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瑩對彭遠征沒有多少了解,只是道聽途說,說彭遠征如何如何,她還真沒有跟彭遠征打過交道。而如果沒有這一次的云水中學上訪事件,她也沒有機會跟彭遠征近距離接觸。
只是在張瑩的價值觀中,當領導的人——尤其是像彭遠征這種區委常委級別的實權領導,經濟條件怎么可能差呢?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她詫異。60平米的普普通通的兩居室,地板都是水泥地,客廳里觸目可及沒有一件值錢的家私,老式的彈簧沙發,破舊不堪的木頭茶幾,最值錢的大概就是那臺24寸的小彩電了。
她的眸光轉了一圈,表情就有些不太自然。
彭遠征坐在沙發上,打量著眼前這個頗有姿色風情萬種的女教師,皺了皺眉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彭書記…”張瑩定了定神,徑自坐在了彭遠征對面的沙發上,輕輕笑道,“彭書記,我想來給領導匯報一下思想工作。”
彭遠征眉梢一挑。
他是何許人,立即明白這娘們來找上自己的真正用意——八成是瞄上云水中學校長的崗位了。
“你應該找學校領導匯報工作,有什么事回去跟學校領導說。”彭遠征淡然笑了笑,擺了擺手,“我身體有點不太舒服…你先回去吧。”
聽彭遠征有逐客之意。張瑩故作裝沒有聽明白。笑著從隨身的挎包里取出那個裝了一千塊錢的信封來,放在了茶幾上,凝視著彭遠征目光熱切道,“彭書記,我向領導毛遂自薦一下,我覺得我比較合適校長這個崗位,我有本科學歷,中級職稱,參加工作6年,年年都是教學業務能手。我還是團干部,擅長文藝活動,具有一定的管理能力…”
彭遠征突然笑了,“既然你覺得自己符合條件。那就報名參加校長競聘。這一次的競聘活動,誰都可以報名,我預祝你能脫穎而出。”
張瑩心道:競聘個屁啊,還不是你一句話說了算的事兒。什么公開招聘選拔,這不是糊弄人的嗎?
她是一個很有幾分心機的女人,知道彭遠征或許說的就是一番套話和場面話,不必當真。只要彭遠征收下自己的“紅包”,這事兒就有門兒。
張瑩也沒有再啰嗦什么,起身就笑著告辭道,“行。彭書記,那我就按照領導的指示,回去報名!還請領導多多關照!”
張瑩說著,就蓮步輕移扭腰擺臀準備離開。卻聽彭遠征淡淡道,“等等!把這玩意帶走!”
彭遠征起身抓起張瑩放在茶幾上的信封,走過去往張瑩手里塞。張瑩怎么肯收回去,反應激烈地推拒著,“彭書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給個面子…”
兩人面對面近距離地爭搶著。信封無意中被撕扯爛開,里面的鈔票沸沸揚揚地飄落了一地。
彭遠征眉頭緊蹙,用力甩開手,站在了一旁。張瑩臉色漲紅尷尬地搓著手,眸光閃爍。但她瞬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俯身下去撿起那一張張令人觸目驚心的百元大鈔,然后胡亂地塞進自己包里。
她直起腰來。異常火爆的胸脯兒不住地起伏著。這一次的送禮直接搞砸了,對于她來說,很不甘心也非常郁悶。她知道,如果自己現在離開彭家,走出這扇門,她將徹底與云水中學校長的崗位無緣,這點迫切的念想終歸還是癡心妄想了。
她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女人,也頗有幾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兒——否則的話,這一次的云水中學上訪,她也成不了帶頭的“三巨頭”之一。
一念及此,張瑩就做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定。
心念電閃間,張瑩輕輕就將隨身的包包扔在了彭家的沙發上,而自己整個豐腴火辣凹凸有致的身子,帶著一股廉價香水的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了彭遠征的懷抱。
她一手圈住彭遠征的腰身,一手抓住彭遠征的手就撫在了自己飽滿挺翹的一只豐盈之上。彭遠征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他萬萬沒有想到,張瑩這個女人居然給他來了這么一招!
