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曹老大已經做好了與大袁三公長期苦戰的心理準備,但殘酷的現實還是給了曹老大一個下馬威,也用事實告訴了曹老大,這場與大袁三公的決戰,決非荀彧論述的四勝四敗那么簡單,更不象郭嘉分析的十勝十敗那么容易——因為可憐的曹老大,剛一開戰就吃了一個敗仗。
吃敗仗的經過是這樣的,為了解救白馬之圍,曹老大盡起許昌之兵四萬余人親征白馬,又恐守衛白馬的劉延不是河北名將顏良的敵手,便留輜重糧草在后,親領兩萬精銳先行,僅用時八天便趕到了白馬戰場,收到消息的顏良也親率一萬精兵來迎,兩軍會于白馬西南的曠野,各自列陣而戰。
列陣完畢后,讓曹老大皺眉的事發生了,常常被曹軍謀士斷定為兵多而整的袁紹軍隊伍,軍容之整齊竟然絲毫不在曹軍精銳之下,列陣時隊伍進退有序,徐徐如林,列陣后不動如山,陣容嚴整,絕非尋常的烏合之眾可比——不過這也不奇怪,顏良麾下這支隊伍本就是臨時從易京戰場上撤回南線預防萬一的冀州精兵,久經沙場經驗豐富,惡戰硬戰不知打過多少,自然絕非尋常軍隊可比了。
發現敵人的精銳程度遠在自己的想象之上,著名奸雄曹老大也果斷放棄了列隊斗陣的既定戰術——這個戰術對精銳士卒的消耗實在太大了,本錢遠不如大袁三公雄厚的曹老大自然不隨意造次。所以只稍一轉念后,曹老大馬上就選擇了斗將戰術,準備利用自己猛將如云的優勢先斗陣贏上幾陣,鼓舞一下軍隊士氣,然后再見機行事,而曹軍眾將也很爭氣。曹老大才剛開口打聽誰敢出陣斗將,大將蔡陽也立即策馬奔出,提刀沖到陣中搦戰。
殘酷的事實再一次粉碎了曹老大的美夢,見蔡陽出陣搦戰,武力接近一百的顏良斷然拒絕了眾將請戰,親自提刀策馬沖到了陣中與蔡陽廝殺,結果才斗了還不到十個回合,可憐的蔡陽將軍就被顏良一刀斬于馬下,袁紹軍隊伍也頓時歡聲如雷。士氣大振,曹軍隊伍則士氣大泄,軍心動搖。
“舅父————!還我舅父命來——————!”
曹老大的背字顯然還沒有走完,見蔡陽人頭落地,蔡陽的部將兼外甥秦琪腦袋一熱。未及請示曹老大同意就舉刀拍馬沖出,大吼著沖向顏良,結果兩馬剛一相交,顏良手中大刀便閃電般揮出,不偏不倚正好劈中秦琪脖頸,導致可憐的秦琪將軍人頭飛上半空,脖腔中鮮血噴涌的尸首卻還在抓著馬韁向前疾行。又沖了二十幾步才從馬上摔下。
見此情景,袁紹軍自然是歡聲更盛,士氣益發高昂,曹老大則簡直連把秦琪鞭尸的心都有了。還好。曹老大麾下最不缺的就是猛將,一聲大喝后,張遼挺槍出陣,與顏良刀來槍往的在陣中廝殺。可惜斗了二十來個回合后,武力多少還是差點的張遼又被顏良一刀劈去頭盔簪纓。狼狽不堪的逃回本陣。
在曹軍隊伍中武力排得上號的張遼也干不過顏良,曹軍上下士氣自然更是大泄,雖說曹老大麾下的帳前校尉典韋還想出陣廝殺,可是沒聽過一呂二趙三典韋的曹老大卻說什么都不敢再冒險了,先是厲聲喝住典韋,然后命令大軍徐徐而退,不愿在士氣連遭重創的情況下與袁紹軍決戰。好在顏良也忌諱曹軍陣容嚴整并且數量眾多,沒敢過于追擊,只是稍加沖殺便也下令鳴金凱旋,曹軍隊伍則退兵二十里,撤到白馬西南的瓦亭下寨。
旗開得敗,還連折兩員大將,曹老大再是灑脫自信也難免萬分郁悶,當夜與一干謀士商議戰術時,因為這次沒有關二爺在許昌侯命的緣故,荀攸和程昱等謀士也只能給曹老大出了其他兩個主意,一是冒險動用曹軍目前的第一戰將典韋與顏良斗將;二是放棄斗將冒險,調來鄄城的夏侯惇隊伍助戰,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兵力優勢,干掉顏良這支前鋒隊伍,或者把顏良逐回黃河北岸。
