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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艦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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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上的1628年8月10日,被公認為17世紀最杰出軍事家的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二世,以他自以為是的外行觀點打造的風帆戰列艦“瓦薩”號,于首次下水試航十幾分鐘后即告翻覆沉沒,并導致400余人喪生,鬧了個17世紀的海軍經典冷笑話。

  但在這個被蝴蝶翅膀悄然波動的時代,瓦薩號這樣的邊緣事物的竣工時間比原本的歷史晚了一個多月,首次出航時間也有了偏差。由于受大西洋彼岸某個新興海洋強國的船舶外形的影響,原本經典的蓋倫船型的瓦薩號這次變得有點不倫不類。為提高航速而采取的三角型船首別扭地長在了一艘長寬比極其肥碩的蓋倫船上,為拾掇這種板材加工極為艱難的船首,瑞典的船匠們是絞盡了腦汁。

  不過基本的“大勢”是無法改變的,古斯塔夫堅持的三層炮甲板和龐大的武器軍備依然塞滿了瓦薩號,重心過高的下場就是:瓦薩號義無反顧地堅守了“歷史的本來面貌”,在出航后不久沉入了海底,據說花費巨資采購的20多門華美最新式18磅鐵制加農重炮也付之于流水。

  1628年9月18日,周一。

  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南山總督領南山市的軍港和海軍基地,位于市區的南方、南山半島的西側小海灣內,距離市區十幾公里。毛毛的細雨中,軍港內已經擁擠不堪,一艘艘粉飾一新的船只蓄勢待發,大量的貨物還在蒸汽吊機的幫助下往貨船上調運,數百碼頭工人在碼頭邊忙碌走動。在軍港的東側,山脈邊緣分布著一片片灰綠色的陸軍軍營。上千陸軍部隊早就準備就緒。隨時能夠登船。一場有史以來最大的軍事遠征即將出行。

  由于軍港遠離南山市區,而且還處于軍事戒嚴狀態,所以這里沒有本土城鎮那種大排場的市民歡送隊伍,也沒有喧囂張揚的軍樂隊。所望之處,除了忙碌的碼頭工人或黑人雇工,基本上全是身穿華美海陸軍制服的軍人。

  一身嶄新的海軍將官制服,肩佩一星準將肩章的東方遠征旅總指揮張春銳。此時正由一眾海陸軍官陪同著,在岸邊巡視,隨行的人中,還有若干普通裝束的年輕人。

  自打幾天前抵達南山港后,張春銳就召集了所有的海陸軍官開了一連串的軍事會議。制定出航的各類行動細則,調整艦隊給養搭載比例,以及人員梳理工作。即便現在出航在即,張春銳依然覺得好多事還沒有落實。

  “出航時間還是耽誤了,說明我們的計劃真得非常倉促,兩個月的時間對我們來說完全不夠。許多從本土艦隊抽調的官兵甚至是前天才趕到。”看著某些戰艦上疲憊的身影,張春銳的眉頭微微皺了下。

  “還好。經過昨天一夜的加班加點,共和號輕巡洋艦的臨時維護保養還是完成了。就是后勤物資裝船工作因為雨季耽擱了些,但剩下的肯定能在入夜前全部完成。不過清點檢查工作很匆忙,許多核實統計工作只能在出航后進行了,或者說已經沒意義了。”

  一邊的遠征艦隊司令孫陽中校,趕緊走上幾步,對著如今海軍里的第二位老大級的將官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張春銳作為海軍里排名第二的老資格高級軍官,也許是因為長期主持作訓工作的緣故,所以許多時候比海軍司令王鐵錘中將還表現得更加嚴厲,如今晉升為將官后,一眾海軍艦長是小心又小心。

  “小嚴,你們那邊的安排如何了?”張春銳把頭轉向一側的嚴曉松夫婦,朝自己的新任副官卡特琳娜上尉微微點頭的同時,也對嚴曉松投去詢問的目光。

  只是毛毛細雨,但嚴曉松依然極其紳士般為妻子撐起了雨傘,倒讓張春銳這樣的總指揮暴露在細雨中。一路走來,看著連海軍準將都沒人打傘伺候,卡特琳娜是暗暗臉紅的同時也沾沾自喜。

  “西班牙王國方面已經原則上同意了我們在菲律賓馬尼拉的進港休整要求,但限于他們的文書遞送時間節奏,我們是不可能當場攜有西班牙的文書進港,所以到時候要專門去交涉一下;葡萄牙方面,他們已經提前一個月派出船只前往東印度殖民地果阿和馬六甲,我們從巴西聘請的十幾位熟悉遠東航線的葡萄牙領航員也已到位上船了。”

