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蘭斯的受難日(下)
ps：這段劇情連貫在一起，所以比較多，5k，我寫了近一夜，中間瞌睡過幾次…本來早上就可以發的，結果又停電，真是蛋疼死了…
“我jǐng告你啊，再敢惹我，我真會打你的。”
重新啟動的奔馳車內，蘭斯色厲內荏的威脅著小秀晶，當然，秀晶的回應只是歪了歪鼻子的一聲：“嘁！”
她在報復。
鄭秀妍是她姐姐，雖然這個姐姐經常打她屁股，花錢大手大腳花完就偷她的錢，還總是和她搶衛生間、浴室、洗面奶…雖然有著這么多的缺點，但終究是她姐姐，在她很小的時候抱著她一起玩，她生病的時候會徹夜不眠照顧她的姐姐。
現在姐姐失戀了，被一個男人無情的拋棄，她覺得自己有義務為姐姐出口氣。
可惜那個安俊赫不在她身邊，她只能先拿對方的司機找點利息，未免有些遺憾。
撇嘴想著，看到前方的兩人走到小區的籃球場，停下，站在攔網后。
小女孩倚著車窗，看著他們說話，多半是姐姐在說，而那個安俊赫只是聽，車子離他們還遠，聽不清姐姐究竟在說些什么，連那邊籃球場上男生們的呱噪也聽不到。那邊似乎起風了，兩人的衣擺與頭發飛揚著，隨后秀晶看到，姐姐低垂了頭，抵在攔網上，從這側面可以發現她在用力眨著眼睛。仿佛眼睛里有什么東西要跑出來，她要把它擠回去。
…她要哭了…
沒人比鄭秀晶更了解鄭秀妍，小女孩鼓起腮幫子，對安俊赫的忿恨又多了一分。
于是她踢了蘭斯一腳。
“喂，小丫頭，我是讓著你。別以為我怕了你啊！”
“嘁！”
誰讓你是他司機的，秀晶又一腳踢過去，蘭斯攔了一下沒攔住，被那一腳蹬在臉上，發出仿佛殺豬般的慘叫。隨后。兩人又鬧了起來，當然，蘭斯多半是處于下風的那個。
直到小賢將兩人喝止住：“你們別鬧了，oppa那邊好像不太對。”
聞言，兩人連忙停下，往那邊看去。
小籃球場的攔網邊，安俊赫忽然背起秀妍。步履匆匆的往相反方向——也就是道路另一邊的一條巷子里跑去，背影倉惶，還沒待三人疑惑，就看到靠近車子這邊的攔網入口，呼啦啦地沖出許多年輕女生，即使離的比較遠，也能聽到她們“大叔”、“俊赫oppa”的尖叫。
看到這一幕，任誰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安俊赫被粉絲認出來了。
愕了一下，小賢最先反應過來，焦急道：“怎么辦啊。秀妍姐姐也在那里，萬一他們被人堵住拍了照，秀妍姐姐就…”
她見識過安俊赫的粉絲的可怕，因為和安俊赫平時走的近，權寶根也向她陳述過其中的利害，諸多話語便是告訴她，就算和安俊赫在一起。也不要被人拍了照，不然他那些粉絲肯定會anti她。
在來當司機之前，接受了元成短暫特訓的蘭斯，對此也有所了解，面色凝重。三人中，只有鄭秀晶懵懂迷茫，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猶豫這么一會兒，那邊牽著秀妍的安俊赫已經跑進巷子，但在他們后面，幾個跑的最快的小女生卻已逐漸跟上。
眼看許多復雜的事就要發生，小賢急得不斷叫著“怎么辦怎么辦”，但一時間哪有什么辦法可想。
只有蘭斯，忽然嘆口氣：“唉，出門沒看黃歷啊，今天我肯定是霉運當頭。”
兩個女孩呆呆地瞧著他，不明白他這聲嘆息是什么意思。
蘭斯也沒解釋，或者說，他實在沒臉去解釋他接下來的行為…
嘆息過去的2秒后，在小賢震驚的目光中，蘭斯脫掉上衣，光著膀子，下車快速做了幾個伸展運動，旋即張牙舞爪地向那邊還在往巷子追的小女生們狂奔而去，沿途留下一串猥褻、癲狂的笑聲：“哇哈哈哈哈哈，小妹妹們，叔叔來愛你們啦——！”
