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敗者魯迪·:岡薩雷斯
魯迪·岡薩雷斯·迪亞茲自從那場聯賽之后，就把自己關在了家里，整整一天，哪兒都沒去，就在家里。
就連女友都沒有搭理。
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的。
他不敢開電視，不敢看報紙，甚至不敢開門出去。
他生怕看到那些嘲笑他的新聞，聽到譏諷他的話語。
甚至昨天晚上睡覺，他都做到了自己在指揮比賽的夢。不過這是一個噩夢，他又一次輸掉了比賽。
賽后那些沖上來的記者們在他的夢中化身成了魔鬼，他們張開血盆大口，仿佛要一口將他吞下去。
然后他就被嚇醒了。
今天一天都精神萎靡，看的他女友為他擔心不已。
對于他來說，昨天那場比賽是他成為教練之后，單獨帶隊指揮的第一場比賽。
身為一個教練，他也渴望能夠成為一個主教練，一個獨當一面的主教練，這就是他的夢想。
他從少年隊教練做起，花了十幾年時間終于一步步走到了一線隊的助理教練，眼看距離成為主教練就差一步之遙了。
當他知道自己將頂替胡安·薩莫拉成為臨時主教練，帶領球隊打比賽的時候，他是非常興奮的，以為自己的夢想終于要實現了。
他曾經憧憬過在這場比賽中，自己運籌帷幄，最終幫助赫塔費拿到了一場久違的勝利，給赫塔費的球迷們帶來了希望。然后通過這一場比賽，他就坐穩了臨時主教練的位置。接下來的十輪聯賽中，他帶領球隊拿到一場接一場的勝利，最終率領球隊完成了這個“不可能的任務”，成功保級！
從此以后，一個偉大的教練傳奇就此開始了！
這是多么令人心潮澎湃的未來啊…
可惜，在昨天的那場比賽之后，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他的第一場比賽就搞砸了。
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了，在賽前，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訓練和戰術都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從他步入更衣室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無法抑制自己的緊張情緒。
短短幾分鐘，他的后背就出了一層汗。
他并非沒有進入過賽前的更衣室，當他做薩莫拉助手的時候，他經常陪著薩莫拉出入更衣室。
但這一次，當他意識到自己才是這更衣室里的主角，他必須要對球員們說些什么，要鼓舞他們，自己說的每一句話也許都會對這場比賽帶來影響，球員們紛紛抬起頭來看向他的時候，他只覺得腦袋中“嗡”的一聲，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這十幾分鐘的，他也不記得他給球員們講了些什么。總之，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發現自己在球場邊的教練席上了。
然后當他聽到那些主隊球迷們的瘋狂的呼喊聲，他又感到自己口干舌燥，心跳加快，大腦再次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期待已久的夢想即將實現，為什么他卻反而如此緊張和恐懼呢？
他的表現讓自己失望，也讓別人失望。
他非常痛苦，他擔心自己所追求的夢想會因為這個而無法實現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客廳里傳來了電視機的聲音。
整整一天，他都沒有開過電視機，就是怕看到有關嘲笑自己的新聞。
現在聽到了電視聲音，他的心跳就開始攀升，就像是在比賽場邊那樣。
他忍不住高聲叫了起來：“快關掉電視，該死的！海瑟琳！你聽到沒有？”
但是話音剛落，他就聽到了一個聲音：“…我們現在就在阿方索·佩雷斯球場的新聞發布會大廳中，赫塔費新主帥就職的新聞發布會即將開始了…”
然后聲音戛然而止。
顯然他的女友海瑟琳·洛佩斯·羅德里格斯聽話地關掉了電視。
不過魯迪·岡薩雷斯的好奇心卻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勾了起來。
他猛地沖出了臥室，跑到客廳，發現有些內疚的女友。
“呃…我不是故意的，魯迪，我忘記了…”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就站在電視機前。
魯迪卻一把推開了擋在電視機前的女友，重新打開了電視，然后直勾勾的看著逐漸亮起來的電視機屏幕。
屏幕中，正是他熟悉的阿方索·佩雷斯球場的新聞發布會大廳。
大廳中，他看到了眾多記者。
他愣了一下，就算是比賽日，也沒有這么多記者來。
那個新主帥究竟是什么人？能夠得到這么多媒體的關注？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側門被打開，有幾個人走了進來。