這時候,陶副主任的魔影又出來搗亂了,顧忌到派毛玠向陶副主任求和還沒有回音,擔心心狠手辣的陶副主任突然發力的曹老大是死活不敢動用夏侯惇這支預備隊,加之典韋堅決請戰去與顏良交手,曹老大一咬牙一跺腳也就下定了決心,決定第二天再次北上搦戰,看看能不能利用顏良喜好親自斗將的機會,擒賊先擒王干掉顏良這個小BOSS。
典韋對顏良的夢幻之戰被一個意外打斷,第二天上午大軍剛要出動時,連走背字的曹老大突然頭痛欲裂,犯了糾纏終生的頭風之癥,而且病情還來得十分嚴重,痛入骨髓,頭昏目眩不要說統兵作戰了,就是連坐都沒有辦法坐穩,夏侯淵、張遼、典韋、郭嘉、荀攸和程昱等曹軍文武大驚,不得不放棄軍事行動令眾軍堅守營寨,又趕緊召來隨軍醫官為曹老大醫治,同時嚴密封鎖消息,以免更加動搖軍心。
能有資格為曹老大醫治的軍醫當然是許昌城里的首席名醫吉太吉稱平——又稱吉平,在給曹老大仔細問診檢查后,吉平思量片刻方才向典韋和郭嘉等人拱手說道:“諸位大人,各位將軍,丞相這病雖是舊疾,但這番新犯卻有鼻塞之聲,病情有所變化,雖也有方可治,但幾味藥物軍中卻未準備。”
“你怎么搞的?怎么連丞相常用的藥物都沒有攜帶齊全?”典韋大怒問道。
“將軍恕罪。”吉平不卑不亢的答道:“若丞相只是往日病癥,那么常用藥物平無一或缺,可將軍你自己請聽聽,丞相這次犯病又添了鼻塞之癥,若無通風開竅之藥,一時難以痊愈。”
典韋和郭嘉等人凝神細聽,發現曹老大的鼻音確實頗重,似乎有所阻塞,不由都是眉頭緊皺。曹老大自己也是暗叫倒霉,關鍵時刻偏偏碰上病情變化。還好,吉平又及時安慰道:“但丞相也不必擔心,平可先用其他藥物緩解丞相頭痛,再派犬子吉邈出營收集所需藥物,待到藥物齊備,定可藥到病除,一舉治愈丞相。”
“是嗎?所需藥物何時齊備?”郭嘉大喜問道。
“快的話最多明天。”吉平不慌不忙的答道:“其實也是一些常見藥物,鄰近的離狐城中應該就有。還請郭祭酒賜一道通行公文,平遣犬子去取,明日清晨定能返回。”
郭嘉毫無不猶豫的提筆擬令,寫好通行公文交與吉平,命令吉平即刻派兒取離狐城中取藥。又催促吉平即刻開方下藥,先給曹老大緩解頭痛,吉平唱諾,返回營帳辦差去了。曹老大卻益發的頭痛難忍,又怕喊出聲來影響軍心,只能是咬著被子強自忍受,牙咬被穿。滿頭大汗,數次幾乎暈厥,夏侯淵和張遼、李典等人心急如焚,不斷詢問曹老大情況。最后卻招來了曹老大的一通怒吼,“都給吾滾出去,到營中仔細巡閱!謹防敵軍來襲!”
趕走了夏侯淵等將后,吉平也帶著藥物和藥罐等物回到了曹老大的寢帳。解釋說自己這次用的是以往的祛風活血,理氣化濕方子。所用藥材主要有荊芥穗、甘草、芎藭、羌活、白僵蠶、防風與藿香葉等物,然后吉平又請荀攸和郭嘉等人驗藥時,心急如焚的荀攸和程昱等人也只是粗略的檢查了一遍,然后便催促吉平立即煎藥,吉平則不動聲色又請荀攸等人檢查了藥灌,這才在寢帳一旁親自熬藥。
在此期間,病情十分嚴重的曹老大自然少不得痛苦呻吟,多次吸引荀攸和程昱等人的注意力,而且到了藥汁將成時,帳外還急奔進了一名傳令兵,說是昌邑有信使疾馳而來,有十萬火急的軍情呈報,荀攸等人雖然不想理會,曹老大卻大吼道:“公達,替吾去接見信使,軍情大事,不容延緩。”
“諾。”荀攸無可奈何的答應,急匆匆的離帳而去,然而誰也沒有留意到的是,也是乘著這個機會,咱們的吉平先生,也乘機的將一把纘中手中許久的粉末放進藥中……
“藥煎好了。”吉平從容起身,一邊將藥汁倒入碗中,一邊小心吹涼,然后又親自把藥碗端到了曹老大面前,很是溫和的說道:“丞相請快用藥,乘熱服下,出少許汗便可頭痛立止。”
早就已經痛得快要放聲痛哭的曹老大在程昱等人的幫助下掙扎坐起,毫無察覺的接過了藥碗,還直接放到了唇邊……
“不!不可!丞相不可服!!”