沒有人知道，這刻看似瘋癲的蘭斯，腦海里閃過卻是幾番氣氛肅穆的對話：
“哥身邊女孩子多，粉絲又瘋狂，如果他和哪個女孩兒在一起，又被粉絲認出來拍下照的話，很容易惹出大麻煩。所以，你的責任就是在類似情況出現的時候，把粉絲的注意力吸引走，幫助哥逃跑！”
“怎么吸引？”他問。
元成淡淡地看著他，“裸奔！”
“呃…”
“哥的粉絲大多都是女生，臉皮薄，你光著膀子一沖過去就把她們嚇散了，既幫了哥逃跑，你也不至于陷入圍攻，這是最好的辦法。”
“…有點困難啊…”
“我相信你！”
那是在一個福利院的庭院中，元成一手持著掃帚，一手按著他的肩膀，眼里流露出來的是沉甸甸的信任。
現在，是報答那份信任的時候了！
雖然光著膀子，但蘭斯的心在燃燒。雖然口角流涎形容吟褻，但他目標卻是莊嚴而崇高的。
狂奔之中，視角劇烈顫抖，那群本想往巷子方向蜂擁而去，卻被他猥褻狂笑吸引了注意力的女生，在他眼底快速放大，他已經可以看到，她們神情上的興奮逐漸向驚恐變幻。
快成功了，嚇跑她們，嚇跑她們！
他在心里吼叫著，然后…
什么東西撞擊過來了，狂奔的蘭斯只覺得腦袋一懵，整個人視角陡地一轉，飛了起來，眼前一片漆黑。
…什么情況…
這是蘭斯最后一縷清醒的意識。
而在奔馳車里的小賢和秀晶。目瞪口呆地看著，狂笑著的蘭斯，在跑到攔網入口的范圍時，一只仿若天外飛來的籃球，炮彈一般把他擊倒在地，隨后幾個肌肉虬結的高大男生從攔網內沖出來。當先一人振臂高呼：“打死這個變態！”
一群人應和著，蜂擁而上。
噼里啪啦…砰！
身下的人，還在背著她奔跑，視野不斷的抖動，她甚至能聽到他粗重的喘息。周圍的環境在逐漸變得陌生，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住的小區居然有這樣多復雜的甬道，它們仿佛蛛網一般，在前方快速延伸、變換，兩邊相似風格的建筑飛快后退，一路以來。都分不清已經拐過幾道彎，又穿過幾個岔口。
身后遙遠的地方，還隱約傳來幾個女孩子咋咋呼呼的聲音，那些聲音儼然鞭子一般，鞭策著身下的安俊赫不敢停留歇息片刻。
微微低頭，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心里之前在籃球場醞釀起的酸澀褪去，充滿著一種淡淡的溫暖與甜蜜。
她知道，他之所以這樣匆忙逃跑，都是為了她。
那些小女生是他的粉絲。無論他做什么，她們都不會怪他，只會把原因歸結到旁人身上。被粉絲發現的時候，他大可維持自己一貫的沉穩，留在原地，他的粉絲們不會怪他和一個女孩子單獨在一起，只會怪那個女孩子居然敢勾引她們偶像。或者他也可以說出實話，解釋他們是朋友關系等等，但那種種，不可避免的會讓她被她們anti。
所以才帶著她逃跑。
體味著他的心思，秀妍的眼眸慢慢布滿柔和的水光。忽然很想忘記許多東西，忘記他那封未寫完的信，忘記她在“對不起”三個字后的留言，希望這條條漫漫的甬道，可以永遠延伸下去，可以讓她就這樣趴在他背上，任他背著自己奔跑，遠離所有一切。
但這只是奢望而已，人的體力不是無限的，路也終究有著盡頭，大約幾分鐘后，穿過一段狹窄的甬道，視野陡然開闊，郁郁蔥蔥的灌木叢與青草地，仿佛一張巨大的碧綠地毯，劃滿前方的空間。
地毯之上，成片的樹木佇立在陰沉的蒼穹下，微風吹拂，樹冠搖曳出沙沙聲響，古香古色的亭臺樓閣，隨著樹冠的搖擺，在林地與枝葉之后若隱若現。
