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首長!
張力華血紅的臉色“唰”地變成蒼白,神情尷尬無比。
對曾冠青的調查,明顯進行不下去了,再也沒想到,這棟古老的土磚屋里,竟然隱藏著那么巨大的“驚天秘密”,當年的盛書記,曾經是五阿公和五阿婆的“房客”。
難怪五阿婆氣度安詳,對任何人的態度都是一視同仁。
盛書記教導的啊!
張力華本來窩著一肚子的怒火要發作,被范鴻宇一句話給堵在喉嚨里,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實在憋得難受,慌慌張張地扭過頭去,連連咳嗽。
馬崮區的一幫干部不敢笑出聲來,也憋得很難受。
曾冠青卻很認真地繼續說道:“尚老,凡事要一分為二來看,那個香港老板黃文越,雖然是個資本家,有些事做得不地道,但也不見得是個壞人。他答應我,凡事我們樹亭坳生產的竹席,百貨公司全部包銷。前不久,他還專程到過我們這里,對我們說,我們編織竹制品的工藝太落后了,式樣太老氣,花樣也太少,這樣子掙不到大錢。他建議我們搞個加工廠,多些花樣,多在竹制品上下點功夫,銷路他去想辦法,能多賺錢。我覺得他這個意見還是很有道理的。”
尚為政笑了笑,對曾冠青的話不置可否,站起身來,對五阿婆說道:“五阿婆,威書記當年住在哪個房間啊?”
五阿婆指著堂屋右側的一間廂房,說道:“盛書記就住在那個房間。當年,我家老頭子是赤衛隊長,又是農會會長,盛書記和他一起商量我們樹亭坳的土改政策,兩個人很談得來。”
五阿婆說著,滿是皺紋的臉上閃耀著興奮的光澤,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激情燃燒,革命如火如茶的歲月。
“嗯,好,好…”尚為政滿臉含笑,說道:“五阿婆,能不能帶我們大伙參觀一下啊?”
既然盛書記曾經在這里住過,尚為政自然要瞻仰。
五阿婆笑哈哈的領著客人們進了廂房。
這是一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式農家廂房,雖然是大白天,因為只有一個采光的窗戶,屋子里光線比較昏暗。房間的一隅,擺放著一張老式的木板床,漿洗得發白的藍布床單下面,露出干稻草。
一切都很簡陋。
“當年威書記住在這里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那時候窮啊,什么都是破破爛爛的,盛書記一點也不嫌棄。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縣里的領導,從來沒見過這樣和氣的大官…”
五阿婆絮絮叨叨地向大家述說著當年的一切。
尚為政等人的神情變得非常嚴肅,帶著虔誠的敬意,默默地參觀這間小小的老式廂房。
參觀完畢,尚為政沒有急著離去,但也沒有再向曾冠青詢問有關彥華百貨公司的情況,讓曾書記將樹亭坳的支書和村長都請了過來,開了個小型的座談會,了解村里的近況,勉勵他們要努力工作,等上面的撥款下來之后,帶領村里的群眾,早日將道路修通。
隨后,一行人在五阿婆胡挽留之下,留在曾家用了中餐。菜肴都是各家各戶送過來的。曾家的光景,似乎不是十分富足。
范鴻宇便有些奇怪地問道:“曾經理,你的愛人和小孩呢,沒跟你住在一起?”
曾冠青笑著說道:“她和小孩住在市里,要帶孫子,走不開。再說,她自小就是城里長大的,也不習慣農村生活。爺娘年紀都大了,我回來盡盡孝…哎,范書記,剛才跟你說的那個事,怎么樣?你能不能幫忙借點錢,我們要搞那個加工廠,可是沒錢啊。放心,一定還的。別的不敢說,我老曾這一輩子,就沒有欠債不還的。到時候真要是賺不到錢,我個人認賬,不管怎么樣,都會還錢。”
座談會已經結束,大家各自閑聊。一旁的村支書便湊過來,說道:“范書記,我叔可是個好人。他以前在市里上班,村里誰家要是有個急事缺錢用,都是他借的。這么多年下來,村里人欠他的錢,沒有三千也有兩千七八。我們就想著,要是這個竹制品加工廠能搞起來,大家手里有錢了,第一個就還我叔的錢。你看他工作了一輩子,我五阿公家里,還是什么像樣的東西都沒有…五阿公五阿婆八十多歲了,一輩子沒享過福,我們這些做晚輩的,看著心里頭難受…”
范鴻宇不由肅然起敬。
以眼下和過去的工資水平,三千塊絕對是個大數目,曾冠青和愛人也不是什么大干部,工資收入不高,這么多年要養家糊口,自己生后也挺不容易的。給村里人借款三千,只能從自己牙縫里擠。所作所為,確實堪稱是“好人”。
“曾經理,曾支書,辦竹制品加工廠的事,我支持。但辦工廠沒有那么簡單,不僅僅是買幾臺機器就能搞起來的,需要全面籌劃。這樣吧,我回去之后,跟楓林的顧書記和盧鎮長打個招呼,請他們企業辦派兩個人到你們樹亭坳來實地考察一下,你們仔細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搞最好。這加工廠不辦則已,要辦就要辦好了,不能出問題。”
范鴻宇認真地說道。
以樹亭坳的底子,他們實在是虧不起。難不成到時候真的讓曾冠青自己來賠錢?
