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兒子雖然在同一天成親,關大嫂卻還省的叫大兒媳先入門,所以關山先從關三叔家接了萍兒回去,關林再來接了婉茹。
關秀秀撇了撇嘴巴,分明是請不起兩套吹鼓班子,所以只能一個一個來接了。
等的不耐煩的功夫,接親的隊伍沒來,關妞妞倒是先跑來了,她比關秀秀大了兩歲,十七歲的姑娘,卻是比大部分丫頭都要高上半頭,嘴巴又好吃,說不上人高馬大,看著卻健美修長。
關妞妞自由野慣了,平日里都是一身男裝,有幾次,還有外村的姑娘家托了媒婆來打聽,倒是鬧了幾場笑話。
看到關妞妞一身粗布長袍,就這么大咧咧的闖了進來,把宛如嚇了一跳,心道,這是哪里來的野漢子,怎地這般沒規矩。
關秀秀卻不慌不忙的抬起手,對著站在門口的關妞妞招了招手,婉茹吃驚的看著那個瘦高少年,摸著腦袋,嘿嘿樂著到了關秀秀身前,在坐在床頭的嬌小的關秀秀身前,彎下了身子。
關秀秀伸出拇指食指,在關妞妞腦袋上狠狠一彈,罵道:“不是早說了不許你穿男裝了么!”
艾,這個堂姐真是讓人操心,上一世就是如此,因了三嬸早逝,三叔也沒心思管教關妞妞,十幾歲的大姑娘了,還天天穿著男裝在外面瘋跑,一直嫁不出去。
結果這一世依然如此,這都十七歲了,還沒個人家上門提親。可不愁死了!
關妞妞笑嘻嘻的任由小堂妹在自己頭上彈了兩下,反正不痛不癢的,她笑呵呵的道:“穿著裙子好不方便,還是這個舒服。”
話音未落。看到關秀秀沉下來的一張俏臉,關妞妞嚇得馬上改口道:“哎呀,這不是哥哥們結婚么。穿著男裝好湊熱鬧,等下我就去攔門,給你要個大紅包下來!”
說著,關妞妞嗖的一下又竄了出去,毫不含蓄的把郭志彬和關大寶都擠到一旁,親自守著大門。
注意到一旁婉茹驚愕的眼神,關秀秀抿嘴笑道:“嚇了一跳吧?那是三叔家的姐姐。喚作關妞妞的。”
婉茹手撫胸口,心道,關妞妞還是關牛牛?
等到日上中天,外面終于傳來了吹鼓嗩吶之聲,關秀秀趴在了窗沿向外看去。關妞妞果然彪悍,一馬當先,霸占了大門正中的位置,聽著外面堂哥的叫喊,死活不肯開門:“先給紅包,不給紅包不開門!”
“關妞妞!你剛才已經拿了一份了!”
聽著外面氣急敗壞的聲音,關秀秀大呼過癮,她惡狠狠的想著,對。就該這么折騰他們!媳婦哪有那么好娶的!
要是關大嫂在這里,怕是要被這個侄女氣的七竅生煙,人家都是娘家兄弟守門要錢,說白了,咱們這是從婆家的親戚到婆家。
關大嫂本想著老三那邊關風還小,必然不會鬧騰。而老二這邊,關大寶又太大了,也不會出來折騰,這樣就省下了兩個叫門紅包,沒想到偏偏出了關妞妞這么個妖孽!
幸好迎親的福婆子早有準備,把紅包塞了一個進來,關妞妞在手里掂了掂,不滿的叫道:“太沒誠意了!一個銅板就想把人家姑娘接走么!”
關秀秀撫住額頭,關妞妞混鬧一番也就算了,這般大聲的叫嚷出來,是真不怕嫁不出去啊!
福婆子的笑聲從門外傳來:“哎呀,二姑娘,你剛才都拿了好幾個紅包了,這次就別那么貪心了!”
