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人出去的,五十多人回來了,多出的三十多人一個個垂頭喪氣,宛若那霜打的茄子。
宋小寶因為要維持鎮內的秩序,沒有參加戰斗,但是從槍聲響起的那一刻起,他就緊張的在宋府的書房內來回的踱著步子。
“小寶,隊長他們打勝仗回來了!”
隨著一聲高喊聲傳來,宋府內的狼牙戰隊的隊員都松了一大口氣。
“馬上讓廚房殺豬,快,有什么好吃的都做上!”
打了勝仗,還除了一口久憋在胸口的惡氣,狼牙戰隊的弟兄們都覺得自己不再是那被日本人似狗一般被念出北大營的潰兵了。
他們的自信回來了,日本人也不是那么厲害,他們帶著勝利的笑容,踏著勝利的步伐回來了。
回到宋府,陸山馬上就召集四個小隊的隊長開戰后總結會議。
宋小寶、魯有貴、楊大勺雖然沒有參加具體戰斗,但可以在會上學習別人的總結的經驗,也省的他們下次會犯同樣的錯誤。
“弟兄們,咱們這一仗打贏了,戰果可以說輝煌,但是,也暴露出很多問題,趙英,你先說!”陸山右手輕輕的敲擊桌面,面容冷肅的說道。
一個軍事指揮員,切實要記住,無論多么大的勝利面前,都不能沾沾自喜,頭腦發熱,必須冷靜對待,客觀的分析原因。
這對一個情報特工來說,更是尤為重要,一次小小的失誤,就可能帶來無法避免的損失,甚至就是生命。
“隊長,我覺得沒什么問題,隊長,你的槍法真厲害,一槍就打爆那個鬼子少尉的腦袋…”趙英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凝,腦子一下子沒轉過來。
“呵呵呵,就是…”大家都露出崇拜的眼神。
“大家是不是自我感覺十分良好?”陸山冷冷的掃過諸人的臉龐問道。
氣氛一時尷尬了起來,大家的臉都有些微微脹紅。
“老陸,別這么嚴肅,打了勝仗,這值得高興,確實,隊長也說得對,咱們這一仗勝的有些僥幸,如果沒有隊長料敵于先,敵人又不知道我們情況而輕敵,這一仗我們會不會勝的這么輕松,那可就難說了!”秦時雨進入角色很快,陸山唱黑臉,他就得唱紅臉,這一紅一黑,未來的“山雨”組合初具雛形了。
“我來說幾句!”王榮站起來道,“今天這一仗打的確實漂亮,但也如隊長和秦副隊所說,確實有一些問題。”
“能有什么問題?”不服氣的錢一明哼哼一聲道。
“不知道大家想過沒有,如果咱們離開了隊長,這一仗會這么容易勝利嗎?”王榮沒有把錢小明的話放在心上,繼續說道,“從隊長出現,就帶著我們好幾個的勝仗,但這些我們又出力多少,如果沒有隊長,我們這伙人還能取得這些勝利?”
“也許有人說我在拍隊長的馬屁。”王榮拍胸脯道,“我可以很坦誠的說,不是沒有,我很佩服隊長,他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但是我們總不能一直依賴隊長吧,萬一隊長不在或者有別的事,難道我們就不打仗了?”
王榮說完,沖陸山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陸山也站起來回禮。
“隊長,沒有你,就沒有我們這群人的活路,我王榮以后跟著你,隊長你指哪兒打哪兒,絕不二話!”王榮鄭重的說道。
“王榮兄弟言重了,我成立狼牙戰隊,不是為我個人,是為了國家和百姓,打鬼子,救中國!”陸山感動的說道。
“王榮說得對,打仗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我一個人再厲害,能打一百個,頂天了,可敵人要是一千個,怎么辦,那就得靠兄弟們齊心合力,才能打敗敵人,今天這一仗,并不是我個人的功勞,我之所以在這里壞了大家的好心情,并不是為我個人邀功,而是希望弟兄們在勝利之后要保持頭腦冷靜,失敗了要找原因,勝利了也要找原因,更要找我們不足的地方,這樣我們才能越戰越強,才能殺更多的鬼子!”陸山大聲說道。
“隊長說的很有道理,大家鼓掌!”
“啪啪啪…”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好,好,停,先不急著鼓掌。”陸山忙伸手虛按了下去道,“我先講評了一下這一次戰斗!”
