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謝謝你 (大章)
嘩啦啦——
熱烈的掌聲在臺下響起，四周的燈光全都亮了起來，空靈尾音在那片熱烈的掌聲里回旋飄轉，她睜開眼，在朦朧淚光后看著那些漸次站起來，向她鼓掌的人們，淚流滿面！
身后的屏幕上，走到斷橋前的兩個女孩子，牽手在陽光下相擁，光芒濃烈，面朝大海，她們慢慢松開了一直牽著的手。
“…她終于走出低谷了…”
一句細細的話語落在安俊赫耳邊，回過頭，說話的是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金鐘國。
“嗯！”
是啊，她終于走出低谷了，一個歌手能全身心投入演唱的讓人哭出來，若再無法翻身，那么這個社會也沒存在的必要了。
外面舞臺上，逐漸有人叫起了白智英的名字，很嘈雜，隨著掌聲混亂地叫喊著，從這里望去，臺上的她捂住嘴，已經泣不成聲。
金鐘國拍了拍安俊赫的肩膀，“俊赫，謝謝你，也恭喜你！”
安俊赫知道他的謝謝和恭喜是什么意思，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有一顆懸起的心，悄悄放回了肚子里！
雖然現場引起了相當積極的反應，卻依舊無法改變結果，這期的音樂銀行，仍由金鐘國的《原地踏步》統治，在節目最后的排位環節，《原地踏步》以高比分繼續蟬聯一位。
但比起節目開始之前，沒人再敢輕視白智英，輕視那首《不再愛了》！
當天的節目之后，雅虎韓國就反應極快的以《淚水中的回歸》為標題，頭條報道了這期音樂銀行直播中，白智英的LIVE演唱。
“這是沉寂4年的爆發！”
主編在報道后面的編者案中，這樣評價道：“白智英把這4年遭受的一切委屈，都融入到歌聲中，她演唱的是一段不得不分開的愛情，然而那歌聲里的情感，那讓我們聽到的悲傷，卻是這4年來她的坎坷，她的苦難，她面對流言蜚語的堅強下的脆弱。我在鏡頭里看到她的眼淚，也品嘗到了她的苦澀，這是一次完美的回歸，感謝曾經的拉丁女王，轉型抒情獻給我們的這首《不再愛了》，我想聽過這首歌的人都會對你說——不要哭，歡迎回來！”
這篇煽情的編者案，剛發表沒多久，便被多達數百人轉載到各個社區，無論哪個社區，每個在轉載帖子里留言的人，都會輕輕的，用溫柔的文字留下代表自己來過的痕跡：
“聽到高潮部分的時候，我的眼淚跟著她的眼淚一起下來，此前對她并不算太關心，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她也只是一個無辜的女人！”
“《不再愛了》的歌詞里，有句‘我可憐這樣的自己’，那雖然是寫愛情的，但想來也一定代表了她的心聲。突然開始喜歡上她了，喜歡這個闊別了4年，再次站在舞臺上哭泣的女人…”
“以前并不知道白智英，還是最近才多少了解一些，但也并不深入，直到聽到這首歌，我才發現網絡上搜到的資料里，那篇介紹她悲慘遭遇的文字有多么匱乏，它沒有寫出她的辛酸，她的掙扎，她的倔強和疲憊…我為自己前幾天，在網絡上冷漠的旁觀向她道歉，借編者最后的一句話——不要哭，歡迎回來！”
其他門戶網站反應也不算慢，繼雅虎韓國之后，Naver、Nate、Daum等門戶網站也刊登了報道，不再像節目前的炒作那樣，每次關于白智英的報道，都是輕輕揭過，只是揪住安俊赫的“狂言”進行批判，這次，沒有誰再能忽視那個能在哭聲里，讓人們用力拍起雙手的女人。
他們不約而同的把這次回歸舞臺，形容為最完美，近年最值得回憶的舞臺。
“情感飽滿，4年沉寂帶給她的不只是傷痛，也是仿佛破繭成蝶般的蛻變！”
“一場令人難忘的演出，她完美的將自身感情融入歌曲。”
“能用歌聲的情感引起人們的共鳴，這是一次成功的復出！”
比起雅虎韓國不遺余力的稱贊，雖然他們也承認了完美的事實，但似乎并不太情愿，只字未提過去幾天里，他們對于安俊赫當初口出狂言的各種不看好的批評，忘記他們曾說白智英擅長的曲風不再適合時代，忘記他們中有人嘲笑，無法想像“拉丁曲風的抒情歌是什么味道”。
不過，他們記性不好，不代表其他人也和他們一樣。
“說好的道歉呢？”
“你們不是說安俊赫和白智英不行嗎？為什么突然又變臉了？”
如此種種，只是門戶網站的編輯部顯然深得傳媒行業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職業本能，對這些質疑不聞不問，相比之下，受創最嚴重的便是此前被這些門戶網站挑起了憤怒，一擁而上的反對派們！
過去幾天，反對派與支持派的戰火幾乎蔓延到網絡上各個角落，每個社區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然而當一曲《不再愛了》出現之后，他們的身影也在網絡上，以極快的速度消失無蹤。
