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白素鴻都是如此言道眾人也無有爭執之意,雖然這寶物極好,可是也無必要與白素鴻交惡。那仲孫道姑面色微微一喜,把道袍揚動飛入云間再是舉袖將那羽魚裹入,隨即取了一只大鼎出來,再是口中噴火,將那大鼎燒得通紅,其后自腰間寶囊中投了百數種香料入內。一時之間香氣遠溢,聞之口齒留香。
左丘羽眼見如此,略一沉思便拱手道,“敢問席真人、孟真人,現下可否定下那霞英珠歸屬?”
眾人聞得左丘羽之言多是點首,把目光望向席、孟二人。此間也有不少人方才出了大力氣,只是孰優孰劣,卻是不得而知。至于那羽魚精魄幾乎已是定下來,不會落到九大道場之外,想爭也是不能。
孟元象轉過頭來見著席素瓊輕點螓首,便回頭笑道,“蒙諸位道友抬愛,貧道與席真人作了這裁正。方才貧道二人已是仔細看了,魁首當屬紀忘舒紀道友。”
“兩位真人,在下有一事不解,還請真人解惑,此中人人皆有出手,真人何以認定乃是紀道友得了魁首,而不是白道友,宋道友,公冶道友,又或者是冷道友。”此人乃是永泰唐氏門下,看其模樣不過十七八歲,此時擰著濃眉頗為不服氣。
他這話問來眾人都是靜下,此中其他人雖不曾發問,可是這疑惑也是難解,霞英珠可助人避劫,他們又不比九大道場真傳門生,自是不愿輕易讓出去。
“你等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兩位元嬰真人法眼通天,能觀細微,能察陰陽,能知變化,豈是你等能夠揣測的?”廣真法門童師弟又是大聲叫道,“休說只是數十人,便是百千人來此,也能從細微之處分出高下來。此事你等不知,我等豈能不知?”他話還未說完,便覺渾身法力一震,竟是被仰戊醇一道金符困住。
那人被他話語一擊,頓時羞得滿面通紅,可是又發作不得,片刻后強自平復心境,坐回座上。唐氏雖有一位元嬰真人,可是這一位真人自成就元嬰之后便少在族中,而是遠赴外海尋求機緣去了,平日想要請益也是無有去處。
孟元象略一頷首,淺笑道,“眾位同道皆是人中龍鳳,世間難得英杰,各家妙法玄功更是令貧道心生敬仰。不過此番這羽魚宴魁首卻是紀忘舒紀道友無誤。”他說著微微垂眉,又道,“永泰唐氏有山岳之形,定陶左丘氏有飛鳳之姿,安和龍氏有流水之意。”
他一連便是將此中十數門派世家功法都十點了出來。唐氏一聽面色頓時萎頓下來,孟元象之意卻是說他族中這套功法只有形而無實,當不得用。他這般想著只覺憤憤,又是仔細聽下去。
“靈藥宮云道友劍由心生,宋道友一符定神,冷道友驚魂,化無形為有形,白道友玲瓏,精微之處可見巧工,公冶道友火意如實,少有人能相較。不過若是認真相較,卻是紀道友稍勝一籌,以無情化有情,有情變無情,那羽魚已是將霞英珠與了紀道友了。”孟元象見著幾人仍是不滿,也不再多說。
紀忘舒環顧眾人,忽而站起身來,道,“哪位道友需貧道指點?”
此言之狂妄,不少人一時都是怔住,紛紛把目光望向紀忘舒,可是偏偏又做不得聲,這紀忘舒手段眾人都已是看得分明。
路老道冷哼一聲,對嵇懷谷道,“府主,可是要將這些人散了,平白亂了碧衍天府氣機靈息。”
嵇懷谷淡淡一笑并不以為忤,反而認為紀忘舒極是合他脾胃,區區小族小門怎能入他眼?如若不是昆侖乃是九州玄門道宗之首,總也做個臉面與人,他又怎會在此與這些人等談天說地。
紀忘舒又是道,“哪位需貧道指點功行?”足足過得半刻都是無人回應,紀忘舒大袖一拂坐回座上。
當是時,那仲孫道姑已是將羽魚烹飪端了上來,鮮香鋪空,引得人口舌大動。
及至月上中天,便有數十少年道童引了一眾修士各去一座靜室。靜室之中白素鴻趺坐玉臺,座下異獸匍匐,呼吸之間靈息若涌。他忽而睜開雙目,對那異獸吩咐道,“你去將龐英喚來。”那異獸哼哧一聲,化一道煙氣出去,不多時引了一少年郎入內。
少年郎當下跪拜一禮,口中朗聲道,“弟子叩見恩師。”
“徒兒免禮,為師這里有一封手札你且替為師送去與碧衍天府府主嵇真人。”白素鴻自袖中取了一張黃帛出來,交了與他。
龐英不知為何恩師不親自送去,但是極是聽令,再一叩首,便就接了黃帛出得靜室。
“老爺,您何不親自送了與嵇懷谷,倒要麻煩龐大郎?”他座下一首忽而發出人言,只是聲若蚊蠅。
“此事我自有計較,卻是不能說明。”白素鴻淡淡淺笑,隨即問道,“你鼻子靈敏,霍師叔在哪一座洞府中,你可知曉?”