  嚴曉松的回答迅速而簡練,張春銳只是嗯了一下。

  “我們這一路,全是‘借過’。所以從長遠來看,我們需要在南中國海尋找一個能夠真正立足的前進基地,而不是一直依賴歐洲國家的殖民地。”嚴曉松跟著又補充了句,就這段,又引起了人群里的微微議論。

  即便早就知道了國防部和外交部聯合制定的東方計劃,但張春銳依然默默地點頭。臨行前海軍司令王鐵錘中將那一番“要做好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準備”的話,看來越來越現實。

  “汗,我們不就是去重新恢復移民嗎,有那么復雜嘛…”身為中遠國際貿易集團的代表,楊小華在張春銳身后不遠發出了嘀咕,表情也有點夸張,此話一出,在場的軍人都露出不屑的表情。

  “遠征艦隊的目的似乎很單純,但國家永遠不會為了一個簡單的目的而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張春銳停住腳步,轉過身,依然是平靜而嚴肅的表情,“丑話就說在前頭了,這次陸海軍齊上陣,甚至還夾帶你們這些貿易商,就是為了在大明沿海建立屬于我們能掌控的秩序,除嚴曉松負責的外交行動外,所有人都必須遵守軍方的安排,想要亂跑亂逛的,就提早退出,現在還來得及。”

  在海陸軍里德高望重的張春銳如此一說,本來還有點嘻哈做笑不正經的氣氛瞬間一凝。默默跟在隊伍最后的陸軍上尉斯科特,則是朝著西北方向呆呆張望著。仿佛在想那個正被鄰居桑托斯夫人照顧的獨生女愛麗絲。

  “斯科特上尉。”張春銳突然喊了斯科特的名字。人群頓時隱隱分開一條道。將外籍軍團作戰營的指揮官露了出來。

  “是的,將軍!”斯科特回過神,趕緊連上幾步,朝著海軍準將立正敬禮。

  “聽說去年外籍軍團發生了士兵洗劫當地黑人土著村落的事件。這次遠征你有什么預案嗎?”張春銳的問題十分尖銳,這個去年一度引起國防部高度緊張但又不了了之的話題現在又說出來,倒讓人不得不佩服張春銳的心細程度。

  “當事人做了警告處置,軍事管理條例也做了修訂。部隊會加強管理,士兵們是能夠理解的。”斯科特實話實說,沒有任何承諾,也沒有任何抵觸。

  “這次會出征很長時間,請大家都約束好部下…好了,沒問題大家就散了吧,最后去整理下出行的事務,明天早上8點艦隊準時出發,儀式什么的就免了,老吳。到時候請把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都取消吧。”

  說完,張春銳獨自一人大步離開了隊伍。卡特琳娜看了下,趕緊撇開丈夫跟了上去。碼頭邊,一眾小年輕們面面相覷,而一直興致勃勃打算明天為遠征艦隊舉行一場盛大歡送會的南山領總督吳元一,臉上的表情則是很尷尬。

  第二天清晨,滿載排水量高達2800噸的海軍藍鯨號機帆運輸艦上,近40號官兵還在做著出航前的緊張準備。在船體內的儲運艙中,多達600噸的武器彈藥和更多的其他軍用物資已經碼放停當,幾個士官正帶隊一一檢查,作為運輸管理主官的顏顯屏少尉也全神貫注地四處檢查安全措施,容不得一絲馬虎。

  走過船艙通道,一個擋住去路的海軍下士一個立正敬禮,緊張地退到了一邊。顏顯屏只是簡單還了個禮,就繼續埋頭朝下一個檢查崗位走去。

  幾步后,顏顯屏停住了腳,好奇地回過頭,因為剛才路過的士官,并非這幾天在船上已經熟悉的部下。

  “你是新來的?什么時候?”顏顯屏轉過身,靜靜地看著對面幾米外的士兵。

  “報告長官,下士黃虎兒,前天才到崗,以前在東方號護衛艦!現在擔任藍鯨號尾炮炮組長!”黃虎兒心里一跳,趕緊又貼著通道立正抬頭。

  “哦,全是抽調的老兵…”

  藍鯨號是今年夏天才入役的新艦,這次又是萬里迢迢遠航,所以才從各戰艦抽調老兵。其實不光是眼前這個炮組長黃虎兒,就連藍鯨號上的一大半官兵,都是從灰鯨號上抽調過來的,所以顏顯屏才會覺得眼前的士兵很陌生。

