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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飯吃進酉正末刻,林賈氏是時候的念著喝高了,便由陳氏起身附送,幾個姑娘也就一道自覺退了出來,留下那些男人們在那里言語談話。
“行了,也不必守著我了,你們難得回來一趟,該瞧的去瞧,該看的看去吧!”一出了花廳院落,林賈氏便清醒言語:“只是你們也都清楚今日的事是個什么事,為這你們的前途未來,也得記清楚,是你們大姐身子孱弱久病在床,既不能為康家添后,也不能前來省親,可明白?”
三人立刻應了,林賈氏便滿意的回了福壽居,人一交給常媽媽扶進去歇著,那林馨便告罪去了生母那里,林嵐沒機會見生母,可也不會在這里待著,便言語著去屋里歇歇也就走了,于是林熙便同陳氏一道回到了主屋的院落里。
“母親不必擔憂了,大姐夫那般湊著我家四爺,足可見心里的盤算,一時半會兒的,是不會傻著言語了。”林熙知道母親那不能舒展的眉是因為什么,自是開口勸慰,陳氏聽了,抓了林熙的手:“話是這么說,可是你也聽到了,他是一心盤算著再做揚州的官爺呢,我只怕姑爺給他做的打算落了空,人家瞧不上啊!”
林熙沖著母親淡笑:“您那姑爺可是謝家的四爺,您就別擔心了,他一準能叫大姐夫心甘情愿的!”明明自己起初都是擔憂的,但是今日里這頓飯一吃,她所有的擔憂與顧慮都消失了,她清楚謝慎嚴一旦有什么想法,便會做到好,而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的相信與放心。
陳氏見自己的女兒如此斬釘截鐵,眉眼落在她身上打量一頭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耳發:“能信著自家男人那就最好,只不過,他是世家子,熙兒你拿不住的,所以日后還是留心一些給自己,莫把什么都付出去,到了跟娘一樣。”
吃了大虧的陳氏用自己的教訓提醒著林熙的留一手。林熙焉能不懂,她點點頭:“放心吧母親,我知道分寸的,何況,我還小,與謝家的事,我不過是個旁聽的,列席的罷了,而且我那些嫁妝也耗損不上的。”
陳氏一聽也的確沒話可說,母女兩個對望一眼后。陳氏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林嵐她生母的身子怕不成了。”
“怎么?”
“平日養尊處優慣了,到了莊子上大約過不得吧,再加上孩子那事兒許是傷著了,正每況愈下呢。前幾日我聽著她病倒,差人去莊子上瞧看,那郎中回來說,應是熬不過兩冬的,只等著耗盡了。”陳氏說著眼里莫名的透著一種傷感,好似往日的憤恨與厭惡全都沒了。只剩下可憐同情。
林熙瞧著母親那樣兒。知她到底心軟,便伸手抓著母親的手揉搓著:“人在做,天在看,做下那么多孽,終歸要還的,這也算報應,是她的命,到時。能這般熬盡去了,倒也算好。我只怕府里冒出什么流言蜚語來,倒傷了母親的名聲。”
陳氏聞言一愣。挑了眉:“這府里自她去了,就安省了,誰還替著她盤算?”
“是不是替她盤算,我不知道,只是覺得,母親身邊也未必就安省了,那位姨娘,母親忘了嗎?”
陳氏搖頭:“忘是忘不掉,我也自你告知我之后,慢慢地遠了她,可是這幾年,我瞧著也安生沒見什么事啊,而且長佩讀書上還算上進,平日也老實,前兩日上她還來同我求告,說給長桓瞅媳婦的時候,也順帶給長佩瞧個門當戶對的好相看一二,我才應了。”
林熙聽著一時也不好說什么,莫非萍姨娘自母親疏遠后,便明白錯誤改過自新?加之珍姨娘做了例子,震懾或是警告了她,是以她老實下來了嗎?
捏了捏母親的手背,她沖陳氏言語:“若是她真的相安無事,那是好的,不過母親還是防備著點吧,雖然我也希冀著您別太累,但防備些總也是對的。”
陳氏點點頭:“這些我省的,你這丫頭就別來說教我了,還是多掂量著自己吧,你那房里的兩個通房可還安生,沒給你尋出什么幺蛾子吧?”