景色很熟悉，是她家附近那座公園，沒想到穿行來去，居然跑到了這里。
背著她的安俊赫，手撐膝蓋喘息片刻，方才嗓音干澀地問道：“公園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躲一下嗎？”
她愣了愣，指點一個方向，那里有條貫穿過公園的小河，水源是從附近山上引下來的活水，依靠著地勢的作用，從公園穿過流進一個湖泊里。公園的小河上方，建了不少小拱橋連接兩端，那是附近三個高檔小區的小孩們，夏天最喜歡去的地方，在橋下太陽照射不到的陰影里玩游戲，或者挽起褲腿，蹚著淺淺不過小腿深的河水，互相潑灑嬉戲。
現在天氣還不算熱，今天又是陰天，那里多半沒人。
事實上，整個公園都沒什么人的，一路奔跑到拱橋下，途中除了偶爾遇見兩三個晨起運動的老人，再見不到什么身影了，潺潺流過林地的小河附近，更是極為冷清。
將秀妍放在橋墩突出的一塊小平臺上，安俊赫隨后也躺倒在地，累得再不愿動彈。
看著他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因為之前的狂奔，架在鼻梁上的墨鏡因顛簸而歪了，斜斜地掛在腮邊，頭發也凌亂著，領帶也被他熱得扯松了大半，此時躺在地上，衣服頭臉都粘上塵土，看起來邋遢的一塌糊涂。
秀妍忍不住笑了起來。
平rì里出現在她面前的安俊赫，總是衣冠整齊的樣子，工整的衣著，固然能讓人顯得精神煥發，但也像一層厚厚的殼，把一個人的內心緊緊包裹在里面。
笑著笑著，笑容逐漸收斂起來，她抱著雙腿，蜷縮著倚靠在身后橋墩的拱面上，凝望前方嘩啦流過的河水，靜靜出神。
腦海里回憶起自與安俊赫初見。一直到現在的種種畫面，初次在公司走廊的相遇，錄像帶的留言，那個夏季雷雨天，驚雷聲聲中她掐著他胳膊尖叫時的驚恐…一幅幅如此清晰，仿佛都是昨天才發生過。沒有半點失色的記憶。
最近幾天，這些記憶不斷在腦海里翻騰，每回想一次，心里便越加深一絲悲戚。
因為她發現，其實她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并不多。除了那幾個有限的場景，居然幾乎再沒有可供緬懷的記憶，剩余大多充斥在腦海里的畫面，他和她身邊，多半也有小賢、允兒、侑莉、秀英她們存在。
若從旁觀的角度看，單獨相處的時間那么少，幾乎是不可能擦出火花的。但不知為什么，她就是喜歡上這個名叫安俊赫的人了，為他給她的生rì留言而怦然心動，為他平rì的溫柔而逐漸沉淪，不可自拔。
喜歡一個人，沒有多么深刻的理由，愛的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終究只是言情小說家的幻想，真正的情感，或許只是一見的鐘情。也或許是長久相處慢慢培養的默契。
她覺得，她喜歡安俊赫，應該介于兩者之間，于是也格外悲哀。
一見鐘情，若不愛了，轉眼就可以忘去，因為那人沒在你生命里停留過。若是長久相處培養的感情。即使被拒絕，總也有往rì許多開心的畫面供你宣泄悲傷、沉溺在回憶之中緩解心痛。
最可悲就是介于兩者之間了，忘不掉，也沒有甜美的回憶沖淡傷感，她甚至還沒時間了解真正的他是什么樣子。這段單戀便走入終結。
少女在默默思考，卷著濕氣的風從河面拂過，帶起成片的碎波，細小的波浪推動著，在腳下平臺邊緣，印上起伏的痕跡。
就在這風中，河面上忽然泛起一圈圈輕輕的漣漪，她怔怔抬起頭，看著遠處低垂的云端，一縷縷微不可察的水線快速掉落下來。
下雨了。
