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了沒了幾位姑爺,林賈氏當頭就沖林嵐招呼了過去六丫頭,現在沒了外人,你說實話,不會是曾家太太還為難著你吧!”
林嵐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淡淡的回應:“祖母不必多操心,不過是老樣子而已,沒什么,我受的住!”
她這說話的清冷口氣立時兌了林賈氏,她不悅的瞪了林嵐一眼:“不識好歹,就你這樣回話,別說半年,就是一年怕你婆婆都消不了氣!”
林嵐冷哼了一聲轉了頭,完全不打岔了。
林賈氏見狀也沒心情與她多說,轉頭看到了一旁坐著的林馨,便出言詢問:“你呢,同你夫婿可還好?”
林馨苦笑了一下:“老樣子吧。”
林賈氏嘆了口氣:“那藥可吃著?”
林馨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盯著腳面子言語:“吃著呢,只是,吃了也白吃,遲遲不見有動靜!”她說著驀地眼圈就紅了:“我沒四妹妹的福氣!”
陳氏聞言立刻言語:“胡說,你會有福氣的,你聽我一句勸,心里別老惦念這事,這老天爺最喜歡逗人,你越是想,它就越不給,你那四妹妹是個屬猴子的,渾透了的沒心沒肺,老天爺才逗她給了個來拖著她叫她收斂叫她長心眼呢!你好生吃著藥調著補著,心里卻得放開,不去想著,到時候老天爺瞧著你不那么念想了,定會給的!”
林馨聞言看著陳氏:“真的嗎?”
陳氏點點頭:“當然是真的,我可問了王御醫的這是他和我說的,而且仔細想想我懷他們幾個的時候,正是忙上忙下的時候,真沒一個是我日日求的。”
林馨當下似被指點了迷津一般,點點頭,臉上的苦色也去了一半。
眼見這兩個好著,林賈氏便把眼神落在了林熙處,張口卻發現沒什么可問的,畢竟她好不好的誰看不見呢?吃穿用度不用問,夫妻感情,連圓房都還早呢,問什么感情?而這人的福氣也擺在那里的,都六品的安人了,還想怎樣?倘若這會兒得的是個四品的恭人,那連老太太自己都不大坐的住了,畢竟她當年也是因著林家老爺子的光耀得了一個五品的宜人,那二品的夫人封則是歸屬了她的婆婆,林老爺子的娘親!
“關于康家的事你同你夫婿言語了嗎?”沒什么可問的,那就自入正題,林賈氏一臉的期盼:“你可答應幫著言語?”
林熙點了頭:“提了提,他說留任地方官還是別去念想,以大姐夫的家世,還是太難,反倒是京城里謀個差方便適合。”
“京官焉能留得住?”陳氏和林熙的想法一樣,當即懷疑,林熙忙把謝慎嚴那話的意思轉達了,陳氏這才不做聲林賈氏則是點了頭:“這七姑爺不虧是世家子,想的還挺深遠,熙兒啊你以后在謝家,做事多動動腦筋,學著點,可也得盡可能的周全,別莽著!”
“是!”林熙將才應了聲,外面便有了管家同林昌的言語聲,雖是不清不楚的卻能聽出林昌的不快,隨即門簾子一挑林昌皺了眉頭的進來:“這小子譜可擺的夠大當真兒在揚州發跡起來,竟目無尊長了!”
“怎么?莫非他不來了?”陳氏起身相問。
“人家倒不是不來而是我差了人去知會,結果人家說和考功司吏長正相談甚歡要晚點到!你說說這不是擺譜是什么?”
吏部尚書之下,司職的便是侍郎為副手,還有幾個類似秘書的郎中,其下因著職能分工設有四司,分別是:掌考文職之品級及開列、考授、揀選、升調、辦理月選的文選清吏司;章封爵、世襲、恩蔭、難蔭、請封、捐封等事務的驗封司;掌文職官員守制、終養、辦理官員之出繼、入籍,、至復名復姓的稽勛司;掌文職官員處分及議敘、辦理京察、大計等事務的考功司,那康正隆來,見得自是這考功司的人!