在這歷史即將改寫的關鍵時刻,荀攸忽然連滾帶爬的沖了進來,人還沒有進帳就已經大吼大叫阻止曹老大服藥,曹老大稍一楞神間,吉平卻忽然一把揪住曹老大的耳朵,把藥汁硬往曹老大的嘴里灌,可惜這么做已經晚了,侍侯在左右的程昱和郭嘉已經反應過來,郭嘉連手帶人撞在吉平的抬碗手臂上,程昱一巴掌打在藥碗上,碗中藥汁頓時灑滿一床,在電光火石間險險救了曹老大一條狗命!
“奸賊!我和你拼了!”
功敗垂成的吉平先生大吼,雙手又去掐曹老大的脖子,可惜這么做已經晚了,典韋已經領著大群衛士從帳外沖了進來,象老鷹抓小雞一樣的把吉平提起,拖到一旁拳打腳踢。而死里逃生的曹老大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趕緊大吼道:“不可殺他!留下問供!”
典韋唱諾,親自把早已經是鼻青臉腫的吉平提起,喚人拿來繩索捆綁,吉平大罵不絕,驚出了一身冷汗的曹老大卻更是糊涂,忙向正在拍著胸口慶幸的荀攸問道:“公達,汝在帳外,如何得知此賊在吾藥中下毒?”
“陶應奸賊!是陶賊在千里之外警告!”荀攸擦著汗水說道:“毛玠先生去拜訪陶賊,陶賊為證明他與我軍秘密聯手的誠意,向毛玠先生揭發了吉平賊子企圖謀害丞相,毛玠先生與曹純將軍雖不知真假,但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派快馬把消息送到了軍前。”
“陶應奸賊如何得知吉平將要毒害于吾?”曹老大更是震驚。
“陶應?怎么可能是陶應?他怎么可能知道吾要下毒?!”當事人吉平更是驚訝,然后跺著腳仰天大罵道:“陶應,汝這國賊啊!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吾就能為國除奸了啊!竟然毀在了你這國賊手里!竟然毀在你這國賊手中!汝這國賊!與曹賊一丘之貉的國賊————!”
“天不滅吾啊!陶賊的告發如果晚到一步。吾可就命喪小人之手了!”曹老大忽然鼓掌大笑起來,還又指著吉平笑道:“奸賊,滿朝文武中,除了吾的心腹外,汝絕對是第一個發現陶應才是國賊的人,吾可以負責任告訴你,總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會象你一樣的發現,偽君子陶應才是全天下最大的國賊!最大的奸賊!”
大笑完了。曹老大忽然又換了一副猙獰面孔,獰笑說道:“可惜,吾現在唯一能給你的獎賞,就只有重刑加身!拖下去用刑,拷問他的同黨!再把他的兒子。還有他的從人,全都抓起來拷問!”
“欺君罔上之賊,汝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發自肺腑的怒罵聲中,功虧一簣的吉平先生被拖出寢帳去了,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程昱和郭嘉等人才猛然發現一件大事,忙向曹老大驚喜問道:“丞相。你的頭,你的頭好象不痛了啊?”
“咦?”得到提醒的曹老大也終于反應了過來,發現自己剛才疼得幾乎都要爆炸的腦袋竟然已經沒有了半點疼痛感覺,象上次讀了陳琳的討曹賊檄文一樣。頭風已經霍然而愈。察覺到這一點,曹老大不由更是大喜,再次鼓掌笑道:“蒼天保佑!蒼天保佑!想不到陶賊不僅救了吾的命,竟然還能治愈吾的頭風。看來陶賊在汝南時那句話說對了——有時候,吾還真該慶幸當初沒在徐州城下砍了他!”