淅瀝小雨不過頃刻，就變得密集起來，細潤無聲地從天空墜落大地，將建筑、地面乃至萬物濕潤得光澤油滑，空氣中的涼意，越發顯得重了，冷風吹拂而來，秀妍激靈靈打個寒戰。
然后她看到，安俊赫坐起身，脫掉外套給她披上。
拉緊這件表面遍布塵土，看起來頗為骯臟的外套衣襟，胸膛泛起的不知是酸還是甜，雖然埋怨他總是對女孩子太好，才讓別人誤會，但不可否認，她就是在這樣小細節的溫柔中淪陷的，此時再次體會，別有一番難言的滋味。
蹲在她身邊，隨她一起看著外面雨幕的安俊赫，忽然開口：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總是猶豫，這猶豫不是沒辦法確定結果，而是我知道結果會讓你傷心，卻找不到辦法不讓你傷心。”在她轉首望去的眼眸中，他側對著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啊，一看到和自己關系親密的人哭，就沒轍了。”
…那我現在就哭給你看！
她賭氣的想，但不知為什么，低沉的心情忽然好轉了些，聽著他繼續說道：“這些天想了很多，想著如果當初剛察覺你的心思，就把我的想法提出來，或許就沒有這許多糾結，你不會傻傻的等待著，不會對一個不確定的目標抱有那么多希望，也不會有后來那么多失望，感情的事，越拖延便糾纏的越深、越復雜，這個道理誰都明白，但做到其實很難。”
他回頭看著她，嘴角掛著的是淡淡的無奈：“我把你看作朋友，實在不想因為這件事，和你從此相逢如陌路。或許你覺得，我說出這樣的話有點矯情，但我確實那么想的，練習生的那段rì子，雖然時間不長，但卻是我…是我回來后，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間，每天不需要想太多東西，練習、休息，偶爾和你還有秀英她們胡鬧一下，又或者和正洙他們出去喝喝酒，大家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彼此的交往沒有功利和利害的考慮，雖然我從沒說過，但是那段rì子，還有陪我走過那段rì子的你們，我一直很珍惜。”
他攤攤手，苦笑道：“我不想破壞它。”
她怔怔望著他，片刻后，埋首膝間。
河畔的風輕輕地吹，安俊赫不再說話，默默等待著，許久，旁邊傳來秀妍輕聲的呢喃：“原來是這樣啊…”
轉首瞧去，她抬起腦袋，撩開自己揉亂的頭發，把她一向最自卑的寬額頭露出在他眼前，以前，她面對他的時候，總是偷偷把它遮住的。
她笑了起來，眸光閃爍：“雖然聽著不太開心，但至少讓我知道，你一直猶豫的原因不是討厭我，這就可以了。”
“…怎么會…”
“難說哦！你要記得，在女孩兒眼里，不喜歡就是討厭。”她仿佛突然恢復了原本的性情，有些暴力傾向地捶了他一拳，隨后才說道：“我最近也想很多呢，其實，再怎么傷心、難過，我都不應該怪你的，你也不需要說對不起。因為你從沒說過你喜歡我，對我的態度也和對秀英她們沒有區別，一切只是我單方面的索求，想要得到更多，覺得我喜歡你了，你也要喜歡我，不然我就哭給你看…呵呵。”
她的笑容燦爛，但一行淚水卻流了下來，她擦了擦，可總也擦不完。她努力瞪起眼睛，仿佛一年前那般，用命令的語氣指使他：“還看著干什么，襯衫借我擦一下眼淚啊，吹進沙子了！”
安俊赫無言地解下襯衫，遞給她，看著她胡亂把襯衫揉成一團蓋住臉，肩膀聳動。
停頓片刻，風雨中的橋洞里，響起她略帶顫抖與凄楚的嗓音：
“我們，還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