那瞬間的柔軟和彈性以及充實,帶給了彭遠征極大的刺激和異樣感。他是一個正常的正處在血氣方剛年紀的男人,張瑩這種雖并不國色天香、但卻具有熟透了的風人主動投懷送抱,要說沒有一點本能原始的反應,那是假話。
不過,反應歸反應,理性歸理性——人與禽獸最大的區別,就是知道控制自己的,知道什么女人能上、什么女人不能上。
彭遠征奮力一推,就將張瑩推開,張瑩沒有想到彭遠征會這么不懂憐香惜玉,一時間措不及防,發軟的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倒在地。
“你馬上走!走!”彭遠征奮力揮了揮手,聲音冷厲而堅決。
張瑩臉色羞紅中隱藏著一絲怨憤,她跺了跺腳,掩面開門離去。
聽到自家的防盜門咣當一聲關上,彭遠征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強行驅散了自己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那根雜念。
重生為官以來,在紛紛擾擾充滿利益和形形色色誘惑的官場上,還是頭一次有女人主動向他投懷送抱。不要說他還不至于饑不擇食,就算真是“色中餓鬼”,也得權衡一下上這種女人的代價和成本。
有些話是不能亂說,有些女人是不能亂上的。
第二天一早,豐泰紡織將于4月12日正式在深城A股市場上市融資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區委區政府機關上下。豐泰紡織向區經貿委和機械工業局報備,這兩個區直部門自然不敢怠慢,在第一時間向區委區政府匯報。
秦鳳正在辦公室簽署幾份文件,沈玉蘭匆匆敲門走進來笑著低低道,“秦書記,豐泰紡織上市的事兒搞定了,本月12日,也就是下周一,正式上市融資。”
秦鳳眉梢一挑,笑了起來。對于此事,她早就心里有思想預期。拋開彭遠征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巨大能量人脈不說,單以他的個性而言,如果他沒有把握,怎么可能在常委會上態度堅決,還跟蘇羽寰有了一個賭約。
“政府那邊,有什么動靜?”秦鳳輕輕笑道。
沈玉蘭也笑著,她知道秦鳳這話是什么意思——無非是問問蘇羽寰得到這個消息后有什么反應。彭遠征和蘇羽寰在常委會上的賭約,在區直機關里人盡皆知,在此之前,沒幾個人看好彭遠征,但今天的實際結果則證明,蘇羽寰又一次落于下風。
機關里議論紛紛,雖然是一個半開玩笑的賭約,但結果一出,對蘇羽寰這個區長的威信,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打擊。
“蘇區長正在召集緊急區長辦公會,研究部署如何配合豐泰紡織上市,推進今年全區民營企業發展戰略的實施。”沈玉蘭笑著恭謹道。
見秦鳳情緒很高,沈玉蘭又笑著開了一句玩笑,“秦書記,這回蘇區長可是要大出血宴請彭書記一次了。”
秦鳳朗聲一笑,“一個開玩笑的賭約而已——彭遠征還能真會去吃他的飯?好了,只要別耽誤工作就好。”
沈玉蘭嗯了一聲。
蘇羽寰確實正在召集區長辦公擴大會,除了幾個副區長之外參加之外,還有經貿委、機械工業局、區府辦和商業局等職能部門一把手列席會議。
豐泰紡織確定上市融資,這個消息讓蘇羽寰很震驚、很難堪——他由此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往昔似乎真是過于輕視了彭遠征。盡管他還是覺得彭遠征這樣一個出身工人單親家庭的年輕干部會有什么超人的背景,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在驚詫疑惑之余還是生出了幾分警惕。
但面子上的難堪終歸比不上現實政績利益的考量,他還是在第一時間插手進去,準備趁勢將前面半途而廢的民營企業扶持戰略“拾起來”繼續推進。
只是開會的當口,無論是下屬官員,還是幾個副區長,都以一種極其“曖昧”的眸光望著他,這讓他心里倍加羞惱,卻又無可奈何。
按照賭約,他要在新安大飯店設宴,當著所有區委常委的面,向彭遠征賠罪道歉。其實,他也可以選擇不履行“諾言”——這頓飯不請,也不會有人揪住不放,彭遠征更不會再提此事。這事兒讓機關里的干部背后議論上兩天,過去也就過去了。
可蘇羽寰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輸了賭約如果再食言而肥,那就連最后的風度也輸掉了。
開完會,蘇羽寰就把孔祥君找了過來。
“祥君,你去西南大飯店定一個房間,今天晚上,我個人出錢請區委常委班子成員吃飯。完了,你給彭遠征打一個電話,就說今天晚上的宴席請他務必出席。”
蘇羽寰淡淡道。
孔祥君一怔,心道您還真要請客賠罪啊?沒必要吧?本來就是兩個區委核心領導成員互相扯扯面子,誰輸誰贏都是表象——何必當真呢?
見孔祥君有些猶疑,蘇羽寰心里不滿,沉聲道,“孔祥君,馬上就去辦!定好房間,替我給所有常委領導打電話通知,秦書記那里,我親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