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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八 東鄰夜宴歌尚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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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說來,他們都是很不錯的武士啊。”毛利綱廣聽了益田氏的匯報,輕搖折扇,并不覺得有什么可怕。不過就是早上起來操練而已,也沒有展露出驚人的劍法,哪里值得擔心?

  更何況明國與日本之間還隔著大海,明國就算占領了朝鮮,也不可能渡過海峽,因為日本可是受神風庇佑的神國呢!

  就算讓明隊僥幸渡海,他們也只會嘗到當年蒙古人的慘敗。

  如今最要緊的是獲得大筒,只要有了大筒,毛利家的城池才能固若金湯,才有希望推倒幕府,重新光復先祖的基業,甚至自己成為將軍!

  “主公,他們并不是武士啊。”益田元堯聽了兒子的回報,卻是十分擔心。無論明國以何種手段介入日本島,也不論成功與否,都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親耳聽祖父講述過文祿慶長之役的元堯,并不認為明國是個無力的巨人。當時日本方面以宇喜多秀家為總督,以小早川隆景、加藤清正、小西行長、宗義智、島津義弘、立花宗茂、毛利輝元…等等諸多吹捧得如同天上星宿的名將,竟然被明軍一支偏師就打得灰頭土臉,最終因為豐臣秀吉的病亡才得以撤兵。

  身為毛利家的永代家老,益田元堯也很清楚慶長文祿之役的和談過程。可以說是一場國際間的大鬧劇,明國方面和小西行長竟然合謀偽造國書,串謀欺騙豐臣秀吉和明國皇帝。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都能發生,只是因為明朝的文官不愿意看到武人立功,而日本的武將則是實在打不下去了。

  “放心吧,先去看看明國大筒是否真有傳說中的威力。”毛利綱廣將折扇在掌中一敲:“去城外吧。”

  在指月山城城外,有一段廢棄的城墻。當時建造它是為了應對亂世的兵戰,所以修筑質量絕對屬于上乘。在就宣帶來明國邀請毛利家結盟的消息之后,為了一睹大筒的威力,毛利綱廣命人重新加固了這截城墻,當做靶標。

  龍福才的火炮組已經在一華里之外架好了火炮,清理炮膛。檢查炮彈炮藥,做好了演示準備。對于這五個經驗豐富的炮兵而言,在一華里的距離上打垮土石靶標,根本比日常訓練還輕松。

  他有些無聊地等了片刻,看到一個身穿華麗服飾的倭人大將騎在馬上,在眾人簇擁中緩步走來。

  “這就是毛利家的當代家主,快行禮。”通事低聲在龍福才身邊提醒道。

  龍福才斜眼看了那通事一眼,直到那倭將走到跟前,他和四個炮兵還是直挺挺站著。沒有主動行禮。

  通事已經跪了下去,見龍福才等人沒有半點行禮的意思,連忙拉了拉龍福才的衣擺,示意他跪下。

  龍福才沉聲道:“得他先敬禮,我才能回禮。”

  通事眼前一黑,頓時覺得自己的小命恐怕不保。

  現在難道還是汪直汪五峰在日本的時候么?那時候汪直自稱宋王,在日本列島如同大名一般,許多小家族都以接待藩主、甚至天皇的規格來接待他。那時候的華商地位也十分高。根本不會被人欺負。

  現在幕府在形式上統一了日本,將軍的命令對華商一樣有效。否則華商就要擔心是否會和荷蘭人一樣被趕到小島上去了。

  “他說什么?”毛利綱廣問道。

  華商通事額頭一陣冷汗:“他說恭賀明公得此利器,武運長久。”

  毛利綱廣大喜,也忽略了龍福才等人的禮節問題,只是道:“很好,讓他演示。”

  通事這才站起身,對龍福才好聲道:“軍爺。他說請諸位開始演示。”

  龍福才端起千里鏡看了看,道:“這面墻太長,一炮轟不倒,可以讓他們分成三段,依次轟擊。”

  通事這才松了口氣。將龍福才的建議轉給毛利。

  益田氏是毛利家的永代家老,但并不代表他們就不會受到其他家老在地位上的威脅。所以與明國結盟的事能否成功,決定了他們在毛利家未來地位和話語權。為了促成此事,益田元堯修飾了說辭,對毛利綱廣道:“主公,明國兵說可以在墻上標注記號,一一命中。”

  毛利綱廣費了這么大勁出趟城,當然愿意多看看,當然點頭應允。

  龍福才并不知道其中曲折,看到日方果然在靶標上涂上了不同的記號,輕車熟路地算取射擊諸元,旋即下令放炮。

  其他四個炮手也都是經驗豐富的老炮手,互相間配合默契,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足可謂賞心悅目。

