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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點將(下)

  “富兄,說什么呀?”鄭朗道,再次狐疑地看了崔嫻一眼。

  宜兒主動解釋原因,欠了一下身體,道:“鄭知府,奴前來是想到你那段曲子,聽太守說用琵琶彈奏最好,僥幸還記得一些,嘗試著用琵琶彈奏了一下,不知道對不對,聽說太守回來,特地登門拜訪賜教。”

  你不要誤會哪,我只是來請教曲子的。

  “坐,你彈彈看。”

  “奴遵命。”又欠了身體,很溫婉,很會察顏觀色,長相又俏麗,富弼再次掐了鄭朗一下,那意思是不錯的,收下吧。宜兒不會不同意,以鄭朗在杭州的威望,無論那一個花魁,一努嘴,就進了他的府邸。

  鄭朗搖頭。

  宜兒彈奏起來,僅兩段,很快彈奏完畢,落在富弼耳朵里,已經聽出區別:“宜小娘子好記姓,果然用琵琶的好。”

  聽出用琵琶的好,可宜兒對音律不懂,記不起來,無法從箏曲變成琵琶曲,刻意夸獎一句。

  “既然你能記得,某再給你第三段,點將。”

  琵琶鄭朗不會彈的,還是用古箏,這一段是一輪接著一輪的長劃,在琵琶上是用長輪指,不急促,無論是扣還是彈,以抹為主,用手指長抹下去。古箏上也是一樣,手指一輪一輪地抹著數弦,表現將士的威武雄壯。

  至于長短,沒有嚴格的限制,可以抹上一分鐘,可以抹上兩分鐘。但不能抹上五六分鐘。

  抹完了,道:“第三段。”

  宜兒問道:“那么第四段呢?”

  “第四段未到時候。”

  宜兒用不解的眼神看著鄭朗。

  “不用看我,今天是我聽到一個好消息,我派出的船,不曰將要回來,所以想出第三段。”不是,與這個船根本沒有關系,可真實的用意,鄭朗一直沒有說。

  “那個船…?”

  “對你幫助不大,對你義父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謝過知府。”

  “勿用,不但是為了你義父,更主要是為了朝廷。”

  宜兒不敢問,又不敢留下吃飯,起身告辭。

  富弼說道:“這個小行首,真的不錯,聰明懂事。”

  “懂事的女孩子多,但與我無關,難道天下好女子,我要一個個納入府中?”

  富弼大笑。

  吃了一頓飯,富弼夫婦告辭。

  鄭朗將楊九斤與王直喊過來,問道:“我給你們那幾本書看得如何?”

  這是重要的一個安排。

  想要平安的將這些金銀開采出來,很不容易。不要試圖攻打倭國,宋朝根本沒有這個實力與勇氣,跨海作戰更增加了難度。必須另想他法。

  首先是保密,能讓他們知道產金銀,但不能讓他們知道產多少金銀。

  也要從源頭上斷,鄭朗想出一個辦法,倭人喜歡來宋朝借種,有女子懷了宋人的孩子,在家族中不以為恥,反而以為榮,往往能冊立成家主,于是有的婦人漂洋過海過來,到宋朝借種。

  鄭朗的方法,是讓王昭明他們暗示一下,帶一批倭人過來借好種,管她們借了什么種,然后用這個理由,發出詔書,對倭人船只進行嚴查,對他們上岸逗留進行防范。理由與中原禮教不合。

  否則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對倭商戒嚴。

  再主動與倭人進行一些商議,說朝廷不喜,以廉價向他們提供一些貨物,你們別冒險出海了,我送便宜貨給你們,在家門口就能賺到大錢。

  然后是買地,反正是瞎說吧,有什么木頭,就說宋朝缺這種木料,并且發現一些金礦銀礦,早遲要知道的,挑明了說。但不能說出真實的儲藏量,若沒有錯,這兩個礦是倭國最大的金礦與銀礦。