異獸抽了抽鼻翼,過得片刻肯定道,“老爺,當是在玉景宮方位,只要老爺帶小的前去,小的定能尋到霍真人。”
“善,霍師叔既然也在昆侖做客,我理當前去拜謁。”白素鴻似笑非笑,目中深意難明。異獸看了幾眼,便就垂下眼簾,少時卻是抬頭道,“老爺,府外宋衍奇宋真人來了。”
“你去引了宋師弟入內,莫要叫人瞧見了。”白素鴻似乎早有預料,當下仔細吩咐道。
異獸再是化一道煙氣,不多時宋衍奇已是踏入靜室之中。
“白師兄,小弟特地去討了松鶴延年,此等好酒怎可獨享,故而特地到師兄這處靜室與師兄共飲。”宋衍奇哈哈一笑,把手一招,便就大大方方坐了下來。
“宋師弟,你便不來尋為兄,為兄也要去尋你的。”白素鴻也是頷首,少時落坐下來,道,“宋師弟可是也欲與為兄商議一事?”
宋衍奇目光一斜,就聽白素鴻道,“師弟不必擔心,我這異獸上能聽聞九天,下能洞悉九幽,休說禁陣,便是度了赤陽火海劫也逃不過其耳目,除非元神真人來探聽,不過若是元神高真又怎會來探聽你我?”
宋衍奇嘿嘿一笑,撫掌道,“如此正好。”他說著頓道,“白師兄今日怎得放了那端木氏?如是將這二人除了去,卻是削了其一臂。今日端木氏出盡風頭,不定明日便會傳出景霄宗大敗九州九大道場,如此我九州門派臉面何在?師弟著實看不懂師兄謀算。”
“宋師弟你怎能拘泥于臉面之事?這端木氏既要出盡風頭,技壓群雄,為兄又怎會吝惜成全他?不過為兄成全與他,就只怕他擔不起這份盛名。”白素鴻目中盡是笑意,可是語聲一出,靜室中陡然寒冷一分,有殺機溢出。
宋衍奇略略一想,忽而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只是他說完又是疑惑道,“師兄,雖是如此,可是那法寶不下元道真種,如是被景霄宗得了,卻是如虎添翼。”
“宋師弟此事你更可放心,嵇懷谷之意我雖不十分明了,但也是猜出一二,只是此事萬萬不能喧諸于口,師弟也莫要多猜,然而為兄可以肯定那寶物昆侖煉化不得,景霄宗也是煉化不得。”白素鴻說到此處目中極是堅定。
宋衍奇聞得此言心中微定,白素鴻之意已是明白,當是為了那大劫之事昆侖才有此動作。他稍稍一想,又道,“師兄之意可是要將此事上報門中?”
白素鴻沉了沉眉頭,鄭重道,“自然應當如此,不過為兄卻還有一事需得師弟相助。”
“師兄盡管說來,靜德仙齋、廣真法門、萬象閣素來一體,此事當是義無反顧。”宋衍奇見得其人鄭重如斯,也是正氣應道,“此番小弟前來也是有席真人授意,只要與席真人細細說一番席真人必會應下。”
白素鴻鄭重點首,宋衍奇便附耳過去,他越是聽下去面色變化越來越大,到得最后幾是怔住,難以置信道,“師兄何以以為會有如此結果?”
白素鴻答道,“宋師弟你只管作壁上觀,看為兄猜得對也不對,不過無論此時結局如何,你我都不知曉。”
“好,此事師弟應下了,少時回返便送了符書往門中,這等大事怎可少了我宋衍奇?哈哈。”宋衍奇聲若鏗鏘,堅定有力。
“宋師弟,此事若是成了,百利而無一害,即便不成與你我又有何損傷?”白素鴻也是自信言道,忽而沉眉道,“不過我看其人也是早有布置,但是畢竟勢單力孤,你我今夜也大可送上援手。”
宋衍奇也是點首贊同,二人又是商議到子時三刻,宋衍奇才是離了靜室。
碧衍天府,流云洞。
云沐陽負手立在山崖上,遙看月星,又隱約見那天柱,一呼一吸之間,萬千靈機都是從天柱涌入三山鼎中,可是偏偏又是無聲無息。他正欲回了洞府,卻見得一人月下乘風而來,不由朗目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