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笨蛋,這句話很莫明其妙,我問你是為什么不作聲,你是怎么回答的?手握權柄的人,恩惠歸自己,怨恨歸誰?
答非所問。
但范仲淹不是笨蛋,也尊重王曾,聽出它深層含義,手握權柄的人,都想別人說他的好,不讓大家說它的壞,可能嗎?或者說好事自己來做,做惡人的事誰來做?
除非打醬油,不作為。
作為就會有好的一面,有壞的一面。會使一部分人受益,一部分人受到傷害。況且自己所做的一定是對的嗎?在地方上自己治水救災,讓人立生祠,到了京城,立即投入破壞當中。打倒了呂夷簡,又打倒誰呢?
王曾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出來,兩相一旦開戰,非是你們小斗斗,國家近億的百姓怎么辦?事實后來王呂斗,產生嚴重后果,讓一群老妖怪將國家鬧得烏煙瘴氣。
鄭朗產生懷疑,王曾為什么不產生懷疑?
趙禎在這件事上很曖昧。
為什么郭氏突然提出要做皇后?娘家郭家在中間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在皇宮多年,也有一些親信,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呂夷簡與閻文應肯定賴不掉。然而曹家呢?
可能是懷疑過度,萬一是真的,事情揭開,會產生什么后果?
國家不要治國了,專門盯著趙禎那個后宮吧!
后宮乃是世間最藏污納垢的地方,全部不做事,盯著它值得么?
十二個字足矣,但此時王曾又補充一句:“繞幾百里道,去太平州看一看。”
對鄭朗王獸仍不悅,不過宋庠回來后,將鄭朗說的原因也帶回來,稍能理解。他不快樂的地方,是不管什么理由,地方不能與朝廷對抗,也是一種嚴重危險的訊號。
可鄭朗在太平州的兼顧,讓他十分欣賞。這才是宰相之才,沒有這個兼顧之心,大戶是好的,政策對著大戶,其他群體怎么辦?貧困百姓是好的,對著貧民,其他群體怎么辦?
郭氏是好的,曹皇后怎么辦?當真是好的?前有耳光門,后有皇后門,至今還要文武百官受冊,這個女人真的無可救藥。
早死早好,省得象一個火藥桶,時不時讓平靜的朝廷爆炸一回。
至于君子小人,見鬼去吧,誰對國家有利誰就是君子,趙匡不知不覺讓士兵強行披了皇袍,相信嗎?皇帝做得很開心。趙匡義謀害了兄長,皇帝做得同樣開心。這時,君子在何處,小人在何處?
范仲淹茫然若失地離開王家。
他似乎看到前面還有一條更廣闊的大道,可又不知道怎么走,離開京城了,王質等人前來送行,道:“范君此行,尤為光耀。”
極為、愈為、尤為,三光!
范仲淹這次沒有覺得光耀,心中想著可能是自己哪里出了嚴重問題,所以沒有慷慨陳辭,心情恍惚地說:“下次再送我,請準備一只羊,就當是我的祭品。”
說完,帶著家人上路。
雖然他說話有些意志消沉,可在那一夜,空中一顆大星冉冉升起,光亮照人!
范仲淹在反思,其他人還是執迷不悟,或者最后走向一條相反的道路。
畏于呂夷簡的威勢,多數諫官御史不敢言,還是有人敢言,余靖說道:“仲淹前所言事在陛下母子、夫婦之間,猶以其合典禮故加優獎;今坐刺譏大臣,重加譴責。儻其言未協圣慮,在陛下聽與不聽耳,安可以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為多詐,張昭論將,以魯肅為粗疏,漢皇、吳主,兩用無猜。陛下自親政以來,三逐言事者,恐非太平之政也。請速改前命。”
似乎很有理,范仲淹對你很忠心的,他說歸說,陛下你聽歸聽,三逐言者,不是太平事,趕緊將范仲淹召回來吧。逐到筠州。
尹洙很實在,上言道:“臣嘗以范仲淹直諒不回,義兼師友。自其被罪,朝中多云臣亦被其薦論,仲淹既以朋黨得罪,臣固當從坐,乞從降黜,以明典憲。”
范仲淹是好人,朝中也有很多人說我是他推薦上來的,既然范仲淹以朋黨得罪,何必留臣在京城,請逐我吧。
呂夷簡大怒,又逐之。
再到歐陽修,但他沒有上書,而是高若訥上奏的,很委屈,他剛剛帶頭進奏,打倒了閻文應,才過去三個月,自己是多勇敢哪,多忠直哪。然而歐陽修卻寫了一封私信給他,說他現在坐的位子正是范仲淹以前的位子,眼睜睜看著呂夷簡在朝中橫行霸道,你還是讀書人嗎?每天出入朝堂,與士大夫為伍,你還要不要臉,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是怎么寫的?
