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淖河兵不肯撤退,木先生有何高見?”
天色將晚,暮色蒼茫,肇嵐滿臉疲憊,顯然和汲霍的交流不太愉快,他走將過來,也不顧地上滿是泥土,一屁股坐在地上,略帶愧色的向鳳如山說道。
“嗯!是汲霍不配合?這小白臉不怕死?”
鳳如山甘冒奇險才博來的機會,肇嵐卻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慕容雪菲有點小郁悶。
救肇嵐一命,這個無所謂,但是,她不太愿意使用修士的手段,特別是殺了阮飚之后,能用凡人的方式順順利利的解決,是最好不過的。
“成王敗寇,放走了我肇嵐,汲霍以后的日子也不好過,此人,倒也想的明白,…。”
“小白臉!這和汲霍臉白臉黑有關系嗎?”
此次淖河部落之叛,內幕果然不簡單,不僅僅是犬戎族在背后推動,目標是征討大將軍,其中還隱隱約約有些說不清的勢力在興風作浪,目標卻是,二阿哥肇嵐。
而淖河部落,甚至汲霍本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不過,也許是汲霍自己真的“不明真相”,也許是他不愿意多說,肇嵐還沒完全搞得清楚,大多只是自己的猜測,很多話,當然不好對慕容雪菲提起。
“呵呵,這些我不太懂,他們不走,只好我們走了。”
汲霍被擒,為肇嵐贏得了近三個時辰的時間,只要到了天黑,鳳如山有信心只憑武士的手段,也能救出肇嵐,至于別人,就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
肇嵐雖然語焉不詳,言語間也透露出此事和黑狼大帳的某些人,多少有些關系,老實說,鳳如山對黑狼族繼承人之間的明爭暗斗,沒有任何的興趣,但可惜,有些事,一旦卷進來,就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木先生高見。突圍不難,可惜我們箭支太少了,想回到大帳,這些兄弟,嘿嘿,到時候木先生不要遠離我身邊,只要我肇嵐不死,一定要保護木先生和沐姑娘平安。”
肇嵐神色大見凄然。
山下的敵軍埋鍋造飯,顯然也是在準備黑夜的廝殺,經過幾個時辰的休整,他們馬力已復,但是用掉的箭支,卻無法撿回來,能不能回到大帳,肇嵐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不知大將軍身上可曾帶有破空符,汲霍馬上的這個布袋,很像傳說中的儲物袋,大將軍試試能不能打開,里面的東西,也許有些用處。”
“肇嵐為人,還是頗有可取之處的嗎。”
鳳如山看了慕容雪菲一眼,相視微微一笑,拿出一個灰色的布袋遞給肇嵐。
他本來不想把阮飚的儲物袋拿出來,不過,肇嵐既然能說出護衛自己兩人平安的話,無論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有緣,鳳如山也不介意多幫他一點。
“儲物袋!這個太好了。天不亡我肇嵐,木先生大恩大德,請受肇嵐一拜。”
肇嵐自然是見過儲物袋的,危機之時,黑水觀的祭司,也曾經用儲物袋運送物資給黑狼族騎兵以救燃眉之急。
破空符,簡單地說,就是幫助凡人打開儲物袋的法符,對修士而言不值一提,但在凡人中卻極為罕見,非大富大貴之人不得與聞。
一般人,也用不著破空符,幸運的是,肇嵐,不是一般人,正好帶了一張破空符。
汲霍隨身的儲物袋,里面肯定是軍需品,鳳如山此舉,正是雪中送炭,很可能救了全軍的性命,肇嵐喜出望外,忍不住站起來向鳳如山躬身施禮。
這三百名隨身護衛,是他親信中的親信,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不但打起仗來個個拼死不要命,難得的是都被他用星幣喂飽了,一聲令下什么事都敢做,也都愿做,肇嵐一時也離不得,能多活下來一個,也是好的。
汲霍的身上,他手下已經仔細搜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破空符,至于汲霍為什么帶著儲物袋,以及為什么帶著儲物袋卻沒有破空符,肇嵐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情去想。
也許,淖河部落有自己的規矩吧。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汲霍,而是儲物袋里有什么。
“呵呵,是大將軍一念通天,木炎如何敢貪天之功。”
黑狼族戰場上的繳獲是不是要歸公,鳳如山并不知曉,但是,他只是敏荊的朋友,并不是肇嵐的下屬,就算真是汲霍的儲物袋,也是鳳如山個人的戰利品,肇嵐這一禮,他受得心安理得。
“大將軍,汲霍帶這些東西干什么?嘿嘿,都是好東西啊,可惜,只能燒掉了。”
阮飚的儲物袋,本來就是送去給犬戎族以助其守住靈鷲山,當然盡多守御之物,除了大量的箭支,鐵蒺藜,長矛、鉤鐮槍、堅盾、巨弩等守城利器也有不少,更夸張的是還有兩架拋石機,可惜,有些東西太過笨重,突圍,是用不上的,說不得,只好銷毀,圖布對此,大感遺憾。
破空符只能讓凡人打開一次儲物袋,再把這些東西收進儲物袋帶走,圖布卻只能想想而已。
“陽蜆,突圍還是堅守,你有什么想法?”
