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萬徹帶領的三萬大軍兵臨城下,頓時讓伏俟城城內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諾曷缽這時才明白過來,吐谷渾當真是大難臨頭了。
威信王急匆匆的被諾曷缽招進了王宮,諾曷缽見著威信王,也不等威信王見禮,慌慌張張的問道:“威信王!派往鄯善城的信使可去了,怎的現在也不見回音!”
威信王聞言,頓時哭笑不得道:“大王!信使昨天方才出發,便是到了那鄯善城也須兩日的時間,如何會這般快!”
諾曷缽聞言,也反映了過來,訕訕道:“可是如今怎辦,城下屯了數萬唐兵,這該如何是好!?”
諾曷缽昨日還揚言要與大唐決一雌雄,如今兵臨城下,早就沒有了昨日的威風,變得心慌意亂。
威信王忙道:“大王不必擔憂,伏俟城城池堅固,糧草足夠支應一年的時間,大王只要堅守待援便可,到時候達延芒結波的援兵到時,里應外合,自然能打破唐兵!”
威信王并不知兵,不過此時也只能這般安慰諾曷缽了。
威信王的話音剛落,同樣被找來的眾臣當中,就有人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大王!威信王此言,分明就是在壯敵之膽,喪我之志,唐軍遠來,定然疲憊不堪,此時不趁著以逸待勞,出兵迎戰,反倒困城自守,是何道理!便是達延芒結波派人來救援,等到那個時候,城中兵士的士氣早就泄了,就算是能擊退唐兵,又如何抵擋如狼似虎的達延芒結波!?”
諾曷缽看過去,見說話的是大將軍昌瀨,被他的話,說的也恢復了幾分膽氣,道:“出兵可能勝!”
威信王見諾曷缽又動了歪心思,慌忙道:“大王不可,萬萬不可啊!”
昌瀨怒道:“為何不可!那唐軍我等又不是沒遇見過,不過就是些羊羔子罷了,那蘭州的唐軍,還不是被兒郎們一陣沖殺,就殺了個干干凈凈,城外那些唐軍既然來送死,大王索性就成全了他們!”
威信王忙道:“你們只道唐軍好對付,可是你們想過沒有,蘭州的那些唐軍不過是些府兵,此時來的唐軍可是拱衛大唐都城的精銳之師,此次興兵伐罪,士氣正盛,此刻出戰,無異于以卵擊石!”
昌瀨反駁道:“威信王!你幾次三番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家的威風,到底居心何在,大王!城內大軍共有六萬之數,也都是久戰之士,如何勝不得唐軍,臣愿意出戰唐軍。”
諾曷缽原本就是個沒主見的人,見昌瀨說的似乎言之確切,也不禁動心了,道:“既然如此,昌瀨將軍便引軍兵四萬出城迎敵!”
威信王還要再勸,卻被諾曷缽攔住了,道:“威信王!如今唐軍兵臨城下,要是不出城戰上一場,城內的民心不好安撫啊!且看昌瀨將軍能否成功,再做計較!”
薛萬徹在伏俟城外三里處,剛剛扎下營寨,就聽人進得大帳,稟報說吐谷渾的大軍前來挑戰。
“呦呵!這些兔崽子們膽上長毛了不成,老子還沒去打他們,他們反倒自己找上門來了!”
薛萬徹當即就想要出兵,但是此刻太子李承乾的大軍還沒到,他又不好自作主張,只好忍氣吞聲,叮囑軍兵把守好營寨,等待李承乾到時,再作區處。
昌瀨在營門外叫嚷了半晌,也不見唐軍出來,不禁趾高氣揚,以為唐軍怕了,便只顧著在營門外叫嚷,幾次想要沖擊唐軍的營寨,怎奈營寨外鹿角參差,壕溝深湛,奈何不了,反倒折損百余軍兵。
叫囂了半日,見唐軍也不出戰,昌瀨看驕陽似火,所帶軍兵都有些耐不住暑氣,又擔心營寨內的唐軍突然殺出來,只得引兵回了伏俟城。
伏俟城內的諾曷缽早就等得心焦不已,見昌瀨平安歸來,忙問道:“昌瀨將軍,此戰勝敗如何!”
