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狂風刮過后,天又放晴了,子晴出門看看瓜苗,仍是東倒西歪,她帶著子壽花了幾天時間才扶好,這是后話。
天一晴,沈氏又張羅曬油菜,都堆木房好幾天了,再不晴,怕是要發霉發芽了。
油菜曬好后,她說再去看看周氏,順帶買點肉菜。
沈氏剛出門沒多久,曾瑞玉過來了,說是村子里有好幾戶人家的房頂被掀了,也有幾戶人家的茅草房和土磚房子倒塌了,還有幾棵風口上的大樹被連根拔起的,太可怕了。
正說著,沈氏拖著一堆樹枝回來了,她說路邊都是,撿回來正好當柴火,為此,還拉著子晴和子壽跑了好幾趟,堆成小山似的。
中飯時,沈氏才有空說起周氏,曾瑞慶回來,想接周氏去城里住一段日子,順帶想找城里的大夫給周氏好好瞧瞧。
子晴想,她娘肯定比任何人都希望周氏能治好吧。
聽沈氏的意思,老爺子和田氏有些不愿意,因為周氏到城里曾瑞慶要重新租房,況且米面菜蔬也不像家里方便,什么都得買。
可曾瑞慶不能天天回家,周氏不能動彈,沒人照顧委實也是不便。
“娘,阿婆既然心疼大爹要多花銀子,她可以自己照看大娘啊,再說了,不是還有萍姐和小姑搭把手嗎?”子晴問了出來。
說實在的,若是躺在床上的那個是三位姑姑中的任何一個,子晴相信阿婆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伺候,可為何到兒媳這就不行了?
要知道,阿婆年歲并不大,最多也就是五十歲。
再說了,這些年周氏也沒少伺候這一家子,盡管她也有她的不足之處,但她為這個家也是實實在在地付出了,不說別的,她之前落胎的那個孩子就是佐證。
可惜,沈氏沒有回答子晴這個問題。
她不能去指責長輩的不是,也怕把孩子教壞了。
為此,她急匆匆地撿了一籃子雞蛋送去,說到城里什么都得花錢。
接下來幾天的天氣也沒覺得與往年有何不同,就是雨水多了些,曾瑞玉勉強把水田插上了秧苗,天天細雨蒙蒙的,遠處的山,近處的村子,鎮日籠在一片煙雨蒼茫之中,雨細細的,斜斜的,這江南的梅雨,就像一副看不清實物的水墨畫似的,時間長了很是厭煩。
誰知一進入四月,開始熱起來,天天大太陽,一改上月的梅雨天,一直晴了一個月,水田開始干枯,家家開始挑水灌田,勉強把麥子收了,減產是必然的,預計的四石只收了二石半,仍給老爺子送去一石,剩下的全留下來,沈氏還買了不少大米存放著。
院子里的西瓜倒還沒受多大影響,離得近還是好,什么洗臉水、洗澡水、洗菜水全拿來澆地了,一點也沒浪費。水井的水位雖有所下降,卻沒有干涸。
讓子晴驚喜的是她發現去年的橙子籽都長出苗來了,有一掌來高了,這更堅定了子晴要買山的決心,而且曾瑞祥也答應了。
為此,子晴單獨辟了一塊地方做苗圃育苗,已請曾瑞玉抽空去打土坯買大石塊了。
這日沈氏要去城里,說要去看望周氏,順帶給周掌柜送兩筐雞蛋,如今有何氏幫忙看家帶子喜,子祿上學去了,沈氏出門一般都帶著子晴。
從周掌柜那里沈氏買了些干果點心,兩人打聽著來到曾瑞慶租的小院,里頭住了三戶人家,條件不大好,見到沈氏,周氏還是挺高興的,說是曾瑞慶碰巧尋到了一位從京城回鄉養老的好郎中,給她開了方子,說好好調養,還是能生孩子的,如今,她已吃了十來副藥了。
沈氏一聽這個,忙念道:“阿彌托福,感謝菩薩,果真如此,也是你苦盡甘來了,你且把心放寬些就是了。”
這話說得周氏也掉眼淚了。
妯娌倆這回的目標是一致的,所以越說越近乎,越說也越熱乎,兩人又說了到除夕之夜鬧的那場不痛快。
“弟妹,我當時也不是針對你的,一聽老頭子說的那話,我也不知怎么發昏了,就說了那些渾話。后來我一想,也不可能是你的主意,哪有當娘的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人的,何況子福念書還那么聰明,也就燕仁達那樣的,生了一堆孩子偏又養不起的,才會惦著別人家的東西。”
“可不,我想著嫂子這么年輕,哪有治不好的病?抱養的怎么也不如親生的不是?以前是沒條件,這回趁機好好養養,怎么還不能養出一個孩子來,以前又不是沒生過?”
