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被師尊下了禁令的葭葭眼下正垂頭喪氣的站在秦雅面前,聽著他的叮囑,便聽這時,自外峰的方向,忽地傳來三聲震天動地、響徹昆侖的鐘聲:“咚!咚!咚!”
一聲未過一聲又起,余音裊裊,不絕于耳。
葭葭看了一眼一旁的顧朗,見他亦是一臉好奇的向外望去,心中更多了幾分好奇。
倒是那方的秦雅聽得這鐘聲先時一愣,而后略略蹙了蹙眉,隨即站了起來:“葭葭,顧朗,與為師走一趟主殿,我昆侖有人歸來了!”
昆侖每日里進進出出的修士多著去了,什么時候有人歸來還要鳴天地鐘的,這倒還是她第一回得知。想來回來的那個實力、地位極高吧!竟還要藏神修為的師尊起身迎接。
走出臨湖小筑,便見到不少修士紛紛向太阿峰主殿走去,如她與顧朗之流算得上新進后輩的修士皆是一臉莫名的樣子,也唯有那些年歲不小的,皆是一臉嚴肅之色。
葭葭順帶撇了一眼匆匆自藏劍峰趕來,快要趕上他們的宋無暇,見他亦是一臉茫然的模樣,想來知道是誰的,整個昆侖也沒有幾個吧!
昆侖有規:天地鐘起,太阿舉峰迎接。
若說原來,受得這種天地鐘之禮的大約也只有妙無花、伏青牛與蕭白夜了。可是這三人,便是脾氣最不好的伏青牛也從未動用過天地鐘,在葭葭的印象中,自她拜入昆侖,便不曾聽過天地鐘鳴!
也不知來的是何人,有這般大的排場。
行至太阿峰主殿之時,葭葭便見梅七鶴面前早已焚香備妥,不知是不是因為近些年幾乎不與梅七鶴有過幾次相交,越發的不熟的關系,葭葭只覺梅七鶴那張臉隱在裊裊的煙霧之中,令人看不清究竟。
一旁平素里罵罵咧咧的伏青牛既沒有表現出幾分歡喜,亦沒有表現出不喜,只是站在一旁,出神的盯著那三炷香抿唇不語。
倒是素日里無什么表情的妙無花還是那般模樣,施施然站在一旁,闔眼假寐。
而現下,似乎知曉一點內情的秦雅卻站在她與顧朗的前方,沒有一絲一毫搭理他二人的打算,亦是盯著面前那香爐出神。
待到天地鐘最后一點余音散卻,終有一人緩緩的踏上了石階,舉步踏入殿內。
葭葭等人不由循聲望去,或許是這排場太大,眾人已然有些不習慣了,待看到那修士之時,卻多少有些想法:原來以為是個有三頭六臂的奇人,但實則不管是相貌還是那等氣場抑或獨特之處,都算不得頂尖。
倒是將一頭烏發的編成辮子垂在肩頭,看起來頗有幾分旁的女修沒有的爽利。
那女修勾著唇角步入了大殿之內,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群修,便向著正中的梅七鶴走去。
還未行到梅七鶴面前,便見梅七鶴低下了頭,拱手行了一禮:“昆侖掌門梅七鶴恭迎樊真人回歸。”
在場的修士除了個別知曉內情的,其余眾人皆是一頭霧水,不過還是隨著梅七鶴的動作一起彎下了腰:“恭迎樊真人回歸。”
那女修輕應了一聲,大抵也知曉這里的都是生面孔,千年不曾回歸了,能指望有幾個人識得她的?
是以上前了幾步,站到梅七鶴身旁,任梅七鶴開口解釋了起來:“諸位可能不知曉,樊師祖本就是我昆侖的修士,但千年前離開昆侖,四處遠游,今日回歸,諸位且認一認樊師祖。”
又是稀稀拉拉的幾十聲樊師祖。
葭葭與顧朗亦混在其中喊了一聲“樊師祖”。
原本以為當是沒她什么事了,葭葭自忖自己當是從來未見過這位樊師祖的,豈料那方那位樊師祖卻突然笑吟吟的向她望了過來:“這是…”
葭葭正要說話,便聽師尊先她一步開口了:“樊師祖,正是小徒!”
“哦。”那位樊師祖笑著點了點頭,只是給了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而后便笑著向秦雅看了過去:“秦雅,我上回見到你之時,你不過金丹修為,現下算算,我們有將近一百五十年未見了吧!”
這話一出,神情莫名的修士可不在少數:秦雅竟然識得這位樊師祖?說來,這位樊師祖可是有近千年沒有回昆侖了,梅七鶴還好說,每一屆掌門新立,在外的修士都需傳訊恭賀,或許與這位樊師祖有過相交,但是秦雅的話,便有些怪異了。而且還是一百五十年前,秦雅不過金丹修為的時候。
不過顯然,縱使群修好奇不已,那位樊師祖也沒有興趣滿足眾人的意思,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周圍的群修,又道:“不急。本座這次回昆侖,自是要為昆侖出力的,你我之間的事情改日再敘好了。修真界中陽盛陰衰本就是常事,本座見你突然收了個女修,想來定是有她非一般的能力吧!”
