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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同意嫁給端王世子了!
這條消息瞬間震驚了侯府上上下下,包括正在商量對策的林老太太和陸氏。
她們都不明白,原本還吵吵鬧鬧,又是砸東西又要自縊的三姑娘,怎么會突然之間就愿意嫁了!
后來據知情人士爆料,說是四姑娘承受著人身風險不顧安危進去勸慰三姑娘,卻被不分青紅皂白的三姑娘用杯子砸中,三姑娘因此心虛,又聽了四姑娘的幾句諄諄教導,方才恍然大悟,回心轉意。
然后又有傳聞說其實三姑娘和端王世子這件事就是四姑娘策劃的,四姑娘是因為愧疚才會去勸慰三姑娘,因為心虛才會被砸了也不吭聲。
當然這件事并沒有得到證實,第一,端王世子是個好歸宿,四姑娘這算是害三姑娘嗎?她傻吧!第二,四姑娘自從被三姑娘砸了之后就閉門不出,關在屋子里養傷,就連大太太要去探望都被三太太趕出來了,所以誰也套不到話。
于是就這樣過了幾天,就在三姑娘和端王世子這件事漸漸趨于平靜的時候,從宮里頭又傳來了一件萬眾嘩然的事情。
太后因四姑娘與二皇子情投意合,有意為其賜婚!
這條消息無異于在平靜的湖面上投入一顆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巨浪。
建安侯府的四姑娘同二皇子要成親?!這兩家簡直是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
整個盛京城都一片嘩然。
一時間建安侯府成了老百姓茶余飯后最熱衷的談資。
也是,一下子有兩個嫡女被太后賜婚,一個嫁給端王世子,一個嫁給二皇子,這樣天大的榮耀是別人家十幾輩子都盼不來的!
不過乍然的震驚過后,又不免覺得詭異,細細思量才發覺,這建安侯府同二皇子不是死對頭么?太后將他們家的嫡女指婚給二皇子,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而二皇子竟然同意娶。建安侯府竟然同意嫁,就更加缺心眼了。
不過皇家人的心思老百姓們是猜不透的,只能感慨幾句那四姑娘成了二皇子妃也不知是好事壞事,說不定被當成了政治斗爭的犧牲品,相較而言還是那位嫁給端王世子的三姑娘要幸運的多。
討論來討論去。沒討論出什么名堂。不由期待后續的發展。
生活嘛,無非就是看別人笑話又被別人看笑話罷了。
建安侯府在太后賜婚后,也處在一片混亂之中。
因是新年。本來賓客就多,這件事一出,往來賓客更是絡繹不絕,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只是沾親帶故平日里都沒什么聯絡的都上趕著跑上門來恭賀一番,其熱鬧堪比花市。
而空閑下來的時候,林老太太就隔三差五地就將建安侯林琨叫去談話,常常一談就是半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謀劃什么東西。
陸氏則是整天沉著張臉,臉色陰郁得讓所有人都退避三舍,還因此嚇壞了幾位隨母親前來的小姐們。
大家心里都清楚,原本太后給三姑娘賜婚,正是大太太風頭鼎盛的時候,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四姑娘。照樣是太后賜婚,而且還是賜婚給二皇子,將注意力全都搶去了,白白便宜了三太太。
可只有陸氏自己心里清楚,她氣的是林昭言心機重。為了攀上二皇子這一根枝,設計陷害瑾姐兒嫁給端王世子,實在是太可惡了!
但她氣歸氣,卻不會多加阻撓,因為她知道,這門婚事表面看著風光無限,背后不過是血海深淵罷了。
林昭言,你總有一天要后悔莫及。
至于處于事件核心地帶的三房,更是忙得不亦樂乎。
倒不是忙著接待賓客,因為劉氏早就交代下去,這個新年一律不見客。
而是因為除了當事人林昭言以外,其他的人對這門婚事是堅決不同意,甚至擰成了一股繩,天天正經事不干,就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變著法子要推拒這門婚事。
因為此,林若言和林琛兩父女的關系也難得融洽,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奴婢覺得五姑娘那個辦法可行,可以裝病,特別厲害的那種病,拖它個三年五載,就不信二皇子還能等!”曼雙從麓玉堂歸來,又報告了他們的最新進展。
“恩。”林昭言正側臥在貴妃榻上看書,聞言,毫不在意道:“那你們裝吧,反正我裝不出來。”
曼雙恨鐵不成鋼,“姑娘!難道您真想嫁給二皇子?那是好歸宿么?根本就不是!指不定等到哪天二皇子和三皇子水火不容的時候,您就成了他們之間的犧牲品!老太太現在是想要消除宮里頭那些人的戒心,就順水推舟把您送出去,您可不能跟著犯了糊涂!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嫁給端王世子呢!”