  “現在在檢查船艙安全,你的崗位應該不在這里,別亂走,知道嗎?”顏顯屏點點頭,算是結束了詢問。

  陰差陽錯地被抽調到遠征艦隊,從此可以踏上回大明的路,但一想到自己的“上司”孫把總吩咐的一切,黃虎兒就膽戰心驚的。香風漸漸遠方,走過的少尉女軍官看樣子頂多18歲,黃虎兒在緊張的同時也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來到華美已經3年多了,黃虎兒在表面上已經和大多數華裔移民一樣適應了這個國家的有別于大明的生活特色和節奏,成為讓華美國民羨慕愛戴的海軍士官。但在私下里,他依然受制于那個孫把總。以對方的話說,他們的家小都在大明,將為游擊將軍鄭芝龍盡可能地收集顏家的一切情報,任何背叛行為都會帶來殺身之禍,也禍及家人。

  有著數萬人口的繁華京城、遼闊的國土、無窮力的蒸汽機器、長明的無火之燈、無君無帝的政府統治以及外形新穎但遠比大明強大百倍的戰艦…不僅僅是顏家旅美一行人的動向,幾乎每一樣,都讓孫把總視若珍寶,一一記錄在冊,黃虎兒也隔三岔五地匯集過來一些華美海軍運作與軍械武器方面的情報。

  零零碎碎,不管是道聽途說,還是親眼所見,幾年來孫把總記錄的情報已經厚厚一本。但二人卻面臨一個很尷尬的現狀,就是任何情報都不可能傳遞回大明,以現在嚴格的出入境管理,要偷偷溜到各海外領港口并登上弗朗機人的船的機會極其渺茫。如今機會總算來了,黃虎兒將以藍鯨號炮組長的身份隨艦隊出發,孫把總3年來整理的大量資料也就落在了黃虎兒的手里。

  “本艦即將出港,各單位準備。”

  走廊通道盡頭的傳聲筒里響起了藍鯨號大副唐漢娜中尉的聲音,黃虎兒趕緊壓下雜亂的思緒,朝著甲板樓梯跑去。

  上午8時,由5艘海軍輕巡洋艦以及12艘后勤輔助船只組成的中華美利堅共和國東方遠征艦隊正式。艦隊除了搭載2300多人和大量的補給物資,其中旗艦共和號上,還裝著200萬美元的現金銀幣。隨行的還有南山港海軍基地派出的蒲公英號機帆護衛艦,后者將執行護送工程人員前往留尼汪島登陸并建立無線中繼通訊站的任務。

  艦隊轉過南山半島,正好和一艘來自印度的葡萄牙商船相遇,望著這么一支整齊的艦隊浩浩蕩蕩朝東行駛,葡萄牙船長極其識時務地避讓,然后帶著所有水手在船舷邊脫帽致敬。

  在改造成醫療船的華清池號上,望著一溜黑白雙色的華美海軍戰艦,一眾旅美歸國的顏家心腹都心潮澎湃。旅美團隊中大部分的女眷或年幼子弟依然留在了華美,這次歸國的主要是羅大、顏七叔等在顏家能說得上話的人。

  “屏兒小小年紀,數年不見,已然是華美水師軍尉,是禍是福亦未可知,若她爹泉下有知,不知作何評斷。”站在船舷邊,體會著超過8節的航速,顏七叔是喜憂參半,“羅大,你說這兒華美國府諸位閣老,可真是助我顏家嗎?當年初識嚴先生,就覺得這華美非比尋常。”

  “老七叔,羅大久居華美,耳聞目及,別的不好說,但華美為政之人,倒個個對我大明頗有情誼,大小姐能入華美海軍,也是華美有心向我大明傳授西技戰法之意。”羅大指了指前方的雞血石號輕巡洋艦,神情有點激動,“我曾多次造訪華美國防部,詢問華美海軍戰船可否東輸,那鄭大人也未駁斥,若我顏家有此海上巨艦艨艟,那倭寇、荷蘭西番、鄭芝龍之流就不足掛齒了。”

  “哼,大明…你口口聲聲的大明,現如今就對我顏家欲殺之而后快!我等還要萬里之外請著這些華美堅船利炮華將番兵去討回公道!”老七叔忽然激動起來,忍不住連連咳嗽,嚇得一邊的七姑趕緊去撫背,過了好半響,才緩過一口氣來,“恐怕今日之后,我顏家就未必是大明的人了…”

  “老七叔!”“爹?!”

  見老人如此一番長吁短嘆,羅大和七姑都莫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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