“趙英,我要說你的是,機槍的作用是干什么,火力支援和火力壓制,你干什么呢?機槍當步槍用,我們缺子彈嗎?”
“錢一明,還有你,以前訓練的時候叫你如何使用小鬼子手榴彈嗎,居然不曉得磕一下,再扔出去!”
錢一明一張臉羞臊的通紅,隊長怎么看到自己扔手榴彈沒磕一下,當時一緊張就給忘記了。
“還有你,周俊,誰讓你跟日本武士單挑的,腰桿子里插的是哭喪棒呀?”
“王榮,你也是,還下令給小鬼子包扎,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難道忘了我給你們講了農夫與蛇的故事?”
除了沒有參加戰斗的宋小寶三人,還有秦時雨沒有被點名之外,其他的一個不落,都讓陸山給點名批評了。
問題或多或少,這一次沒事,可不代表下一次也沒事,這些人雖然是軍人,可真正有戰斗經驗只有少數,細節不注意,最終可能在戰場之上丟掉性命!
陸山之所以嚴厲要求,目的還是不希望看著他們一個個從自己身邊消失。
“除了這些問題,你們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今天這一仗,你們都打的很勇敢,沒丟咱東北軍的臉!”罵過之后,陸山也順便表揚了一下。
先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這馭下之道跟治兵之道其實是相通的。
“都怎么了,一個個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挺起胸脯,隊長這是在指點你們,別上了戰場丟了性命,到那個時候后悔已經遲了!”秦時雨一看眾人萎靡的摸樣,猛的敲了一下桌面,大聲喝斥道。
眾人這才醒悟,一個個挺起胸脯,臉色通紅。
陸山有些無奈,他剛才似乎打擊的太狠了,忽略了這些人的承受能力,幸好有秦時雨及時救場,不然他的好意就適得其反了。
晚上宰了一頭豬,每人一碗紅燒肉,弟兄們吃的大呼過癮,就算在北大營那會兒過年過節的時候也沒吃過這么豐盛過。
陸山下了禁酒令,因此雖然宋家藏了不少好酒,都沒允許任何人碰一滴!
小鬼子這一次損失不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最少一天,最多三天,遼陽縣城里的鬼子就會發現不對,沙河鋪鎮是交通要道消息是瞞不了多久的,何況那槍聲和爆炸聲都傳出去老遠。
要是鬼子派重兵過來,那他們就必須轉移跑路了。
這一次應該不會是十幾個小鬼子和一幫烏合之眾了!
繳獲的戰利品,論功行賞,除了按照東北軍的待遇足額的發放軍餉外,剩下的就是獎勵有功人員,打死鬼子一人可獎勵一塊手表,打死日本武士或者鄉軍人的,獎勵一支鋼筆或者一把武士刀等等。
因繳獲頗多,獎勵幾乎人人有份,這下子可樂壞了參戰的所有隊員,只把那些留下的和傷員羨慕的直流口水。
仗是打贏了,繳獲也頗豐,可那三十三名槍手俘虜卻成了陸山一塊心病。
這些人身份復雜,而且嚴格來說都算不上什么好人,助紂為虐,但還算不上作惡多端,大多數人都罪不至死。
他們走上這條路,也許不是他們本人的意愿,有活路,他們也不愿意會干這一行!
但是呢,又不能把他們放了,更不能隨隨便便的將他們補充到隊伍里來。
陸山倒是很想在這些人當中開展“訴苦”活動,可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件事他只能去求秦時雨。
秦時雨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更懷疑陸山的方法是不是有用,而且他們俘虜的槍手也有不少沙河鋪鎮的人,今天還死了不少,這個問題也必須考慮進去。
只能暫時將這個想法擱置下來,陸山現在倒是希望柳玉書能夠在身邊,他連劉剛、雷冬和鐵錳這樣的軍中刺兒頭都能感化降伏,區區幾十個槍手應該不在話下!
已經進入遼陽縣了,是不是派個人悄悄的去一趟鏵子鄉打聽一下呢?
陸山心思一下子活了起來,自己光顧著跟小鬼子周旋了,居然這么重要的事情就給忘了。
“隊里有沒有鏵子鄉的?”陸山叫來郭爽,戰隊的花名冊可都在他的腦子里呢。
“沒有。”郭爽想了一下,搖頭道。
“沒有?”陸山有些失望,沒有鏵子鄉的,那就只能派臨近的去了。
“不過山哥,今天的槍手俘虜里有一個是鏵子鄉小官屯人!”郭爽突然道。
“哦,叫什么?”陸山眼睛一亮。
“叫曹小三!”