林昌此時說的是一臉郁色,林賈氏卻眨巴了下眼睛說到:“你惱什么?誰讓咱們是欠著的?何況人家見的是考功吏司,這會子上來不就是吏部傳喚的嗎?人家也算見的正經,就算是有心敗咱們臉色,那也是‘名正言順,!昌兒,你今天最好忍著些,為著你兒子能討個好人家的千金做媳婦,為著你的幾個女兒能在夫家站住腳,也不能叫可兒的事,這會兒爆出來!”
林昌聞言嘆了口氣,悻悻的坐了下去,林熙卻依然是滿心的怒與抱歉了。
半個時辰后,康正隆終于來了。
當他穿著一身常服被引到廳內見林家家長時,她們這幾個姑娘都先避諱的去了后堂,就著屏風偷眼瞧看。
林熙輕撥了遮屏的綢簾,從屏風上的鏤空花紋里向他望去。
五年的光陰,她已不是林可,并從一個七歲女童長到了十二歲,而他,此時已是二十六的年華,正是風發之時,加之他那副好皮囊,看上去依舊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只是這些年也許是因為外放的緣故,歷練了吧,總之眼舉止看上去都少了那時的輕浮,多少看著有些成熟之氣了了。
“一別數年,大姑爺還是那般的風流倜儻啊!”康正隆行禮問了好之后,林賈氏便堆著笑的言語,那口氣自然親切,宛如沒發生過什么一樣。
康正隆淡笑了一下:“老太太就別說笑了,我躲那風流兩字都尚且來不及呢!”他話中的暗語,立時就像針一樣刺了這廳里的人。
林昌同陳氏對望一眼,一個忿忿扭頭,一個羞愧低頭,而林賈氏到底是經過世面和風浪的,對這句話.完全當沒聽出味道來,笑著繼續言語:“這些年沒見,兩家因著距離,也的確有些生分了,年初的時候我便念叨著,除去兩家的姻親關系,當年也是很近的門戶來著,是以叫長桓寫了封信問問,思量著就算有些事阻斷了兩家的一些關系.卻也未必就阻了兩家的情誼,你說是不是啊?”
康正隆點點頭:“老太太這話在理,只是到底我們現在在揚州,遠了些,累您掛念了!我這趟上京,乃吏部傳喚,也算巧了,順路來坐坐!自然的有些事也就順帶著,想討個日子!”
林賈氏笑著點頭:“是該討個日子,原本我去信的意思也是叫著問的.不知你們是個什么意思?”
康正隆眼掃了下林昌同陳氏開了口:“我娶林氏過門的時候,才將將雙十過一,未曾想出了那檔子事,這些年為這兩家的臉面和情誼,我也與人道林氏身子不好,修養靜養,可是如今我也雙十過六了,再有幾年光陰,可就而立了,膝下卻還無嫡子.是以......”
“懂了,打算近日就宣告出來,好早點傳宗接代開枝散葉對嗎?”林賈氏忍著心里的擔憂.保持笑容的言語。
“是有這個想法,只不過,我這人是個重情義的,先下聽聞大舅子準備說親事,幾個小姨子又都相繼出嫁,似乎這事兒若這時宣告,怕會誤了大舅子的婚事,因此嘛.我正為難著呢!”康正隆說著臉上掛了一抹犯愁的苦色.眉眼卻在幾位家長的臉上掃來掃去,那意思真真兒是再明顯不過了—坐地起價.等著你來討還!
林賈氏見康正隆話已亮出,立時掃了一眼林昌.林昌便只得堆著笑言語:“多謝你為林家計,你這份情我們也會領的,誒,你這趟來京城,先前又見的是考功司吏長,怎樣,京察已是無憂了吧?”
康正隆搖搖腦袋:“我在揚州已做第二任,以我的年歲,做那第三任的還沒有過的,是以我不敢想,可是家父家母自入揚州后,頗喜那地氣候,更與左右鄰朋十分投緣,最近這些日子,一想到兩年后便得隨我離開,就每每嘆息,我是真想盡一份孝心,讓她們能安樂自在!”