關秀秀心道,可不就是個二姑娘么!
關妞妞執拗已極:“不行,剛才那些是我的,現在要的是給秀秀的,秀秀得比我多才行!”
關秀秀半張嘴巴,第一次慶幸和郭志彬定親了,不然關妞妞這么一嚷嚷,那可真是揚名百里了,就是全都是臭的。
外面熙熙攘攘,一片熱鬧景象,和院子里只有三人攔門形成了鮮明對比,關妞妞到底還是如愿以償,足足訛了十個紅包,才打開大門。
轟然一下,隨著大門的打開,門外的熱鬧一下涌了進來,關秀秀笑嘻嘻的看著關林一身紅色長袍,喜氣洋洋的走了進來,到底年輕,生的又端正,看著倒也俊俏。
關秀秀一下轉過身子,對著婉茹笑道:“二堂哥生的比大堂哥好些呢,腦子也靈些。”
婉茹的頭早已經垂到了胸口,那副羞答答的樣子,便是關秀秀同為女子,也看呆了去。
吳氏啐了自家女兒一口:“又渾說!”
說話間,簾子一掀,關林意氣風發的走了進來,在一干年輕族人的哄笑聲中坐到了婉茹身邊。
吳氏看著這一對璧人,笑的合不攏嘴,她去灶上快手的下了早就切好的面條,捧到了兩個新人面前,一碗面,兩雙筷子,象征著長長久久百年好合。
吃了面,站在一旁的關妞妞上前一步,任勞任怨的彎下了腰,把婉茹背了起來,正常應該由新娘的兄弟把她從娘家背負到花轎上,只是婉茹乃是逃荒而來的,哪里來的親兄弟,也只有關妞妞這司晨的牝雞來權充一下了。
關秀秀啞然失笑,怪不得關妞妞方才要錢的時候那般理直氣壯,原來還有這么一樁任務。
一行人鬧鬧哄哄的往關大嫂家去了,吳氏一家鎖了門,也全都去坐席了。
到了那邊,剛好趕上老大關山和萍兒拜堂,因村子里的人都來湊熱鬧了,院子里擠的很,幾乎沒有立足之地,又都想去看拜堂成親,關秀秀被夾雜在人群中,搖來擺去,十分辛苦。
一只手臂悄無聲息的纏上了她的腰,瞬間,密密麻麻的男子氣息把她籠罩其中,讓她無路可逃。
關秀秀回過頭。恰好對上郭志彬一雙明眸,深深的注視著她,看到關秀秀轉頭,郭志彬半低下頭。一口熱氣呵在了關秀秀耳邊:“什么時候能到我們拜堂呢——”
滿院子的鼎沸人聲中,郭志彬小小的懷抱卻仿佛另一個天地,在這剎那間。所有的喧囂盡皆遠離,她心如搗鼓,耳邊只剩下一句話:什么時候,我們拜堂呢——
里屋恰到好處的傳來了一拜天地之聲,恍惚間,仿佛那正在拜堂的新娘變成了關秀秀自己,臊的她滿臉紅。低低的斥了聲,色胚!
將要喊道夫妻對拜時,一聲巨吼驟然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停!”
伴隨著這一聲吼叫,從門外應是擠進了一隊黑衣家丁。人人臉色肅穆,手持長棍,卻是生生的在滿院子的人群里開出一條路來。
與此同時,一個青年男子出現在了門口,他一身錦袍,眉目清朗,通身貴人氣派,生生的把一院子的升斗小民都嚇得又退了一步。
他掃視一圈,沉聲道:“我家堂妹呢?快把我堂妹交出來!”
