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大唐邊陲地帶,剛剛遭受了吐谷渾的攻擊,原本就算不上繁榮的蘭州,此時更是一片蕭條。
吐谷渾劫掠的大軍已經退去一月有余,但蘭州城被依然能聞得見血腥味道,吐谷渾大軍臨城,太守段守成率兵迎戰,卻不想中了吐谷渾人的埋伏,不但身死殉國,五千大軍也損失殆盡,吐谷渾人在城中劫掠了一日,這才被從鄯州趕來的席君買逼退。
李承乾大軍到時,看著蘭州城內滿目瘡痍的殘像,便是李承乾這個一向待人寬厚的太子,都忍不住發怒了:“吐谷渾人安敢如此,孤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杜睿自打進了蘭州城,就一直跟在李承乾的身邊,吐谷渾人剛退不久,誰也不知道這里還有沒有諾曷缽留下的死士,此時節李承乾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杜睿也見了城中家家帶孝的慘狀,心中也是難以平靜,但是此刻他身為李承乾的幕僚,首先要做的就是幫助李承乾打贏這一仗。
“殿下!當前首要的便是賑濟災民,城中民心意亂,此時安撫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李承乾也點點頭,以袖拭淚,道:“承明!此事你看交由誰來做合適?”
杜睿思慮了一番,道:“鄯州太守席君買可以!”
杜睿想到席君買,也是因為原本的歷史當中席君買在對吐谷渾戰役當中的出色表現,此人善使槍棒,弓馬嫻熟,能開六石強弓,且文武足備。
在原本的歷史當中,席君買曾于貞觀十五年,領兵以一百二十人平定了吐谷渾之亂。據歷史記載,當時吐谷渾派萬人大軍來攻打唐朝邊境。席君買帶領騎兵直沖吐谷渾聯軍中軍,奮勇當前,強弓引箭,一箭能洞穿數人,敵軍無人敢擋,盡皆丟盔棄甲,中軍被破,群龍無首各自逃命,就出現了上萬人被一百多人追著打的場面。
況且席君買原本就坐鎮邊陲,最善邊事,由他來做確實最為適合。
李承乾想了想,點頭道:“也好!便由席君買來安撫蘭州民心,承明!吐谷渾人如此可惡,你看該何時進兵,報仇雪恨,否則,蘭州城內萬余死難軍民難以瞑目啊!”
杜睿道:“殿下可招當日隨段太守出城迎戰的士卒,也好了解一下吐谷渾人的實力!”
李承乾點頭,便讓恒連去辦,不過是當日跟隨段守成一同出城迎戰,幸免于難的幾個士卒便被招了過來,一問之下,就連杜睿都不禁吃了一驚。
原本想著那吐谷渾實力不過爾爾,沒想到一問之后才知道,那諾曷缽居然不聲不響的有了七八萬大軍。
杜睿聽著一陣愕然,原本歷史當中記載,諾曷缽根本就是個懦弱無能之輩,只是靠著大唐的輔助,才能在吐谷渾坐穩了半壁江山,沒想到杜睿的到來,讓歷史出現了偏差,這個諾曷缽雖然還是難稱梟雄,居然也成了一方霸主。
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初杜睿想要速戰速決的計劃,可就要變上一變了,此時他最擔心的就是諾曷缽會與他的叔叔達延芒結波聯合起來,對抗大唐,可是最期望的也是如此。
擔心是因為,一旦兩人聯合,對付起來,難免就要費些手腳,期待是因為達延芒結波身后站著的是松贊干布,一旦達延芒結波攙和進來,松贊干布的吐蕃也就難以獨善其身,這就給了大唐一個削弱吐蕃的口實。
李承乾見杜睿不說話,忙問道:“承明!你有何看法!?”
杜睿沉吟了一陣,道:“小弟現在擔心的是諾曷缽會與他的叔叔達延芒結波聯合起來,對抗大唐。”
跟在一旁的蘇定方道:“這應該不會吧!那諾曷缽會與他的叔叔達延芒結波一向不和,兩家時有爭斗,他們會聯合起來,末將看不會!”
