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復世情,人心復人心。萬般皆有意,難得是天真。
許三笑從最初為求自保,打算恩將仇報欲殺何問魚,及至眼下又要收留何問魚。其中變化正說明了人心從來變幻莫測。由惡到善,雖只在一念之間,演變過程卻印證了人性的復雜。不管是自私還是無私,都非人性的常態,只有變化才是永恒的。
許三笑連哄帶騙的領著何問魚回到虎嘯村。一進家門就看見米寡婦帶著米花正在這兒陪著米粒兒說話,老支書一家也全到了。所有人看見許三笑平安歸來,都不禁又驚又喜,全都松了一口氣。米粒兒眼淚汪汪從炕上起身,撲進許三笑懷中。米寡婦在一旁看著,雖不敢有太明顯的情感流露,卻也止不住淚眼婆娑泫然啜泣。小米花抱著長面羅漢貓說,三笑哥哥說過,我的貓兒不叫就不用替他擔心,你們看,他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老支書連連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于海和鄭成飛哥倆也在,于海說:“三笑兄弟回來了,有沒有抓到那個人?”
眾人待看到何問魚的絕世姿容時,均為之神奪,不免吃驚于許三笑的神奇詭異,這么一日夜不見,從哪弄回個這么漂亮的大姑娘?
許三笑跟眾人打過招呼,介紹道:“這位何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她遇上了一點麻煩,可能要暫時在虎嘯村住一陣子。”何問魚的年齡成迷,若只看外表似乎與米粒兒相差無幾,但許三笑卻知道以她的武道境界之高,推斷其年齡不能依照外表判斷,玄門正宗里的大高手都是養生學大家,駐顏有術,幾十歲的人看上去像小姑娘似的也不足為奇。不過許三笑精通左道相女之術,看出何問魚是處子之身,料想她縱然年長過自己,也不會大太多。故此,介紹她時索性就以何姑娘名之。
眾人聞聽均感驚奇,這么個嬌滴滴大姑娘怎么會成為許三笑的救命恩人的?
許三笑臨走的時候曾交代米寡婦,羅漢貓不叫,不許任何人出村尋找他。羅漢貓要是叫了,立即用卡車拉上村里所有人,有多遠先走多遠,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家擔驚了一整夜,清晨時看見黃虎從外面帶傷回來,于是更加擔心。此刻見許三笑平安歸來,還帶了個模樣不遜米寡婦,氣質純真甚至更勝的姑娘回來,都不禁對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感到萬分好奇。
許三笑心知不交代幾句肯定說不過去,簡明扼要的講了一些事情,略過那些陰暗歹毒的內容,只說了如何僥幸斗敗了路大山,如何一心一意想要抓他歸案。說到河谷絕地時礙著于海和鄭成飛在場,便把路大山墮入河谷的事情說成了一時不慎令他逃之夭夭,又說那路大山還有個同黨,如果不是這位何姑娘恰巧也在那附近練功夫,聞聲趕到救了自己,此事后果不堪設想。
這番陳述經過,許三笑特意避重就輕,只是簡略敘述而已,說的十分沒有營養。眾人聽過以后,紛紛向何問魚致謝。何問魚此刻行為方式,思想意識都與六七歲的孩子無異,見眾人向自己道謝,忙擺手說道:“不客氣。”眾人都發現她講話的口吻神氣都有些不大正常。許三笑趕忙解釋道:“何姑娘為了救我被撞傷了頭部,腦子出了點問題,有些事記不得了,我現在正打算休息兩天后回蓉城上學時帶上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何問魚不滿道:“大哥哥,你胡說什么呢?我沒病,你才有病呢。”
眾人聽了,均以為然,這還叫沒病那?大哥哥?這稱呼連米花大概都叫不出吧。
許三笑把手一攤,無奈一笑道:“你們看,就是這個樣子,沒辦法,我只好暫時收留她,等把她送到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再決定怎么安置她。”
大家都將目光投向米粒兒,米粒兒卻看著米寡婦。
米寡婦輕輕一嘆,道:“我認為三笑做的很對,這位何姑娘對三笑有救命之恩,是咱們虎嘯村的大恩人,收留她我不但舉雙手贊成,而且還要親自照顧她,一來我們家全是女的,二來米粒兒的身子不舒服,這件事我責無旁貸,老支書,您覺得怎么樣。”
霍玉貴站起身,看了一眼許三笑,又看一眼何問魚,道:“三娃子沒事我就放心了,其他的隨便你們處置。”
老支書帶著一家人先走了,于海和鄭成飛見事情已經過去,此事雖有疑點,但有道是民不舉官不究,他們也不想刨根問底,便也起身告辭。屋子里只剩下米寡婦母女與何許二人。
米寡婦笑盈盈拉著何問魚的手問道:“小妹妹,你大名叫什么呀?”她的笑容親切和藹,模樣又那么討喜,一般的小孩子看了都會喜歡,何問魚就很高興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還叫了一聲阿姨好。米寡婦看一眼許三笑,嘆道:“看來她真的是病的不輕,從今天起把她交給我好了,在米粒兒養好身子,你們帶她去省城以前,她就跟我和米花同吃住,你看行嗎?”