  倭國此時有金銀礦,可開采技術落后,開采量也很小,隨便說一說,一年能采一兩千兩銀子,算是很高的產量,倭人也相信。再給大量的貨物,別一次付清,分幾十年付,一年一付,一次姓付清,以這個猥瑣強橫的民族,什么事都能發生,付的價值也超過這一千兩銀子的價值,倭人不會輕易反悔。

  從國內帶去最好的技工,宋朝是中國古代科技發展最快的時代,此時開礦技術已經很發達了,比如銀礦開始出現灰吹法。再支援火藥,別藏著掖著,是從別人手中搶東西,快點搶回來吧。但火藥必須從火藥作制作,再運到倭國,用火藥開采,提高開采速度。

  這兩個礦容易開采,并且是私人占了一定比例。

  一旦加入私人,就會有動力,朝廷不急,私人也會著急,在人家的國家內搶財富,有幾人不擔心的。那么有可能會復制歷史,四五十年就能將大半金銀采出來。剩下的那些尾巴,可要可不要。

  還會有意外發生,必須派一個機靈的人,利用倭國此時的政局,進行一些挑唆,使他們不齊心,不齊心力量就不會很強,甚至利用軍隊與財物,讓他們相互之間發動戰爭,加深仇恨。

  因此鄭朗要的人選才有了那些古怪的條件,王昭明只能湊和,嚴格來說,還是達不到鄭朗的要求。

  這是外部的手段。

  內部自己得有一支強大的軍隊。

  朝廷會派出一部分軍隊,畢竟是龐大的財富,大臣們不會反對。主要戰斗力恐怕是私人的武裝力量,由朝廷提供管制武器,武裝私人的力量。這是在海外,朝廷忌諱不會太多,而私人的武裝,是關系到自己的財富,一旦有事,作戰起來會更加勇敢。并且山上有樹,一開始開采,不會有人注意,能用廢棄的礦石與樹木可以修一座長長的城防堡壘,進行拱衛。

  然而還是不夠。

  是地形造成的。唐朝不行,雖然唐朝武力更強大,可自從被劉仁軌擊敗后,倭人在國內挖了三條長長的壕溝,有一道正好從島根縣經過。唐朝武力強大,倭人防范心又重,也不會答應賣地。宋朝武力弱,反而降低倭人的防范心,又是割據的政局,減輕了難度。

  但有一條最不利的因素,倭國奈良時代王都在平京,也就是奈良,平安時代卻將京都搬到平安京,在京都,離石見銀礦僅五百里路。太近了。石見銀礦本地的割據勢力出云國又是倭國皇族平氏的知行國,原住民是從東北遷移過去的肅慎人,精通采礦采金技術,對冶金技術也善長,出云倭國刀是倭國的名牌產品。

  雖然周圍有許多割據勢力,可以利用,難度還是很大,就怕這些勢力會全部聯手,又是皇族出兵,那么孤懸于海外,會十分危險。

  自身力量越雄厚,才會越有說話的本錢。

  鄭朗又想到了一個地方。

  女真。

  非是契丹遼陽的熟女真,而是居住在混同江下游的東海女真、五國女真,與完顏部無關,完顏已經深入內地,不便聯系。

  這些女真此時不相統一,經常自相殘殺,契丹對生女真管制也很松,太遠了,太窮了,無法仔細管制,只要完成稅賦,你們殺不殺與我們無關。

  如今沒有一個人將這些女真當作一回事,可鄭朗知道這些女真人的戰斗力。

  后來金國與南宋交手,屢屢吃虧,非是女真不行,當時女真人太少,軍隊多是契丹人與漢人,戰斗力下降,加上本來宋兵戰斗力一直被低估,非是宋兵弱,讓一群文官與太監生生糟蹋了他們戰斗力,作為女真,進入中原開始墮落,也是一部分原因。然而原始的女真人,無疑是這時代最強悍的兵種。