大部分中堅力量再也沒有出現，只剩小部分還在負隅頑抗，他們沒有說辭攻擊《不再愛了》，對于白智英的演唱也無話可說，只好勉強抓住安俊赫曾經的賭約，繼續叫囂著說他們不自量力。
但已經沒有人懶得再搭理他們了。
網絡上的嘈雜紛亂無垠，在這突然造成沖擊的時刻，誰也沒辦法理清，對于J.H公司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去看那些誹謗過、奚落過他們的媒體有多尷尬，而是如何憑借這次完美的舞臺賺取利潤。
之前，即使信心最足的安俊赫，對于白智英的回歸都摸不準具體能收到多大的反響，按照公司臨時修改的計劃，是準備回歸舞臺的第二天，等歌曲傳播發酵一夜了，再順勢于音源網站上推出正式的數字版，然后才是宣傳CD的投放，還有DVD鋪貨。
可是白智英的演繹，卻將計劃里每個步驟的前提條件全部提前，白智英現場飆淚的演唱，引起了極大反響，也導致歌曲擴散的速度陡然加快，醞釀、發酵的時間無限縮短。
待白智英的舞臺表演完畢，安俊赫就開始聯系公司，讓所有人都加班起來，與各個方面聯系，爭取在今晚將數字版音源、實體DVD全部鋪上貨架。
一家公司不怕事多，就怕沒事做，接到安俊赫傳達的，在音樂銀行現場的強烈反響后，一掃過去幾天對于前途不明，處于風口浪尖的忐忑和壓抑，整個公司興致高昂地飛快運轉起來。
在這樣的高效率下，當晚，聽過試聽，或者看過音樂銀行節目，因為無法割舍那首柔情傷感的《不再愛了》，而苦苦等候的樂迷，某一刻終于等到了回報。
國內幾家最大的音源網站，先后在主頁發表新聞——
白智英《不再愛了》，隆重上架！
這時，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報道和討論已經開始，諸如Melon之類的音源網站，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此前洽談好的，關于《不再愛了》上架不安排宣傳位的條件，也被音源網站下意識忽略，騰出最好的位置，力爭讓所有訪問網站的人，都能第一時間看到它上架的消息。
明亮的辦公區，看著各個職員忙碌地打著電話，隨手將身邊一人辦公電腦的屏幕轉向這邊，看著打開的Melon網頁，安俊赫笑道：“呵，果然要看到潛力，這些人才會松口。”
權寶根對剖析音源網站追逐利益的嘴臉不感興趣，或者說，他本身也是追逐利益的人，比起這個問題，他更關心那首《不再愛了》能帶來多少收益，當然，還有安俊赫曾經放出去的賭約：“俊赫，你認為它能登上一位嗎？”
“今天？”安俊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權寶根老臉一紅，話剛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傻了，目前音源榜上最火的是金鐘國的《原地踏步》和Boa的《Girls.On.Top》，這兩首近期發行的歌曲，分別統治著一、二位，將其他歌曲的音源數據遠遠落在后面，連mc夢的新歌《I.love.U.oh.thank.U》都無力抗衡，只能屈居第三。
就算《不再愛了》再經典，想把它們掀下馬也屬于癡心妄想。
想著，他問道：“那，根據你估計，它會排在哪個位置？”
“大概是前十吧！”安俊赫沉吟一下，說道：“到明天這個時間，應該會進入前十！”
“啊？前十？”權寶根看起來對這個預測很不滿意，“當時的現場我也看到了，很多人都聽到哭了，就算沒辦法像你當初那樣，空降all.kill，至少也得排進前三吧？”
對于他的樂觀，安俊赫苦笑：“寶根叔，我和智英的情況不一樣，我當初已經有一部電視劇打底，很多影迷為了支持我，特意刷的數據，而且當時也沒人跟我競爭，但智英這次不但有鐘國哥壓在前面，還有寶兒、MC夢，這些都是強敵，哪有那么容易把他們掀下馬？”
“就算這樣…你預測的也太保守了！”
安俊赫無奈，索性不再跟他說話。
兩人又站了一會兒，某一刻，公關部的金文澤過來報告：“社長，幾家音源網站都已經聯系了，目前音源在他們的網站上都已經上架，其中Melon已把《不再愛了》納入本周的下載排行榜！”
“嗯！”安俊赫點點頭，移動鼠標點進Melon的排行榜單，翻看片刻，才在最底部找到《不再愛了》的名字。對這個情況他毫不意外，事實上，目前無線音源方面實在賺不了多少錢，不看KTV和廣播電臺等地的點播收入，只單純計算無線下載的話，每首歌刨除流通商和運營商截扣的部分，每次下載制作公司只能拿到0.1至0.3美分。
