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人者斬己,這般一來,再厲害也沒有多少人敢去覬覦那柄仕魔劍了。
這等反噬委實太過了厲害,厲害到等閑人不敢輕易靠近。
此時顧朗與仕魔劍不過咫尺之遙了,那搖擺不定的仕魔劍突然安靜了下來,悠悠的靠近顧朗。
這模樣委實叫人詫異,甚至諸星元還摸了摸下巴,猜測道:“難不成顧朗收服了仕魔劍?”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這個可能了。
這一望便連自稱觀戰的游拈花眼里都有些不可置信。
踟躕間,顧朗的手已經覆上了仕魔劍,那仕魔劍似乎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躺在顧朗的手中絲毫不動。
顧朗沉默了片刻,另一只手也慢慢覆了上去,就在他雙手想要覆上去的那一刻,誰也沒有料到,方才還安安靜靜的仕魔劍突然跳了出來,直沖顧朗的面門,這已經算不上單純的挑釁了,或者說仕魔劍的意思已經是想要除掉顧朗而后快了。
這變故陡生,顧朗卻似是早有防備,身體一歪,輕巧的躲了過去,而后微微搖頭:“就知道你不老實。”
這把劍一擊不中,漫無目的的晃了片刻,再次沖向顧朗,方才都不能擊中顧朗,現下又怎么可能擊的中?顧朗再次躲過,沉著臉看著眼前這柄仕魔劍。
大抵若仕魔劍是個人的話,用冥頑不靈來解釋便再好不過了。
仕魔劍漫無目的的轉了片刻,明顯還想對付顧朗。
這模樣看的眾人直搖頭:“好家伙,這柄劍也太邪性了吧,不過也好生不聽話的感覺,當真是無藥可救。”
仕魔劍轉了兩圈似是有些焦灼了,再一次沖向顧朗,只是這一回顧朗不退返進,眾人也未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顧朗猛地一進,而后出手握住了仕魔劍,仕魔劍微微震顫了一番,落入顧朗手中,平平一劍自顧朗手中劃開。
但見顧朗背后的天幕開始低垂,仿若一副潑墨山水畫之上沾了污跡,迅速暈染開來,而后便是黑暗無邊,放佛整個人籠罩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界之內。
使勁睜大眼睛,卻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看不到了,好黑。”有修士竊竊私語,看來幾乎是在場所有人都被籠罩在這片無邊的黑暗之中。
待得眼前漸漸適應了黑暗,耳邊有呼呼的風聲,又夾雜著尖銳兵器爭鳴聲,敢上前來撿便宜的修士皆是神州大能,戰斗經驗自然非比尋常,如此突如其來的境況之下,幾乎是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一步不動,同時本命法寶在手,一副作戰之態。
也不知過了許久,卻見自黑暗那一角似是瑩瑩的多了些許奇妙的光芒,眾人上前,卻見那光芒只籠罩在一人的身上,顧朗一身黑色錦袍默默地坐在地上,闔著雙目,而他懷中抱著的正是那柄仕魔劍,眼下卻沒了方才的冥頑不靈,乖巧的躺在他的懷中。
“刺啦”一聲,似是有人衣角割破的聲音。
有人立時驚呼了起來:“小心,這黑暗中都是劍!”
這一聲驚呼立時驚醒了眾人,已經漸漸適應的雙目開始向四周環顧。
因著這片黑暗極暗,那些長劍皆隱在黑暗中,一時之間,倒是無人注意到這一點,待得有人發現,眾人才向四周望去。
這么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好多劍!”
但見無數飛劍斜插在地面之上,在黑暗中密布整齊,有心思縝密者更是驚叫一聲出聲了:“這些劍好似排列成了八卦圖的模樣。”而正中那一點,便由一襲黑袍的顧朗坐鎮,靜靜的坐在其中。劍光掠影,有人忍不住摸了摸那些飛劍,卻為劍氣所傷,根本靠不得身。
“這是什么?”有人驚呼。
“好似是哪里見到過一般。”
“什么?”
“到底是什么?你們見過沒?”
一陣竊竊私語之中,終于有人驚呼出聲了:“不知你們聽說過沒有?有上古修士,一人可修千劍,自身劍域之內,籠萬千飛劍,形態壯觀,又稱劍之冢也。劍意領域之內,他可駕馭萬劍,是為萬劍朝宗!”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劍法。”
“劍意領域之內,駕馭萬劍?那么是不是說若是仕魔劍便在劍內的話,也由他駕馭?”