  毛利綱廣只看這五個明軍的動作,就忍不住驚嘆,正想作一首俳句,卻不想被驚天動地炮聲嚇了一跳,幾乎跌下馬來。若不是近侍小姓緊緊拉著轡頭,恐怕這匹以溫順著稱的好馬也會受驚而逃。

  龍福才端起千里鏡,看了一眼,道:“正中目標。清理炮膛,準備射擊。”

  在數學推廣之后,炮手們可以用數學公式計算射擊角度,對于炮表的依賴性大大下降。對于某些熟練和好悟性的炮手而言,甚至可以用微積分測定諸元,對移動目標進行打擊。

  很快,明軍的第二發、第三發炮彈接連發射,一一命中。

  “主公!全都命中了!全都命中了!”益田就宣自告奮勇前去檢查靶標,此刻興奮地跑了回來,高聲叫道:“主公,被大筒擊中的城墻,一炮就坍塌了一個大洞!這是攻城利器啊!”

  毛利綱廣一臉震驚,緊緊握著折扇,嘴唇蠕動。

  那個華商也是十分意外,沒想到多年不曾回國,大明竟然有了如此犀利的重器。有這等兵家利器在手,誰還能指摘明軍兵士無禮呢?

  “大筒…不,明國炮!”毛利綱廣為火炮在日本起了個新的名字。他又道:“竟然有如此威力!日后我毛利家豈不是所向無敵了!”

  “恭喜主公!”隨行的家臣們紛紛行禮祝賀。

  毛利綱廣興奮地仰頭看了看天,轉向益田就宣問道:“明國炮的價格是多少?”

  益田就宣并沒有太多機會直接與家主說話,受寵若驚地跪在地上:“臣下還沒有與明國方面討論價格,不過明國的一位將軍,要主公親自前往相島與他簽署密約。”

  毛利綱廣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折扇一指,道:“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吧,要我去相島也好,去大明也好,總之我們必須要有足夠多的明國炮和炮手!”

  “是!”益田就宣得到了這樣的差遣,也是興奮非常。

  “長官,軍情司密件。”參謀將密件交給魏云,旋即退了出去。

  “什么密件,追到這里來了?”一旁陳德忍不住問道。

  兩人正在見島港口視察,身后的侍衛還背著釣竿,只等這邊工作結束之后去海上垂釣。

  魏云撕開軍情司的密件,按照密鑰翻出正文,笑道:“毛利家走私明國火炮的消息已經送到了江戶,只等條件成熟,就可以引起德川氏對毛利氏的征討。”

  “呵呵,”陳德干笑一聲,“小小彈丸島國,竟然還整日征討來征討去。想來在日本打仗還真是一樁簡單的事。”

  “別小看日本,”魏云收起了密報,“據說是徐福所帶五百童男童女與當地夷人的后代,恐怕血脈中還帶著秦俗,故而民風彪悍。”

  陳德不屑道:“他們能動員多少兵相抗天軍?”

  “當年蒙元攻打日本,日本起兵三十萬相抗,不過是虛數。”魏云道:“壬辰倭亂,適其久戰之余,在朝鮮還最少投入了十五萬人。”

  陳德被魏云報出來的數字一噎,道:“當年遼鎮也就只有三四萬人吧?不照樣平了那幫倭寇?”

  “可當時是在朝鮮,深得朝鮮百姓之心。”魏云道:“我主彼客,此是占了大便宜。再者,當日不也還有朝鮮二十萬兵相隨么?”

  陳德突然覺得有些頭痛,道:“別提朝鮮兵,真不如豬好用!不信你在城里放十萬頭豬和十萬個朝鮮兵,肯定是豬給敵軍造成的麻煩更大些!”

  起碼豬不會給敵人開門,被殺前還要掙扎一番呢!

  陳德的官號是提督朝鮮軍務總兵官,可從國內分到的新兵少之又少,簡直就像是撿來的孩子。問都督府,督府回答也很絕,說:“不是給你就地征兵的權力了么?你看人家坦克師,看人家騎兵師…”

  人家坦克師、騎兵師就地征兵征來的都是生女真、鄂倫春、錫伯、蒙古人…這些民族天生就會打仗好不好!

  朝鮮人征來有什么用?身體弱、跑不動、膽子小,沒法結陣廝殺;腦子笨、語言差、手腳慢,火銃也用不好。

  除了讓他們種地運貨,其他真沒什么用處了。

  陳德如今受命負責對日作戰,是真正的作戰!這也是他能否從深坑里爬出來的最后一次機會,讓他恨不得自己親自去日本打探軍情。但想到自己手下的朝鮮兵,他真是頭痛無語,身心疲憊,深感如此煎熬還不如在遼南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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