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柳婧的身后,傳來了鄧九郎冰冷的聲音,“她生的孩子還在刺史府…敢問公主殿下是不是想把他們也一并殺了?”
柳婧緩緩轉頭。
臉上沾著王美人鮮血的她,在另外三個美人強行忍著驚慌,瑟瑟發抖中,臉上再無笑容。她冰冷地看著鄧九郎,再次提步。
在他對面的榻上坐下后,柳婧雙手一合,叫道:“拿進來。”
刑秀走了進來,接過他遞上來的木盒后,柳婧從那盒子里拿出一封帛書,把那帛書朝鄧九郎面前一推,柳婧冷冷地說道:“簽了它!”
鄧九郎低頭看去。
這是一封斷絕血緣關系的宣告書,書上說,不管和樂公主所生的是男是女,都與鄧九郎無關,這一生,他不得以任何借口接過孩子,并以是自己骨肉的緣故提出什么要求。
就在鄧九郎冷笑出聲時,柳婧從木盒中又拿出了一卷帛書,把它遞到鄧九郎面前,柳婧冷冷說道:“把這個也一并簽了。”
這卻是以鄧九郎的字體和口氣寫的一份宣告書,宣告書中說,從今往后,南越國和南越國以南,直到海外的所有領土要,都屬于和樂公主的封地。只要鄧太后在位一日,這塊封地便與朝庭沒有干系。
也就是說,這是一封自立為王,劃土分割的契書,下面,柳婧已簽了字蓋了印,一側留了空白,只等鄧九郎留下自己的名號了。
當然,他不留也沒有關系,柳婧既以他的字體寫了這契書,再偽造個他的章蓋上去,實是小事一樁。她現在擺出來,不過是看在鄧九郎已被自己制住后。向他宣告這事罷了。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看到的是這兩份契書,鄧九郎徹底沉了臉,他抬起一張冰冷的。沒有半點溫度的臉,冷冷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柳婧懶洋洋地看著自己的手心。淡淡地說道:“不過這陣子到海外跑了一圈后,才發現海外挺好的,要是刺史大人簽了這字,承認了此事,我們也不會張揚,我甚至可以向你保證,說不定我以后不會留在這交州。會定居到海外去。你可以跟太后明說,這些地方,我是替我兒子要的!”
她說她要定居到海外…
鄧九郎突然笑了起來。
冷笑中,他冷冰冰地說道:“你殺我的愛妾。逼著我簽下這契書,便是準備離開這里,到海外去?”
柳婧在笑,她抬起眼皮看向鄧九郎,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之所以殺你那些愛妾。不過是因為這樣做我很高興,至于我答應離開這里遠赴海外,也不過是發現那海外之地天大地大,金銀寶石礦脈無數,我實在犯不著留在這你們鄧氏王朝所有的地方。與你們較著這種沒道理的勁。”
鄧九郎突然冷笑起來,他哧聲說道:“帶著你的奸夫霍焉一道么?柳氏,你可別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鄧九的種!我的血脈,斷斷不可能讓他認別的人做父親!”
柳婧卻是懶洋洋起來,她食指繞起一卷長發,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的孩子,不需要父親。”她雖不明白好端端的,鄧九郎怎么說霍焉是她奸夫,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并不覺得這有解釋的必要。于是,說完這句話后,柳婧便站了起來。
一邊站起,她一邊冷冷地喝道:“刺史大人,不知那字,你是自己簽呢,還是我來代替你簽?”
鄧九郎冰冷地看著她,扯了扯薄唇,哧聲嘲諷道:“你不是會模仿我的筆跡嗎?當然還請公主你自己動手了。”
柳婧看了他一眼,她笑了笑后,漫不經心拿起那兩封帛紙,真個在上面以鄧九郎的筆跡簽下名后,柳婧喝道:“把所有人都帶進來。”
一陣腳步聲響。
轉眼間,一眾軟倒在地的銀甲衛便擺在了柳婧面前。
柳婧緩步走來,她走到鄧九郎和銀甲衛們面前,慢慢說道:“我與諸君都有過交情,真要殺了你們,也于心不忍。這樣吧,勞煩諸位在我這里住個幾天,待我以九郎的語氣手書一封,讓城外的兵馬都退了后,就放你們回去。”
她一點也不遮掩地把話說完后,衣袖一甩轉身就走。
看到幾個護衛急忙上前扶住了柳婧,刑秀在一則看了一眼那具女尸,說道:“公主,那尸體?”
