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水倒卷,星夜晦暗,島嶼晃震,隆隆聲動響徹蒼穹。無數灰塵石屑四射,在天中匯聚成團團渾濁烏云,霎時之間遮住星月之光。俄頃天中顆道亮星星光如柱傾瀉下來,即見一雙肩瘦削、艷如桃李的少女冷然踏出,身浴星光,蓮步踩踏之間,點點星芒閃爍。
她把袖一揮,眼前濁云石屑霎時之間崩散開去,旋即飄身而起,卷動星光將一團璀璨星云拿在手中,目中現出許些欣喜來。須臾,她身旁又有一片星光閃動,就見一個俊朗面容的少年,激動道,“師姐,是師祖所留星光。”
這時,燕宥烔從還桐青云兜閃了出來,面色漲紅略帶赤紫,強自忍住胸口翻騰血氣。已是怒色盈面,只是他看見星光亂閃如若火花,不禁往天穹看去,卻見一顆亮星,星光蒼涼卻又熾盛,他哇的一聲,不能穩住氣息,口中鮮血溢出,抬眸道,“《周天北極星辰章》,你是計都。”
“正是計都在此,你毀我祖師寶物,今日只是與你個教訓。”計都水袖一卷,星光抖動,喝問道,“你從何處得來?”
“師姐,此人是云生海樓燕氏燕宥烔。”英師弟看了片刻微微有些驚訝,道,“師姐,其中或是另有緣由。”
燕宥烔不禁放聲苦笑,也算是明白了,這分明是遭了云沐陽算計,可笑他還以為自家計謀得逞,總也能教云沐陽不能在鼎神羽洲立足。他心中念頭也是急轉,計都此人名聲也有耳聞,乃是應殺戮而生。他正欲出言,卻聽云沐陽已是劍光轉折落了下來。
計都目光淡淡掃去,見得其人施施然踏出,道,“報上名姓來。”
云沐陽微微一笑,置若罔聞,偏首朗聲道,“凌道友劍法雖妙,但你非是我對手,莫要再自取其辱,就此離去。”
凌少越一劍斬開濁云,發髻微微有些凌亂,面容冷笑,就是在云頭盤坐下來,將法劍平放在膝蓋上,道,“云沐陽,你可堪為我對手,只是勝負未分,此話莫要說得太早,本座在此候你。”
云沐陽清聲一笑,才是轉過頭來,見著計都面有慍色,目光微微一肅道,“此事計都道友恐是誤會了,那件寶物乃是一位名作搖光星君的前輩所贈,與燕宥烔道兄毫無干系。道友將這火氣撒到燕道兄身上著實令人憤慨,還請計都道友與一個說法。”
此時燕宥烔既然未死,眼前這計都定然也不會再下殺手。這仇怨他與燕宥烔都已挑明,可是外人看來卻不是如此,而是他相助了燕宥烔,日后若是燕宥烔與他為難,定也為人詬病。他方才之所以言語相逼,留下凌少越,便是因此人秉性古板,對這等事也是不能容忍,大可借其之口宣揚出去。
“胡言亂語。”英師弟眉頭一聳,即刻就是喝道,“我門中祖師怎會將此物贈你,休要胡言亂語。”
計都卻是鳳目一掃,將那團星云拿出一看,旋即眉間一蹙,道,“若無憑據,此地便是你葬身之處。”
“是否是貧道葬身之處,卻不是道友說了算。”云沐陽微一哂笑,袖袍一擺即刻就有一封書信送出,道,“貴派祖師之物接好了。”
計都水袖一卷,將一封書信拿在手中,亟不可待取開一看,越是看下去,目光越是凝重,俄頃,將方才那團星光拋了出來,嘴唇闔動,傳了法訣過去,道,“此是 我北斗天宮紫月星辰梭,若是日后爾膽敢以此壞我天宮聲譽,我便前來取你性命。”
說罷,便見天中計都星閃爍光芒,旁側有一顆紅星也是赤芒氤氳,倏爾兩顆亮星一合,便就隱去星光。只見計都與那英師弟已是飛入天穹。
