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錚在眾目睽睽之下啃雞爪的時候,只得出了一條結論: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文靖泊知曉明錚的習性,當即堵住了明錚的去路,同時又往明錚面前的小碗里面多放了兩個雞爪,說道:“明錚,今兒個哥們要跟你聊一件正事。”
明錚一邊在嘴里過嚼著雞爪,一邊目光炯炯的盯著文靖泊。文靖泊也認真的看著明錚一嘴油的樣子,氣氛嚴肅異常。
六皇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兩個人,明明兩個人都很嚴肅,他就是覺得這兩個人突然嚴肅起來,是一個很滑稽的場面。
“你想找煙兒逼婚什么的,不用找我,我打不過姚家的,我身邊就明炎能打得過,姚家隨便給我來個幾萬人馬,我們明家都被平了。”明錚說著,將那兩個雞爪拿在手里,舔了舔嘴唇又補充:“我也不知道姑姥姥能不能同意,我只能說試試。”
文靖泊點了點頭,說道:“你去試試就行,如果行了,就是我與煙兒有緣分,如果不行,那就…”文靖泊說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抬起右手來扶額,無比的躊躇:“怪只能怪我這個萬人羨慕的身份,如若不是…我也不必如此苦惱。”
“煙兒那丫頭又傻又兇,力氣還大,你喜歡她什么呢?”明錚不以為意,繼續啃自己的雞爪子吃。
“你懂個屁!像那種深宅婦人的勾心斗角就好了么,你當我少見母親與姨娘之間的斗爭么,看著都煩!煙兒她雖然不聰明,但是她活潑,待日后我與她成親,游山玩水。煙兒不會有一點矯情的,我們樂得逍遙,懂不懂!”文靖泊說完,又開始滿屋子踱步,自言自語:“我起初見到那個范澤秋就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沒成想,短短一個月的功夫,人家就成了紅人了,還是從三品官員!如今我尚且在六品,能留在都城就已經十分不錯了。這如何與范澤秋競爭?”
“蚊子。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意韓娛王。”六皇子在這個時候開口,優哉游哉的翹著二郎腿,看著文靖泊。說道:“如今煙兒大哥剛剛去了半年左右的時間,煙兒如今不過十歲,再過幾個月,才十一歲而已,姚家不可能這么早給她定親。這范澤秋雖然夠格。卻也是個鰥夫,姚家大房妻子可是高傲的性子,鰥夫這一條,就夠她猶豫的,她既然猶豫不決,這婚事八成還得拖。如此看來…這婚事八成還會拖很久。”
“可是煙兒拖得,范澤秋拖不得啊!”文靖泊反駁道,俊朗的面容糾結成一團。很是煩惱。
明錚認真的啃著雞爪,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文靖泊,見他實在是不肯消停,這才說道:“姚家不同意,范澤秋著急也沒用。我不去求姑姥姥。你著急也沒有用。”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文靖泊幾乎是同時就拎著明錚的衣領,將他揪了出去,吩咐了一句:“你現在就去進宮,跟你姑姥姥聊聊去!”
明錚一溜煙的又回了文靖泊的房間,扯著屋里的垂曼就抱怨:“你讓我擦擦手再走啊,急性子!”
“你個死兜齒,別弄臟這垂曼,這上面可是劉克松大師的真跡!我都不舍得洗!”
六皇子站在一邊嘿嘿的笑,沒成想也被文靖泊逮住了,一塊送了出去:“笑個屁,你也給我去,你舅舅我有事要求你們了!”
一聽文靖泊又擺舅舅的架勢,六皇子當即投降,跟著明錚一塊離開了文府。
明錚一邊走一邊抱怨:“什么玩意,臨走還把雞爪扣下了,一點好態度都沒有,還讓我給他說好話去?”
“他還不是因為喜歡煙兒,著急嗎?”
“姚芷煙那丫頭,誰娶誰倒霉啊!成了親之后要是看中哪家姑娘了,都不敢領回家,一進門就看到正妻提著長槍在門口候著呢,嘖嘖…難受死了!”明錚說著,還打了一個哈欠,說道:“我回府換一身衣服,待會你在宮門口等我。”
兩個人分道揚鑣。
明錚坐在馬車里面,掀開簾子往外看,心說如今都城里面的漂亮姑娘是越來越少了,這也只能怪紈绔太多,搶的也多,如今幾個少有的不出門的庶女都成稀罕貨了。他正思考著這問題,就打眼看到一個人,一溜煙的出了馬車。車還沒停穩,就跳了下去。他這腿腳肯定不夠利索啊,最后還是被明炎一個公主抱給接住了,然后放在了地面上。
明錚跟個沒事人似的,一瘸一拐,蹦蹦噠噠的跟上了前面那道身影,笑呵呵的說道:“喲,這不是白骨精嘛,家中落魄了,沒有下人了,得親自逛街買東西了?”