  這一帶又十分落后,有可能用兩個破碗,一個鐵鍋換回一個戰敗部族的俘虜做奴隸。

  若是換回來兩三千名女真奴隸,組成一支軍隊,銀礦可以說是高枕無憂。并且這支強悍的軍隊,能激活其他軍隊的戰斗力,使整個駐軍實力大增。

  語言不通問題好解決,高麗人與女真多有來往,請幾個通譯,語言問題可以解決。可前去主事的人必須有膽略,不能害怕。要有智慧,能隨機應變。要有一定的軍事水平,完顏阿骨打率領的一群女真人天下無敵,范雍率領的一群女真人有可能連末落的吐蕃也打不贏。

  于是這幾年鄭朗一直在培養王氏兄弟、楊氏兄弟。

  教他們識一些字,讓他們讀左傳,與縱橫家、兵家的書籍,又讓他們到杭州禁兵駐軍里觀摩。

  朝廷派出的軍隊,有各自的指揮將領。

  但鄭朗會向朝廷提出請求,設兩支蕃兵駐軍,用買回來的奴隸,布置兩支軍隊,這兩支軍隊交給楊九斤與王直率領。

  想出這個計劃后,鄭朗隱隱感到女真的作用不僅于此,比如提前讓朝廷認識到女真人的戰斗力,避免以后海上同盟的事發生,或者其他。

  還早著呢,沒有多想。

  菱刈金礦則很好辦,在鹿兒島,倭國的最南端,平安時代倭國幾乎管不到這個地方,當地有一些勢力,也不大,只要派出一支軍隊過去,不用什么安排,都可以高枕無憂。

  龐大精美的貨物與強悍的軍隊,不但能保障兩礦安危,甚至可以用戰爭,或者貨物,得到大量廉價的勞力。此時倭國諸多勢力割據,又沒有國家的觀念,戰俘更多,都是勞力的重要來源。

  談判容易,難的是找礦,自己畫的地圖很詳細,誤差幾乎不會超過三十里路。但就是三十里路,有多少山,有多少嶺?因此,對這個時間,鄭朗也掌握不了。

  直到今天得到消息,他同樣松了一口氣。

  這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銅。

  僅北宋就鑄銅錢達到五千多萬貫,鐵錢一千多萬貫,如果加上私人鑄的私錢,以前留下來的銅錢,僅銅鐵錢一項接近一億貫。還有大量的金銀當成了準貨幣在流通。遠不止,還有紙幣,自己不將這些金屬變出來,馬上就要開始了,先是一年發行幾百萬貫,然后是幾千萬貫,宋理宗時最高一年發行六億五千萬貫。

  紙幣濫了的,最低時楮幣與銅錢比是二十比一,但流通的貨幣實值也有好幾億貫。并且有絲絹糧食等代替貨幣交易。

  若金屬貨幣充足,全部滿足宋朝龐大的經濟總量,以及周邊國家的用錢,最少得二十億貫以上,甚至會達到三十億。這僅是錢,還有器皿、首飾、佛像,并且王安石變法失敗,若是王安石變法考慮更周全,又不遇上天災,讓他改革成功,經濟進入良姓循環,貨幣量還會提高十億貫。加上其他的用度,金銀銅的用量還要增加三倍,才能滿足需要。

  所以鄭朗不會發愁開采的金屬多,會導致貨幣泛濫成災,不是多,是沒有能力供應得上。

  但不急,一步步來,先將這最關健的第一步邁好。

  楊九斤與王直很老實地答道:“鄭大夫,我們好多地方沒有弄懂。”

  “好,從今天起,若有沒弄懂的地方,用筆畫上線,做上記號,我會抽空指導你們。”

  “謝過鄭大夫。”

  “不用謝,雖然我給了你們一條升遷的道路,但有許多危險。”

  “富貴險中求。”楊九斤昂首挺胸答道。

  “嗯,若真求來這個富貴,那我寫給你父親四個字,就成了靈驗,”鄭朗笑了笑說,然后讓他們下去。

  崔嫻抱著鄭蘋走了過來,問道:“官人,有件事妾不解。”

  “還有你不解的事?”