關秀秀心一沉。看這人的架勢,只怕是為了尋找婉茹而來,只是他稱呼婉茹為堂妹,怕不是婉茹繼母派來的人,這么一想,心中又寬泛下來。至少婉茹暫時無虞。
關秀秀眉頭皺起,在那一隊家丁的身上掃過,這一隊二十幾個家丁,一眼望去,高矮胖瘦,乃至年齡,幾乎相差無幾。
豪門大族,家中的仆人都是世代相傳,要從家生子里湊齊這么一隊二十幾名家丁,那家中下人,怎么也在百人以上,放眼安肅縣城,有這樣財力的大戶也寥寥可數。
這個青年公子,來頭真的不小呢。
外面的熱鬧終于驚動了里面的人,關家的幾個長輩都迎了出來,看著場中情勢,俱都一頭霧水。
蘇城揚起頭,朗聲道:“聽聞我家堂妹和貼身婢女流落于此,多蒙照顧了,我蘇家必有重謝。”
說話間,眾人隱隱有些明白過來,不由都向著那蒙著蓋頭的新娘子望去,兩個新娘子并肩而戰,瑟瑟發抖的卻是那高個的女子,她幾乎完全依靠在那矮小的女子身旁。
一片安靜中,蘇婉茹猛然揭下頭上蓋頭,目光炯炯的看著蘇城,盈盈下拜:“見過堂哥。”
蘇城眼睛瞇起,打量了一番這有段時日沒見過的表妹,半晌,傲慢的點了點頭:“好,妹妹和我回府吧!”
話罷,他轉身便向外走,竟是看都不看滿院子的關氏族人一眼,仿佛這一院子的人,也沒有半個有資格和他對話。
蘇婉茹溫婉堅定的聲音響起:“表哥,還請喝一杯表妹的喜酒再走。”
蘇城腳步一頓,驀然轉身,滿臉陰郁的盯著蘇婉茹半晌,看了看站在她身旁一臉局促的新郎,指著關林,陰森森的道:“怎么,你要嫁給這等山野村夫?”
蘇婉茹面色平靜:“而今婉茹也不過是一山野村婦罷了!”
蘇城緊緊的盯著她,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目光閃過,在穿著新郎新娘袍服的人身周巡視,當看到站的最近的關大伯夫妻時,燦然一笑,雙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了過去,張口便道:“這次表妹能夠脫險,多虧兩位老人家照看,我這里有紋銀百兩答謝,還請收下。”
關秀秀看著關大嫂瞬間明亮的雙眼,心中一沉,暗道一聲糟糕,只怕關大嫂要收了銀子賣掉兒媳婦了。
現今的世道,十兩銀就可以聘個不錯的姑娘了,兩個兒媳,也不過二十兩,剩下的八十兩,大可以買地,若是兒子們分家,人人都有家產。
電石光火間,關山關林兄弟默契無比的往前邁了一步,恰到好處的擋在了關大嫂前,二人又同時伸出手,握住身邊新娘子的手,堅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蘇城笑了,“倒是有點意思——”
關秀秀清楚的看到蘇婉茹臉上現出了幾分慌亂之色,她心下狐疑,難道這位堂兄還有什么厲害手段沒有使出來么?!
蘇城的笑容猛然一收,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便像是陰晴不定的天空,上一秒還萬里無云。下一秒卻已經陰云密布。
他厲聲道:“你們這些刁民,借戰亂之機,私自拘留民女,還妄圖騙婚。該當何罪!”
蘇城對自己的手段十分自信,先在前面丟一塊肥肉,再在后面加以火把驅趕。不怕這些沒什么見識的鄉野村夫們不上當。
刷刷刷,院里院外幾百號人的眼睛,同時看向了一個地方,沒有人露出半點驚慌之色,似乎如何定罪,自有分寸。
蘇城愣了下,感覺有點不大對勁。下意識的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一眼看到了那個骨架纖細的少女,尚梳著雙包頭,看著秀美可愛,雖然年齡不足。尚未長成,卻也看得出一兩年之內,這小娘子必然出落的花容月貌。
關秀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幾次辯駁,她都成了關家村的私人訟師了,一遇到這等打官司的地方,就得她出場。
關秀秀平靜的看著蘇城,朗聲問道:“我們關家族人好心收留她們主仆二人,怎么就成了私押民女?成親亦是三媒六聘。樣樣不落,怎能說是騙婚?!”
