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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七戰七捷

  五花大綁的李光頭幾乎是被人拖到了大營。

  李光頭不曉得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依舊還在貪婪的大口呼吸。

  做倭寇很辛苦,每天要動腦,還需要動手,需要考慮風向,考慮哪里肥羊比較多,還要考慮這個地方已經搶過了一遍,是不是要隔一些時間再搶,搶到了花姑娘還需要考慮分配的問題,搶劫的過程之中,李光頭還要親自操刀,沖鋒在前,干的比牛多,為了提振士氣,吃的卻比牛少。這一切艱辛的歷程都走過來,事實證明,李光頭不怕苦,他是一個很有職業道德的倭寇,倭寇中的典范,是戰斗機。

  可是現在,他突然發覺,從昨天到現在,他從前吃的那些苦實在是太少,以至于昨天的折騰,讓他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

  如果非要用兩個文藝范的字來形容李光頭現在的心情,那就是——冤孽。

  這做的是什么孽,搶了一輩子,一般見了官軍,一沖就垮,結果沖不垮。沖不垮那就跑吧,官軍再厲害,難道還能追上來繼續殺?李光頭顯然犯了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的錯誤,事實上,他之所以被全殲,錯就錯在這個跑字。

  假若他們不跑,穩住陣腳,和這伙明軍一決生死,就算明軍大勝,李光頭和他的同伙們至少也可以手染數百個明軍的血悲壯死去。

  可是他還是選擇了跑,跑的過程之中,歷經了身心的折磨,就像是夢魘一樣,好不容易把明軍耍得沒了人影,送了兩口氣。想找點吃的,找點喝得,結果明軍又來了。

  隨著體力的逐步喪失,他們從狼群變成了羊群,而這伙明軍竟是越追越得瑟,越追他娘的士氣越高昂,結果…全殲,明軍的死傷,幾乎寥寥。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現在,李光頭只能等死,他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帶到了哪里,到了一處大營帳里頭,有人像狗一樣把他丟在了地上。然后這些明軍裝束的人不見了,迎面而來的,是兩個笑的很惡心的魚服青年。

  “大人,逃竄倭寇已悉數全殲,俘賊三百,斬首千余。”

  坐在大帳上首位置的正是徐謙,徐謙很牛叉。他選擇了一種很隆重的方式迎接李光頭,微瞇著眼,紋絲不動的手抱《春秋》,很有儒將風采。

  他放下書。淡淡的道:“是嗎?我方折損多少?”

  “重傷七人,已在救治,輕傷四十余人。”

  徐謙吁了口氣,這個結果。他還是可以接受的,好在學堂里有專門的醫局。隨軍的大夫亦有十幾人,藥品也是能確保的,尤其是跌打止血的藥物更是多不勝數。

  他的目光才放在了李光頭身上,道:“還未請教壯士高姓。”

  李光頭昏昏沉沉,卻還是很桀驁的發出了一聲冷哼。

  徐謙嘆了口氣,淡淡的道:“那就有勞錦衣衛的兄臺了,動手吧。”

  兩個錦衣衛笑了,連忙朝徐謙行了個禮,隨即各拿了一個小箱子,箱子打開,里頭宛如一個百寶箱,所有工具應有盡有,寸長的細針,還有尺長的鉗子,其中一個錦衣衛點起了燭火,一個錦衣衛取出針來,另一個錦衣衛熟稔的脫去了李光頭的上衣,正待要去除李光頭的褲子,李光頭此時不但羞憤,更是畏懼起來,這是一種未知的恐懼,他未必怕刀劍,也不怕腦袋上留一個疤,一個當一根細長的銀針在自己面前,又有人去除自己褲子的時候,他卻異常的敏感,他連忙大叫:“我姓李…姓李…”

  徐謙已是拿起了書,不去理他。

  幾個人將他按倒在地,銀針燙紅之后,狠狠一扎,扎到了他最敏感的部位,李光頭瞬時哀嚎起來,方才還是有氣無力,現在卻是異常的精神。

  扎過之后,針還留在某個部位,接著扎針的錦衣衛很認真的從箱中取出一瓶藥來,葫蘆樣式的瓷瓶在燭下反射著微光,瓶塞兒打開,一股刺鼻的氣味蕩漾出來。

  在患口處,撒了一點藥粉,李光頭又是嗷嗷大叫起來。

  “大…大人…我姓李,叫李光頭,本是福清人,十三歲隨父出海,糾集了一批人手在海上劫掠,我…我…我勾結了佛朗機人,與澳小呂宋的佛朗機人…”

  徐謙放下了書,揮揮手,兩個錦衣衛帶著箱子退開。

  徐謙嘆道:“本官沒興趣問你其他的事,只想問你,你要逃到哪里去?你的人在哪里接應?”