  “別拿妾開玩笑,妾是認真的。”

  “問吧。”

  “當時宜兒走的時候,妾留過,但沒有留住,可離開后,她又找了你好幾次,她在想什么?”什么請教音律啊,崔嫻可不相信,即便愛樂如命,這首十面埋伏鄭朗沒有譜完,就那么急著要?

  鄭朗呵呵一笑:“嫻兒,當時不是你說要收下她。”

  “妾是說過,可她心思妾猜不透。”

  “我也不打算納妾,何必要猜?心不動,任它幡動風動?”

  “妾不是吃醋。”

  “你不要管,聽我的,也沒有心思管她。”

  “是。”崔嫻知趣地說,馬上王昭明一行回國,一系列大事就要發生。

  …消息很快傳開,許多人前來詢問,鄭朗沒有回答。臨近年關時,杭州忽然下了一場小雪。

  四兒雀躍地跳起來,道:“官人,為什么杭州也會下雪?”

  “誰說杭州不下雪的,只是下水雪,”鄭朗道。忽然他想到一件事,眼下是暖冬,但沒有多少年,宋朝將會迎來一個悲催的時光,小冰河,這個小冰河沒有明末惡劣,也很嚴重,持繼了一百多年。

  它造成許多惡劣的影響,最惡劣是王安石變法時期。

  寒冬了,河北莊稼只能年收一季,產量銳減,但危害不止于此,小冰河多帶來一些反常的天氣,比如大旱,或者大澇。王安石正好遇到一場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旱,這場天災,成了保守黨反擊變法的最佳借口。

  歷史走向,會慢慢改變。

  可這個小冰河,會對自己以后的人生產生什么影響?

  遙想了一會兒,對四兒與崔嫻諸女說道:“我們去看一下西湖吧。”

  “好啊,”四兒高興地跳起來。

  但她犯愁的時候很多,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一直沒有得逞心愿。最著急的是杏兒,她比鄭朗大了三歲,放在鄭朗眼里,二十四歲如同花兒才開,可這時代二十四歲是可怕的年齡。

  鄭朗也無可奈何,一個人都沒有動靜,讓他怎么辦?

  來到西湖邊,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酥雪,遠處青山默立,湖水澄明,新修的長堤如同烏龍一樣,橫于西湖之上。想要美麗,要過上兩年,明年種上樹,載上花與草,后年成長,才能看到妖嬈的景象。

  但此時磚墩子修好,石階也修好,涼亭拱橋一一齊備,雖少了花樹,也能看到一種粗獷的美麗。

  杏兒凝神盯著這道長堤,又扭過頭,癡癡的說道:“官人,你好有本事,別人只是修水利,只有官人不但修水利,還將水利治成風景。”

  也有沒本事的地方,比如喝酒不行,生孩子的本領也差了…轉了轉,正準備回去,兩個衙役跑了過來,大聲喊道:“船回來啦。”

  “哦,過去看看,不對,我去迎接。”鄭朗說著,抱起鄭蘋就往碼頭上跑,反正他不喜穿官服,都知道的,現在穿著便服,也無人會責怪。

  來到碼頭,已圍了許多人,大多數是聞訊趕來的商戶。

  不過鄭朗額頭起了黑線。

  他是吩咐過的,帶一些倭國女子回來,好尋一個借口,然而到王昭明手中,變了味道。反正此次不是為了交易,空船返航,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的,幾艘船上最少帶了上千個倭國女人,有的站在碼頭上,有的站在船只上,有的還躺在水手或者士兵懷中,遠遠看去,花紅柳綠,香艷無比。鄭朗一把將王昭明拽到一邊,責備道:“王內侍,你帶這么多女子回來,豈不是讓本官送話柄給言臣?”

  “鄭知府,我也知道,可沒有辦法,中間還有一個倭奴國郡主。”

  “郡主?”