“不知道,聽那些劍修們怎么說。”
議論聲不絕于耳,可說即便原來想來占一占仕魔劍便宜的修士皆見識廣博,卻也不曾見過這等事情,但出于豐富閱歷的本能,他們知曉,這定然又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便俱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等他人的解說。
一聲重重的嘆息聲響起,有人循聲望去,卻見這嘆息之聲正是來自于匆匆趕來此地的蜀山李忘真真人,他的嘆息委實復雜的很,既有贊賞,又有三分無奈。
人道蜀山劍俠聞名于世,便連他自己也是天下間赫赫有名的用劍高手,也許目前來看,顧朗的修為比不上他,與他對戰也必輸無疑,但是他從其中卻察覺到了一番昆侖后輩的鉆研之姿,這等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蜀山后輩已然許久沒有呈現給他了。
昔年昆侖是由宋遠山并昆侖七秀開宗立派,而他蜀山則是由一位赫赫有名的奇才劍修鉆研而出。他蜀山開宗立派的修士當年是何等風華,以一人之力開創了蜀山劍俠的時代,但如今,若是蜀山后輩坐享其成,不顧努力的話,當真會日漸衰微啊!
李忘真嘆息聲起,看著千秋鼎盛的昆侖,心中著實復雜難明。
“他這是收服了仕魔劍么?”后頭憋了許久的諸星元終于忍不住再一次開口了,他本是話多又好奇心盛的人,憋了那么久沒說話還當真是少見了,是以耳尖一動,聽見萬劍朝宗的言論,便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
“好像是的。”有人答道,“沒瞧見先時仕魔劍那般的不老實,眼下如此乖覺么?”
“那顧朗當真干的漂亮,嘿嘿嘿!”諸星元嘿嘿笑了幾聲,卻見似乎無人應和他,不由驚異,環顧周圍的同僚,見眾人幾乎人人都露出了幾分艷羨之感,不管劍修還是其他雜修,葭葭的表情更是充滿了欣喜與贊賞。
一點不漏的將眼前所見告知了玄靈,便連玄靈也沉默了良久,而后才道:“這小子,不錯!”
五個字雖然干巴巴的,但對于玄靈來講,能得他一句不錯的人,當真是極少了。
或許這才是他的真正成長吧!顧朗低首,看著手中的仕魔劍,大抵也在這一刻,他大概當真站了起來。
他的身邊,一位是天下間聲名赫赫的劍修,進可攪動神州風云,退能攬一身功名的師尊;一位是天下間修為第一流的女修,坐擁空間靈根、身懷補天劫手、結丹之時引動萬人圍觀的心上人。曾幾何時,他的壓力是巨大的,從九幽十二劍開始,他便在努力踏上這條逆襲的路。
他的身邊是何等耀眼的人物,光光的九幽十二劍遠遠不夠。
自幼出身明定城的世家大族,雖人口凋零,卻是昆侖數一數二的豪門,若定要論個修真者出身的尊貴的話,他也是能排在第一第二的。
一路的順風順水,或許,他不曾察覺,那些年的順風順水,皆是因為師尊的存在,而后一次意外,墮落九幽冥獄。大抵只有經歷過挫折的心境才能真正有所成長。可以說,若無那一次意外,他恐怕永遠都不可能成長至斯。
“世人有七情六欲,修士一路修行也難免會有挫折,有時挫折何嘗不是機緣的一種?就如所謂的心魔劫,心魔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妙無花搖了搖頭:佛修早已湮滅,他的前輩師尊祖輩已經很久沒有人修到出塵了,從入世到出世,他的心境何嘗不是經過了大境界的改造?所謂的《彼岸長生術》傳說中也只到藏神一卷便戛然而止了,如今他所做的也是在走前人未走之路,開辟新的捷徑,現在,他也確實做到了,享有當世第一人的美譽。
雙目之中仿若歷盡千山,這等眼神,妙無花自忖自己也是清楚的。
以心鑄一方劍冢,而后是故統領萬千劍意。這大概就是顧朗在九幽冥獄中的最終領悟。
“好生厲害!”
“這當真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有人大嘆。
如今仕魔劍如此服帖的躺在他的懷中,當真誰也不能多說什么,對仕魔劍的覬覦早已被那斬人者斬己,以及方才那一幕仕魔劍犀利的對抗所震懾,這等長劍當真等閑之人不能制服。
便在這時,有人輕呼:“寧無缺,你怎么走了?仕魔劍不要了?”
說話的修士一臉看好戲的意味,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看的眾人直皺眉。
寧無缺受傷的臉色慘白,有些難看,卻回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位修士,半晌之后,開口道:“就你這樣的,寧某便是沒了半條命都能在十招之內取你性命。跳梁小丑滾遠一點。”
頓了一頓,寧無缺又回望了一番秦雅顧朗的方向,放言道:“今日是寧某技不如人,下一回,兩位便沒那么好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