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勝將軍面善心狠,他見顧小方這么想開枝散葉,怎么會讓他如愿!”
胖子興奮道,“常勝將軍把顧小方和他的侍妾全部綁在了城中廣場之上,然后當著那顧小方的面,把他的侍妾一個一個用戰槍刺死,那才是真正的好槍法,看得顧小方那叫一個心疼,哈哈!”
“真狠。品書網”一位酒客贊嘆道。
“夠狠,不愧是將軍。”另一位酒客大聲道。
“這還不是重點。”那胖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道,“常勝將軍殺死了顧小方所有的侍妾,自然是要殺死顧小方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不待眾人回答,胖子低聲道:“常勝將軍就要刺中顧小方的時候,這廝居然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跑了。”窮親戚們瞪大了眼。
“不是跑了,是一下就消失了。”胖子感嘆道,“當著大軍的面,居然就這么消失了,他娘的,就像是見鬼一樣!”
“這件事情,我有位兄弟是玄甲重騎的騎士,那是親眼所見,絕對假不了,他娘的,你們說這事怪不怪!”
胖子吃完了飯,吹完了牛,帶著幾個窮親戚心滿意足的走了。
這個故事很多人都講過了,他也沒有什么當玄甲重騎的兄弟,找到這么好的聽眾,還真不容易。
隔壁的雅座之內,四鰓鱸魚已經涼了,酒壺內的酒也已經冷了下來。
顧歡兒緊緊咬著潤澤的紅唇,俏臉上的神情急劇變幻,時而歡喜,時而悲傷。
紀松風輕輕轉著酒杯,默然的看著她,沉默不語。
“夫君,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顧歡兒盯著紀松風道,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紀松風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為你贖身之后,曾經出去過兩次,所以知道的比你早幾天!”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告訴我。”顧歡兒眼眶微微泛紅,低聲道,“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的弟弟現在還活著!”
“因為我怕失去你啊,歡兒。”紀松風看著對面的佳人,無限傷感的道。
“怕失去我。”顧歡兒煙眉微挑,微微錯愕。
“你的弟弟自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有人救了他!”
紀松風盯著顧歡兒的眼睛,輕聲道,“歡兒,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于你來說意味著什么,我怕告訴你之后,你就會離開我去找你的弟弟,所以之前我才沒有告訴你,歡兒,我真的不想你走,不想和你分開!”
顧歡兒咬了咬紅唇,低聲道:“可是今天你還是帶我出來了!”
紀松風略有些傷感的道:“我已經想明白了,這件事情你早晚會知道,根本是瞞不住的,歡兒,我想讓你一直陪著我,可是我也應該考慮你的感受,現在這個消息你已經知道了,你如何決定,我都不會怪你的!”
顧歡兒沉默不語,良久,忽然展顏一笑,如百花同時綻放。
美麗的俏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靨,顧歡兒無比溫柔的道:“夫君,我們回家吧!”
說著,她向他伸出了纖纖素手。
紀松風心中松了口氣,握住了伊人的手。
酒壺里的酒變得溫熱,地點卻已回到了松風軒的后院。
美人淚獨特的氣息在小院之中緩緩飄蕩,聞之令人感傷。
顧歡兒淺淺笑著,給紀松風斟了一杯溫酒,素手端起酒杯,放到紀松風的唇邊。
“美人淚…”
紀松風目光微微一閃,輕輕一吸,杯中溫酒便喝得一干二凈。
顧歡兒給自己也斟了一杯,淺淺抿了一口,微笑道:“二十多年了,沒有想到小方還在活著,只要有他在,我北顧城顧家便是后繼有人,松風,今天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你一定要陪我多喝幾杯!”
“嗯,好。”紀松風輕輕一笑,看著面前的伊人,目光如春風般無限溫柔。
她的笑靨,便是他永遠看不盡的風景,縱然如今她韶華不再,也是一樣。
顧歡兒輕聲一笑,又斟了一杯美人淚,放到紀松風的唇邊。
紀松風微微一笑,又是一飲而盡。
“松風,你這個傻瓜,你怎么會覺得,我會離開你呢!”
顧歡兒目光閃亮,看著紀松風道:“你對我的好,歡兒豈不知曉,這么多年了,我早已是人老珠黃,也就只有你還這樣對我,而我對于你,也是同樣的心思!”
“松風,我們是生死都是不會分開的一對兒,我怎么會離開你呢,你這個傻瓜!”
