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回到大華實業,做了簡單的安排,就借口考察船業工作,坐上了大華運輸公司的船只。
大華運輸公司是大華船舶被蘇城回購以后,拆分合并所得的運輸公司,它合并的是曾經隸屬于濟南動力機廠的大華船運的人員和船舶,從而具有了海洋運輸和海洋漁業兩大部門。盡管成立的時間較短,規模不大,但大華運輸公司的利潤并不低,尤其是遠洋運輸,有后來居上的勢頭。畢竟,背靠大華船業的運輸公司,在購買新船、維修舊船的時候都有優勢。
運輸公司的總經理是老五徐立晨,他曾經duli運作大華船運公司,在遠洋漁業方面狠賺了一筆。蘇城與之約定了五年之期,如約給了他大華船運的股份。隨著大華船運合并入大華運輸公司,老五也水漲船高,成了大華運輸公司的老總與股東,占有30的股權。
由此,徐立晨也就成了荊山人中最早的千萬富翁,同時,大華運輸公司也從大華實業的直屬公司,變成了大華實業的關聯公司。..
老五的成功,很是激勵了荊山人,荊山向來有吃苦耐勞走商幫的傳統,耐得住xing子做經營的也不在少數。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能到大華實業來任職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倒是自己創業,做大華實業的關聯公司,繼而進入大華中高層是一條現實的捷徑。
當然,作為蘇城表情的幾個兄弟姐妹。如今基本都在大華實業內就職,只是升遷的速度,再也比不上曾經的老四老五等人了。
現今的老五。除了身體依舊強健,臉上卻是少了以前風吹雨淋的風霜之色,多了一些沉穩和笑容。
大華運輸公司也被他經營的蒸蒸i上,秩序井然,蘇城一說明情況,他立刻就找到了二十多名親信,將整艘貨輪的船員。都給換了個干凈。
老五親自做船長,和自己的大副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船舶,方才回到船長室。對蘇城笑道:“再過兩個小時換船,巴拿馬籍的貨輪,檢查一向不怎么嚴格的。你要是困的話,可以先睡一覺。到了地方我叫你。”
“哪里睡得著。”蘇城笑了兩聲。問:“都安頓好了?”
“安頓好了,船長是英國人,老關系了。我告訴他,你是我的親戚,沒說你的身份…”老五說的很詳細,還遞給蘇城一張船長和船只的照片。
蘇城收起照片問:“護照呢?”
“船到長崎,我去找人送過來。對了,你得稍微化妝一下。護照的照片做了些修改。”老五頓了一下,笑道:“要是睡不著的話。我現在叫化妝的人過來?”
“那最好。”蘇城手搭在床邊的皮箱上,坐直了身子。
他自己的護照,很可能不適合用了。就像他不把鄭部長放在眼里一樣,人家鄭部長也不見得將他放在眼里。
外交部的出入境限制,鬼知道什么時候會取消,說不定為了讓蘇城有一個深刻的記憶,鄭部長會故意拖延也說不定。
偏偏阿塞拜疆的局勢等不得。蘇城可不想辛辛苦苦燒冷灶,到頭來變成跟風的墻頭草。
阿齊久油田是世界規模的超大型油田,要拿下它,除了巨量的資金和高水平的技術以外,所在國的政治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可以說,這種能將大華實業瞬間拔高到世界一流油氣公司的油田,只有“德智體美勞”全優的公司才能拿到。
大華實業如果正常參加競標活動,99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
故此,要想拿下阿齊久油田,阿塞拜疆政權領導人的強力支持,對其他公司也許只是充分條件,對大華實業就是必要條件了。
