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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小試牛刀

  1985年9月18日,美國芝加哥商業交易所。

  剛開早盤,競價階段。場內的交易員們還沒有適應一天的繁忙,不少人還在打著哈欠,渾然不知遠在東半球的香港,鐘石和廖承德正焦急地坐在期貨公司的貴賓室里,等候這邊的消息。

  隨著計算機網絡的發展,這些場內交易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就像電影華爾街那樣,穿著深色西裝、白襯衫的經紀在一個喧鬧無比的交易大廳,一邊接著電話,一邊下筆如飛地填寫報價單的時代將一去不回。不過現在,這些如同工蟻一般勤奮的交易員仍然還要活躍在場內市場。

  路易斯是安德魯的同事,早在凌晨六點就接到來自香港的消息,安德魯委托一筆全倉買入日元多頭的大單,金額在一百五十萬美元左右。

  路易斯是典型的白人,人高馬大,精力充沛,深褐的眼神時不時露出毫不掩飾的野心。在芝加哥商業交易所這個整天和金錢打交道的地方,他一邊如饑似渴地學著金融知識,一邊幻想著如何開創自己的事業。

  在交易所里他負責日元期貨。現實中的美元對日元的匯率一直在250附近波動,在期貨市場上日元略微高點,市場對此有個共識,就是日元遲早會升值,這也是基于對RB強勁的經濟發展得出的結論。

  在睡夢中被吵醒的路易斯匆忙地洗了一把臉,就駕車到了交易所,開始一天的工作。在上班的途中,他還在想這個周末和孩子們去密歇根湖游玩一番,渾然不知今天將發生的一切,將徹底改變他的命運。

  將安德魯委托的資金全部買入日元多頭合約后,他才一愣,仔細地查看這個剛開的賬戶,發現里面竟然沒有一張空頭合約。

  “這他媽的是怎么回事?難道不知道風險控制嗎?”

  他一邊嘟噥著,一邊給香港的安德魯打去電話。電話剛響一聲,就被那頭的人接起來,很顯然那邊的人一直等候在電話面前。

  “怎么樣?伙計,買入了嗎?”

  還未等他開口說話,就聽到話筒里傳來安德魯的聲音,老式電話的話筒不錯,還能聽到里面有兩個聲音,正在用中文小心地說著什么。

  “嘿,伙計,我正想問你呢!怎么全額買入日元多頭,連一點控制風險的措施都沒有,你不知道這樣風險很大嗎?很容易血本無歸的!”

  路易斯是一個盡職的交易員,發現情況不對時,懷疑起自己在凌晨六點時是不是聽錯了。畢竟在那個時候,人的大腦還處于一個迷糊的狀態。

  “放松,伙計。這是我的客戶要求,我也按照職業要求對他進行了風險提示,不過客戶始終是客戶,我也毫無辦法!”

  電話那頭的安德魯也滿是無奈的語氣。

  “好吧,上帝保佑這家伙!”路易斯一聽說是客戶堅持的結果,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安德魯,你的客戶不會是RB人吧,從哪里得來什么消息?”

  “你在耍我吧?我的客戶可是香港人,百萬富翁。至于消息,我可沒聽說過,難道你那里有?”

  安德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老朋友在插科打諢。想來早上的交易不活躍,他才有心思和香港的同事聊天。

  “當然沒有…好了,我掛了,開盤了!”

  還準備多說兩句的路易斯,聽到鐘聲,立刻止住了話頭,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坐在沙發上的鐘石已經扛不住如潮水一樣涌來的困意,就要趴在沙發上睡去。反倒是局外人的廖承德,一臉的焦急,不住地走來走去,口中還念念有詞,安德魯要是能聽懂中文的話,就會聽出他口中所說的,竟是“大慈大悲觀世音保佑…”

  在喝完一杯特濃咖啡后,鐘石勉強地睜開雙眼,問道:“怎么樣,下單了嗎?”

  “是的,我的同事都已經搞定了!”

