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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府乃是山`東第一大邑,崇禎五年時,登萊之亂令濟`南府慌亂了一陣,不過隨著孔有德之流逃奔后金,濟`南府又恢復海宴河清的局面。圣堂 劉澤清看了一眼城門,冷冷哼了聲。
一般情形,他是不愿意來濟`南府的。雖然名義上,他這個山`東總兵乃是整個山`東駐地武官中第一,可是在濟`南府里,還有許多他招惹不起的人物。比如說布政司的那些封疆大吏們,比如說德王府的德王,這些人對他來說,就算不能讓他完蛋,也可以讓他寸步難行。
但今日不同,他已經知道,那個俞幼虎進了濟`南府。
想到俞國振,劉澤清的眼中就兇芒閃動。他原本相貌不俗,玉面細須,看上去不象是一員武將,倒象是秀才舉人。但當他臉上布滿兇氣時,那便原形畢露了,裝出來的溫文爾雅,被猙獰殘忍所取代。
他前面的儀仗,自是無人敢攔,就是守城的門吏門丁,也遠遠地避開,不敢來惹這位活閻羅。放在往常,劉澤清會很滿意門丁的反應,但他現在滿腔怒火,正欲遷于他人。
因此他在經過門口時,毫不猶豫地驅馬來到門丁面前,一鞭子便抽了下去:“狗賊,如今四方不靖,流賊遍地,不法者橫行鄉野,禍亂城池,你這狗賊卻玩乎職守,妄顧戒律,看著這么多人進城也不盤查,這是本官,若是賊人冒充本官儀仗入城,你…”
說到這,他胸中積郁的怒火突然間涌上來,他翻身下馬,一鞭抽掉了那門丁帽子,抓著他的發髻,將他拖到了城門前。那門丁連聲求饒,可是劉澤清此時已經起了殺性,拔出頭便將他的頭砍了下來。
將兀自流血的頭顱向地上一扔,他環視周圍,見一片驚懼,他心中總算有了些快意。
“本將行軍法,誰有不服,便如此下場。”他冷哼了一聲:“曝尸三日,以儆效尤――走吧!”
說完之后,他便又上了馬,他的儀仗敲鑼打鼓,為他開道,而原本擠在城門附近的人們,紛紛避開。
“好大的威風,好大的煞氣。”俞國振在人群當中,笑著對章篪道。
那門丁自然是無辜的,甚至可以說是被俞國振所連累,但對此,俞國振并沒有太大的愧疚。他心腸在不停的殺戮與流血中,也漸漸地在變硬。
“俞公子…這門丁…”
“考慮那門丁的后事,倒不如考慮如何如何替他復仇,只要…劉澤清不除掉,類似的事情永不會絕。”俞國振回過頭看了章篪一眼:“章先生,可能你會覺得我有些冷血,但我絕不會為惡人的惡行而愧疚遺憾的,哪怕那惡行是因為我的緣故而發生。因為我知道,便不是我,只要惡人有這惡念,那么還會有別人,讓他發作出來,讓他禍害百姓。故此,每每看到這些事情,我想到的,只有一個,便是如何讓惡人不能再為惡!”
他這番話說得極是誠摯,也確實是他的真心所想。自他在崇禎五年開始殺賊起,他做的就是這種事情!
“俞公子,我信你。”章篪點了點頭。
俞國振可不是那些滿口大義的嘴炮,他所堅持的事情,都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兩人圍觀了一會兒劉澤清的儀仗,算了算數量,俞國振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出入護衛便有兩千人以上,倒是好大的排場。”
“依學生之見,這兩千人中,精銳家丁的數量也就是五百左右。”章篪卻是嘆息:“便是這所謂精銳,比起盧總理的天雄軍、祖總兵的關寧軍,都是大有不如,更莫說俞公子的家丁。也只是比史巡撫的親兵稍強一些罷了…朝廷每年靡廢糧餉,他們挪去私蓄家丁,養出來的也就是這等廢物!”
其實嚴格來說,劉澤清那五百親兵戰斗力在此時還算是不錯的,只不過章篪現在可是見慣了大明強軍,后世人稱為明末三大強軍的他已經見識過兩支,只有一支秦軍未見。
俞國振又是笑了起來:“聽聞他在曹州廣置田宅,出入都豪奢無度,便是吃些空餉,也支撐不足…于是,他搜刮之上,倒是一把好手。這些狗官,就是不將聰明用在為百姓謀福祗之上,若是他們能將聰明運于此處,便是多拿多要多貪些又有何妨!偏偏他們卻盡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搜刮百姓,個個對此都無師自通!”