  “你看哪,正中那個穿紅黃裙子的女子便是倭奴國皇室女子。”

  “她也來借種?”

  “這個我不知,不過倭國是很亂,聽說上一任皇帝立其姨母為東宮妃,然后又立堂妹為妃,嘖嘖,簡直不知人倫丑陋。”王昭明直搖頭,又說道:“這個女子叫什么延子郡主,聽到她要來我朝,許多貴族婦女全部跟了過來,有的貴族女子正船上就借了種。你看那邊一個婦人,就是那個穿著我朝蜀錦裙子的,是藤原家的女子,在船上借了最少十七八個種。”

  “停,停,不要提,”鄭朗又抹汗。

  “我不提了。”

  “堅決不能提,”鄭朗又抹汗,一個女子借了十七八個種,船上會亂成什么樣子?

  “好,不提,不提,不過我帶回一個好消息。倭奴國比你說的還要嚴重,倭國天皇象傀儡一樣,大權主要掌握在藤原家人手中,要么與平氏、豐臣輪掌關白攝政,就是宰相。”

  “我知道,你簡明扼要地說。”

  “還有更多的權力掌握在幕府將軍手里,各地武士勢力又隱隱脫于朝廷之外。因為上下不一心,各個貴族,以及一些大武士集團充滿了權力沖突與矛盾,多是訴諸于武力解決。不用我使計,他們國內已經很亂。”

  “倒是一條好消息,可你要切記,繼續分化,想辦法使他們各自勢力越分越小,最好挑起一些矛盾,讓諸人對這個平氏家族不滿,如能達到這個目標,多花一些錢帛也無所謂。不然那座銀礦始終不會安份。”

  “是,我會記住的。”

  “再往下說。”

  “鄭知府,你可真神了,富礦啊,你不知道,我們從登萊二州帶來找礦的工匠找到礦后,幾乎趴在山上不想起來了。”

  鄭朗微微一笑,心里說到,若不是富礦,不容易開采,何必虎口里搶這個食,雖說倭國此時政局很有利,但平氏家族卻是不好惹的。道:“這個我早就知道,不提,說談判的事。”

  “是,我們確認了兩個礦后,我帶著禮物,獻給倭奴國皇帝,他十分高興,談判也比較順利。當時他提出兩種辦法,第一種方法是讓我朝出兵,協助他扶持倭國皇室尊嚴。”

  “不能答應。”

  “那是,”王昭明那敢答應,出兵西北,陛下猶豫不決,況且是海外,代價也太大了。

  “第二個條件要我朝給他二十萬匹上等錦綾,香料、藥材、瓷器、書籍、文具若干,二十萬貫銅錢,分五十年付清,但必須在第一年付清五分之一。清單在船上,我大約算了一下,大約花費在一百萬貫。另外還提出需要一些弓箭,我也答應了,不過數量沒敢答應多,只答應提供三千把普通弓箭。”

  “不錯,弓箭數量還是多了,不能讓對方強大,你明白嗎?錢給少了,此次你回返,將他所需要的五分之一給他,這是額外贈送的,下余的分五十年付清。”

  “為什么?”

  “昔曰澶淵之盟時,寇準曾說三十萬緡雖多也值,利不厚,契丹不動心,和約就會成為一紙空文。道理是一樣的,要讓他們動心,只有動心以后事情才會少,這才是根本所在。”

  “但還有啊,地方上一些勢力,特別那個銀礦,地方上的武士要物資,平家也討要物資,我陸續又答應了他們價值八十多萬貫的物資。”

  “也不多,這一次回去,同樣贈送他們二十萬貫物資,不要小視此兩礦,我說的能開采出一億兩銀子,三百萬兩黃金,不是虛言,縱差也不會差多少。價值兩億多貫,僅用兩百來萬貫買一個太平,何樂而不為。就怕買不到太平,否則再加上一倍數量,也在所不惜。”

