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京位于大漢中部偏北,水資源并不算豐富,卻有一條大漢最有名的河水,名曰鳳凰河。
而在民間,這條河更多的被百姓稱為“帝后河”。
相傳九百多年前,大漢開國皇帝睿明帝就是在這條河邊同端孝皇后一見鐘情,成就了一段帝后傳奇。
據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睿明帝在五個備選都城中,將大京選作了最后的定址。
九百多年過去,舊人已消逝,只有纏綿的故事一代代更加美好的被流傳下來。
人總是本能的向往美好,鳳凰河畔人流如織。
夏夜涼風習習,河畔綠柳如美人垂發,月色正朦朧,流水靜淌,浮燈盞盞如星。
夜色中,朵朵蓮花般綻放,燭火搖曳映出波光粼粼,益加璀璨。
有調皮的孩童嘻嘻笑著躲在河水下游岸邊,朝河中蓮燈投石,一旦打中,便得了一種使壞的快樂。
但凡有人走近呵斥,便大笑著一哄而散。
呵斥之人也只能搖首無奈而笑,忽地抬首,卻見迎面走來兩人,待一看清,不由面上一怔,繼而心中暗贊——好出眾的一個少年!
明明是二人同行,看者的眸光卻不由自主的被前方那個少年所吸引!
只見他身著黑絲緞袍,通身上下只腰間墨綠腰帶下垂著一塊白玉獸形玉佩外便別無他飾,卻讓人一見便難以移開視線。
宛若雕刻般的面容俊美非凡,濃黑的劍眉下一雙眼猶如琥珀琉璃般光華流轉,亮若九天之星,深褐色的長發絲般順滑,不扎不束,只用一根銀色絲帶從額間縛過腦后,漂逸灑落。
年歲不大,不過十五六的年紀,身形卻秀雅挺拔,行走間不疾不徐,猶如閑庭信步,發隨衣動,夜風輕拂,黑色絲袍內隱隱露出了繡有銀色如意云紋的鑲邊。
月華如水,河水泛著粼粼波光,河燈漂浮其上,遠遠望去,宛若星河。
少年優美的粉紅薄唇彎著淡淡的弧度,似笑似諷,襯著象牙色的肌膚,緩緩走來,如暗生花。
風動,衣動,發動,仿若暗夜罌粟花開。
可惜了,看者回過神惋惜中帶出少許輕視,這般風貌氣度——竟然是西胡人!
眼內剛剛露出這般神情,那少年目光便電射般掃來,他心中頓時一跳,再一看,少年眸光瞬間犀利一閃,唇角的弧度便擴開了,明明是笑意,他脊背卻莫名地升起一股涼意。
不敢再看,忙低頭,匆匆而行。
少年鼻間無聲輕哼一聲,唇邊笑意慢慢化作諷刺深深。
這樣的表情在俊美絕倫的面上只停留了一瞬,轉眼間,少年又神情淡然,不溫不火,波瀾不驚。
少年身后的青年男子瞥了一眼主子,唇動了動,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給咽回去了。
主子心情不好,自己又是個嘴笨的,還是不要討嫌了。萬一跟沙魯一樣被罰去管繡娘,那可真真是自討苦吃。他寧可伺候雪龍吃喝拉撒,也不想去守著那群嘰嘰喳喳的女人。
這少年便是西胡國十七皇子榮烈。
西胡皇后柴爾丹二十歲生太子榮安,相隔二十一年后,才生下十七皇子榮烈。
中年得子,加之榮烈十月能行,一歲能言,天性聰慧異常且自幼容貌出眾,自是珍愛異常。
這是榮烈相隔四年后,生平第二次來到大京。
一路沿著鳳凰河中游的繁華路段緩緩而行,眼下到了城邊行人稀少的下游,主仆二人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
天色漸晚,夜色漸濃,天地間漸漸寧謐。
“主子,再走就出城了。”布羅瞅了一眼榮烈,提醒道,頓了頓,又小聲追加了一句,“城門已經關了。”
此刻,他們正位于一個河灣處,此處地勢平緩,河水流淌也緩慢了許多。
因為流程過長,河面上的荷燈也零落了,稀落落數盞,燈瓣吸了水,半浮半沉,顯得有些寥落孤單。
榮烈頓住了腳步,轉身面向河面,靜靜站立。
布羅心里暗嘆一聲,也默然地站在身側。
突然,他的目光被河面飄來幾盞造型特異的浮燈吸引,“咦,這些燈怎么不沉?”