章篪身為幕僚師爺,自然是知道這個的,他還略有些尷尬,因為他們這些幕僚師爺,很大一部分工作就是幫助幕主更好地收刮。
“走吧,這廝倒是謹慎,帶兩千人…”
俞國振又笑了笑,輕蔑之意,展露無疑。莫看劉澤清帶了兩千人其中還有五百精銳的家丁,俞國振可以保證,自己只需要兩百家衛,就可以將他屠個干凈。
只不過他此次北上,不可能帶那么多人來,跟他來的水陸家衛全部加起來,也就是一百余人罷了。戰馬的數量就更少,倒是火銃,在虎衛乙定型之后,產量越來越大,枕霞號里隨便也能翻出幾百枝來。
“進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尋那姓俞的算賬,他便是無為幼虎又能如何,便是有擒著高迎祥的功勞又如何…”
劉澤清心中暗想,方才殺人雖然讓他發泄出一些怒氣,可是只要俞國振這個罪魁禍首沒有被他虐殺,他心里的怨氣就不算出盡。
他帶著兩千余人,自然不可能在一處住下。身為山`東總兵,在濟`南城中還有一座名義上的衙署,而且調度軍營之類的事情,原本他便可以插手。不過他不急著安排這些事情,所謂兵貴神速,他要做的,是在俞國振做出其余反應之前,先將他拿下。
拿下之后自然就是砍了。劉澤清知道俞國振肯定也有自己的關系,比如說,他能執南`京鎮守司的勘合來,肯定與留都某些高層關系密切。他擒住高迎祥,沒有準還與朝廷中某些人利益相關。因此他必須速戰速決,在這些力量向他施壓之前,就在山`東這屬于他的一畝三分地里,將俞國振滅殺掉!
“知道那廝住在何處了么?”他召來事先遣至濟`南府的心腹問道。
“知道,便住在濟升客棧。”
“張國柱,你且帶人去,將之擒來,如有膽敢反抗,就地格殺!”劉澤清對著自己的一名部將做了個手勢道。
這個手勢,就是說不要活的,張國柱為劉澤清效力已久,自是心領神會,立刻應聲領命而去。
“只帶著數十人,便敢大搖大擺進濟`南府,這小賊猖獗如是,必是因為此前太過順利,正如許攸,小人得志便猖狂,少不得要舊仇新恨與之一起清算!”劉澤清心中如此想,然后便靜待佳音。可是尚未等著想象中的好消息,倒是得報,一名山`東布政司左使的佐吏求見。
“布政左使?張秉文?”
劉澤清愣了一下,若無巡撫,這布政司左使就可以說是山`東最大的官了,雖然文武殊途,但大明以文御武,這布政司左使可是可以制約他的。
劉澤清禍害鄉里,當然與這些地方文官的關系并不怎么樣,不過張秉文卻有些例外。兩人都與東林關系密切,過往之時,張秉文對他的所作所為,多是睜一眼閉一眼,有時還免不了為他打馬虎。
“張公欲見我,不知有何事?”劉澤清召來那佐吏問道。
“此事確實不知,張公只是遣小人來送信。”
此事有些怪異,不過劉澤清倒沒有細想,而且他在濟`南城中殺人,也須得和張秉文這地方大員支會一聲。如今的山`東巡撫顏繼祖與劉澤清關系不睦,顏繼祖乃是在京城閑居的溫體仁一派人物,對他這與東林人物往來應和的地方將領自然是看不順眼,據說顏繼祖如今就在調查他的前任山`東巡撫李懋芳貪污軍餉之事。
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劉澤清心中便將濟`南城中幾位大佬之間的關系理過一遍,他此次來濟`南府出氣歸出氣,但卻不能給顏繼祖收拾他提供借口。故此,與張秉文搞好關系,是絕對必要的。
“請回復張公,我沐浴更衣,稍后便至!”
他打發走那小吏之后,沐浴更衣已畢,看到張國柱已經侯在堂前,便開口問道:“殺了么?”
“啟稟總兵老爺,那廝不在,據說一早便帶著全部人離去,也不知是為何。”
“莫非他得了風聲?”劉澤清哼了一聲,就算是得了風聲,也沒有這么快就離開濟`南府的地界。他吩咐心腹再去打探,自己帶著兩百親衛上馬,便向布政司衙署而去。
承宣布政司公署在城內西北,劉澤清到了之后,才一通稟,里面便立刻請他進去。他讓部下在門口等著,自己只帶了十余人進了衙署。
早有小吏為他引路,很快,他便被帶到一間屋前,劉澤清知道這應該就是張秉文的書房,果然,在書房門前便看到張秉文沉著一張臉,似乎有什么生氣的事情。
“張公,末將在此有禮了。”
論品秩,劉澤清比張秉文要高,但他卻不敢在這種近乎封疆大吏的文官面前倨傲,先拱手行禮道。
張秉文也還了一禮,然后伸手虛攬:“劉總兵,請進來,左右,都回避!”
他這一聲令下,帶路的小吏、書房里服侍的使女,便都離開。看到這一幕,劉澤清心知是有秘事要說,便也向自己的那些親衛示意,令他們留在院中。
他邁步進了書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