關秀秀有意的說了關家族人,希望勾起同族的同仇敵愾之心。
蘇城笑了:“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
他頓了下,意味深長的道:“看來我們只有見官了。”
見官!
話一出口,那些圍繞在關大伯一家周遭的族人們齊齊的退了一步,在這個民不與官斗的年代里。見官無異于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關秀秀已然看出來,蘇城絕非說笑,而且只怕蘇家的勢力足可以影響知縣的決斷。
場上再次變的鴉雀無聲,無形中,見官兩個字便仿佛一道沉重的枷鎖,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在這強大的壓力下,關大嫂終于扛不住了,她尖聲叫道:“我們要銀子!我們要銀子!”
蘇城笑了:“這位大嫂是個聰明人。”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一記嘹亮的耳光抽的關大嫂頭暈目眩,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右臉,瞪住了一旁的關大伯:“你做什么!”
關大伯惱道:“無知婦人,休要多言!”
從拒絕親妹進門,到把親生女兒拒之門外,這婦人做了多少蠢事!
關楊也發現了這一點,是以寧肯和弟弟家少來往,也一直拘著關大嫂,沒想到因禍得福,和兩個弟弟的關系反倒比以前親厚了。
關秀秀也頗為詫異,聽到大伯娘那一聲喊叫,她便暗道糟糕,無論原來蘇婉茹是什么身份,今日里她們主仆二人可是被大紅花轎抬進來的,只差拜堂就成了關家媳婦。
要是把蘇婉茹主仆推出去,換來百兩紋銀,誰還敢嫁到關家呢,指不定那一天就把兒媳賣了換銀子了。
到時候,只怕連關大寶也要受影響。
關大嫂吃這一記耳光,老實許多,不敢再開口。
蘇城冷哼一聲:“那我們只要衙門里見了。”
話音未落,蘇婉茹急急喚道:“堂兄,婉茹愿隨堂兄返家。”
兔起鶻落間,事情一波三折,大大的出乎了眾人意料,蘇婉茹暗自苦笑,自己還奢望什么呢,若是告到了官去,堂兄的手段,她還不清楚么!
這關家,是半點贏面也沒有的。
蘇城哈哈大笑:“堂妹早點如此不就好了!”
他手一揮,卻是從后面又上來了兩個嬤嬤,俱都板著臉,一前一后的挾制住了蘇婉茹,蘇婉茹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伸出手,認真的掰開關林死死的拽住她衣裙的手,看著那十根蒼白的手指一根跟松開,無視關林臉上的傷心欲絕,蘇婉茹一步步的向著蘇城行去。
蓮步輕移,在經過蘇城身前時,腳步一頓:“堂兄,婉茹有一事相求,還請堂兄成全。”
蘇城眉頭皺起,“什么事情?”