杜睿一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會不會的,戰爭,任何可能都要被考慮進去,在此之前,又有誰想到一個懦弱無能的諾曷缽,居然膽敢襲擊大唐的蘭州呢?”
蘇定方聞言,一陣無語,杜睿說的不錯,確實誰都沒有想到,要不然也不會被諾曷缽如此輕易的就攻破了蘭州,要不是席君買的反應夠快,帶兵馳援的話,此時會發生什么,誰都不敢想象。
杜睿接著道:“依在下愚見,此時當先遣一支軍馬,繞道金城,于葫蘆坡處隱藏起來,若是諾曷缽向他的叔叔達延芒結波,援軍到伏俟城必定會經過葫蘆坡,到時候掩殺一陣便可。”
李承乾點點頭,道:“好!那該派誰去?”
秦束見狀,忙道:“末將愿往!”
李承乾見秦束主動請纓,贊道:“好!秦將軍忠勇可嘉,孤便撥五千飛虎軍與你,在葫蘆坡處設營。”
杜睿補充道:“我派馮照隨你同去,于葫蘆坡處預先埋好炸藥,到時候炸藥炸過之后,再揮軍掩殺!”
李承乾聞言喜道:“那火藥可是當初承明破高昌城時所用之物?”
杜睿回道:“正是,此物提煉不易,這次為了教訓那些狂妄無禮的吐谷渾人,小弟也是將家底全都拿來了!”
秦束是知道炸藥威力的,聞言喜不自勝的叫上馮照,一起去了。
杜睿等二人走后,道:“殿下!兵貴神速,明日當直驅伏俟城,不可讓諾曷缽有更多的時間準備!”
李承乾點頭,道:“好!蘇將軍,傳令給薛萬徹,讓他為大軍先驅,今夜丑時出發,大軍寅時早飯,卯時出兵,孤要掃平了吐谷渾的王城,為蘭州的軍民報仇雪恨!”
李承乾這邊已經做好了最后一擊的準備,伏俟城內,諾曷缽卻還在猶豫著。
諾曷缽原本就是個沒有主見的人,此時聽到威信王居然讓他去求助和他對立的叔叔達延芒結波,一時間也難以決斷。
威信王見諾曷缽不說話,心中也是一陣焦急,探馬來報,此時大唐的十萬大軍已經在太子李承乾的率領下,到了蘭州,要是再拖下去的話,吐谷渾縱然這幾年稍稍有了些起色,但總歸不是大唐的敵手,真要是大唐軍隊兵臨城下,那一切可就全都晚了。
“大汗!您還在猶豫什么?難道真的要等到大唐的軍隊將伏俟城圍了,您才能決定嗎?”
諾曷缽苦惱的抓了抓頭發,讓他去求他的叔叔達延芒結波,他心里是非常不愿意的,這些年以來,他的這個叔叔,仗著得到了吐蕃的支持,三番五次的引軍進犯,和他爭奪吐谷渾的正統之位,如今讓他去向原本的對頭求助,他怎么都覺得是在與虎謀皮。
“威信王!要是向我叔叔求救,到時候縱然擊退了唐軍,他要是賴著不走,該如何是好!?”
威信王見諾曷缽的口風有些松動,忙道:“大汗無需擔心,那等事絕對不會發生的,達延芒結波雖然有松贊干布的支持,但是同樣,松贊干布也會限制他的發展,如今吐蕃各部已經被松贊干布一通,他也有想要和大唐斗一斗的念頭,只是擔心實力不濟,才遲遲沒有發難,如今大汗既然已經自絕于大唐,那么干脆也學著您叔叔一樣,去投奔松贊干布。”
“什么?”諾曷缽聞言大怒,指著溫馨網大聲吼道,“你居然讓我去投奔那個松贊干布,難道你忘記了,當初他是怎么幫著達延芒結波打我們的嗎?”