林家人早清楚康正隆這話后面的意思,可若真論起話事的能力,他林昌尚無這個本事,但好在有兩個半的權勢之家的女婿,真要插手,也不是沒有一點商討的余地,于是當下他捋了把胡子問道:“考功司的吏長是何打算?”
康正隆攤手:“不知,我早上與吏部走了一趟后,下午便在驛站候著,后得了傳見了吏長,可說了半天也沒見有所動的意向,只怕是難啊!誒,聽聞我那幾個小姨子所嫁都是侯府之級,不知岳父大人可好幫著言語,給想想法子?”
這一聲岳父大人,康正隆叫來好生自然,可聽在林昌耳朵里,卻叫他五味陳雜,他強忍了內心一時的酸楚,順著話招呼道:“自是一家人何必兩家話,能盡心相幫的,怎能不幫?這不因著知道你來,你那幾個小姨子都已協夫而來,只是除了四姑娘,她這會兒正坐著月子呢,出來不得,是以缺了她罷了!”當下林昌出言叫了幾個姑娘的排行,這三位后堂聽聲的便一道應著出去了。
當年林可出嫁時,幾個姑娘里也就林馨知事一些,自然還能眉眼相識的應對兩句,至于林嵐,她早對林家從內心就厭惡,更自知自己夫君的家門能耐這里是湊不上半點的,是以只是點了個頭,就在一邊處著,既不為娘家考慮的招呼,也不管自身與他是否再有親戚關系,反倒是林熙,原本這個應該最模糊的人,應該最好奇的人,對康正隆倒是正經的見禮一拜,喚了聲大姐夫后,隨即立去了陳氏的身后,根本沒過多打量,卻也沒輕著亂著禮數半分。
林家的姑娘,相貌不差,康正隆早也知道,只是林熙這個年歲,正是抽條發育的當口,又被謝慎嚴用心的喂養,不但身材看著略有些圓潤,臉蛋更是看著跟熟殼雞子一般,白滑彈軟。今日里她雖沒刻意打扮,卻也見著貴氣,小小年紀這么裹在貴氣里很是惹眼,那康正隆本又是個好色的,自是多看了她兩眼.直到林昌不滿的咳嗽之后,才收斂的眼神,還口中為自己鋪著臺階:“我這幾位姨子里,當屬這個這個小姨子最是無有印象,想不到這才幾年光景,人不但都這般大了,竟還先時(就是早于14出嫁的叫做先時)為了人婦。”
林熙沒岔,林昌更是掛著笑,略略說了當時的情形所迫而后賈氏道了一聲還是宴席上言語吧,這才一行人挪去了花廳的飯桌前。
此時林昌叫人去把幾位姑爺請來,而林家的幾個兒子也都到了,長桓因著//最快文字更新無彈窗無廣告//還是散館,不好覓得時假,是已這會兒才從翰林趕回來,當下也非常識大體的忍著同康正隆寒暄說著等下得多喝幾杯的話。
長桓正拉著康正隆言語間,三位姑爺到,那康正隆聞聲,便是轉頭瞧看待看到進來的三人都是華服加身,相貌堂堂時,便是立時直身,而待目光落在最是英俊華麗的謝慎嚴跟前后,人卻肩膀向上一抬,自己先欠了身。
“你們來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三姑爺,乃是杜閣老的…”林昌坐著介紹康正隆同人行禮,口中客氣言辭不斷,偏到了林昌一指謝慎嚴要介紹時他卻搶了話的上前兩步:“這位應是七姑爺,謝家的世子爺吧?”
謝慎嚴笑了一下,身子驀然向后退了一步,欠身言語:“大姐夫說笑了,我乃謝家三房的長子,于家門中排行十四,哪里是什么世子爺?”