米寡婦的語氣平和,表情莊重。許三笑卻從她的眼神當中解讀出別樣情緒來,心中不禁好笑,也不知她是在為自己吃醋還是為了米粒兒在吃醋。居然對何問魚產生了提防的心理。點點頭,道:“那就一切有勞你了,放心,我會照顧好米粒兒的。”
何問魚就這樣留了下來,許三笑不得已收留她,路大山師兄弟一共三人,已全部死掉,這件事的背后不管站的是誰,都隨著路大山師兄弟三人的死去暫時煙消云散。接下來,許三笑要集中注意力處理路大山所帶來的破壞和影響了。
虎嘯山莊出現紅色老羆的事情以及山莊鬧鬼一事并未擴散的很大,米寡婦認為此事不宜聲張,許三笑卻說你越是遮遮掩掩,越等于間接促成這件事產生更壞更大的影響。又說米寡婦是個搞經營的好手,卻不是個做決策的天才。思想保守僵化,只看到了這件事嚇跑了一撥客人,卻看不見其可能帶來的潛在商機。首先是那頭紅色老羆的尸體,可以制作成標本,在獵園入口處修一座陳列館,擺出來給客人參觀合影用。另外山莊里的靈異事件也可以成為一個特色賣點,這種事情你越是大肆宣揚,人們反而越不會相信。只會因為好奇而來此,想著怎么才能拆穿此事。
米寡婦聽了許三笑的分析,深以為然,不禁慨嘆:我終究還是比他差了一點見識。
何問魚住進米寡婦家,第一天就被米寡婦套出了年齡,當然不是七歲那個。何問魚說自己屬虎的。米寡婦根據她的樣貌斷定她與許三笑同齡。許三笑聽米寡婦說起這件事后,對蘇麗娜女士的判斷不以為然,這大妞兒肯定不是跟老子同年生的,現在的問題是大了十二歲還是還是二十四歲。看來還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要說何問魚來到虎嘯村后,最高興的人莫過于米花了。小姑娘沒上過學,撿兩個姐姐的課本讀過幾本書,村子里同齡的孩子沒一個愿意跟她做朋友的。其中寂寞可憐就算米寡婦都未必能理解。何問魚的到來改變了米花的生活,她只有六七歲孩子的行為能力,一到米寡婦家,便跟米花成了好朋友。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起睡覺,形影不離的。米寡婦看在眼中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希望何問魚快些離開,一方面又希望她能多住些日子,多陪陪小女兒。
接連數日,許三笑都在尋覓與蘇麗娜女士單獨接觸的機會,其中的意思自是不希望上次的露水姻緣只是一錘子買賣。但蘇女士很聰明,非常清楚他的心思,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再邁過那道坎兒。當日是因為生死關頭,有事急從權這個借口,蘇麗娜可以將計就計一回,如今危機已除,若再續前緣,就真是罔顧倫常的一對壞男女了。雖然她的名聲早已不咋地,甚至背地里在那件事沒發生以前,就已經有人在傳言許三笑進她家是大小通殺。但畢竟傳言只是傳言,她不在乎別人說沒說,卻在乎自己做沒做。
她干嘛要躲著我呢?蘇麗娜的想法許三笑不是很能理解,人的情感可以隱藏,語言可以作假,身體的感覺卻絕不會撒謊,蘇麗娜的身體里有著泉涌的欲望,這一點毋庸置疑。那食髓知味的歡愉激情,是許三笑親身體會過的。
那件事之后,米粒兒的變化也很大。最顯著的是練功比過去刻苦了許多。身子恢復的速度也因此加快了許多。臉上的神采又漸漸回歸,歡聲笑語又似回到了從前。許三笑小心翼翼照顧著她,暗地里發誓,在她沒能入下中品境界前,堅決不再碰她。
這一天,許三笑早上說要去鎮上開會,走半道向金顯揚請了假,一調頭又回到虎嘯村。米寡婦不知是計,聽說許三笑開車去了鎮上,立即殺了一只老母雞燉好后給米粒兒端過來。娘倆剛說了一會兒話,許三笑就從外面回來。進門看見米寡婦在,心里暗自得意,哪有當媽的不惦記自己親閨女的?笑道:“正好你來了,獵園那邊修展覽室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米寡婦心中叫苦,許三娃子的陰謀詭計能輕松騙過米粒兒,卻騙不過她,當著女兒的面不敢露絲毫端倪,只好笑笑說道:“你不是去鎮上開會了嗎?怎么?就為了這事兒還用得著特意回來一趟?”
許三笑看了她一眼,目光如鉤,道:“打聽過了,書記和鎮長都去縣里了,會由金副鎮長主持,我想多陪陪米粒兒,就回來了。”
米寡婦被這一眼看的芳心亂跳,別過頭去,露出雪白的脖頸,站起身,強自鎮靜道:“那件事沒什么好商量的,你拿主意好了,你是虎嘯村的村長兼支書,又是山莊的董事長,大伙的好日子都是你給的,你指到哪,我們就打到哪,有什么可商量的,你不是回來陪米粒兒的嗎?我就不耽擱你們講話了。”
許三笑沖米粒兒溫柔一笑,道:“我送送你媽。”
米粒兒看來全然無所覺,點頭嗯一聲,善解人意道:“你們有重要的事情就慢慢談,不用總顧著我。”
米寡婦心中一嘆,唉,這個傻丫頭。低著頭往外走。
許三笑緊跟著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