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剛剛學會治病不久,很多病都沒有接觸過,更何況這種本來就非常罕見的火毒郁閉的起漿白疹。
所以他也非常緊張。
藤野本來聽他前面的話,雖然半信半疑,到底還是放心不少,隨即又聽他這么說了,一顆心頓時又懸了起來。
葉知秋道:“她現在火毒郁閉,必須把陽毒發透出來,但是,她用忍術逼住陽毒不讓它發作,而不是宣泄掉,就好比洪水,只是筑堤封堵,洪水沒有宣泄的地方,便會越積越高,最終崩塌,所以必須盡快開閘放水,但是,由于積攢的洪水太多,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宣泄掉,必然肺胃蘊熱,內逼營血而成為危癥!”
貞子急了:“這就是說她會死?”
葉知秋點點頭:“她體內郁積的火毒太多,一旦崩潰,神仙也救不了,能活下來的希望,最多只有三成!”
藤野終于急了,沉聲道:“還是找一個好的大夫來吧。”
葉知秋冷笑,站起身轉身就走。
貞子急忙攔住他,對藤野道:“藤野大哥,我們同學知秋就是治療這種病最好的大夫,我們太醫局的提舉許希許太醫上午還說了,知秋治療這種病的成功率最高,目前只有一個不治而死,而官家的侍御醫林憶、蘇頌,治療成功率只有一二成而已,今天上午,侍御醫林憶都來聽他的課,除了他,你還能找誰去?”
藤野傻眼了:“可是他說了,只有三成把握,我不能讓妹妹死!我們好不容易逃出日本,逃得性命,要是妹妹卻死在大宋,我如何跟爹爹交代!”
櫻子道:“誰也不敢說包治百病,便是我爺爺、父親,也有治死病人的時候!”
丹波家族是日本漢醫世家,特別是櫻子姐妹的父親丹波雅忠有日本的扁鵲之稱!藤野知道,所以才第一時間找她們治療,但是她們卻推薦這個半大的孩子來治療藤野關心妹妹心切,不信任葉知秋,聽他說只有三成把握,便想換個郎中可是聽了櫻子的話之后,以櫻子他們丹波家族說出來的話,絕對不能輕視。他又猶豫了。
貞子又道:“知秋原來是大宋侍御醫孫用和的賢孫后來過繼給了吳王,他們家學淵源,醫術世家,一門三位太醫,在大宋名氣很響亮的!”
藤野眼中精光一閃,問道:“他是吳王的嗣子?”
“是啊!”
躺在床上的雪奈仰起臉對藤野道:“哥哥,就請知秋給我治吧,櫻子她們都說了,他沒問題的。”
藤野點點頭,躬身一禮,道:“剛才說話多有得罪,請閣下原諒,就請閣下給我妹妹醫治吧!”
葉知秋舉起三個手指頭:“只有三成!”
藤野悲聲道:“生死有命,盡力就行了。”
葉知秋點點頭,又好生診脈望舌這才開了一個方子,道:“這個方子抓三天的藥,吃三天,如果三天之后她還活著,就來叫我復診。”說吧,站起身拍了拍手,望著櫻子,意思自己看完了,可以走了。
床上的雪奈掙扎著抬起半個身子,望著葉知秋勉強一笑:“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不敢!”葉知秋道:“現在說救命還太早的。”
“無論能否救活,都是一樣的感雞!”
葉知秋笑了笑:“你好生養病不要再用內力逼毒了,陽毒必須發散出來,你才能活命的!”
“雪奈明白了,多謝公子提醒!”
葉知秋望著她眼睛,是那么的深邃,好象夏夜的星空,亮晶晶的,一閃一閃的,閃到了心里。
離開這住處,來到門口,葉知秋瞧著櫻子花蕊一般長睫毛的雙眸,想起了課堂上看見她雙眸的感覺,又想起剛才看見雪奈眼睛的情景,突然心中一動,問道:“先前在課堂上,你的眼睛你讓我很快平靜了下來,你這讓人心情平靜的眼神,也是一種忍術吧?你也會忍術嗎?”
旁邊貞子給了他一個白眼:“你現在才知道啊?我剛才聽你謝謝姐姐,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
“我只是覺得櫻子的眼神看了心里很快就平靜了,不知道這是一種忍術,原來櫻子你們也會忍術啊!”
櫻子嫣然一笑:“我只會一點皮毛,是雪奈教我的。”
“哦?雪奈的忍術是不是很厲害啊?”
“那當然,她和哥哥的師父是我們日本第一忍者伊賀藏,他們兩是伊賀大師最得意的門生。”
“是啊?”葉知秋笑道:“你們日本派個忍者高手到我們大宋來,不會是想搞什么陰謀吧?”