“是我愿意的。”林昭言翻了一頁書,淡淡回道。
曼雙瞬間瞪大了眼睛。
林昭言從書中抬眸,靜靜地對上曼雙驚愕的眸子,“曼雙,你了解我的,我不愿意的事兒,沒人能逼我。既然這么多天過去,我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你們就該明白,我是自己愿意的。”
“姑,姑娘…”曼雙還是不可置信。
這門婚事不好,別說她跟在姑娘身邊這么久,便是連個外人都能看出來,這婚事是政治聯姻,現在二皇子和三皇子還沒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兩者有所牽連還能幫著對付對付外來勢力的侵犯,可一旦兩個人之間的利益矛盾爆發,那就勢必要犧牲掉一個,作為三皇子娘家人的二皇子妃,這樣不倫不類,夾在中間能討著什么好處?
這婚事對皇上、對二皇子、對建安侯府都有好處,唯獨對姑娘沒有好處!
哦不對,老爺說還有個蕭王府,一旦二皇子和三皇子握手言和了,哪怕是暫時的,對蕭王府都是有害無益。
老爺還說二皇子和三皇子其實原本感情還好。畢竟嘛,圣上正值壯年,離駕崩仙逝還有好長時間,這時候就想著爭儲位鬧得兄弟不睦,哪個皇上心里會舒服?
可這幾年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逼得二皇子黨和三皇子黨爭鋒相對。勢不兩立,就差要舉兵相對,坐實謀反的罪名了。而這股無形的力量,正是蕭王府的勢力。
他們正在隔山觀虎斗,好讓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
可如果姑娘成了二皇子妃,那就緩和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間緊繃的關系,那于蕭王府而言就是眼中釘肉中刺,是勢必要除去的。而且一定會假借端貴妃和二皇子的名義除掉,這樣就更可以讓二皇子和三皇子水火不容了。
這種政治斗爭,細細思量真是可怕至極。
“你別說了。我與二皇子情投意合,我是心甘情愿嫁給他的。”
“姑娘!”曼雙氣急,“老爺說二皇子是個冰雪聰明的,他該是已經察覺出了近幾年來和三皇子之間是紛爭都是蕭王府在搗鬼,所以才會想要娶你為妻,這樣既可以消除皇上日益劇增的戒心。又可以暫時和三皇子結成聯盟一起對付蕭王府。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您,他是在利用您!”
“父親不在仕途這么多年,居然將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的這么透徹,也難怪皇上對他那么忌憚。”林昭言失笑地低語。
“姑娘!”曼雙瞪大了眼睛,一張俏臉氣得通紅。“奴婢不信您不清楚這件事背后的陰謀,您為什么還要嫁給二皇子!難道您是真的愛他?您從前說過真心喜歡的那個人是二皇子?”
真心喜歡的那個人…
林昭言的心一跳,好像有一根針刺入,輕微得痛。
她真心喜歡的那個人恐怕就要跟她成為敵人了。
誠如父親所言,她嫁給二皇子,就是跟蕭王府過不去。
可她,就想要跟蕭王府過不去了,她一點都不想他成為九五至尊的皇上。
等到她將一切想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好,如果還有緣分的話,她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
怕只怕,時間會將他們的緣分消耗殆盡。
“不會的,太后會幫我的,你忘了前天太后又將我召進宮的事么?”
林昭言說的是大實話,應該是二皇子跟太后提了這茬,太后并沒有貿然賜婚,而是將她傳進宮,問她自己是不是愿意,她以為她是喜歡二皇子的。
林昭言并沒有正面回答,沒說不喜歡,也沒說喜歡,她只是適時地垂下眸裝嬌羞,一切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然后太后就讓她回府了,不過在她離去前說了一句‘有哀家護著你,定不會讓煥兒欺負你’。
這句話乍一聽是單純地為孫媳婦撐腰,但林昭言卻心里清楚,太后指的是其他,關于以后。
她聽了只是笑笑,并沒有多少感激涕零,因為她自己就能解決這件事,嫁給二皇子,不過是她順水推舟的一個計策罷了。
既可以制衡蕭王府,又方便今后行事,順便,還解決了某件一直壓在她心頭的困惑。
關于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既然太后肯讓她嫁,那么她是林琛的女兒就無疑了。
她重重松了一口氣,不管太后是如何確定她的身世,總之但凡有疑問,太后就不會讓她嫁。
相信林老太太和林琨這幾天討論的也是關于這個話題。
而林老太太,在得知了她是她的親孫女后,還是毫不留情地將她賣了。
“太后真的會幫您嗎?”曼雙有些狐疑。
皇家的人,在他們眼中只有利益,會有那么好心?