臨近了,又發現七盞燈竟然是連成了一串,第一盞最大,然后逐一變小,迤邐拖開。七燈七色,赤橙黃綠青藍紫,淺色都是極淺,在燭火的映照下,卻煞是別致玲瓏。
顏色各異的荷花中心,是一座小小的寶塔,小小的燭火便立在塔門側。
凝足目力一看,那塔身上似乎還有字,他更是好奇了幾分,看了一眼目光也落在那串河燈上的主子,他心念一閃,拾起腳邊的一段枯枝扔向河面,正好落在那串燈旁。
隨即,縱身而起躍向河心,撈起第一盞,拖拉起來,足尖在枯枝上一點,便飛身而回。
討好的把燈送到榮烈眼前,榮烈皺了皺眉,瞥他一眼,“你不知大漢人中元節的河燈是祭先人的么?”
布羅一噎,糟了,這不是討主子晦氣么?
“哦,”他趕緊道,“我這就放回去。”
‘慢著!”榮烈目光一掃,伸手從他手中將河燈接過,此時,燭火已滅,借著河中燈火,只見河燈塔身上寫著幾行字,卻并非祭拜先人之詞。
只見上面字跡挺拔俊秀,“隨意撈人河燈都是壞蛋。”
布羅呆了呆,“這,這是祭拜先人?”
榮烈白了他一眼,拿起了第二盞,上面寫著,“看第二盞的不僅是壞蛋,還是笨蛋!敢看第三盞么?”
布羅噎了噎,目光在榮烈面上一掃,正好碰到榮烈視線,他很快若無其事的將目光游移開去。
等榮烈拿起第三盞,他又偷眼瞅去,只見上寫,“還真敢看?那就給你個機會證明自己是不是笨蛋吧。請看第四盞。”
第四盞,“世上最簡單的問題,不知道的都是笨蛋,敢試否?第五盞。”
布羅忍不住好奇了,探頭朝第五盞看去,上面寫著,“元節新年,是殺豬還是殺驢?選定答案后,請看第六盞。”
“殺豬還是殺驢?”布羅撓撓頭,憨厚的面容上神情疑惑,“主子,你說是殺豬還是殺驢啊?”
豬肉好吃,驢肉也好吃啊,為什么不能都殺呢?
他心里甚為不解。
榮烈盯著河燈,濃眉漸漸擰起,忽地眸光一閃,松開眉頭,唇角慢慢翹起,琥珀般的眸中現出笑意,把河燈朝布羅手中一塞,“把后面的念給我聽。”
布羅此時好奇極盛,接過拿起第六盞便讀了起來,“我不是傻豬——”一愣,又撈起第七盞,字體已經很小,湊近一字一頓的念,“便、是、傻、驢!”
他徹底噎住。
榮烈朗聲大笑起來。
笑聲順著河面散開,似乎將心中的陰郁也散去了不少,眸中多日來的深邃深沉也化作了清澈的波光瀲滟,俊美絕倫的面容霎時炫目無比。
看著主子開懷的模樣,布羅暗暗的舒了一口氣,看著手中的河燈,那些許的郁悶早已化作了感激。
陛下病重,太子卻將主子派到大京來…
自出發起,主子的心情一日壞過一日——這一刻,他還真是感激這個放河燈的人。
榮烈收住笑聲,面色已是晴朗不少,看著還在發呆的布羅,勾了勾唇,“回客棧吧——辦完事,早日回去。”
言畢,轉身而行。
布羅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河燈,想扔又覺著有些可惜,轉念一想,便拎著快步跟上,忍不住好奇,“主子,你說這放燈的是什么人啊?”
榮烈勾唇一笑,“有趣之人。”
布羅喃喃好奇,“這是男人還是女人啊?”
榮烈側首,瞟他一眼,“這般筆力——又豈是女人能寫出的?”
布羅頷了頷首,舉起又看了看,“也對,我看比主子寫得還好些呢。難道是個老頭兒?”轉念又搖搖頭,“也不對啊——”
榮烈聽見前面那句唇角抽了抽,回首瞥他一眼,似笑非笑,“要不你留在大京,把這放燈之人找出來再回王都,可好?”
布羅一噎,立馬噤口,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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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上架了,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