林熙笑了一下:“都挺安生的,前陣子有一個送出去了,屋里只有一個通房了。”
“送出去了?”陳氏挑眉:“怎么?”
林熙湊著母親的耳朵略略說了那件事,不過她可沒說凝珠是被陷害的,只是說那丫頭有了孕被郎中發現,正好撞上謝慎嚴回來,人家就直接處理了,她就是個列坐的,跟著轉了一圈而已。
陳氏眼圈立時就泛紅:“到底是大世家,知道什么叫規矩,知道什么叫嫡庶血統,倘若你爹有這一半兒的清醒,我也不至于憋屈了這些年,好熙兒,憑你夫君這般知事,我便不用擔心你了!”
母女兩個在屋里說了會子話,陳氏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同她一道出來,剛到花廳院子口,就看到三姑爺同六姑爺兩個,竟然在花廳前,就著廊下燈籠下棋,而敞開的廳口清晰可見七姑爺同康正隆正勾肩搭背的摟在一起。
陳氏立時看了一眼林熙,眼里透著喜色,顯然是覺得自己的女兒能尋到這么一個肯為丈人家辦事的夫婿實在是太有福氣。
這個時候,長桓扶著喝高了的林昌從茅廁里出來往花廳里趕,眼瞧到母親同七妹妹在此,便上前打了招呼,陳氏立時扯了扯林昌的衣袖:“老爺差不多了,都這個時候了,他們也該回去了,你去催著出來,我去叫人把那兩個姑娘也喊出來吧。”
林昌點頭應著,扶著長桓進了花廳,陳氏就招呼了丫頭去請兩位姑娘,下棋的姑爺聽了聲,立時也停了棋,索性說著彼此這盤棋的得失。不多時,廳里那兩個在林昌的言語下。笑呵呵的起了身往外走,依舊是勾肩搭背的模樣。
“謝老弟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我聽來實在震撼,你放心,取舍之間我已有數,就按先前說的,還請老弟你多多費心!”康正隆摟著謝慎嚴的肩膀言語親切無比,而謝慎嚴沒有半分不耐,甚至還很親熱的低著腦袋湊在他肩頭跟前:“你放心。大姐夫的事,那就是我的事,咱們一家人,應該的,應該的!等這事兒辦好了,大姐夫可要帶上我那大姨子上京來,好叫我媳婦不那么念想著!”
康正隆一頓,隨即笑著點頭:“是是,那必須,必須!”
此時見他們出來。那兩位姑爺也收了陣仗,大家湊一起說了幾句,三姑娘便來了,當下大家湊在一起。胡亂的這個說幾句,那個問一下,就等著六姑娘過來后,三家都可以告辭回去,豈料半天林嵐都沒到,于是說話的六姑爺便心不在焉了。沖著一旁的丫頭言語:“去。催催你那奶奶,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
丫頭答應著向外跑,將才出去就遇上了過來的林嵐,一道折了回來,那曾榮當即就瞪了一眼林嵐,林嵐忙是賠著不是:“適才吃了兩杯酒醉了,不覺就合眼瞇瞪上了,丫頭來催。應怕亂了發失禮,梳妝了才來。耽擱了。”
曾榮聞言抽了下嘴角,扭了頭。這邊林馨便言語:“好了,時候不早,我們也得回去了,免得太晚了不好,還是趕緊去老太太那邊行禮道別吧!”
于是大家順著話一道過去,行禮道別后,也就各自乘車離開,尤其那謝慎嚴離開時,康正隆還拉著他臂膀一句一個謝老弟的招呼,而后等人都走了,他倒也滿面春風的同林昌和陳氏告辭,至于大姑娘那事什么時候宣告出來,他是一個字也沒提。
他告辭后,林昌帶著陳氏又到了林賈氏跟前,長桓陪著一道,把席間上的話說了一遍,簡單的說,就是七姑爺講了幾個他父輩同僚是如何平步青云發跡的故事―無一例外都是京官起始。而后康正隆動了心思,一個勁兒的訴著自己的無門無路,口中牽扯著彼此的姻親關系,于是七姑爺也張口閉口的說著咱們既然是姻親關系,我必然幫忙,而后歡樂散場。
“看來,他是動心了,余下的只能瞧看著了!”林賈氏此時放了心,便叫著累了攆了他們回去,夫妻兩個從屋里一出來,陳氏叫了人扶著老爺回去歇著,自己把長桓叫到了身邊說到:“你七妹夫把這事兒穩下來后,你的婚事就趕緊敲定吧,我不想有什么變故的,是以你早做準備,到你父親休沐的日子,我便叫他去上門提親,之后你也好去下定求字。”
長桓的臉頰上顯出一抹不好意思來,他點點頭:“是,一切都憑爹娘的意思。”
長桓走后,陳氏便叫著丫頭備水的準備洗漱了歇著,豈料洗漱時,伺候的丫頭猶豫一番后湊過來低聲說道:“夫人,有樁事奴婢得很您說。”
泡在水里的陳氏看她一眼:“什么事?”