“會的,就算她不幫我,我也會自己想辦法,你放心,你家姑娘我又不是傻子。”林昭言俏皮地對她笑了笑。
曼雙卻瞬間淚崩了,“姑娘!您怎么會喜歡上二皇子啊,還要為他遭這份罪!二皇子根本就不是好人,他跟那個墨霜牽扯不清的,外面都傳言二皇子要將墨霜娶回家當側妃!”
林昭言見她真哭了,不由失笑,“娶就娶唄,哪怕就是他現在娶回家我也無所謂,有什么好傷心的?”
二皇子將墨霜收了她才高興呢。但她真懷疑二皇子有沒有那個本事?
曼雙還是抽抽噎噎的,“姑娘何必這么委屈自己,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
林昭言無語。
“姑娘…”
見曼雙又要發表長篇大論,林昭言趕緊打斷了她的話,“你去幫我鋪紙研墨。我要寫封信讓曼華交給宣文。那件事情可以提前著手準備了。”
是關于周霆琛的事情。
原本她是想找準時機再出手,但現在因為二皇子的事情,這個時機可以提前了。
“對了。還有那位鎮南伯府家大小姐的事情,宣文他查的怎么樣了?”
今天是大年初八了,林玨還是沒有回府,馬氏派人去公中打聽過,得知他竟然已經離開盛京去了永州辦事。
她看辦事是假,躲馬氏才是真,也不知道陸氏到底在林玨面前說了什么,竟讓一向對馬氏情深意重的林玨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幾天因為二皇子的事情,她為了清凈。一直躲著眾人,只偶爾去馬氏那兒轉一轉,眼瞧著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打理府中之事,心里不免酸楚,自然更想要幫她查清楚秦玉雪要嫁給林玨做二房的真相。
“還沒有查出來,曼華說。鎮南伯府戒備森嚴,秦家大小姐最近更是閉不出戶,別說查藥材了,就是吃食都是在院子里帶著的小廚房解決,她院子里都是秦夫人撥過去的心腹。嘴緊的什么都撬不出。”曼雙說著,奇怪地感慨了一句,“奴婢覺得這里面定是有什么蹊蹺,好端端的,跟外界斷絕聯絡干什么?”
林昭言擰緊了眉,她也覺得蹊蹺。
“我會想辦法的,你讓曼華再催宣文盯著點,總會露出端倪的。”林昭言這樣叮囑。
曼雙也就不再說什么,迅速退下去幫林昭言準備筆墨紙硯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林昭言依舊在屋子里躲清靜,期間林琛、劉氏和林昭言都來找過她,無非是在聽了曼雙的話后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紛紛來勸她放手罷了。
林琛更是把蕭王爺和皇上多年前的恩怨糾葛翻出來說事,得知這二人原本兄友弟恭,當年于儲位上根本沒有現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劍拔弩張,原本可以好好地做一對忠臣賢君,傳為佳話,后來卻因為一個女人鬧翻了,之后蕭王爺退居封地,聯合當時的幾位藩王要謀朝篡位,好在太后發現及時阻止,并說服皇上將蕭王爺留在盛京,給他軍權,這才穩固住了局面。
“你別瞧現在風平浪靜,但爭端一觸即發,這好在二皇子發現及時,沒有上了蕭王府挑撥離間的當,否則到時候和三皇子兵戎相見,得益的只會是蕭王府。但是,二皇子再怎么聰明,父親都不希望他算計到你頭上,你嫁給他不會有好結果的,他現在利用建安侯府,將來還是會和建安侯府翻臉,到時候你如何自處?”
林昭言聽著林琛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片刻后,問道:“您說皇上因為一個女人和蕭王爺鬧翻了,那個女人是誰啊?蕭王妃嗎?”