燕宥烔即可就是跨出一步來,仰天喊道,“計都,你毀我渭河川,此事我定要向你北斗天宮搖光星殿討一個公道。”只是他喊聲落下許久,也再未聽得任何回音。
他環目一掃,見得云沐陽目光頭來,他只覺刺目不已,不禁面容冷笑,道,“云道兄,我這渭河川也是被毀,百數仆婢皆是殞命,不留道兄了。今后燕某定會邀請云道兄到我云生海樓燕云飛闕一敘,還望道友莫要推拒。”
言罷,放出還桐青云兜,一個縱身即是望天云中去了。
云沐陽見燕宥烔放出狠話,也是并不在意,只是握住紫月星辰梭,目中大為意外,此寶聲名在外,可是萬萬想不到自家曾經便是拿在手中,如今竟也成了自家之物。他笑了一笑,納入三山鼎中。
“云沐陽,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休要再耍花樣。”凌少越目中現出凌厲之色,霍然起身,拔起法劍,冷然言道。
“凌道友何必多說,手底下見真章便是。”云沐陽目中一正,雙肩輕輕一抖,眉心頓時發出一聲宏大劍嘯,俄頃一道匹練似也的金玄劍光從他眉心殺出。只見金光跳動,劍氣流轉,又似有浩瀚水汽奔騰天穹。金光、劍氣與那水浪相擊,發出空壑響雷,又似水擊江岸。
此劍法卻是他以《應元諸天玉衡書》中一樁名作‘萬壑控水’神通與《霄云破法劍經》相互結合參悟出來。御使起來兼具金水之威,此次還是首次施展。
凌少越一看云沐陽總算是將真本事使了出來,目中頓時大亮,精神振奮,道,“好,好,本座也讓你看一看我至羽劍派八方風雨劍法。”即刻望天一指,風雨大作,雷霆聚涌,劍氣時而如滂沱大雨瓢潑,時而又好似春雨淅淅瀝瀝。
他把手一指,萬千劍氣雨絲繚繞,瞬間化作川河劍浪,其中雷電霹靂閃爍,一并斬了出來,浩浩威勢,幾欲撕裂天穹,與方才一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云沐陽見那無邊劍雨殺來,當下身上碧氣云陽袍一抖,便有碧云將身形裹住。這時那柄法劍帶起天河劍浪斬來又有雷霆霹靂,甚為厲害,他也是口中清喝一聲,則陽劍丸霎時迎了上去,其后如劍氣如洪水絕提,浩蕩威勢,又如天河缺口,弱水奔流。
則陽劍丸與法劍擊撞,擦出萬叢火花,劍丸立時被法劍擊偏幾要斜飛出去。然而則陽劍丸只是一晃,便又立刻轉過身來,金玄光芒一顫,就是分作兩道,再次擊殺下去。法劍來勢絲毫不減,哐當數聲又將兩枚劍丸擊偏。只是則陽劍丸卻是越戰越勇,幾番顫動之下,已是在天中化作三十二枚。
這時法劍已是斬到眼前,云沐陽不但不退,反而一步跨了上前,身上現出六如金剛相,一把將那法劍拿住。只聽得嗡嗡作響,原來電光火石之間,那法劍被則陽劍丸五度擊打阻止,劍勢已是被削了大半,此時根本不足為慮。
凌少越眼見法劍被云沐陽拿住,只覺心口一陣疼痛氣短,好似被人拿扼住喉嚨,就要跌落下去,然而這時忽然一松。法劍就是化一道流光飛入其腰間,他當下長嘯一聲,就是縱起劍光而去。
云沐陽望著凌少越遁走,輕一攤開手來,只見鮮血淋漓,白骨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