威信王忙道:“大汗勿惱,這也是權宜之計,吐谷渾國小民弱,夾在大唐和吐蕃這兩個強國的中間,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在這兩者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大汗現在難道還以為我們能回頭嗎?不要忘記了,前些日子,您的大軍攻破了蘭州城,殺了多少唐人,那大唐的皇帝能為了一隊商旅被截殺,就悍然興兵,連滅西域三國,難道他會放過手上沾滿了大唐百姓鮮血的吐谷渾嗎?”
聽了威信王的話,諾曷缽也是一陣失神,說實話,他現在就已經有些后悔了,當初只是因為他希望能娶一位大唐的公主做他的王后,卻遲遲得不到回復,便一時怒氣襲破了蘭州城,如今便是請罪也沒了門徑。
“那你說該怎么做?”
威信王道:“先投奔吐蕃!”
諾曷缽一愣,道:“先投奔吐蕃!?”
威信王點點頭,道:“對!臣方才說了,投奔吐蕃只是權宜之計,讓松贊干布先幫著我們擊退唐軍,然后在謀取您叔叔的地盤,統一吐谷渾,松贊干布想要和大唐為敵,他需要一個盟友,我們相比于達延芒結波更有優勢,等到您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之后,吐谷渾在大唐和吐蕃心中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到時候,他們為了對付對方,就會想盡辦法的拉攏我們,到時候吐谷渾就可以左右逢源了,這樣豈不是更好!”
諾曷缽聞言大喜,道:“好!好!威信王!你可真不虧是我的智囊,好!就照著你說的這么辦!”
不得不說,威信王的這個主意甚好,只是他忽略了幾個要點,那就是如今經過了連續對外的勝利,大唐軍隊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大唐的尊嚴也絕對不會允許他們這樣的騎墻派存在,最重要的是,在這場戰爭開始之前,雙方的實力根本就是不對稱的。
還有一點就是,威信王所期待的松贊干布會不會為了他們,而得罪大唐。
諾曷缽派出去的信使還沒有到達達延芒結波的鄯善城,大唐的先鋒部隊就由薛萬徹帶領著到了伏俟城城下。
大唐和吐谷渾如此大動干戈,遠在清早高原之上的吐蕃也早就得到了消息,吐蕃的都城邏些,也就是后世的拉薩,松贊干布和他的肱骨之臣大倫祿東贊很快就發現了,這場大唐與吐谷渾的戰爭,很有可能就是吐蕃走出高原的一次機會。
早在貞觀三年,當松贊干布剛剛年滿13歲的時候,統一的吐蕃王朝遭到沉重的打擊,國王朗日松贊被人毒死。與此同時,父王諸臣和母后諸族一起舉兵叛變,工布、達波、娘波等地盡為叛亂者所據。
不僅如此,西部的羊同部落乘勢入侵,雅魯藏布江北的蘇毗舊貴族也在積極地進行復國活動,他們紛紛向吐蕃進兵發難。
松贊干布面對這種內困外擾的嚴重局勢,毅然繼承父位,挑起了吐蕃第33代贊普的重任。他沉著冷靜,依靠新興勢力,征集了萬余人,組成了一支精銳的隊伍。經過3年征戰。平定了內部叛亂穩定了局勢,再次恢復了吐蕃的統一。
在此之后的貞觀六年,松贊干布率部眾渡過雅魯藏布江,把都城由澤當遷到邏些。這樣,既可以擺脫世代盤踞當地的某些心懷叵測的吐蕃貴族的羈絆和對生命的威脅,又可以把政治中心和軍事中心歸一,便于軍隊的指揮和控制。