康正隆一副說漏的表情,同謝慎嚴飛著眉眼:“瞧我這嘴兒雖說是遲早的事卻也不該我這么說的,等下我自罰三杯!”
謝慎嚴眨巴了一下眼睛沖著他十分直接的言語到:“大姐夫倒是個妙人!就您這玲瓏心黃鱔舌留在那一地為官委實可惜了,倘若是在京中為官興許三年五載的便能大富貴啊!哈哈!”他說完一轉身沖著林昌笑言:“您說是吧,岳父大人?”
林昌立時笑著點頭:“你說是自然是了,來來,大家既然到了,就坐下一同吃酒吧,有些什么也等先喝高興了再說!”
林昌立時推搡著康正隆讓他坐在偏上手的位置,這樣大家才好依序而作,豈料康正隆卻忽然一臉欠色:“又倒是遠親近鄰,這些年在外為官,可比不上常在身邊的列位,于這位子,我實在羞赧,坐不得,我還是撿個下首吧!”他說著自己就邁步往下首走不說,還口中念叨:“你們在岳父岳母身邊的挑擔可得替我多多照顧他們二老,哦,還得伺候好咱們這位老太太呢!”
說話間,人磨嘰到了下首,抬手一拉椅子坐下了,立時除了謝慎嚴其他兩位姑爺便是嘴角待著嘲意的掃了謝慎嚴一眼—這位大姐夫選的位置,大家只要按著順序做過去,自是謝慎嚴就坐于他身邊的,這頓飯打的什么主意,談的什么買賣,那兩位姑爺又不是傻子,焉能不懂?
林熙看著康正隆如此急不可耐,心知這貨的成熟也不過是僅限于外表而已,當下心中忽而冒出個想法來,今個若是四姐夫也到了,這康正隆會扒拉著哪個呢?莊明達那火爆性子,看著康正隆敢這么挑揀,只怕是會扯著嗓門質問過去:“你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嗎?”
康正隆可以這般露骨,但不代表林家人會隨著他漠視了規矩,當下不等謝慎嚴開口,林賈氏便沖著康正隆言語:“行了吧,你若坐去那里,是要我這幾個姑爺到院外吃飯不成?快些坐過來吧!莫為難了人家!”
康正隆立時客氣:“老太太,我這是…”
“大姐夫還是過去坐吧,都是一個席面上,酒一樣喝的到,倘若大姐夫是怕喝不高興,大不了,席后我們再干一壇就是了!”謝慎嚴這般說了;康正隆自是順勢應聲去了自己該去的位置上,于是眾人按身份落了座。
丫鬟們上來伺候凈手,凈口,而后用餐,第一杯酒下去后,康正隆就過分熱情的開始和眾人親近,半點沒有先前連門兒都不登的冷色,而看著他的舉動,謝慎嚴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溫文爾雅的樣子,直到酒過三巡后,林昌同康正隆一道去方便時,謝慎嚴才轉頭沖林熙一笑,舉箸為她一邊夾菜,一邊十分輕的小聲言語:“知道他為何今晚這般熱情嗎?”
林熙掃了一下大家,見沒人留意自己,忙是小聲作答:“還不是見到了你唄!”
“自大的人是看不到自己所失的,只有讓他知道什么叫沒有希望,甚至絕望才會知道得先抓住能抓住的,哪怕是稻草也不放過!”謝慎嚴說著,又去夾菜,林熙則覺出點味道來,最后掃了眼大家后沖謝慎嚴輕言:“該不會下午那個吏長的見面…...”
謝慎嚴眉眼里滿是笑色,沖著她眨眨眼睛:“不笨。”說完轉頭就同身邊的曾榮招呼著碰了一杯酒不和林熙再言,而此時林昌同康正隆兩個搖晃著身子回來了。
林熙當下偷眼瞧看康正隆,無端端的內心有種舒爽的感覺:“怪不得自己那般主動的就談到條件上來,原來是這樣。”隨即她又看了眼謝慎嚴,內心的舒爽變成了喟嘆:這就是世家,權貴,當真一句話能叫別人跑斷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