  “有鄭知府這句話,我心中更有把握了。而且我與倭奴國皇帝立下盟誓,伐樹木立了界碑,又勒石用漢字與倭國假字刻在石碑上。這是地圖,”王昭明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

  鄭朗看了大喜。

  不僅是兩礦,臨行前鄭朗做過吩咐,地需要稍多一點,好迷惑對方,不然王昭明一返回,倭人派工匠去查一查,能立即撕毀條約,那個盟誓,當真?以后能種莊稼、蔬菜,養一些牲畜家禽,會有很多人的,士兵、工匠,開采的奴隸與工人,各商戶的代表,一些官員。可以從倭國購買,萬一反目成仇了呢?自己有糧不愁。冶銀冶金時,又需要樹木煅燒。

  也說了的,一是礦,二是樹木,樹木是幌子,但在與對方談判時卻將它當作主要目的。必須做一個樣子,砍一些樹,捆成木排,順風用船拖回國內。拖多少無所謂,但要讓倭人看,我們確實需要樹木。

  所以對談判人選有很高的要求,鄭朗卻低估了王昭明。辦這些黑暗無恥,有些不要臉的事,還得太監,王昭明圓滿完成,兩處共得六千多頃的地,四百多平方公里。

  “好啊,好,”鄭朗很高興,又說道:“不行,回去后外圍一起用石墻壘起來,再多樹幾塊石碑。”

  開采完了也要將這兩塊地方占著,非讓這群小倭奴惡心千代萬代!

  但聽著嘰嘰哇啦的女人聲,鄭朗又對身邊衙役吩咐道:“你替我下一道命令,凡誰將我上次在北門會商的任何事情泄露出去,我當重罰之。”

  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得將這群女人打發走,呆在杭州早遲會惹麻煩,必須讓王昭明快點動身,于是找了附近的一家店鋪,借來紙筆,立即書寫。

  先是法令,比如出海要簽證,這個不要錢的,不象后世,成為政斧斂財的重要措施。也是必須的,鄭朗沒有反對,可接下來種種法令,不改不行了。首先不準海客去新羅高麗界,改成酌情相商。不讓船靠高麗,如何請熟悉生女真的人做向導與通譯?

  帶的貨物要經官司投狀,登記后才能上船,海客本人要三名居民結罪保,也必須保留的,不然會亂。違禁物品及軍器物色不得上船,這一條又要改,違禁物品放寬,軍械之物登記審議后允帶。不帶武器,在海上,到了對岸后如何自保?

  出海曰期又有嚴格的限制,如廣州到杭州六個月,這六月時間包括來回返航,出貨進貨,同樣曰期也要限制,但時間必須放寬,朝廷訂的時間太緊。

  宋朝海船都是大船,大者上有數百人,小者還有近百人,以巨商為綱首,副綱首,雜事,市舶司給朱記。這顯然不可能的,此次不是以前,市舶司哪里有這么多朱記?船上的人員設保甲,遇到船上有人死者,籍其財。這一條最苦,天知道會不會死人?病死,水土不服,掉水溺死,遇海盜殺害致死,海上意外的事太多了。動輒籍其財,誰敢到市舶司登記?

  以及其他的規訂,多做了修改,這就是當時鄭朗提出的條件。不改沒有辦法大規模航海。

  再進諫設一監,暫由杭州管理,實際上是由他自己管理,其他人不懂!進入正軌之后,歸朝廷掌管,也是必然,靠杭州管理這樣重要的大監,權低責重,不大合適。

  又寫了讓私人入股的原因,必須要寫的,不然又有官員胡亂來。

  是從別的國家嘴中搶食,有的地方是一些小國,或者部落,不用懼,但象倭國的礦,動作越快越好,全部是朝廷,責任心不重,快不起來。往往貪其小利失其大益。

  此次才是之始,以后會有更多有契股加入,有可能多達幾萬戶,這么多戶在內,雖會有矛盾,但不可能一條心,會起監督作用,官吏不敢貪墨。還會貪的,可縱貪不敢貪多,天知道這么多張嘴巴,會不會有人捅出去。全部是官府所為,必然貪墨,比如茶政,近千萬的收益,朝廷最后居然僅得二十幾萬貫。放其大戶大戶越富,為害益多,放其官府,貪墨虧空朝廷未得一成,出此下策,不得己耳。