遷都以后,松贊干布制定丁一系列兼并周邊諸羌的戰略方針,旨在統一高原。他首先把進攻目標放在蘇毗、羊同兩個王國。
蘇毗,本西羌族,戶2萬,地處吐蕃北部,散居在青海玉樹等處,區域遼闊,農牧兼營,盛產良馬。
松贊干布父親死后,吐蕃舊臣叛離,蘇毗、羊同等也公開叛變,趁機進攻吐蕃。松贊干布乃啟用名將尚囊,采用“種羊領群之法,以舌劍唇槍服之。”
羊同,又稱羌塘,位吐蕃西部,“東西千里,勝兵八九萬,辮發氈裘,畜牧為業,”且盛產與吐蕾民眾生活息息相關的食鹽。
松贊干布親領兵丁反復征討,終于滅其部眾。松贊干布滅掉這兩個王國后,不僅消除了來自西、北部方向的威脅,而且有利于吐蕃兵員、軍糧和馬匹的補充,使之得到了一支戰斗力很強的軍隊,為吐蕃王國的發展強大提供了物質保障。
可以說,松贊干布的雄才大略一點兒也不輸給太宗和頡利這兩個當世豪強,也就是他生在高原,先天不足,要不然的話,讓松贊干布生在中原紛亂之時,未必不能與太宗爭天下。
“大唐皇帝震怒興兵而來,諾曷缽那小子定然是抵抗不了的,大倫你看此事我們又該如何行事!”
祿東贊捋了捋胡須,道:“大王!若是此戰再晚上幾年,等到大王安撫了大小勃律等國,那邊是我吐蕃的大好機遇,但是現在太早了,吐蕃雖然一統,但外部卻并不平穩,大小勃律時時進犯,若是此事大王出兵干預大唐和吐谷渾之間的戰爭,不會給吐蕃帶來好處,只會帶來災禍!”
松贊干布十分尊重祿東贊,對他的意見從來都不曾忽視,聞言也陷入了一陣沉思,道:“你是說這次我們什么都做不了!”
祿東贊笑道:“不!我們什么都不做,就能為吐蕃帶來最大的好處!”
松贊干布一愣,忙道:“此言何意?”
祿東贊道:“大王不要忘了,我們的手中還有另外一位吐谷渾國王呢!”
松贊干布道:“你是說達延芒結波?”
祿東贊點點頭說:“沒錯,就是他!諾曷缽覆亡就在眼前,他要是被大唐滅了,達延芒結波就有了機會!”
松贊干布聞言喜道:“你是說我們就用達延芒結波是吐谷渾正統的借口扶植他等位,逼迫大唐退出吐谷渾的舊地,那樣吐谷渾的土地就全都是本王的了!”
驚喜過后,松贊干布有產生了疑慮:“可是大唐會答應嗎?他們浴血.拼殺,打下來的土地,會輕易的拱手讓出來嗎?”
祿東贊胸有成竹道:“會的!唐人最重臉面,當初他們滅了伏允,還不是一樣立了慕容順嗎?這一次只要大王讓達延芒結波給大唐皇帝上一份奏疏,就說愿意降服大唐,那樣的話,為了一個天朝上國的臉面,大唐皇帝就一定會就范!”
松贊干布聞言喜道:“好!就這么辦?只要拿下了吐谷渾的土地,吐蕃和大唐之間就接壤了,到時候再給本王幾年的時間,那中原的錦繡江山就統統要歸屬本王所有了!”
祿東贊聞言,忙道:“大王!慎言!中原之事現在說還太早了一些,大唐的實力強橫,遠非吐蕃可以比擬,大王要做的就是潛心發展,坐觀中原王朝的成敗。”
祿東贊武德年間曾到過大唐的蘭州,鄯州,涼州等地,見識過中原王朝的繁華,對于此時節大唐的實力,雖然不大清楚,但是想來應該更盛往昔。
松贊干布給祿東贊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也不著鬧,笑道:“本王知道,好了!你去派人給達延芒結波送信,讓他緊守門戶,諾曷缽就算是派人求救,也不許動用一兵一卒,不然的話,本王就和大唐一起滅了他,平分了他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