  安德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忙不迭地說道。對于香港和芝加哥的時差,他早就習慣了,也養成了白天睡覺、晚上工作的習慣。不過白天為了接待鐘石等人,他不得不打破自己的生物鐘,現在的他也是強打起精神。

  按說現在已經不大需要操作了,就等周末的消息傳來,鐘石就會賺個盆滿缽溢了。不過為了不讓廖承德和安德魯起疑心,鐘石也就裝模作樣地留在期貨公司。

  美國華爾街,空間資本位于曼哈頓帝國大廈的辦公室里,一位系著紅色領帶的中年人正在電腦面前研究。

  “又有資金進入日元盤,而且數量還不小…”

  中年人眼珠一轉,尖聲叫喊道:“米勒,去查一查這筆資金的來源!”說罷,他指著屏幕上的那筆百萬美元的交易。

  被他叫到的是一個剛入職不久的新人,這種人在大機構里充當著服務生的角色,通常做些買咖啡、倒垃圾、查信息等粗糙工作。

  米勒慌忙放下手頭的工作,開始打起電話來。

  “查到了,戴維斯,資金來自深海期貨,據其中的一位朋友說,是來自香港的客戶。”

  米勒的效率很高,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把資金的來源查清楚了,顯然對這種事早就輕車熟路了。

  “來自香港的資金?”

  戴維斯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這才低聲吩咐道:“按照原先的計劃行事,給遠東的朋友長點見識!”

  他所說的是價格操縱。

  空間資本是日元期貨上最大的空頭,掌握著市場上大約三分之一的空頭頭寸,每當日元期貨看漲的時候,空間資本就利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市場上大肆拋售,直接打到跌停,讓眾多多頭損失慘重。

  這一次,他們又故伎重施,打算在日元市場上大撈一筆。

  每次干這種勾當的時候,空間資本的人都有種莫名的快感,不得不說這是一家不守規矩的對沖基金,利用資本雄厚在期貨市場上搞風搞雨。這固然有美國證管委員會監管不力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外匯期貨開啟沒多久,對于這樣一個新的投資品種很多人還持觀望的態度。

  要是此時日元期貨重跌,鐘石肯定會損失慘重。他又不能在九月二十號那天收盤的時候買入,這樣很難解釋自己的行為,要是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盯上,則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是直屬美國聯邦的獨立準司法機構,負責美國的證券監督和管理工作,具體來說就是監管內幕消息、價格操控等這類違反證券法的市場行為。

  和一般的法律不同的是,美國證券法進行的是“有罪推定”,一旦被SEC盯上,除非能證明自己不知道“內幕”,否則就會被定罪。

  所謂的“有罪推定”,就是認定被指控的人有罪,需要被指控的人自己找證據,證明自己無罪,這是非常困難的,基本上是無解的。

  鐘石所擔心的是,一旦被SEC盯上,不僅會吐出所有的收益,而且很有可能被終身禁入美國的資本市場,如果這樣,他可就白重活了一回。

  中午休盤,一條流言悄悄在市場中流傳,據說德國、英國、法國、RB、美國五國財長將在本周末舉行會晤,具體討論什么不清楚,不過明眼人都能猜得到,肯定是關于幾國貨幣匯率的問題。

  雖然未經證實,但也足以改變下午各貨幣期貨的走勢了。果然,下午一開盤,各種資金蜂擁進入馬克、日元、英鎊、法郎的多頭市場,而相應的美元空頭市場也有海量的資金進入。

  “這是怎么回事?”

  望著屏幕上不斷上揚的綠色數據(國外資本市場和國內的相反,綠色代表上漲,紅色代表下跌),以及源源不斷的買單,戴維斯不禁抱著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每個價位的上漲,就代表著他的巨額損失,如今必須要在平倉和繼續執行早前制定下的策略之間做一個抉擇了。

  戴維斯哀號一聲,想起午間那條流言,他在心里權衡著,到底有幾分真假。

  “日元看多期貨價格盤中猛漲,不過仍然被空頭打了回去,整天只漲了千分之五。不過后市被眾多分析師看好。”

  看著電視上CNBC的報道,鐘石微微地點了點頭,他是睡到半夜的時候被兩眼通紅的廖承德叫醒的,此時大洋彼岸的美國已經收盤,雖然中盤間出了些波動,但整日日元期貨還是保持在一個平穩的態勢。

  “怎么樣,今天的收益如何?”

  鐘石揉揉朦朧的睡眼,略帶不滿地向安德魯問道。

  “鐘先生,您今天的收益大約是8%,不知道您明天的操作策略是什么?”

  安德魯仔細地察看了一番,這才面帶喜色地對鐘石和廖承德說道。

  “繼續持有,明天就不過來了,等該出現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真累人。順便說一句,要是跌了,也不用打追繳保證金的電話(margincall),直接平倉,明白了嗎?”

  打了個哈欠的鐘石,瞪大眼睛四下望了望,這才不滿地說道:“咖啡呢?”

  等滿臉盡是不可思議的安德魯離開后,廖承德才掰著手指算了半天,一聲驚呼:“百分之八的收益,豈不是八十萬?”(非常感謝各位書友的支持,如果喜歡本書,請多推薦多收藏,在下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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