“你去,傳我的命令把這個曹小三帶過來。”陸山想了一下,決定先見一下這個人再說。
曹小三,原名叫曹墨,在宋祖德開的妓院“頤紅樓”當跑堂,宋祖德怕槍手數量不夠,硬是生拉硬拽的過來湊數的。
這還真是烏合之眾,五六十訓練有素的槍手就算比不了正規的部隊,也不至于一個照面的功夫,就死傷過半兒了。
這個曹墨看上去很老實的一個人,不知道怎么的就當上龜公了。
雖然第一印象還可以,但陸山并不放心曹墨,派郭爽和另外一名隊員一起前往鏵子鄉一帶尋找柳家兄妹。
第二天一早,報名參加沙河鋪鎮聯防隊員的人數多了起來,但由于陸山的嚴格要求,一個上午,最終通過選拔并錄用只有六個人!
除了督促訓練之外,陸山開始研究東山省的地圖,他要找一個合適的落腳點。
這個時候的東北地廣人稀,要是找個藏身的地方,不難,隨便鉆個林子,就是千軍萬馬也未必能夠找到,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根據地,那就不太容易了。
距離小日本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太遠了,肯定是荒蕪之地,什么物資、糧食都沒有,太近了,也不好,整天在日本人眼鼻子底下晃悠,天天追著你屁股后面打,你也吃不消。
合適的地方很多,目前日本人兵力不多,根本占領不過來,可僅憑他們這點兒人卻又吃不下。
在陸山看來,鬼子重兵防御的地方,最好不要去,那里肯定是鬼子的利益集中地,露頭即打,在實力沒有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最好是暫避鋒芒!
往北,江橋抗戰馬上就要爆發了,趕過去的話,也許能夠幫到一點兒忙,但估計作用不大,如果給他三個月的時間,或許可以北上一試,現在,還不行。
往東,遼東半島,小鬼子經營了二十幾年,陸山很想去,但去不了,沒本錢。
只有長白山山區了,山高林密,不利于小鬼子大部隊展開,資源豐富,小股隊伍容易藏身,完全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但發展壯大困難。
不過現在那里防御力量很弱,若是能夠在那里占領一塊地方,給他半年至一年的時間經營一下,不說會固若金湯,小鬼子想要再拿走那恐怕要付出極其慘烈的代價!
地圖上,長白山周圍幾個他看重的地方都讓他用紅筆圈了起來,下一步,他就是要拿到日本人的贖金,還有一批武器彈藥。
“隊長,鎮上的幾個日本人要跑,我給截了下來!”宋小寶興沖沖的撞進了陸山的臨時作戰指揮室。
“哦!”閉目思索的陸山豁然睜開雙眼,“嚴密看管,馬上搜查這幾個人的店鋪和家!”
“是,隊長!”
“老陸,看來消息泄露了,咱們必須馬上轉移了。”秦時雨推門走了進來道。
“不急,只是一點風聲而已,日本人要知道事情真相還為時尚早!”陸山篤定的說道。
“那你打算怎么處置鎮上的日本人?”
“抓起來再說,但要跟我們手里的幾個分開關押,不能讓他們互相有見面的機會!”陸山道。
“四天了,土肥原能答應跟我們談判嗎?”秦時雨有些擔心。
“不著急,此時我們應該沉住氣,著急的應該是日本人。”陸山道。
“隊長,昨天的《盛京日報》!”
“哦,快拿過來!”秦時雨比陸山還心急,一伸手將報紙搶到手中。
“本人不慎遺失德國牧羊犬一只,黃褐色的毛發,右前腿骨折,嘴上生瘡…如有拾到著,可與這個電話…聯系,失主比以重金酬謝!”
“老陸,這是不是你要求日本人登的尋物啟示?”頭版頭條上面醒目的刊登了一條尋物啟示,白字黑字,在時政要聞中間顯得非常刺眼。
“不錯,土肥原終于上鉤了,好!”陸山大笑一聲。
“這個德國牧羊犬,也是你讓他寫的?”
“是呀,河本末守不正是他的一條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