白谷一見明錚直翻白眼,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心說這位少爺腿腳不利索,該追不上了吧?
誰知,明錚直接招呼來了明炎,然后騎在明炎的大脖子上,跟著白谷的后屁股走,一邊走一邊說:“怎得,眼睛瞎了,沒看到小爺?”
“哼,明家也落魄了不成,耍無賴這種事情也要明公子親自來做了?”
“吃飯、睡覺、上廁所這些惱人的事情都得我親自來做啊!”明錚樂呵呵的騎著明炎,跟著白谷逛街,完全不在意路人的眼光。
看明錚這一身行頭,就知道乃是一個富家公子。在都城內,你隨便在一家酒樓里面得罪幾個這樣行頭的公子,八成就招惹了都城一半的世家。隨便看到個囂張的家奴,說不定都是個三品以上官員家里的。甚至隨便被狗咬一口,都是哪個皇子的寵物,被咬了,你還得對那狗笑呢!
在這種一逛街,十個人八個惹不起的地方…明錚身邊自然而然的避開了行人,白谷這邊看點東西,店家都是十分小心的模樣,生怕說錯了話,就被明錚這樣的紈绔砸了店面。
白谷板著臉,扭頭去看明錚,忍不住皺眉:“明少爺很閑么?居然有空陪我逛街?”
“忙得很,最近張羅著填充通房呢,所以逛街左右看看無敵相師。”
“呵,這算是體察民情嗎?”
“謬贊了,頂多是了解一下窮苦百姓的衣食住行。”明錚說著,還去瞥白谷手中拎著的紙袋,然后開始捏鼻子說:“是那種到處是跳蚤的店里賣的酥餅嗎?天啊!真惡心!”
白谷很郁悶,他不過閑來無事,在這里逛會街,溜達溜達,算是飯后消食了。這少爺沒事突然橫空出現個什么勁呢?看到他,就屁顛屁顛的跟著他,一頓數落不說,還在那里像耍猴似的,是要鬧哪樣啊?你真想數落人,先將臉上那油漬擦掉好嗎?
白谷硬著頭皮開始向家走,明錚樂呵呵的跟了他一路,數落了一路,誰知半路又殺出了個程咬金來。
其實不是范澤秋故意過來的,完全是明錚這么大一個人了,還在那里騎大脖走路,讓他一眼就看到了。又看到了他身邊的白谷,出于好奇,他也樂呵呵的走了過來。
明錚起初是樂呵呵的,看到范澤秋,立即就像一只斗雞一樣,挺直了腰板,差點忘記了自己在明炎的背上,險些掉下去。
這三個人算是碰在一塊了,范澤秋屬于最自然的,個頭也是最高,年歲也是最大,走在明錚與白谷的中間,先是對明錚打招呼:“喲,明少爺,出來舉高高啊,好雅興!”
明錚半天沒明白過來舉高高是什么意思,待他明白過來,當即抬腳就要踢人,卻被明炎按住了,小聲提醒:“少爺,范大人比您官大。”
明錚氣到了,差點當場提出廢了這家奴!
范澤秋笑瞇瞇的多看了明炎兩眼,這才又去看白谷:“白少爺,逛街么?”
白谷如今還是少年,不善言辭,雖然知道范澤秋的身份,卻一時間想不到什么客套的話,便只是羞澀的點了點頭,然后說道:“嗯,出來給祖母買些酥餅吃。”
范澤秋一聽就來了興致,問道:“可是臨街那家望酥橋家的?”
“嗯,他家的酥餅遠近聞名,小民也是慕名而來。”
“嗯嗯,他家的酥餅好吃,我很喜歡。”范澤秋是個喜歡吃甜食的,這街上哪家甜食好吃,他全知道。
明錚越來越不高興了,跟著兩個人走了一段,開始覺得沒意思,然后便開始左右張望,看看這是哪里。
范澤秋扭頭看明錚,見他這副樣子很是有趣,就打趣問他:“你這么騎著,會不會球疼?”
明錚當即瞪眼睛,抬腳就要踢人,卻被明炎扛出去老遠,很是利索的避開了一場五品小官街頭暴打三品官員的慘案。
范澤秋看著明錚離去,笑意不減,還忍不住指著離去的明錚與身邊的白谷探討:“你說這活寶是怎么養大的,這般有趣?”
“大人果真妙人!”
“妙從何來?”
“什么樣的人,都能從好處去看。”
“這明錚本質不壞…”范澤秋說著,突然又嘆了一句,說道:“至少如今不是壞的。”
白谷抬頭看著他,見范澤秋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覺得古怪,卻也越發的對這個人覺得好奇了…
這個范澤秋還真是個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