昌瀨趾高氣揚道:“那唐人膽小如鼠,只顧著藏在營寨內躲避,也不出來廝殺,叫了半日,兒郎們的喉嚨都干了,唐人卻像縮頭烏龜一樣不聲不響的,看來是怕了我吐谷渾!”
諾曷缽聞言也是大喜,道:“如此看來,那唐軍也不過如此!”
一旁的威信王忙道:“大王不可輕敵,那唐軍曾擊破了突厥,高昌,焉耆,伊吾,薛延陀,如何會是膽小之輩,況且唐人狡詐多智,肯定是有所圖謀,萬萬不可上了唐人的當,如今既然已經出兵挑戰過了,依老臣看,還是緊守城池,以待援軍的好!”
昌瀨聞言不服道:“若是都似你言,只怕大王的江山都保不住了,大王!那唐人就是一群鼠輩,不足為慮,依臣之見,明日再去挑戰,多帶引火之物,唐人要是不出來,就燒了他們的營寨!”
諾曷缽此時的膽氣也壯了幾分,他原本就是個魯莽的人,此前不過是被唐軍大兵壓境給嚇住了,如今昌瀨挑戰,唐軍居然緊守不出,他的自信頓時又回來了。
“昌瀨將軍!好!明日你再去挑戰。”
威信王苦勸道:“大王不可,如今只宜堅守,唐人善將兵,最善用謀,輕易不可魯莽行事啊!”
諾曷缽此時那里還聽得進去這些話,揮了揮手道:“威信王!你老成持重這是好的,不過唐軍既然都兵臨城下了,本王若是不能剿滅來敵,守土安民,還如何做得這大王的位子,你且不要說了,看本王如何成功!”
威信王見狀大驚失色,他知道這一次諾曷缽又和當初一樣,要將吐谷渾帶進一個新的深淵了,若是固城自守的話,憑借城內的六萬大軍,完全可以堅守下去,可是如果出戰,一旦戰事不利的話,那吐谷渾可就真的完了。
伏俟城中,諾曷缽正在為了自己的首戰“勝利”歡欣鼓舞,城外唐軍大寨之內,李承乾已經引大軍到了,薛萬徹正在跟李承乾抱怨。
“殿下若是早來片刻,老臣定當要將那吐谷渾賊子的腦袋給殿下提回來!”
李承乾也知道薛萬徹沒有自己的命令,不能擅自做主,出兵迎戰,忙安慰道:“老將軍不必著惱,待明日,那吐谷渾賊子來時,斬之不遲!”
杜睿在一旁,聽了薛萬徹的話,突然靈機一動,道:“薛將軍,你說那吐谷渾人在營門外叫囂了半日!”
薛萬徹尚自憤憤不平道:“可不是,要不是沒有太子殿下的命令,老夫定然要讓那些吐谷渾賊子有來無回!”
杜睿突然一拍手,道:“這便好了!殿下!此次剿滅吐谷渾,小弟已經有了主意!”
李承乾聞言一喜,忙問道:“承明有何主意?”
杜睿道:“今日薛老將軍不曾出戰,這便是好!待明日吐谷渾人來挑戰之時,薛老將軍自可出戰,但許敗不許勝,也不用再回這個大營,直穿而過,將這大營讓于吐谷渾人!”
薛萬徹一聽,也知道了杜睿在打什么主意,但卻并不同意:“哪里用得著這般麻煩,對付那吐谷渾人,根本就用不著這驕兵之計,只要一陣沖殺,定然能大獲全勝。”
杜睿笑道:“大勝可保,但薛老將軍能保證全殲嗎?”