蘇婉茹抬起頭,回過頭,看了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的萍兒一眼,道:“還請哥哥放了萍兒,她和關家長子方才已經拜堂了。”
蘇城大手一揮,不以為意的道:“一個下人而已,回頭把她賣身契給了她。”
頓了下,蘇城又道:“給他們三十兩銀子。”
話罷,蘇城不欲再糾結。率先向外走去,蘇婉茹一臉凄然,跟在了他身后。
將要出門之時,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響了起來:“姐姐身上的衣袍別忘帶了。”
蘇城腳步一頓。怒極反笑,這還沒完沒了了啊,上次應付個侯爺都沒這么麻煩。
他表面上溫文儒雅。實則性情粗暴,生平最沒耐性,猛然轉過身子,看看這一次又是被什么絆住了腳步。
卻見方才開口責問的少女一手牽住了蘇婉茹的袖子,一手把一件打了補丁的藍色外衫塞入蘇婉茹手中。
蘇城是真的被氣到了,他大步上前,抽出小女手里的破爛袍子。往地上狠狠一丟,泄憤一樣又連踩兩腳,罵道:“這是什么破爛玩意還敢往家拿,下人們都不稀罕穿的垃圾東西。”
他踩了數腳,猶然不覺解氣。狠狠的看向了說話的小娘子,滿心以為會看到一張潸然欲泣的小臉,誰知對上的卻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眸子的主人眨了眨眼,滿臉不解:“可這衣袍,是婉茹姐姐穿過的啊。”
蘇城斜著眼睛看著這尚未長開的小娘子,冷嗤一聲:“穿過了怎么了,穿過了就更該扔了。”
這話說的囂張無比,可惜對牛彈琴。對于一干鄉民來說,一年到頭能做上兩身新衣,已是極好,他們壓根就想象不出一件新衣只穿一次的奢華。
話音未落,蘇城眉毛揚起,不期然的發現了有趣的事物。那小娘子居然仿著他的表情,同樣斜著眼睛看著蘇大爺,食指翹起,對著蘇大爺勾了勾。
蘇城覺出幾分有趣,心中不耐少了幾分,加上眼前小娘子生的明媚動人,他卻是有心陪著她玩上一玩了。
蘇城從善如流的低下頭,把耳朵湊近了小娘子的唇,下一秒,耳內傳來了一句邪惡的仿若魔鬼說出的話:“婉茹嫂嫂穿過的袍子,是二哥的衣服改制的呢。”
蘇城緩緩的站直身體,瞇起眼,冷冷的注視著這個卑鄙狡猾無恥的對手。
關秀秀揚起頭,笑的異常狡猾:“公子還要去見官么?”
蘇城固然可以說關家圈禁蘇婉茹主仆,也可以說關家騙婚,但是穿著男子衣袍,這就是名譽問題了,若是見了官,無論是告到什么地方去,哪怕是到了天子面前告了御狀,蘇婉茹也只有兩個結局,一是嫁入關家,二是削發為尼。
關秀秀看到蘇城臉上的溫和一點點褪去,眼中現出幾分狠辣來,她臉上的笑容不由也一點點的收了去。
關秀秀心一沉,這個家伙,看來是要來個魚死網破,不管自己堂妹死活了。
關秀秀抿了下唇,搶在蘇城之前,再次開口道:“你就忍心看著婉茹常伴青燈古佛么?你放她們一馬,日后,說不定我就可以幫公子一次呢。”
蘇城玩味的看著關秀秀,小娘子的眼黑白分明,異常堅定的和他對視著,仿佛他堂堂大家公子還真有求救于鄉下土妞的一天,他哈哈大樂,伸出手,捏住了關秀秀的下巴,彎下身子,逼近了她。
近在咫尺的視線中,小娘子的眼睛越發清澈,映出了蘇城的一張俊臉,蘇城張口一股熱氣撲到了關秀秀臉上:“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他嘴角勾起,手上下意識的用力,秀美的下頜在他手里逐漸變形,這小娘子忒是膽大,就得讓她吃點教訓才對。
一只修長的手突然伸出,死死的握住了蘇城的手腕,刷的一下,蘇城幾乎氣炸了肺,這是什么見鬼的地方,一個兩個不清楚自己身份的平民,真是可笑至極。
蘇城抬眼望去,對上另外一雙眼睛,這雙眼和關秀秀的黑白分明的眼截然不同,這是一雙幽深的眼睛,仿佛一口千年古井,一眼下去,深不見底。
少年清秀的臉龐滿是堅毅,雙唇抿緊,彰顯了他的決心,蘇城笑了,還真是什么人都能踩他一腳了:“你們都是什么來頭?嗯?你爹做什么的?給了你這么大的膽子?”
郭志彬平靜的道:“我爹是內閣大學士。”
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