蘇城無論如何,都是要前往阿塞拜疆面見阿利耶夫的。鄭部長越是限制,反而是越能說明他的誠意和付出。
星夜偷渡的事兒,在石油行業根本算不得事,蘇城以前只是沒機會罷了。
老五同樣是神經粗大的男人,返身去將一名船員叫了進來,憨厚的笑了兩聲,道:“小李是自己人,荊山出來的,徐叔的外甥。他以前當過理發師,就讓他給你化妝。”
蘇城向小李微微點頭。
同是荊山人,小李對蘇城的傳奇經歷自然更加感同身受,頗有些激動的打開隨身攜帶的盒子,再拿起老五給的照片,仔細研究以后,才開始做化妝。
老五做船運公司的時候,不免要和偷渡客與走私客打交道,找個有所了解的假身份商人是很容易的。
自蘇城決定偷渡,到他做好準備,總共也就是三四個小時,老五就安排好了。
這樣的事情,也就是同一個家族內的成員,能夠無所顧忌的幫忙了。換成是大華實業內的員工,即使再崇拜蘇城,再相信蘇城,面對明顯違法的偷渡和作假,仍然不免要躊躇思考一番。
荊山人和蘇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在蘇城需要的時候,老五根本不在乎自己千萬富翁的身份,為了增加幾分成功率,就親自上船指揮,還要陪著蘇城前往戰亂紛飛的阿塞拜疆,這些工作,可都超過了普通經理人的范疇。
當然,職業經理人永遠都是現代公司的立身之本。但要是沒有自己的親信親族,在中國是做不成公司的。
午夜。
大華運輸的船只與巴拿馬籍貨輪“奮斗海豚號”相遇。
蘇城和老五換船,大華的船只原路返回,船員們到岸以后也暫不回家,而是在船廠繼續加班三天,順便領取一筆不菲的獎金。
“奮斗海豚號”上的二副出面,將蘇城和老五安排在了普通船員的艙室。這是一艘18萬噸的好望角型礦石船,長296米,寬42米。每次裝載的鐵礦石能重塑一座山峰。
這么大的船,卻只有20多名船員,其中半數睡的正香,連船只為什么緩速停止了都不知道。
沒有準確的情報,這樣的船只是很難被仔細搜查的。
一夜順利。蘇城甚至沒有見到英籍船長的面,就到了長崎。
老五下船拿回護照,兩人穿戴整齊。大搖大擺的離開港口,轉乘飛機 之后的路途雖然漫長,但卻是順暢了不少。
蘇城和老五帶著假證件。偽作i本商人,碾轉德黑蘭,用了兩天時間,才抵達阿利耶夫所在的納希切萬自治共和國。
由于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正處于戰爭狀態。緊鄰亞美尼亞和伊朗。或者說是被亞美尼亞和伊朗從本土割裂開來的納希切萬自治共和國并不與阿塞拜疆接壤。想到這里的唯一方式,就是前往伊朗轉機,一路辛勞自不必說。
等到了地方,連老五都不禁懷疑道:“那個阿利耶夫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著,真能有出息了?”
表面上看,納希切萬自治共和國就和國內那些經濟落后,資源尚可的北方貧瘠小鎮一樣,此地滿街都是飛揚的塵土。入目所見,皆是一兩層。兩三層的灰色小樓。
最有錢的zhèngfu大樓,也不過是四層的長條形建筑,外面尚有顏色黯淡的涂料,滿身疲憊的躺在街角處。
來來往往的行人,多有好奇打量蘇城和老五的,其中不乏惡意的目光。
望著眼前的景象,的確很難身處其間的阿利耶夫能東山再起,蘇城也很不確定的苦笑解釋,說:“巴庫一片混亂,偏居一隅不見得是壞事。”
老五咂吧兩下嘴,道:“這可真偏啊。”
“誰說不是。”蘇城唏噓的想:要不是阿齊久油田給人的印象太深刻,納希切萬的阿利耶夫,還真沒有總統相啊。