這部分錢，按照協議，還需要支付給詞曲作者、制作人10到20的版稅，而與白智英簽訂的合約中，無線收入也有10是屬于她，最后落在公司的并沒有多少，當然，安俊赫的情況不太相同，詞曲、制作版稅方面，對他來說，本來就是從一個口袋流入另一個口袋，但即便如此，平均計算下來收入也很微薄。
關注這個榜單，并不希冀它能賺到多少錢，而是把它作為一個人氣的標準來衡量。
只是目前暫時無法看出來。
刷新了幾下，看到《不再愛了》在排名中往上跳了幾位，安俊赫就不再多看，轉而吩咐道：“聯系印刷廠那邊，加班加點給我把DVD裝箱完成，我明天就要看到首爾各大音像店，把它們擺上貨架！”
“是，社長！”
金文澤匆匆離去，權寶根還在守著電腦，不斷刷新，試圖某一刻它突然能從最底部跳進前十，然后明天就完成all.kill。對他的妄想，安俊赫懶得多理會，隨便找個借口離開，來到白智英的辦公室外。
之前在KBS的時候，從舞臺上下來，或許是情感爆發的太濃烈，白智英的情緒一直處于一個脆弱的平衡點，似乎隨時都要崩潰掉，當時為了避免出事，安俊赫只匆匆把她帶了回來，讓她一個人呆在辦公室里靜一靜。
過去幾個小時，她大概已經平靜了吧！
想著，推開門！
映入眼簾的是黑暗，房間里沒有開燈，拉上了窗簾的室內伸手不見五指，走廊自門洞漫入的燈光，將他的影子一直拖到對面的墻壁上，借著絲絲縷縷昏暗的光線，安俊赫雙眼適應了一會兒，才在辦公室角落的一張沙發上，看到白智英蜷縮著的身影。
輕輕嗅了嗅，空氣里飄蕩著一股酒味！
她在喝酒。
“是俊赫嗎？”隨著這聲問話，沙發那邊，一盞壁燈打開。昏黃光暈灑落，原本用來工作之余休息的沙發上，脫掉了鞋子的白智英安靜地半靠在上面，半瓶威士忌擺在她手邊的燈臺旁，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里散發著氤氳迷離的色彩。
隨手關上門，來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看著燈下，她被酒精熏紅的臉頰，安俊赫皺了皺眉，卻沒多說什么，只是問道：“感覺好些了嗎？”
白智英的酒量不錯，這4年來，時光給她留下了成熟豐腴的刻痕，也鍛煉出她的酒量，小半瓶威士忌只讓她稍有醉態，聞言，她吸了吸鼻子，睜開有些朦朧的眼睛。
她沒有回答他，打開手邊燈臺的抽屜，又拿出一只杯子：“陪我喝一點…一個人喝，總覺得越來越悶！”
安俊赫戒酒很久了，自從走上歌手這條路，他就很少再沾酒精，即便偶爾喝一些，也多是低度數的米酒或者燒酒，不過，今天他卻沒推拒，任由白智英給他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
淡淡的光暈下，兩人沉默地碰了碰杯，他小小抿了一口，看著白智英仰頭一口灌下，隨后皺著臉艱難咽入腹中，紅紅的眼角，一絲淚光乍現。
“今天，真像做夢一樣啊…”
吸著鼻子，她低頭把玩著那只酒杯，沙啞的聲音有些飄渺：“說起來真丟臉，在臺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就哭出來了，當時想了很多很多，過去的，現在的，亂七八糟。唱到最后的時候，我甚至都以為自己在做夢，像過去幾年很多夜里那樣，夢到我站在舞臺上，然后突然醒來，又什么都不見了…”
瞧著她，聽著她沙啞嗓音淡淡的述說，片刻后，安俊赫放下酒杯：“但今天你不是做夢，你聽到了，那些人給你的掌聲，現在到網上，你也可以看到那些人對你的贊美。他們說你表演的，是近年最完美的舞臺，智英姐，你不是在做夢！”
對面，白智英抬起頭，朦朧的眸子靜靜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擔心我還在胡思亂想？”
安俊赫沒有說話。
面對他的沉默，白智英吐口氣，放下手里的杯子，重重靠在沙發上：“我知道不是夢，我聽到他們鼓掌、歡呼…俊赫，你知道嗎？那些聲音我期待了4年，也努力了4年，努力到我自己都快要放棄了，我…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習慣被它們包圍…”
“以后你慢慢會習慣的，別忘記我的賭約，這還只是開始！”安俊赫打斷她的話。
白智英愣了愣，旋即無奈地笑起來：“干嘛總是提醒我，怕我情緒又崩潰嗎？”
“不錯，我怕你情緒又崩潰，又想逃避！”
“呵…”
她在低笑。
身前的小桌上，隨手放下的酒杯，一縷水漬沿著杯壁流入底部，在那里匯成一灘淺淺的橘黃，她昂起頭，躲避著后方壁燈的照射，沙發的陰影將她側臉籠罩。
慢慢的，她細語幽幽地飄了過來：
“放心吧，我不會了！俊赫，這段時間讓你多操心了，對不起…”
他正想說朋友之間不用客氣，她的聲音繼續傳來：
“還有，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