“如果能這樣,那就太好了。范書記,謝謝謝謝…”
曾冠青頓時喜出望外,握住范鴻宇的手,連連搖晃。
他相信以范鴻宇在楓林鎮的威望,既然這樣說了,那這事基本就是板上釘釘,楓林鎮的顧書記和盧鎮長,肯定不會駁范書記的面子。
范鴻宇說道:“曾經理,辦加工廠不但要原材料,要場地,要機器,還要電力供應。樹亭坳還沒有通電吧?這個事,得先辦,和修路一起辦。電通了,路通了,才好談到辦廠的事。”
“對對,范書記說得有道理…”
曾冠青又一迭聲地說道。
張力華冷眼旁觀,眼里閃耀著憤怒的火苗。
千辛萬苦跑到這山旮旯里來,再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張局長心里頭一股邪火,不知道該沖誰發泄!
用完中餐,尚為政客客氣氣地跟五阿婆道別,又和曾冠青,曾支書等人一一握手,這才在大伙簇擁之下,踏上了那條山路。
“這樣搞不行!”
晚上,彥華賓館,薛益民住的房間,張力華像頭困獸一般,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氣憤憤地叫道,臉色十分難看。
“陸月那個混帳小子,他提供的什么情報?”
張力華心里窩著的那股無名火,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對…
薛益民坐在椅子里,慢慢抽煙,雙眉微蹙,說道:“這個情況,也不能怪陸月…”
“不怪他怪誰?他難道不知道這個曾冠青是個什么鳥人?害我們跑那么遠山路,就是這樣的結果。他媽…他這是糊弄我們。”
張力華看樣子是氣得恨了,三字經脫口而出,所幸意識到環境不對,關鍵時刻將后面那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呼呼地喘粗氣。
薛益民搖搖頭,說道:“力華,陸月離開彥華已經一年了。這中間發生了什么情況,他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張力華猛地停住腳步,望著薛益民,氣哼哼地說道:“那現在怎么辦?彥華這幫家伙,看上去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實際上什么手腳都做完了。我們就算再在這里住上十天半個月,估計也不會有什么收獲。他們可是地頭蛇。”
薛益民緩緩說道:“所以說,不能小看地方上這些干部。以前是我們把問題估計得太簡單了…他們也沒有退路,只能扛到底了。”
這事,本來就退無可退。調查組一無所獲,至多不過是做個漂亮的調查報告,就此交差,面子上略有所損罷了。一旦有所收獲,對彥華這些干部而言,那就是“滅頂之災”。
豈能不扛到底?
“那我們就這么回去?”
張力華滿臉不心甘。
薛益民就笑了,淡然說道:“怎么能就這樣回去?你剛才不也說了,他們是地頭蛇嗎?你順著這個思路,再仔細想想。”
張力華的雙眉也緊緊蹙了起來,背著雙手慢慢在狹窄的房間里來回踱步,稍頃,眼神猛地一亮,說道:“主任,你是說,找個人開刀?”
薛益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現在這種情況,確實不正常。不找個人開刀,下面的干部群眾,誰都不敢開口反映真實的情況。”
“嘿嘿,好,這個主意高明,就是應該殺一儆百。拿下一兩個刺頭,看誰還敢動手腳…主任,那你的意思,動誰比較合適?”
張力華頓時就興奮起來,滿臉流光溢彩。
薛益民依舊不正面回答他,微笑著反問道:“你看呢?”
“要我說,就把那個范衛國拿下。他是分管國企改制工作的常務副專員,拿下他最合適。我看著那個范鴻宇就來氣!年紀輕輕,牛逼哄哄的…”
張力華惡狠狠地說道。
“把他老子撤了,看他還囂不囂張!”(。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