整個納希切萬自治共和國,類似于中國xinjiāng和阿富汗的綜合版。它雖然沒有阿富汗那樣連綿不絕的山川山脈,但也少不了起伏不定的丘陵和大山,i夜溫差和大陸xing的氣候,令此地盛產棉花、葡萄和煙草。同時,鐵礦和銅礦也是當地僅次于農業的支柱產業。
換句話說,納希切萬自治共和國就是一塊屬于農業和礦業的領土。
不提城市建設,就是貧窮一樣,即能斬斷阿利耶夫的總統夢。
其實,納希切萬自治共和國要是什么富裕的省份的話,又哪里輪得到前蘇聯官員阿利耶夫呢。
現任總統埃利奇別伊可是真正的蘇維埃反動派。
“打電話給阿利耶夫吧。”蘇城低頭看看沾滿灰塵的褲腳,實在沒有繼續步行的興趣了。
同時,他也有意識的避開了自己派來的員工。
為了證明自己的行動,蘇城是將大華員工和張建軍的人混在一起的。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測試對方的忠誠屬xing為妙。
至于出租車…那些比蘇城年紀還大的伏特加,怕是不一定會比地板干凈。
老五找了一臺付費電話,用蹩腳的英語去說明情況。蘇城站在路口,一邊拒絕出租車司機,一邊看護行李箱。
90年代的阿塞拜疆,比2010年的阿富汗還不如。在國內只是有些新鮮的旅行箱,落在本地,就像是燈塔似的,吸引到無數的目光。
好在孔武有力的老五很快回來,用粗大的肱二頭肌震懾了宵小。大約半個小時光yin,終于有一輛半舊不新的標致505和兩輛軍用吉普車,一前一后的停在了蘇城面前。
“中國大華?”中間標志車上的司機大著舌頭說中文。
“是我們,大華的。”蘇城用英語說。
司機這下聽的明白多了,立刻下車,幫助蘇城搬行李,同時用英語說道:“先生不方便出門,所以讓我來請你們。”
蘇城看了一眼前后吉普車上的士兵,奇怪的問:“本地的治安不好嗎?”
“最近一段時間不好,經常有亞美尼亞人搗亂…您的旅行箱,我幫您放到后面吧。”
“放后座就好。”蘇城堅持將旅行箱帶在身邊。
直到見了阿利耶夫。蘇城才將旅行箱放在手邊,然后坐在沙發上,仔細的打量著阿利耶夫。
他們兩人曾經見過數次面。但每次見面的時間都不長。
在蘇城的印象里,阿利耶夫是一個身體健碩,jing力充沛的男人,對總統寶座始終維持著饑餓的渴望,很會說話,也很能說話,而且滔滔不絕。有著自己的理論和理想。
然而,今天的阿利耶夫卻顯的很不同,他的聲音變的很小。像是虛弱的感冒病人似的,情緒上更是帶著敷衍,沒有了以往侃侃而談的氣勢與興趣。
蘇城敏銳的察覺到了阿利耶夫的情緒變化,皺眉問道:“閣下。如今的局勢一i三變。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你難道已經失去進取心了?”
阿利耶夫露出諷刺的笑容,道:“你不是已經決定停止支持我了嗎?我有沒有進取心,又有什么關系?”
“停止支持?誰告訴你的?”蘇城瞇起了眼。
“你的下屬轉達了中國zhèngfu的意見,同時,也停止了經費支持。”阿利耶夫什么有些黯然。蘇城是他最大的財源,依靠著蘇城的資金供應,他才能維持起碼的軍政權力。并且不斷的聯絡舊部,了解和支持巴庫地方的不同派別勢力。失去了這筆資金。阿利耶夫就會像是真正的下野軍閥那樣,失去實權。
蘇城的眼皮跳了跳,重復道:“停止了經費支持?這不是我做的決定。”
阿利耶夫“嗯”了一聲,道:“你要服從于本國zhèngfu的要求很正常,我感謝你之前的付出,很抱歉不能給予你恰當的回報…”
“你好像認定我是要放棄支持了?”蘇城忽的笑了出來。
短促的笑聲,不僅沒有讓阿利耶夫覺得不高興,反而令其眼前一亮。
一個大型公司的董事長,千里迢迢的跑到一塊異域飛地來,肯定不是解釋兩句話,或者嘲笑自己的吧。
阿利耶夫想到此節,jing神振奮許多,忙問:“難道不是?”
