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東說出大批的蘇聯技術工人的時候,路易斯就不說話了,他知道這是什么意思。蘇聯這幾年的經濟狀況非常糟糕,尤其是這兩年,由于深陷阿富汗的戰爭泥潭里面,蘇聯人的日子不好過,別說平民,就算是那些技術工人,也沒有以前那么滋潤了。
這就導致,為了更好的工作和更加舒適的生活條件,很多有門路的蘇聯人開始走出自己的國門,尤其是技術性人才,流失得更為嚴重。別說技工,就算是科學家,能走的也不會留下。他們大眾這幾年也沒有少吸收這些人。要是真按劉東說的那樣,他有能力把這些人弄到華夏來,那一年兩百萬噸特種鋼產量,還真是有可能出現。
所以,這個時候,路易斯也就不再糾結這個產量的問題。既然劉東有能力搞到這些人,產量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于是,路易斯很自然的換了一個話題,一個關系到訂單的話題:“好吧,既然有那么多的蘇聯技術工人,你們環亞特鋼的產量自然不會有問題。那么,我們是不是應該討論一下關于訂單的問題了?我想,這個東西你應該非常喜歡。”
“當然,我們環亞特鋼既然有能力在鋼鐵行業當中發展,那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一份訂單,尤其是像你們大眾這樣的大客戶,我們就更加沒有理由放棄了。既然你們已經考察完了我們的硬件實力和軟件實力,那我們就不必繼續再在這里呆下去,正好我們新修的大會議室,還沒有任何一位客人進入其中,而作為我第一次邀請的對象,我想路易斯你應該不會拒絕吧?”劉東笑著說道。
“肯定不會拒絕!對于一個優秀的材料供應商的邀請,我怎么能夠拒絕呢?我們走吧,伙計們,今天有活兒要干了!”后面這句話,路易斯是轉過頭來對著他們那一群人說的。
就這樣,劉東在前,路易斯一行人在后。漸漸的走出了一號爐的廠房,而那些鐵都市常委班子的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剛才叫得最歡快的賈飛文,這個時候意識到,剛才自己好像又犯了一個大錯誤。
剛才說劉東工廠不行的是路易斯,而現在又說劉東工廠非常好的還是這個路易斯。這改口對于路易斯來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因為他作為買方代表,有著足夠的理由來質疑劉東話語的真實性。
但是剛才鐵都市委班子的人,卻變得有些站不住腳。說得好聽一些,那是沒了解到具體情況就開始給自己國內的企業潑冷水。但要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合著外國人一起欺負國內人。剛才常委班子那群人,一唱一和,好似劉東作出了多么不可饒恕的錯誤一般。
而現在,劉東卻用實際證明,他并沒有夸口說大話。于是之前嘲諷劉東的一班常委,現在可就不那么好做了。雖然這其中,賈飛文算是鬧得最兇的一個,但賈飛文和劉東之間,原本就有著一些矛盾,就算那些常委們一開始不知道,但這幾個小時呆下來,也差不多看得明白了。賈飛文就算是往死里得罪劉東,那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要是剛才賈飛文不鬧,才真是奇怪的事情。
但其他常委可不一樣,就算沒想著和劉東打好關系,但也沒想著和劉東有過節。本來沒他們什么事兒的,結果就因為一時忍不住想要發泄一下胸中的恐懼,卻落下了話柄。要是劉東剛才招呼路易斯的時候順便的提了一下他們這些常委,那就證明劉東并沒有把剛才的事情放在胸中,以后遇到了,那還是好說話的。但剛才劉東并沒有招呼這些常委們一起出去,就證明著劉東心中已經有了芥蒂。
要是在前兩天,這些常委們知道劉東對他們胸中有芥蒂,他們根本就不會在乎。一個小小的民營企業老板,就算是他有著深厚的背景,但面對著他們這些現管們,也不會有任何的優勢。但凡劉東想要繼續在這鐵都市呆下去,他們這些常委的態度都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力。那個時候,不是他們怕劉東胸中有芥蒂,而是劉東怕他們胸中有芥蒂,這就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但現在,誰要是還敢把這樣的想法放在腦子里面,那可就是真正的不成熟。一個能年產兩百萬噸特種鋼鐵的企業,就算它是全是建在窩棚里面,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全國特種鋼五分之一產量的企業,即便是民營的,它的能量也不可小覷。省委書記都能把這樣的企業當成一張王牌來打,就更何況他們這些市委的領導。