  李光頭很是憋屈,現在卻是知無不答,下身的痛感一陣陣傳來,讓他的精神很是亢奮,他忙道:“在寧波府有一處漁村,這漁村的漁民多是我們的人,只要到了那里,他們有船將我們送去附近的小島…”

  徐謙瞇著眼:“然后呢,你的老巢在哪里?”

  李光頭道:“澳門,有時候,也要到雙嶼港休整,不過那雙嶼港,卻是王直的地盤,所以要到那兒休整,卻要繳納不菲的錢財或者貨物。”

  徐謙第一次聽到雙嶼港,不由道:“這雙嶼港距離這里多遠?”

  李光頭道:“并不遠,出了海,幾個時辰即到。”

  徐謙還是沒有什么概念:“比之澳門呢?”

  “比澳門更大,港口更優良,那兒是所有海商和海盜的落腳地,澳門和它比,猶如寧波和杭州媲美,不值一提。”

  這家伙倒是聰明,居然還懂得對比,徐謙眼睛瞇起來:“雙嶼港是王直的巢穴嗎?那么…王直此次來了杭州,他的精銳…”

  這個計劃,本來是李光頭的,而現在李光頭成了階下囚,結果壞蛋總是不謀而合,徐謙比他更壞,只是一個提示,就立即想到了端人老巢的主意。

  李光頭不敢吭聲。

  徐謙淡淡的道:“叫鄧健來。”

  過不多時,鄧健便來了。

  徐謙將雙嶼港的事和鄧健說了之后,鄧健道:“這個港口我聞名已久,無論是在倭國還是在朝鮮都曾聽聞過這個港口,據說那里聚集倭寇數千人,不可小視。”

  徐謙道:“那里現在防備空虛,最多也不過千余倭寇老弱病殘,王直現在一心求和,現在李光頭等倭寇又已伏誅,趁著這個機會,先端了他的老巢再說,鄧大使,雙嶼港的海圖我會這些倭寇繪出來,我們能否偽裝成尋常的商船,奇襲雙嶼港?”

  鄧健幾乎沒有猶豫,摩拳擦掌的道:“不是問題,自永樂年到現在,朝廷一直都沒有大船巡視海疆,因此倭寇們一定不會有什么防備,到時我們直接進港,船進碼頭之后,便可動手,想來不是問題。”

  徐謙瞇著眼,心里不由算計了一下,雙嶼港的防備此時必定是最空虛的時候,守島的倭寇至多不過一兩千人,又是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而鄧健的人手能動用的也有七八百人,再加上皇家校尉,想來卻是足夠了。

  王直是個聰明人,徐謙倒是不急著解決他,對付這個人,單憑武力未必有用,唯有攻心,既然如此,那么就先端了他的老巢再說。

  再加上據說這雙嶼港乃是大洋的貿易中心之一,若是能奪取雙嶼港,絕對算是平倭以來一場最大的勝利,里頭又有無數珍寶和贓物,許多倭寇都將那兒當作落腳點,財富想必也都聚集在那里,這些倭寇世世代代從永樂年搶到現在積攢的財富,怕也十分可觀,這一票絕對是值得的。

  徐謙微微一笑:“那就去準備吧,準備妥當了,你這海路安撫使大人,怕要實至名歸了。”

  鄧健嘻嘻一笑,道:“哪里,哪里,徐大人不是也要發財了嗎?”

  “這是哪里話!”徐謙瞪眼道:“我等朝廷命官,豈可愛財,最重要的是剿滅倭寇,還百姓一個太平,豈有此理,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鄧健立即道:“不錯,不錯,文官不愛財,武官不怕死,你是文官,自然是不愛財的,我是武官,也不怕死,我們是官軍,可不是賊。”

  二人商議定了,大致制定了方案,徐謙突然想起什么,喚來周泰道:“周教習,立即上報捷的文書吧,現在朝廷,實在太需要一場捷報了,立即派七路快馬進京,所過州縣,都要大肆宣揚捷報,我軍奮力斬殺倭寇,七戰七捷,全殲倭寇一部,嗯,沒什么害羞的,要震動朝野才好。”

  周泰頜首點頭,道:“大人想借此安定人心?”

  徐謙微微一笑:“不只是安定人心,還要安定官心,這些東西,多說也是無益,你只管去辦吧,是了,你至今沒有封爵是嗎?”

  周泰苦笑道:“是,從前雖然曾在邊關,卻一直沒有機緣。”

  徐謙篤定的道:“這一次,至少一個世襲的伯爵跑不掉了,倒是先要恭喜周教習。”

  周泰一喜,忙道:“倒是多虧徐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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