“奴婢剛才去六姑娘的院里請六姑娘,卻沒見她,問了灑掃,才知道她根本沒過去,便以為她是去三爺那里,可到了三爺那里也沒見,最后還是問了人才知道六姑娘是去了萍姨娘的院里,奴婢急忙的過去請,才到院子口就聽見哭聲來著,可等人傳話進去萍姨娘卻說六姑娘不再她那里,奴婢一時糊涂又說折回去找,卻又不知該去何處,正猶豫間,瞧見了六姑娘打萍姨娘的院子里出來,她見奴婢還在那里,便,便塞了一吊錢叫奴婢閉嘴,說她在房里睡著,奴婢一時也不敢多事便應了,可思量著夫人交代過,但凡是萍姨娘的事,都必須什么都講,這,這才…還請夫人原諒奴婢一時糊涂…”
“行了,你能老實交代最好,我這次不罰你,那一吊錢也不會沒收,另外我還賞你兩吊錢,下次若有什么你知道的,立時來報,我給的賞錢只會多不會少,明白嗎?”
“奴婢明白!”
“好,你聽著,想辦法去萍姨娘跟前的丫頭那里打聽六姑娘為何去了她那里,又說了什么,我給你二兩銀子專問這事,問的清楚,我單給你賞銀便是五兩,可知道了?”陳氏一臉警惕的言語,那丫頭立時答應,于是陳氏叫了章媽媽進來,同她說拿賞錢的事,兩人便出去了,陳氏一人在浴桶里陰了臉:“好會演戲的秀萍,哼,我倒要看看你打的什么算盤!”
別看謝慎嚴和康正隆在林家那是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一回到謝府自己的院子,當即謝慎嚴就叫著備水洗身,待一身酒味去除,他才舒坦的立在屋里執筆作畫,直到林熙也洗了出來,夫妻兩個便散著發坐在一處。
“今天讓夫君受累了。”林熙輕聲言語著,送上清茶一杯。
“應該的。”他說著接過,抿了一口后,放下了茶杯,抬手撥弄著她那濕漉漉的發絲:“放心吧,這邊我且幫你穩住了,至少三年內,不會有事的。”
“三年?”按照現在康正隆的情況,還有將近兩年的時間就得換地兒,林熙所報希望也不過兩年而已,畢竟到了那時,康正隆做了京官就會明白和自己所想不一樣,自然會不客氣的。
“放心吧,我給他安排的那個位置,是個大好的位置,他上去后,怎么也得待上一年才好動作,不會傻的給自己找麻煩的。”
“是什么官職?”
“都察院經歷。”
“什么?”林熙大驚:“這不是重權之位嗎?”謝慎嚴呵呵一笑把林熙往肩頭一摟:“不錯,此官雖是正六品,卻因屬于御史臺而人見人羨,只是,經歷不是誰都能坐的,等到了那位置上真做起來,才會知道自己的斤兩,倒是焦頭爛額也怪不到我!”
兩天后康正隆親自遞了帖子想要上門拜訪,不過謝慎嚴沒準―而是直接就在吏部得空見了他一面,當日下午,康正隆就去了林家,告別了二老,說得回揚州繼續任職,關于大姑娘的事,先放著吧,等日后他到了京城了,再說如何。
他這般言語,林賈氏便知道成了,當即就沖康正隆言語一句:“賢婿,我們林家如今也算對得起你了吧?你可得給我們林家留點臉啊!”
彼時康正隆立時保證:“您放心,那兩個不懂事的,在我上京前,就處置了,今后保證不會再有這檔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