而現在,他們好像就這么不經意的得罪了劉東,這樣的事情可算不得什么好事兒。別說其他常委,就算是宋書記,這個時候也后悔了。早就知道劉東背景的他,要是稍稍注意一些劉東,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但開始沒有任何關心,就算是大眾來了之后,因為賈飛文的關系,也覺得是應該打壓一下有些囂張的劉東。要讓他知道,在地方上做事的規矩。
可誰能想到,這個劉老爺子的孫子,怎么就那么能耐?鋼鐵廠的事情就不說了,反正這已經算是劉東擺在明面上的實力了。但劉東之前和路易斯談話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信息,就不是什么小事。
就比如說劉東說的,今年年初的時候,他去了一次蘇聯。這個事情,讓宋書記一下就想起來劉東那次去蘇聯的情況。年初的時候,雖然央視低調的報道了這個事情,但對于宋書記這樣的政治人物來說,央視的消息,會透露出很多事情。雖然央視當初并沒有深入的報道,但宋書記也注意到了,迎接那個考察團的人,葉利欽,在蘇聯的地位并不低,尤其是這幾個月來,更加的明顯。
一個副國級的大人物,卻親自在莫斯科迎接來自華夏的考察團,本就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而且這年月,蘇聯可是世界的兩極之一,他們的副國級領導,那實際的地位是非常高的。而就是這樣的人物,卻親自在火車站迎接,要說他是熱情好客,那絕對是小朋友們的答案。而像宋書記這樣的人物,當然不會這么想。
這個時候宋書記再把這件事情想了一下,再聯系劉東之前那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信息,和他隱約記得似乎當時葉利欽迎接的隊伍當中,好像就有劉東這么一個人,而且還是由劉東來品嘗面包和鹽。雖然宋書記不記得到底是不是這么一回事兒,但如果這些事情串成一串以后,是真的可以連接起來,那么,這個劉東的實力好像并不是表現出來的那么簡單。
他好像并不是作為劉老爺子的孫子這個身份出現的,而是他自己也有著很深厚的實力。想到這,宋書記也快要淡定不起來了。要是他推測的東西是真的,那么這個劉東,絕對是一條過江龍,是一條比他們這些地頭蛇兇猛很多的過江龍。即便是宋書記有著副部級的身份,好像在劉東面前,也占不到半點的便宜。別說劉東沒有流露出來的消息有多么恐怖,單單就是他現在這個環亞特鋼。如果劉東的計算沒有出錯,那也不是宋書記能夠比擬的,想到這,宋書記覺得,事情好像復雜了。
而就在這時,賈飛文輕輕的走到了宋書記的身旁,對著宋書記說道:“書記,你看我們現在該干嘛?這個劉東,是真沒有把我們鐵都市常委班子成員放在眼里啊!就算他有正事要做,也不能讓我們都在這里呆著吧?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氣焰簡直囂張到了極點。難道我們這些人過來,不是為了他們企業好?這么關懷他們,他們還不領情,這樣的領導,又怎么能夠帶好隊伍?就算是他們有先進的設備和技術工人,以后的道路也很坎坷。毫無組織紀律性,這樣的人又怎么能夠打勝仗?”
本來就在糾結劉東事情的宋書記,還在想著該怎么樣進一步的探尋劉東的底細,卻沒想到自己在想辦法的時候,賈飛文居然還沒有看清形勢,還在自己的耳邊唧唧歪歪。這樣的人,簡直一點大腦都沒有。之前他到底是怎么看上這么一個人,還提拔他當上市委秘書長,簡直是腦袋糊涂了。
宋書記再看到賈飛文那尖尖的下巴,還有那帶著眼鏡的小眼睛,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還有那嘮嘮叨叨沒完的話語,讓宋書記更是覺得厭惡。
于是,宋書記沒好氣的對著賈飛文說道:“怎么辦,怎么辦?什么事情都要問我,那還要你這個市委秘書長來干嘛?整天不想著干正事兒,盡想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你還是我們的干部么?思想覺悟怎么就那么低?既然別人有事情,那就不要打擾他們。一個外國大公司的訂單,是那么好拿下來的么?不給他們公司做好后勤工作,那我們的班子是拿來干嘛的?為人民服務的道理,難道你這個市委秘書長忘了?還問我怎么辦,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