薛萬徹一愣,琢磨了一陣,道:“這只怕不行!”
杜睿道:“我軍遠來,但求速勝,那吐谷渾少說也有數萬大軍,要不能全殲,讓其固守城池,憑伏俟城城池高大,急切之間,如何能下,所以定然要用這驕兵之計,將其引入甕中,然后加以全殲,只要能殲滅吐谷渾人一部,剩下的,再想固守城池,以待援軍,怕是不可能了!”
李承乾聞言大喜,道:“好!只是如何引吐谷渾人上鉤!”
杜睿道:“將軍中糧草,留下一部分,明日送于吐谷渾人,不怕他不上鉤。明日遣薛將軍出戰,后日遣蘇將軍出戰,每日戰后都退后三里扎營,而后便在此處設伏,全殲來軍!”
杜睿說著,朝地圖上的一處指去,眾人伸頭一看,紛紛大喜。
“好!在這個地方設伏,吐谷渾人來多少都能將其全殲!”
“好!明日老夫便做個敗軍之將!哈哈哈!”
次日,昌瀨又引了四萬兵丁前來挑戰,薛萬徹得了旨意出戰,兩軍剛剛戰了不多時,薛萬徹便招呼著軍馬后撤,昌瀨見狀,連忙追擊,薛萬徹裝作攔擋不住,舍了營寨,便逃了。
昌瀨本還想再追,但他手下的軍兵都只顧著搶奪戰利品,那里還能約束的了,再加上有屬下稟報,說是發現了唐軍的糧草,昌瀨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讓人收拾好,便回了伏俟城。
諾曷缽見昌瀨此次回來,帶了許多唐軍的旌旗糧草,也是喜不自勝,更是不將唐軍放在眼里。
只有威信王還是憂心忡忡,叫來跟隨昌瀨一同出戰的將佐詢問,那些將佐也都說今日勝得莫名其妙,原本兩軍正在交戰,唐軍突然便退,更是讓威信王感到了巨大的危機。
只可惜此時諾曷缽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勸阻,一心想著要剿滅唐軍,原先的畏懼,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威信王為何愁眉不展?”一個和威信王叫好的大臣見威信王眉頭緊鎖,不禁問道。
威信王長嘆了一聲,道:“今日雖說是勝了,可是卻勝的不清不楚,老夫也是在擔心唐人在使計謀,大王如今根本就不聽人勸,老夫恐怕會有大事發生啊!”
諾曷缽此時正在宮內大排筵宴,為昌瀨慶功,突然有探馬來報,說是唐軍后退了數里,又扎下了一座營寨。
昌瀨聞言,大笑道:“那些唐人還是不死心,大王勿憂,待明日臣再去廝殺一場,定要將那唐軍主帥的腦袋給大王娶回來!”
諾曷缽也是一陣大笑,道:“好!本王有昌瀨將軍,何懼唐人!”
伏俟城內大肆慶功,唐營之內,杜睿正跟著李承乾商量,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待后日殲滅了吐谷渾的主力部隊,可引大軍直驅伏俟城下,將城圍定,而后分兵攻取吐谷渾的其他城池,可成大功!”
“那西吐谷渾該如何處理!?”李承乾問道。
杜睿笑道:“吐谷渾何時分為東西兩部了,我大唐如何知曉?”
李承乾一愣,道:“這世人盡知啊!”
杜睿笑道:“小弟可不知道,小弟只知道吐谷渾幅員不小,東至蘭州,西抵青海湖畔,既然我大唐與吐谷渾交兵,自然要取其全境。”
李承乾看著杜睿,苦笑道:“原來你早就打著這個主意!只是,聽人說那西吐谷渾的大汗達延芒結波與吐蕃交好,若是輕啟戰端,吐蕃那邊”
“若是吐蕃不動聲響,那便罷了,若是膽敢挑釁大唐!”杜睿說著,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道,“他要戰,那便戰!”