“她是鄧刺史的女人,留個全尸讓刺史大人帶回去入祖墳吧。”
“是!”刑秀朝著眸光冰寒,臉上毫無表情的鄧九郎望了一眼后,提步跟著柳婧匆匆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里,雖是被關押著,鄧九郎一行人卻清楚地感覺到,南越國人兵馬不絕,無數人進進出出。
望著外面的川流不息,以及似是被隔絕人的自己,地五走到鄧九郎的身后,低聲道:“郎君,你與她,怎么鬧到了這個地步?”
鄧九郎冷笑起來,過了一會,他才嘲諷地說道:“為什么鬧到這個地步?無非是看到我除了她外,還有幾個婦人,還讓那些婦人生了我的孩子罷了。”
地五呆了呆,過了一會,他無力地苦笑道:“這柳氏的心,真是狹得可以。”轉眼他又嘆道:“那么毫不猶豫便殺了幾妾,她的心也狠著呢。”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聽得獄卒們恭敬的叫聲不時地傳來,“刑君!”“刑家郎君,你來看看啊?”
他們的聲音一落,刑秀那含著笑意的,斯文有禮的聲音傳了來,“是啊,我進來看看,你們忙自己的吧。”
“是。”
不一會,刑秀那俊美皎艷的面容,以及頎長的身影,便出現在牢門外。
緩緩走到鄧九郎和地五面前,刑秀朝著兩人上下打量一眼后,輕嘆道:“鄧家郎君,真沒有想到,咱們有一天真成了仇人。”
鄧九郎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倒是一側的地五問道:“這幾天你們忙忙碌碌,車馬不休的,在鬧什么?”
刑秀秀眉一挑,奇道:“那天公主不是說了嗎?我們要搬到海外去了。現在這公主府都搬得差不多了,哎,公主這次是鐵了心地離開,可惜那么多家業,真是搬得人累得夠嗆。”
地五萬萬沒有想到柳婧說的是真的,他在朝鄧九郎看了一眼后,沉聲說道:“這個天下,不會有比中原更繁華的地方,你們搬到海外,從此再難中原一趟,便真舍得了放得下?”
“放不下也沒有辦法啊。”刑秀苦著臉說道:“咱公主是個財運旺盛的人,兩位可能不知,她這次外出啊,可又得了一座金礦。”在令得地五倒抽氣中,刑秀繼續說道:“如今國庫空虛,宮中的太后娘娘可是一直盯著咱們公主的家業的,這留在大漢,說不定哪天便被人在夢中割了腦袋,你們說,我家公主能不走嗎?”
地五又看了自家郎君一眼,忍不住說道:“其實那金礦之事,不是不可以商量。你們這樣一走了之,可真是太任性了。”
“是啊,咱公主是挺任性的。”他轉向鄧九郎,笑嘻嘻地說道:“得知郎君有了長子后,咱公主可是氣得差點厥過去了。現在這般決定一走了之,也不過是因為想著眼不見為凈。”
這時,鄧九郎終于開口了,只聽他冷冷地問道:“就許她為了霍焉流掉一個孩兒,我堂堂丈夫,卻連納妾也不得?”
鄧九郎這話一出,刑秀挑高了眉,他驚愕地看了鄧九郎一會,半晌苦笑道:“那事不是都過去了嗎?公主她還是挺想念郎君的。”
他竟然承認了!
他居然承認了!
地五一驚之下,直是倒抽了一口氣,直過了半晌,他腦中還是嗡嗡一片,直過了良久,他還無法想像,當年那個那么矜持溫雅的女子,竟真的成了蕩婦?真的人盡可夫?
他吸了一口涼氣后,迅速地轉頭看向鄧九郎。
就在這時,刑秀在外面苦笑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了。鄧家郎君,你的兵馬呢也散了,公主說,你們可以出牢了,于是讓我來送你們一程。”
說到這里,他退后一步,在高喝一聲,讓獄卒進來打開牢門后,刑秀領著鄧九郎及一眾銀甲衛們,而外面,馬車馬匹都已備好,在刑秀的一再催促下,鄧九郎上了馬車。
不一會,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城門駛去。
又過了一會,鄧九郎一行出了南越城,就在他們出城后,刑秀揮了揮手,于是南越城門在眾銀甲衛的目光中,吱呀一聲重重合了起來。
望著那緊合的城門,望著那明顯空闊寂寥多了的南越城,地五還是不敢置信著,他瞪了南越城門一會,突然說道:“郎君,刑秀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我還是不信那柳氏會做出那種事來。”
看她殺四妾的舉動,分明妒恨得很,這樣獨占欲強的婦人,難道真是一個從不檢點自身過錯的婦人?
面對著地五的質疑,鄧九郎沒有回答,他只是冰冷地瞟了一眼后,馬鞭一甩,驅得坐騎掉轉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