第一個是俱樂部的新聞官阿爾貝托·加西亞·卡夫雷拉，第二個是俱樂部的經理維森特·莫斯科多，接著是俱樂部主席弗朗西斯科·弗洛雷斯，這都是老面孔了…
緊跟著出來的第四個人也是一張還算熟悉的面孔——常勝！
難道…
一個念頭在魯迪·岡薩雷斯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他瞪大了眼睛！
球隊的新主帥竟然是…這個家伙？
常勝跟隨著俱樂部的主席、經理和新聞官走進了會場。
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之前還鬧哄哄的會場突然安靜了下來，無數道目光第一時間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不過他并沒有感到緊張，甚至是畏懼。
他就這樣平靜地接受記者們的打量。
然后坐在了屬于自己的座位上——主席臺的正中央。
俱樂部的經理在他的左手邊，主席先生則在他的右手邊。
在他前面的是堆滿了主席臺的各式話筒。
常勝對西班牙的媒體并不熟悉，不過他還是認出了西班牙電視一臺的標志。
西班牙的國家電視臺都來了，自己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但他并不畏懼這些記者們。
雖然前一世他從未有被記者們采訪的經驗，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他知道該怎么應付記者，而且這一世剛到赫塔費就和媒體們起了沖突，對于媒體的德行，他可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今天得大場面，并沒有讓常勝失去思考能力。
莫斯科多坐在他的旁邊，看著這么大的陣仗，臉色很不好看。
以前他做夢都希望每一場比賽阿方索·佩雷斯球場的新聞發布會大廳能夠聚集這么多記者，因為這意味著赫塔費不再是一支默默無聞的小球隊了。
但是今天，他卻第一次不希望有這么多記者關注。
因為這些關注的背后，就是嘲笑和譏諷。
雖然臉色很不好，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
莫斯科多向媒體們通報了俱樂部和常勝簽約的情況之后，將兩份合同擺在了常勝和弗洛雷斯面前。
然后當著記者們的面，大家開始簽字。
簽字儀式進行得很快，常勝埋著頭簽，然后等弗洛雷斯簽完了之后，兩個人交換合同文本，繼續簽。
莫斯科多就在旁邊看著，當他看到常勝飛快地在合同上簽下名字的時候，他在心里罵了一聲：這個混蛋！倒挺迫不及待的！
他突然有一種正在見證赫塔費向深淵滑落的感覺。
他明知道赫塔費正在墜下地獄，卻阻止不了。
在常勝和弗洛雷斯落筆的時候，赫塔費的命運就被注定了——下個賽季，球隊去西乙B組，至于要多久才能夠返回西乙聯賽，那就鬼才知道了…
魯迪·岡薩雷斯呆呆地站在電視機前，看著電視機里的一幕。
那個他知道的中國教練正在和俱樂部簽訂合同！
自己短暫的一場主教練生涯就這么結束了。
雖然他在那場比賽結束之后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但是當他發現接替自己的竟然是青年隊的主教練，還是一個中國人時，他還是無法接受。
他原本以為自己做的不夠好，所以俱樂部會找一個比自己有名氣有經驗的人來執教球隊，哪想到俱樂部卻直接將青年隊主教練提到了一線隊！
魯迪·岡薩雷斯覺得自己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原本還很惶恐的他突然感到憤怒。
你們不相信我，卻相信一個連一線隊經驗都沒有的青年隊教練？而且…還是一個中國人！
要知道那個中國人才二十八歲啊，赫塔費讓一個二十八歲的年輕人做一線隊主教練！
這是西乙聯賽中年齡最年輕的主帥！
但這對于赫塔費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紀錄！而是一個恥辱！
我們堂堂赫塔費就算再小，那也是職業球隊，是首都馬德里大區的第四極，卻用了一個二十八歲的中國人！這不是讓人嘲笑我們無人嗎？
難道赫塔費的吸引力就真的弱到了這個地步？連個像樣的主教練都請不到？
恥辱啊！恥辱！
他緊緊攥住了拳頭。
在電視中，新聞發布會已經進行到了新任主帥講話的階段。
屏幕中的常勝湊近了話筒，他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看著下面的記者們。
常勝湊近了話筒，他沒有馬上就開口，而是看著下面的記者們。
這半個月來，他和赫塔費當地的媒體打過很多次交道，不過今天來的記者們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
他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到了很多東西。
有疑惑，有驚訝，有茫然，當然也有嘲笑和不屑。
就是沒有一個正能量。
嘿，被瞧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