“歡兒,我太在乎你了,我只是害怕…”紀松風輕撫著顧歡兒的頭頂,嘆了一口氣道。
“那也不行,你這樣想,就該罰。”顧歡兒嬌嗔道,又端起了一杯美人淚。
紀松風神色愈加寧靜,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顧歡兒自己也是喝下一杯美人淚,俏臉看上去愈加嬌艷。
“小方這些年肯定受了不少苦,不過聽起來,他還是很有出息的,為北顧城顧家報仇這樣的事情,我是幫不上什么忙,只能靠他了,不過就算是報不了仇,只要他還活著,我北顧城顧家沒有絕后,我也就放心了!”
“我的弟弟,是個真正的男子漢。”顧歡兒目光閃亮,略有些興奮的道,“他能做到一郡之主,不愧是北顧城顧家的子孫,他是干大事的人,我若是去找他,只能是給他添亂,再說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又怎么去找他!”
“若是你知道了他在哪里呢。”紀松風溫和一笑道。
“那樣我也不會去找他,我是個沒用的人,去了什么也幫不了他。”顧歡兒溫柔一笑,“而且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啊,松風,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我也舍不得離開你,歡兒。”紀松風看著顧歡兒,眼眸中有著無限的深情,和一絲淡淡的感傷。
“真的是舍不得啊,可是我們卻要分開了,我還沒有真的成為你的男人呢,說起來還真是遺憾!”
紀松風聲音無比依舊溫柔,陡然掩口輕輕的咳了兩聲。
他輕輕地伸出手掌,向著顧歡兒無限溫柔的笑著。
掌心處,有著一團黑色的血液,散發著刺鼻的氣息…
微風吹過,庭樹上有樹葉緩緩而下。
紀松風伸出手來,接過那一片樹葉,臉色無限的感傷。
“松風,你怎么了,這是怎么回事。”顧歡兒有些惶急的站起身來,連聲道。
“歡兒,你終于是動手了。”紀松風溫柔一笑,輕聲道,“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我的!”
顧歡兒盯著眼前這個平淡無奇的男子,俏臉上的神色急劇變幻,終于化為一絲深深的恨意。
“我一直都知道。”顧歡兒俏臉冰寒,盯著紀松風恨聲道,“二十多年前,我被賣到了一笑樓,你是我接待的第一個男人,而那個時候,我就認出了你!”
“我那天就已經認出來了,你就是我在府門口救的那個乞丐,你就是那個殺死了我父親的男人,你盡管改變了容貌,可是我能夠認出你的眼睛!”
“你知道為什么二十多年來,你對我一直這么好,我卻從來不肯讓你碰我么,我怎么可能讓自己的殺父仇人,成為我的男人!”
看著一臉激動之色的顧歡兒,紀松風又咳出了一口黑血,給自己倒了一杯美人淚,然后一飲而盡。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這么說這二十多年來,你一直都是在演戲了。”看著身邊的佳人,紀松風慘然一笑道。
“是啊,裝著喜歡自己的仇人,這些年,我真的是很辛苦,好在現在,我終于不用再演下去了。”顧歡兒咬牙道。
“二十多年啊,時間真的很長…”
紀松風舉起酒壺,飲干了里面的美人淚,把酒壺放在桌上,澀然搖頭道,“歡兒,這些年來,你若是想要殺我,有著無數次的機會,為什么今天才會動手!”
“我根本沒有無數次機會,我的機會,只可能有一次。”顧歡兒聲音變得更冷,寒聲道。
“我不過是個弱質女流,而你卻是強大的殺手,我想要殺你,只有一次機會,我必須保證自己能夠殺死你才會出手,不然我絕不甘心,可是二十多年了,我一直找不到這樣的機會!”
毒醫嘆了口氣,苦澀的道:“那么今天,你是如何保證能夠殺死我的!”
“我今天依然沒有把握,可是我已經不愿再等!”
顧歡兒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紀松風,寒聲道:“以往我并不知道小方還活在世上,我以為我是復仇的唯一希望,所以我必須保證自己能夠殺死你才會出手,而現在,知道我的弟弟還活著,那么即便我失敗了,還有著我的弟弟,我依然有著報仇的希望,我已經等了這么多年了,實在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所以你就動手了,而且你還成功了!”
紀松風傷感笑著,舉起酒壺,卻倒不出一滴美人淚。
“真是個傻丫頭。”紀松風輕咳一聲,用一方錦帕拭了拭嘴角,看著顧歡兒溫柔笑道,“你若是要我死,只要說一聲,我自己就死了,哪里用的著等這么多年!”
顧歡兒用力抿緊嘴唇,沉默不語。
紀松風放下酒壺,溫柔一笑道:“一笑樓的美人淚配仙客來的四鰓鱸魚,乃是天下至毒之物,歡兒,我號稱毒醫,這樣的小秘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過既然是你想讓我死,我就死給你看好了!”
無比留戀的看了一眼對面的佳人,紀松風微微一笑:“真好看!”
然后他輕輕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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