儲物袋里守御器械之多,無論是數量還是品種,都大大超出了肇嵐的預料,他看著眼前一大堆簇新的戰器,眉頭緊緊皺起,卻只是沉吟不語。
“大將軍,淖河兵明顯對攻堅準備不足,而且汲霍成擒,士氣必然受到影響,再加上有了這些物資,屬下有信心今夜守住此山,不過,弟兄們隨身食物有限,山上沒有水源,馬匹的草料也很難支持,過了今晚,明天,就很難說了,萬一桑將軍的援軍出現什么意外,大將軍萬金之體,…。”
陽蜆行伍出身,從最低級的小兵一刀一槍的拼殺成軍中悍將,實戰經驗極為豐富,很快的估計出儲物袋內物資的作用,至于如何決擇,當然要看肇嵐這個主將的想法。
“唉,人能拼死,馬不能挨餓,沒有水,沒有草,終究是不成啊。嘿嘿,孤城不守,只是太可惜,便宜這群反賊了。”
肇嵐苦笑一聲,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確實是動了固守待援的念頭。
小山上帶傷的戰馬不少,盡可以殺了吃肉、喝血,戰士的肚子,一兩天內不成問題,但缺水少草,戰馬卻受不了,即使守過了今夜,明天白天桑鼎援軍不到的話,到得明天晚上,馬力已衰,再想突圍而走,難度更大。
但是,守住這座小山,等桑鼎的援軍到達,反敗為勝,成就一段傳奇的名聲,對肇嵐的誘惑是如此之大,讓他就這么輕易放棄,肇嵐是萬分的糾結。
肇嵐心里很清楚,自己雖然在眾多阿哥中年紀最長,在玄熙的心中地位也不差,但卻沒有達到鶴立雞群的地步,在繼承權中的爭奪中,只能說希望不小,最多是先走了一小步,還遠遠談不上遙遙領先,一旦有所挫跌,很可能被其他兄弟取代、超越。而黑狼族人素來敬服英雄,如果肇嵐能于絕境中取得一場大勝,那么,黑狼大帳中那把至高無上的椅子,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即使是玄熙大汗,也不敢不顧民心。
此次圍獵,名為打獵,實則有炫耀武力,震懾各族的意味,肇嵐帶了一萬五千的精兵,只要他能和桑鼎的援軍匯合,擊潰淖河部落的這兩千人馬,想必很輕松,全殲也大有可能,下一步借機收服淖河部落,也是順理成章。
而如何把這場勝利包裝、宣傳出去,就更簡單了,二阿哥幕府之中,當然不缺這類的人才。
至于金雞堡之戰,功勞自然不是眼前這小小的二千人比得上的,但明眼人都明白其中牽涉極多,不是他一個前敵大將軍能完全決定的,而且最終結局如何,尚在兩可之間,對肇嵐個人的聲望,反倒未必比得上這場奇跡般地勝利。
這一份辣的心思愈燃愈熾,折騰的肇嵐五內俱焚,但是,要他拿自己的性命去賭,肇嵐,也下不了決心。
“呵呵,汲霍的儲物袋倒真是及時雨。古之成不世之功者,肇始之時,無不從九死中拼得一線生機,方能有以后的局面。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機會難得,大將軍可要想好了。”
“嘿嘿,草原人臨事,往往首先想著進取,墨云如此,肇嵐也如此,如果我鳳家子弟,也能有這份心氣就好了。”
鳳如山原本只想給肇嵐配齊羽箭以利突圍,想不到他還有如此的心胸膽識,不由心中一動。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木先生高見,陽蜆,布置防御,我們在此山等著桑鼎,桑將軍必不負我。”
肇嵐低頭靜思,先是心中一片混沌迷惘,繼而升起一種神圣的責任感,他抬起頭,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瑩光閃亮,這一刻,閃露出一份異樣的倔強和自負。
“是!大將軍放心,今夜賊子只要踏上小山一步,陽蜆也不要大將軍動手,自己提了腦袋來見大將軍。”
陽蜆啪的站起來,向肇嵐行了個軍禮。
當兵的,都不怕死,就怕主將窩囊,稀里糊涂的打了敗仗,自己也死的不明不白,肇嵐如此英武,陽蜆自然更不介意博上一把。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