林琛的臉一垮,“你能不能關注重點?”
“我是在關注重點啊!”林昭言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林琛絕倒,憋了半響才無奈道:“我也不清楚,我還是聽先生說的。”
“先生?”林昭言更好奇,“父親的先生是誰?”
林琛苦笑一聲,“父親的先生是從前的閣老徐生,后來因被人陷害,被皇上滿門抄斬了。”
徐生…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徐生應該是她的外祖父了。
林昭言心里沒由來的酸澀,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沉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父親當年既是外祖父的學生,那跟母親,該是少年結緣的一段佳話吧!
“所以,父親跟你說了這么多的事兒,原本不該讓你小姑娘知道的,但父親也是沒有辦法了,你不能嫁給二皇子。”林琛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回到了原先的話題上。
他不是不傷心,也不是忘了。而是傷痛被提及太多次,早已經痛到麻木。
林昭言心里卻依舊不怎么好受。
對她生母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她就越難受越不舍,想著如果不是因為皇上,她現在肯定可以過得很幸福。所以她一定要讓皇上付出代價!
他害了那么多人。不該將這江山坐的如此安穩!
“我一定要嫁給二皇子!”林昭言堅定了眸光,不容反駁地回道。
她一定要嫁給二皇子,要讓皇上嘗一嘗被眾叛親離的滋味。他的那把龍椅,拽他下來的不會是蕭王爺,而是他的親兒子!
她這一刻流露出來的榮光不可逼視,林琛徹底被震撼住了。
“父親,你有沒有很想做很想做的事情,哪怕就是犧牲了性命也在所不惜的事情?如果你有,那就不要再勸我了,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林昭言又收斂了眸光,對著林琛。幾近哀求地說道。
林琛怔怔地看著她不能反應,他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徐宛如,她對著當年想要不管不顧闖進皇宮救她的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
“阿琛,好好活著,你莫要讓我白白犧牲了。”
她犧牲的不是性命,而是心。
此時此刻。他們的女兒,對他說出了同樣的話。
林琛魂不守是地離開了沁芳閣,林昭言卻知道他是被說動了。
她心里說不出的悲哀。
她知道父親不會無緣無故跟母親情投意合了,他一定是有所決定,決定了要犧牲。所以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時光彌補母親,彌補他多年來的虧欠。
可她,不愿意他犧牲啊!
她想要父親好好活著。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抬頭往上,將要流出來的眼淚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隔日,果然再沒有人來勸她,所有的人,包括母親和林若言都接受了她即將要嫁給二皇子的事實。
之后就是擇婚期,因為林瑾明和端王世子的婚期是在六月份,她要在他們之后,可后半年都沒有什么黃道吉日,選來選去,選定了明年的三月初八,宜嫁娶宜搬遷。
至此,林昭言就真正成了二皇子的未婚妻,未來的二皇子妃。
就在賜婚給二皇子的事情告一段落,林昭言著手籌備大事的時候,收到了一封來者不善的信。
信上并沒有署名,但從信紙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可以得知,這是墨霜寄來的信。
生有異香,這也是墨霜受到眾人追捧的原因。
可是,她寄信給她干什么?
難道她已從延陵回到盛京了嗎?
那…他也回來了嗎?
林昭言的心情就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甚至有些心虛和害怕。
如果他回來了,一定會知道她跟二皇子定親的消息,雖然他們早就一刀兩斷了,但她潛意識里還是不希望他誤會。
懷抱著這樣緊張忐忑的心情,林昭言拆開了信。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
“明日辰時,碎月軒見。”
字跡同墨霜上次給她提供蕭歧住址的字跡一模一樣。
看來并不是蕭歧要找她。
林昭言微微失望,不過很快自嘲一笑。
也是,上次分別之時,她將話說得那么決絕,蕭歧又不是沒心沒肺的,怎么可能還想要見她?
再說,她就算是見了蕭歧又能說什么?跟她炫耀我就算是離了你也能嫁個更好的嗎?
林昭言苦笑著搖搖頭,然后將信疊起來攏入衣袖,沒有再胡思亂想。
等到第二日,林昭言就找了個理由說要出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她愧疚,林老太太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這次也沒有再派閆嬤嬤跟著她,而是隨她自己帶丫鬟出去。
林昭言不無樂觀地想,果然頂著個未來二皇子妃的頭銜就有許多好處。
她坐上了馬車,前往信中所說的碎月軒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