“丞相恕罪。恐怕丞相馬上又得后悔沒有一刀砍了陶賊了。”荀攸苦笑著雙手呈上剛送來的毛玠書信,道:“陶賊不僅拒絕了與我軍公開締盟抗袁,也不肯退回徐州保持中立,還連一紙文書都不肯落墨,最后還要逼著我們幫他演一出戲,讓他拿下我們的昌邑城。”
曹老大不說話了,先是仔細看了毛玠的書信,然后又遞給了郭嘉和程昱傳閱,而郭嘉看完后,很快就咳嗽著說道:“主公,看來陶賊還是在想騎墻觀風,想用昌邑重鎮給袁紹一個交代,暫時穩住袁紹,然后再看我軍與袁紹的戰事發展決定下一步計劃,隨時可以傾向我軍,支持我軍抗擊袁紹,也隨時可以背后捅我們一刀,置我軍于萬劫不復之地。”
“倒也是這個奸賊一貫的作風,做墻頭草做到了登峰造極。”曹老大冷哼,然后又拍板道:“給毛玠回書,讓他接受陶賊開出的條件,也讓曹純在陶賊攻城時稍做抵抗便撤回乘氏,然后與陶賊深溝高壘的對峙,幫助陶賊敷衍袁紹。”
“主公,這么做是不是讓步太大了?讓陶賊更進一步的得寸進尺?”程昱提出疑問道:“況且陶賊連一道暗中締盟的文書都不肯寫,已經間接證明了陶賊存在背后捅我們一道的可能,萬一陶賊真的背信棄義對我軍下手,我軍可就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了。”
“吾斷定,不到最后時刻,陶賊絕不會背后捅我們刀子。”曹老大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然的話,陶賊也不會提醒吾吉平惡賊之事!陶賊提醒吉平之事,已經證明了他絕不愿意看到我軍敗在袁紹手里,而是希望我軍繼續為他充當擋箭牌,抵擋袁紹對他的威脅!象陶應這樣的奸詐狗賊,事關根本利益的事,他絕不會鼠目寸光,自掘墳墓!”
程昱點頭,不再反對曹老大這個含羞忍辱的決定,郭嘉則咳嗽著提起毛筆,替恰好不在帳中的司馬朗為曹老大做書,荀攸則又建議道:“丞相,既如此,那我軍是否應該調回夏侯惇將軍的隊伍,與我軍合力夾擊顏良?”
曹老大點頭,剛想接受荀攸這個建議,典韋卻從帳外匆匆回來,在曹老大面前抱拳奏道:“丞相恕罪,吉平奸賊的次子吉穆與其從人雖被拿下,但吉平的長子吉邈卻早已出營遠去,不曾拿獲,是否出動輕騎追捕,請丞相示下。”
“當然要追…。”
曹老大的話說到半截忽然打住,換了一副疑惑神色,狐疑道:“吉平賊子企圖下毒害吾,為何還要借口藥材不齊,為其子騙得通行文書出營取藥?”
“是啊。”程昱、郭嘉和荀攸等奸猾之徒也醒悟了過來,一起疑惑道:“若吉平是愛惜子嗣,不肯讓他兒子陪葬,那為何他不讓次子吉穆也一同出營逃命?”
“這點肯定是怕引起吾的懷疑。”曹老大一拍案幾吼道:“吉平若派二子一起出營,吾必然生疑!可吉平只派一子出營,要么就是只想讓一個兒子活命,要么就是讓他的這個兒子去辦其他事!快,立即重刑拷打吉平父子及其隨從,探問吉平長子的去向目的!”
和傳說中一樣,吉平太醫雖然手無縛雞之力,骨頭卻硬得連無數沙場猛將都自嘆弗如,那怕是被曹老大衛士打得體無完膚,全身上下都鮮血淋漓,再無可以施刑之處,吉平都始終對曹老大罵不絕口,說什么都不肯吐露一星半點的有用口供,最后還干脆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以免自己熬刑不過出賣了其他的大漢忠臣,忠義感天動地。
可惜吉太醫的小兒子吉穆就不行了,在被重刑拷打了半個多時辰后,熬刑不過的吉穆就已經大哭著交代道:“兄長去了袁紹軍大營,稟報父親已經對丞相下毒的事,說丞相今日必死,請顏良將軍出兵攻打這里,殺光丞相的黨羽。至于我父親的同黨,我只知道有董國舅,還有王子服,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收到了吉穆的報告后,奸猾陰狠絕對不在陶副主任之下的曹老大并沒有立即下令逮捕董承和王子服,而是不動聲色的命令道:“傳令下去,全軍掛孝,轅門懸白,再對軍中宣稱,就說吾已經被吉平毒害身亡了。”
“再有,不必去書催促夏侯惇立即出兵夾擊顏良了,今夜,我軍必破顏良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