蘇城不答反問:“誰告訴你,我決定停止支持了?”
“你的聯絡員,楚昊。”阿利耶夫說的是英語,略有點走音。
“楚昊?他不是大華的員工,并不掌握經費。”這家伙是張建軍來了以后,被新興集團派遣而來的隨員,如今看來,他應當是外交部的“臥底”了。被摻了沙子是自己主動的,蘇城并不覺得意外。
阿利耶夫有了期待,細心解釋道:“銀行匯兌停止了,我的人無論是從巴庫,倫敦,都取不到錢了。”
蘇城恍然,點頭道:“那應當是國內出了問題。zhèngfu的確要求我停止支持您…嗯,這是外交部副部長出具的公函。”
蘇城毫不猶豫的將公函拿出來,放在桌上,推給阿利耶夫看。
后者低頭瞅了一眼,沒有說話,但神情有些緊張。
該說的話都說到了,蘇城肅容道:“為了滿足阿塞拜疆當局和土耳其zhèngfu的要求,中國的官僚,已經禁止了我大華實業的員工出入境,這嚴重影響到了大華實業的生存。但是,經過再三的考慮,我仍然決定履行先前的承諾,持續支您在阿塞拜疆的正義事業。”
話音未落,阿利耶夫的神情已轉為狂喜。
“太好了,太感謝了,非常感謝…”阿利耶夫緊緊的握住蘇城的手。
蘇城不動聲色的抽出手來,面帶笑容,道:“考慮到銀行體系的‘不穩定’,我這次來,攜帶了一些現款。”
說著,他就將隨身攜帶的旅行箱抬了起來,平放在桌上。
阿利耶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臟兮兮的旅行箱。
蘇城撥好密碼,立刻掀開了旅行箱。
箱內,堆滿了顏色各異的紙張。
綠色的美元占據一角,大約有一二十萬的樣子。
阿利耶夫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要想做總統,20萬恐怕只夠幾天的花銷。
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些比兩個巴掌還大的花花綠綠的彩印紙上了。
“不記名債券…面值從10萬元到100萬元不等。”蘇城隨手抄起一疊,交給阿利耶夫,道:“我總共帶來了價值5000萬美元的債券,想來夠用一段時間了,如果您還有進取心,我們可以繼續努力!”
彩印紙厚實的質感,瞬間擊潰了阿利耶夫的心防,他幾乎熱淚盈眶了。
黎明前的黑暗對某些人來說是充滿期待的,對某些人來說是充滿恐怖的。面對反對勢力,埃利奇別伊正在竭盡全力的打出自己的每一張牌。全面打擊之下,越是弱小的勢力,受到的損傷就越大。
支持阿利耶夫的人原本就不多,這下更是減少了大部分。就算是那些“分散投資”的國際能源巨頭,此時也將給予阿利耶夫的錢壓到了最低。
阿利耶夫的團體,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他要說不緊張,不懊惱,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阿利耶夫甚至做好了逃亡的準備…
因為除了蘇城,其他的政治投機者,更愿意將錢交給身在巴庫的duli黨人,而非阿利耶夫這樣的前蘇維埃黨員。
5000萬美元足以改變故事的結局。至少,阿利耶夫有信心支撐到黎明來臨的時刻。
這對他來說,正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蘇城先生,您是阿塞拜疆人民的朋友,我代表阿塞拜疆人民,感謝您的支持。”阿利耶夫握住蘇城的手,話音是如此的純潔,如此的莊重。
“呼…”老五的輕鼾,像是接話似的響了起來。
蘇城扭頭一看,好家伙,老五的腦袋都耷在肩膀上了。
他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們一路偷渡過來的,老五為了保障我的安全,幾乎沒怎么睡覺。”
“偷渡”一詞,再次打動了阿利耶夫。他咽聲道:“阿塞拜疆人民不會忘記您的,我不會忘記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