貞子白了他一眼:“你當我們是什么人啊?忍者就是壞人?他們就不能來大宋了?來了就是搞陰謀來了?兩個忍者,能把你大宋怎么樣嘛?他們渡海逃到大宋來,都這么可憐了,你還這樣說人家,想逼死他們才高興啊?”
葉知秋冷笑:“你們日本還真沒什么好人,當然,日本女人還是不錯的。”葉知秋想起了日本女優,嘴角露出一絲邪笑。
貞子本來瞪著雙目便要發火,聽他又夸贊日本女人,這才笑了,瞪了他一眼。
葉知秋道:“他們逃到大宋,怎么了?被人追殺?”
櫻子道:“雪奈他們一族跟朝廷發生戰爭,被擊敗,他們兄妹逃到大宋。
葉知秋這才明白,兩人是政治避難。
這女忍者一族人敢于起兵對抗日本天皇,是好樣的,毛主席說得好,凡是敵人反對的我都贊成,他們敢于踢天皇的屁股,就是自己的朋友,看來,幫她治病還是做對了。
掌步云離開太醫局,徑直回到了家,來到父親掌禹錫屋里。
掌禹錫從澶州災區被抬了回來,他染了瘟疫,回到家里,自己配藥吃,病情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是,始終無法治愈。而且,病情一步步惡化,他知道,他得的病,就是丹毒!而這種病,可以說無藥可治!
他已經要絕望了,如果不是他自己醫術高明,對證用藥,減緩病情發展勢頭,他早就已經死了,饒是如此,挨了這些日子,病情已經到了他自己的醫術也無法控制的地步了,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他把該交代的都交代的,躺在床上等死。
這時候,他得到了一個消息,說孫老太醫的孫子,那個因為沒有年滿十六歲而沒有被株連定死罪的孩子,還過繼給了吳王,這之后便好事連連,不僅得到藥神壺翁的托夢,指點他找到了醫圣張仲景已經失傳的寶典《傷寒雜病論》,還學會了治療丹毒的仙方,治愈了包括福康公主在內的好些個公主王子。這些消息,讓他很高興,因為他自問彈劾孫用和不是出于私心,完全是基于一個醫官兼諫官的職責,他不是為了整死孫家人,所以,并不會因為孫老太醫的孫子的這些奇遇而有什么不快,反倒是從一個醫者角度感到欣慰。
但是,當他知道官家下旨讓葉知秋在太醫局講授仙方時,他猶豫了,不知道是否應該讓兒子去學,因為畢竟是他和高保衡一起彈劾孫用和,最終導致孫用和一家家破人亡,而這時候,如果自己讓兒子去學葉知秋的方子,知道的人又會如何看他呢?雖然那個案子他問心無愧,但是現在等于是有求于孫家,這讓他感到了很難堪。
但是思前想后,還是老命要緊,不管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既然這方子有效,最終決定拿到方子還是用。
但是兒子掌步云卻不管這一套,既然是圣旨讓太醫局的學生都去學,他是太醫局的學生,自然可以學,這是官家的恩德,與他孫家無關,所以,掌步云不僅去學了,還在課堂上譏諷了葉知秋,但是葉知秋教授的方子,他卻豎著豎著耳朵聽了個仔細,記了個明白。
回到家,他趕緊把自己記下的方子遞給父親過目,還撇撇嘴,道:“那小子不死心,在講課的時候,還不忘宣揚他們孫家那什么溫病不同于傷寒的歪理,或還說這丹毒也是溫病,溫病初起時,絕對不能用寒涼藥,還說違反了,必死無疑,當真可笑,我看好多人都不以為然,若不是大家急著回去給病人治病,只怕大家的口水都要淹死他了!”
掌禹錫雖然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他喉嚨都爛了,全身高熱,巳經氣息奄奄,哪里還有精力跟他說話,拿過方子匆匆看了,覺得用方果然精妙,根據自己的癥狀,選定了其中一個方子,手指點著,示意兒子用這個方子。
掌步云道:“爹,這方子可是孫家的,而且,那小子當眾說了,這丹毒是溫病,他這方子是溫病特用的,不是傷寒的,如果咱們用了,傳出去,不好聽不說,這可就證明了他們是對的,溫病果然不同于傷寒,那你彈劾孫用和可就是錯的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掌禹錫的妻子陶氏垂淚道:“你爹已經病成這樣了,先救命要緊,別的事情以后再說嘛!”
“那不行!”掌步云腦袋似乎缺根筋,“這個案子關系重大,父親前途命運都在這上面,必須十分謹慎才行!”
陶氏覺得兒子說的也有道理,頓時沒了主意,望著掌禹錫垂淚道:“老爺,這可怎么力才好?”
掌禹錫艱難地抬起手來,比劃了一下寫字的動作,陶氏他們立即領會,趕緊找來紙筆,拿一本書墊著,讓掌禹錫在上面寫字。
掌禹錫艱難地歪歪斜斜寫了一個“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