秦雅略略蹙了蹙眉,雖說樊師祖并未說什么,可他是什么人?還是能從其中找出了幾絲不滿來,想了想,看了眼一點未發覺的葭葭,淡淡的開口道:“小徒年歲不足百,已是出竅中期的修為。”
這個修行速度,不說如今,便說是放到群修修行速度極快的遠古,都算得上頂尖的精英修士了,說出來,自然是有非一般的震懾力。
卻見那位樊師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葭葭的臉上頓了片刻之后,這才輕哂一聲,直接跳過燕錦兒、展紅淚等人,轉頭對梅七鶴道:“叫大家散了吧!,本座不喜歡興師動眾!”
她這話一出,梅七鶴自然不敢不應,應了兩聲,下了退散令,眼看群修相繼走出主殿,秦雅師徒也要離開,卻是突然出聲喚住了他們:“秦雅,你師徒且留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等聊聊!”
葭葭等人還未反應過來,倒是燕錦兒停住了腳步,動了動唇,似是想說些什么,看了眼那方似笑非笑的樊師祖之后,又閉上了嘴巴,翻了個白眼正要離去。
卻在此時,一道大力突然襲來,重重的襲上了她的后背,燕錦兒一個不穩之下,連同展紅淚、段玉師徒三人一同飛出了幾尺遠,不重不輕的跌了下去。
雖說明顯那樊師祖是手下留情了,可是卻沒有留面子,盡管殿內的修士多半已經走遠了,可保不準誰人不會回頭看上一看。
燕錦兒也不是吃素的,她或許修為方才進入出竅,但是地位卻不是蓋的,昆侖五位長老之一,便是妙無花受了她的禮,大庭廣眾之下還會還上半禮,眼下這個不知道打哪里冒出來的樊師祖這般不客氣,她自是當場就發怒了起來,不過也知道董事自己不是她的對手,但是動嘴嘛,就不一定了,更何況,旁人且不說,妙無花師祖可沒有走,有他在,自己今日再如何也不會交待在這里的。
是以燕錦兒當下鳳目一蹬,便對著梅七鶴怒道:“哪來的不長眼的邪風?本座雖說實力不過出竅修為,但好歹也是昆侖的五長老,在昆侖自家的地盤上還有這般不長眼的邪風。梅七鶴,你看,是不是該清理清理那不長眼的東西了?”
這般指桑罵槐的功夫,令得葭葭不由勾了勾唇角,燕真人果然是個潑辣的,一點也不肯吃虧。
那方的展紅淚與段玉相繼站了起來,見展紅淚似是想說些什么,段玉連忙伸手拉住了展紅淚,將她拉到了一邊,也不知說了什么,倒是成功的令得展紅淚不再發作了。
那樊師祖亦是個爽利潑辣的,聞言當下便“啪——”一聲的拍在那巨大的香爐之上,葭葭只看那紫金大鼎在那樊師祖的掌下,頓時凹進去了一半:可見,這位樊師祖實力確實不凡。
“燕錦兒,本座就站在這里,切莫在本座面前指桑罵槐!”這話一出,便等于是二人徹底撕破了臉皮。
燕錦兒雖說修為比起樊師祖差遠了,但是就如展紅淚一半,發怒起來是個不要命的性子,管你是什么修為,她照罵不誤!
“看我燕某人不爽便直說!這般背后出手陰人!我呸,叫你一聲師祖,都平白折損了‘師祖’這兩個字!”不得不說,燕錦兒本就容貌極盛,這般怒極瞪人的模樣更是充滿了威懾力,至少面上是這樣的。
眼見那樊師祖雙目發冷,周身隱有殺氣環繞,妙無花睜開了雙目,正要說話,卻不想一直盯著那香爐出神的伏青牛卻在這茬緩緩開口了:“好了,梵天!燕錦兒的事情,本座也是看不慣。但是你動手之前且先想想這里是什么地方?昆侖大殿!她是什么身份,昆侖五長老。有你這般給自家抹黑的么?你要梅七鶴如何自處?”
梵天雖然發怒,不過倒也沒忘了自己的身份,被伏青牛這么一提醒,原本待要出手的手也收了回來,冷哼了一聲,白了燕錦兒師徒幾眼,不說話。
一抬頭,正見燕錦兒唇角帶了幾絲諷意的走至了一邊,不知怎的,梵天看著那絲諷意,忍不住又開口道:“方青竹的死,本座會好好查…”
話音未落,熟料那方作壁上觀的妙無花卻突然出聲打斷了她:“梵天,你一路行來,也算勞累,且先去歇息歇息吧!”
這話說的雖然委婉,但是要從妙無花口中說來,卻是疏無不易,其中警告之言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