說白塔區的酒吧里很多寂寞熟女，沒準你能在她們身上找回點信心。”
“大小風騷我又不是沒見識過，也就那樣。”胖子的心熱絡了幾分，嘴上還是不肯松口。
“你就是在酒吧外用最低級的催眠瞳術搞搞怪而已，像范小山那樣才叫本事。”小妖精不屑的調出一段白塔區街頭安全監控的視頻，范小山攬美入懷的動作和表情無論從哪個角度回放都無可挑剔。
胖子來火了，“去就去，老子下面少根東西還是怎么！”
本應是拜師學藝的橋段被兩個怪胎硬拗成了18禁的臺本。
虛擬視野里小妖精歡呼雀躍，隨即叮囑胖子，“待會聯邦智能局肯定會嘗試解除原型機的最高權限，我會盡量保持低調，到時能動用只有你腦后芯片里的那0.3，要是搞出連我都擺不平的事來，你可別怪我不幫你。”
恢復春風街小霸王本色的胖子不屑的回答道，“小爺閘北區酒吧隨便進出好不好，什么事沒惹過，不說膽量，光論酒量就是這個。”
正朝朝白塔區神廟高速前進的原型機伸出了一根機械手指。
小妖精有些不解，“一瓶，還是一箱？”
“切，是一直喝！”
胖子已經打定主意，不灌死范小山絕不罷休。
就在范小山邀請胖子去酒吧的這個時候，牧月思懷、鄒亞夫以及布加迪•龍這聯邦三大巨頭正匯集在神廟，三人各自懷著不同心思看著擺在眼前的那具黑色巨棺發呆。
被夜梟小隊順利帶回來的迷棺完好無損，可三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布加迪甚至有找煙灰缸的沖動。
鄒亞夫臉色也很難看，他扭頭問一旁站著的趙舍我，“你確定這是贗品？”
趙舍我盡管非常不想點頭認可這個誰都無法接受的結論，可事實就是事實。
“外形毫無分別，可材質完全不同，這就是一具普通的黑曜石棺材。”
鄒亞夫盯著那具仿造品看了半天，苦笑著說道，“帝國這次還真是下了大功夫準備，既然舍我都確定是假貨了，那真的迷棺在哪？”
三巨頭腦海里都在回憶追擊M54的每一個片段，每一個細節。
牧月思懷先開口，“只有兩個地方可以掉包，一個是居民點，另一個就是接住M54的那條大型垃圾船。”
布加迪陰沉著臉說道，“不可能是居民點，到現在為止還有一支千人隊正在徹底搜查M54最后靜止的貧民窟，迷棺材質特殊，非金非石，自重少說也有一噸，那四個帝國人想要逃走就不太可能帶著真正的迷棺。”
“這么說只有垃圾船一個可能了。”牧月思懷嘆了口氣，“在掉進垃圾堆的瞬間進行掉包，然后帶著假的迷棺繼續逃逸，這招偷梁換柱的確很高明啊。”
聽到這話布加迪更加忍不住了，朝身旁的下屬們大吼道，“還愣著干嗎，不是已經控制了垃圾船的那幾個船員嗎？連夜審訊，還有仔細搜查那條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找出真正的迷棺！”
牧月思懷搖頭不已，“晚了，那幾個船員如果是帝國潛伏的間諜，只怕一見到提審人員就會像以前那些間諜一樣自殺，迷棺現在十有八九已經不在那條船上了。”
果真如同牧月思懷所預測的，稍后就有下屬匯報，五名船員全部毒發身亡，毒藥不是藏在牙齒里的，而是提前就服下了，根本沒救；至于那條船，翻遍了所有垃圾，除了在底艙發現了一個入水暗門，什么都沒有。
“那就沿著運河搜！要多少人都行，一噸多的迷棺難道能自己潛水跑掉？”布加迪一腳踹在了贗品迷棺上，怒氣爆棚。
圍繞整個中環區的運河足有一百多公里長，跟外環的四個貧民閘區接壤，迷棺在哪個位置上岸根本無從估計，布加迪的安排其實就等于要搜索東帝京的整個外環，近兩千萬人口的貧民區，安全措施和監控力度最為薄弱的區域。
不過鄒亞夫和牧月思懷都沒有說話，他們很清楚，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因為迷棺材質的特殊，根本無法在內部安裝衛星定位器，外部粘放也會被隨時拆除而沒有實施，如今三大巨頭空有百萬精銳，卻被一個毫無破綻的計劃弄的焦頭爛額，唯一的安慰也就是只要禁飛令不解除，帝國人和迷棺就永遠不可能離開緋橘星，僅此而已。
又過了半個小時，正在辦公室里拿女秘書發泄怒火的布加迪•龍接到了最新情報。
布加迪不顧自己的命根子還被身下女人含著，一把推開了她，就這么光著身子走到了窗前，看著東帝京迷人的夜景急不可耐的大聲吼道，“快說！”
電話那端傳來下屬興奮的聲音，“衛星監控數據反饋，西部荒原離東帝京市二十五公里的地底發現核能發應，已經確定是一架小型貨運飛船，生命體探測有四個人類生命特征反應，預計一分鐘后飛船就將升空。”
“星艦司令部怎么說？”
“沒有起飛許可，飛船最后一次起飛記錄是在十五年前，指揮部試圖和它建立通訊聯絡但不成功，牧月上將已經下令星艦準備攔截。”
“最新情況隨時向我匯報！”布加迪嘴角露出一絲得意，想跑？
然而布加迪沒想到，牧月思懷也沒想到，貨運飛船抖落渾身覆蓋多年的泥土升空，迅速爬升到近地點附近，然后根本無視前面呈品字形擋住去路的巡邏星艦，依舊高速前進。
警告訊號發出，小貨船置若罔聞，徑直朝著中間那艘星艦沖了過去。
星艦警告射擊，兩道高能激光束從小飛船兩側劃過，換來的卻是后者全力加速。
巡邏星艦艦長雖然接到了務必活捉的命令，可小貨船就像死了老公的貞潔烈婦一樣決絕，完全不在意面前已經將去路徹底堵死的龐然大物，直接一頭撞了過去。
在能容納一千五百名官兵的巨大星艦面前，老舊的小貨運飛船就像大象腳下的螻蟻般渺小。
狹路相逢勇者勝只適用于人類，巡邏星艦自然不肯讓路，在準備迎接艦體沖撞的命令聲里，貨運飛船首端在接觸到巡邏星艦側翼的第一時間開始扭曲變形，然后崩解碎裂，隨即炸成一團橘色火焰。
一切來得突然，無論是通過攔截星艦傳來的第一視角訊號目睹爆炸全過程的牧月思懷，還是接到電話匯報的布加迪，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結果，帝國人用他們的無畏舉動再一次讓整個聯邦束手無策。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逃不了，把命給你就是！
真空中的飛船爆炸并不比煙火絢爛，數秒鐘過后，一百三十公里的高空中就多了一堆看不出原本形狀的太空垃圾，轉眼融入近百年來存積下來的無數衛星殘骸當中。
把原型機還回第九區后，此時的胖子正徒步向“不在場證據”酒吧走去，禁令雖然解除了，可白塔區街上還是行人寥寥無幾。無意間看到西北方夜空一點亮光閃過，在心里問了問小妖精，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應該是什么超新星爆發吧，胖子扁了扁嘴，徑直推門走進酒吧。
PS:凌晨，寫章節名突然想起那部動漫了，不知道的兄弟拿章節名找度娘，看完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