次日,昌瀨再次引領大軍前來挑戰,蘇定方出營接戰,還是戰不多時便退,又將大營拱手讓給了昌瀨,這一次除了糧草,還有許多金銀,昌瀨更是喜不自勝,帶著人回了伏俟城。
諾曷缽大喜過望,道:“本王以前總以為大唐強盛,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都是些鼠輩,被唐皇逼著上了戰場,難堪大用,我有昌瀨將軍,可以無憂!”
其余大臣也是一陣吹捧,只有威信王眉頭緊鎖,道:“大王!既然已經勝了兩陣,依老臣之見,不如見好就收吧!老臣深恐這都是唐人使得計策,一旦有變,只怕”
諾曷缽不喜道:“本王正要一鼓作氣,殲滅來犯之敵,你如何總是說這些喪氣話,明日本王親自出戰,定然要將唐軍一舉殲滅!”
威信王聞言大驚失色,忙道:“大王不可,大王身為一國之主,怎能輕易涉險。”
昌瀨這次也和威信王站到了一起,他生怕諾曷缽親自統兵,讓他的功勞和好處少了,忙道:“威信王所言甚是,何須大王出馬,自然有臣料理!”
諾曷缽聞言,點頭道:“好!明日便還是你出戰,這一次定然要將唐人一舉殲滅,不可再讓其逃了!”
緊接著又是一陣宴席慶祝,宴席過后,威信王剛一出宮門,就叫住了早就喝的醉醺醺的昌瀨。
昌瀨連勝了幾日,如何還能將威信王放在眼里,道:“威信王有何指教。”
威信王道:“昌瀨!你明日出戰,切記不可輕易追擊,那唐人這兩日敗得蹊蹺,如果勝了,便立刻回城,千萬不可追擊!”
昌瀨心中冷笑,嘴上卻道:“好好好!依你便是!”
心中卻以為威信王擔心自己成了大功,分他的權,根本就不在意,只等著明日出戰,將唐軍一舉蕩平。
唐軍大寨之外,這一日換成了蘇麟領軍,兩軍排開陣勢,昌瀨見唐軍主將又換人了,不禁大笑道:“唐國無人,竟然派了你個娃娃前來送死,快快回去,換昨日那蘇定方前來送死!”
蘇麟聞言心中大怒,便想著要上前將昌瀨一刀砍于馬下,好在他還記掛著杜睿的叮囑,強忍怒氣,道:“那番將,你膽敢欺我年幼,可敢上前來較量一番嗎?”
昌瀨連勝了兩將,如何還將蘇麟放在眼里,一通鼓罷,便廝殺在了一處,蘇麟稍作抵抗,便連聲大喊:“敵人太強,速速回營!”
昌瀨聞言大喜,見唐軍果然逃了,忙催促著軍兵上前追趕,蘇麟入了大營,也不停留,帶人就逃。
昌瀨此時早就把威信王的叮囑扔到了腦后,只想著一舉成功:“眾軍聽命!不許爭搶戰利品,向前廝殺,一舉成功,本將軍自會在大王面前為爾等請賞!”
吐谷渾人連勝了幾日,早就成了一幫驕兵悍將,根本就不把大唐軍隊放在眼里,聽到昌瀨的承諾,也顧不上爭搶營內的物品,只顧著向前廝殺。
眼看著昌瀨的大軍就被蘇麟引入了一座山谷之中,昌瀨也是沙場宿將,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妙,連忙約束了軍馬,看看四周,見兩遍都是懸崖峭壁,再往前看,蘇麟雖然敗退,但旌旗不亂,心中頓時大驚。
“快!快快退出山谷!”
一邊的懸崖之上,杜睿陪著李承乾向下看去,見吐谷渾的軍馬想要退出山谷,但畢竟人數太多,一時間擠做了一團,反而亂上加亂,自相踐踏,還沒等大唐的軍馬出擊,便已然死了許多。
杜睿對著李承乾一拱手,道:“殿下!此時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