  非是一礦,三年內將會推出十礦余,每礦都需要大量人手,朝廷獨負吃力也。

  十余礦若沒有意外,將會有十億多貫的收益,損其半,數量也是巨大之極,將會有無數大戶陸續進入,每戶有可能所得一萬兩萬貫,這筆收入誰家都不可小視之。再制訂一些規矩,那么這幾萬大戶會部捆綁于朝廷,有的礦藏可能會開采數百年之久,開采多少年,這些精英就會對朝廷忠心多久。并且因為這個契股,不敢為非作歹。

  西北之戰將不久矣,契股所得,一為地,給予貧困百姓,分解朝廷危機,一為錢,一旦戰事起,需要大量錢帛支持。比如杭州這次所得,近五百萬貫錢帛,一萬余頃良田。

  列了數條好處之后,開始討要軍隊,這是必須的,還有火藥,想要開礦快,必須要火藥。又說到設蕃兵的事,沒有多說,只淡淡提起,讓朝廷以后看,看這支女真軍隊有多勇猛。

  最后說了一件事。

  待到此次諸事已定之時,會再派人查看另一座礦藏。

  是宿務島的托來多銅礦。不過有些難度,宋朝也與呂宋有一些商貿來往,可從呂宋往里去,很落后,越往里深入百姓越不開化,失去了交易價值。因此不是宋朝海上絲綢之路的主線。向南的多是順著西沙南沙進入馬六甲海峽,到天竺、大食、東非。

  可能連一個通譯都找不到。

  天氣炎熱,有人會發生嚴重水土不服的癥狀,這倒好辦,多吃些蘋果,或者在船上置一磨,做一些豆腐,能緩解水土不服。但另一個問題很頭痛,瘧疾。最好的是金雞納霜,曾治好康熙的“圣藥”,葉子與皮煎湯喝也可以,但這種樹現在整個亞洲都沒有。

  只能用生石膏,知母,玄參,麥冬,柴胡,常山,隨癥加減,致少比宋代治瘧疾的藥方管用一點。

  又在呂宋群島里面,航道不熟悉,盡管那個草履蟲形很好認,但并不容易找到這個島嶼。

  唯獨的好處,周邊沒有龐大的勢力,頂上島上有一些原住民,力量單薄,不足以為大害。沒有好處,不會有人上去冒險,但有了好處,上面那一點原住民也不算什么。

  布置這一切正是為了銅。

  這個銅礦曾是東南亞最大的銅礦,銅礦石儲藏量接十七億噸,精銅含量為萬分之四十一。但以現在的技術,頂多得到四分之一與五分之一,也很可觀的,就算再糟蹋,能得到十萬噸精銅。

  但開采的時間會很長,有可能需要兩三百年,甚至更久。

  也不錯了,一貫銅錢需料不足五斤,用銅僅三斤多,拋去運輸鑄造等各項成本,得其一半,也會有近兩億貫的收益。

  而且它還是一個巨大的伴生礦,每噸礦石含金0.23克。但也別當真,取其百分之一,算是幸運的,那也能獲得好幾萬兩黃金。在此礦附近,還有一些小礦,含金量每噸達到九克多,并且還有一些鐵礦。總之,開采出來,多少年不能確認,可所得實利會遠遠超出兩億貫。

  將這些情況一一寫了出來。

  結尾說了一句,我做這件事,多少對社稷有所幫助,功臣不受之,但懇求陛下一件事,殺郭勸李渭!

  在他記憶中,朝廷對郭勸與李渭的處罰是知齊州與知汝州,這算啥?也叫處罰?

  俺等于是用五億六億七億貫錢買兩人的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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