因著沒看到子萍,沈氏便問了一聲,周氏說是隔壁有一對年輕夫妻,男子常在外做事,女子在家做繡活。
“我尋思孩子也不小了,都十二了,有合適的該說親了,就讓她去學些針線手藝,以前在家哪里有這閑功夫。這不,還沒回家。子晴,你去喊一聲,就在隔壁。”
子晴答應著去了,敲了門叫子萍出來,誰知轉身正碰上一個大男人盯著子萍打招呼,原來是這家的男主人回來了,子萍一臉燦爛地問道:“胡大哥今兒回來的可早,胡嫂子還沒開始做飯呢。”
“嗯,你今兒怎么這么早回家,這位小妹妹是誰?”
“我堂妹,我嬸娘從鄉下過來看我娘了,我娘叫我早些回家去。”
兩人熟稔的神情給子晴嚇了一跳。
還有,子晴覺得他看子萍的眼神不對勁,似是有些輕浮,也有些肆無忌憚,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好人。
子晴只看了一眼就不喜歡這種人,奇怪子萍這么大了,卻沒點眼力見,警惕性還這么低。
想到這,子晴打量了一下子萍,雖說不是什么大美女,可發育得較好,少女的特征已經有些突顯了。
見此,子晴有點不好的預感,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可千萬別被哄騙了去。只是這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姐,這家的主人有多大了?你跟他們熟嗎?”子晴開始旁敲側擊地套話。
“熟啊,他們都很熱情的,我們家剛搬來時,胡家嫂子就過來幫了不少忙,也陪我娘說說話。后來我娘見她一個人在家做繡活,想讓我跟著去學學。他們多大了我不曉得,不過,他們家只有一個女孩子,才三歲。”
子晴一想對方也就二十出頭,興許還不到二十,忙道:“姐,你有空還是多陪陪大娘吧,大娘還不能走路,真有點什么事情想使喚你你也在身邊也能聽見,再說,你想做針線也可以在家做啊。”
“在家做有什么意思,我娘也不會教我,胡家嫂子不僅待人熱情,她的繡活也好,胡家大哥也從不嫌煩,還說有我陪著他娘子,他巴不得呢,說這樣一來他娘子也不會無聊了,胡家大哥可真疼他娘子。”
子晴一聽更不放心了,勸道:“可是大娘在家一個人也很無聊的,而且大娘還不能動彈的,想喝點水什么也不方便,她更需要你。”
說話間就到子萍家門口了,子晴也只能言盡于此了,看子萍的表情,肯定是沒聽進去。
回家的路上,子晴猶覺悶悶的,古代是很講究名聲的,萬一堂姐有什么不好的事,她也會受牽連的。思慮再三,找了個沒人的時候,子晴跟她娘坦承了她的憂心。
沈氏聽了唬了一跳,“女兒啊,你還小,什么也不懂,這話到外頭可千萬別瞎說去,知道了嗎?”
繼而沈氏又細問了一遍當時的詳情,子晴斟酌著回答了。
之后,沈氏再也沒提這件事,子晴也不知怎么處理的。
沒多久,老房那邊倒真是又有了一件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