高若訥被罵暈了,言道:“范仲淹貶職之后,遵奉敕榜,不敢妄有營救。今歐陽修移書抵臣,言仲淹平生剛正,通古今,班行中無與比者。責臣不能辨仲淹非辜,猶能以面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稱諫官,及謂臣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仍言今曰天子與宰臣以迕意逐賢人,責臣不敢言。臣謂賢人者,國家恃以為治也,若陛下以迕意逐之,臣合諫;宰臣以迕意逐之,臣合爭。范仲淹頃以論事切直,亟加進用;今茲狂言,自取譴辱,豈得謂之非辜?恐中外聞之,謂天子以迕意逐賢人,所損不細。請令有司召修戒諭,免惑眾聽。”
然后將歐陽修寫的信遞給趙禎,差一點哭了起來。
這封信罵得太惡毒。
再貶歐陽修。
其實處執范仲淹還有對錯可言,可后面來一個殺一個,呂夷簡的做法漸漸讓王曾沉不住氣。
王曾暫時還沒有發作。
但是蔡襄看不下去,寫了一首很長的詩,叫四賢一不肖詩。《右余安道》:南方之強君子居,卓然安首襟韻孤。詞科判等屢得雋,呀然鼓焰天地罏。
…高冠長佩叢闕下,千百其群訶爾愚。吾知萬世更萬世,凜凜英風激懦夫。
《右范希文》:中朝鶯鶴何儀儀,慷慨大體能者誰。之人起家用儒業,馳聘古今無所遺…廷臣諫列復鉗口,安得長喙號丹墀。晝歌夕寢心如疚,咄哉汝憂非汝為。
《右歐陽永叔》:先民至論推天常,補袞扶世為儒方。圜冠博帶不知本,樗櫟安可施青黃…皇家太平幾百載,正當鑒古修紀綱。賢才進用忠言錄,祖述圣德垂無疆。
《右尹師魯》:君子道合久以成,小人利合久以傾。世道下衰交以利,遂使周雅稱嚶鳴…希文果若事殲險,何此吉士同其聲。高譚本欲悟人主,豈獨區區交友情。
《右高若訥》:人稟天地中和生,氣之正者為誠明…人謂高君如撻市,出見縉紳無面皮。高君攜書奏天子,游言容色仍怡怡。反謂范文謀疏闊,投彼南方誠為宜…四公稱賢爾不肖,讒言易入天難欺。朝家若有觀風使,此語請與風人詩。
他與歐陽修關系最好,所以寫歐陽修的詩最長,最毒辣的是寫高若訥,字都免了,直接稱呼名字。
這首詩一出,洛陽紙貴,所有士子爭相傳閱。
連同契丹使者來到京城,一看真熱鬧,還是漢朝文化昌隆啊,連罵人都可以用詩寫出來,似乎寫蠻不錯的,好玩,花錢讓人謄抄一份下來,放在幽州宋朝使館外面,供幽州所有胡漢百姓觀看宋朝文人文化的博大精深。
范仲淹到了太平州。
朝中為皇帝的后宮吵得差一點動刀子的時候,太平州又發生一次神跡。
王曾怨恨,可不知道七千戶給鄭朗帶來多大的負擔。
九圩圈好,近乎神跡。
可不是去年的大圩,若那樣能擠出九千頃耕地,什么災民也安排下去。能圈出來,可鄭朗不敢,那幾乎會將所有湖澤全部圈進去,沒有泄洪的河道,沒有蓄水的湖泊,會變成什么結果?
其實圈得夠狠的,原來湖澤的五成五全部變成大圩。
但是除兩圩與去年的祐民圩相仿佛外,其余幾圩只是中大型圩田,有兩個圩只有兩百幾十頃,僅是景民圩的八分之一大小。
因此總耕地面積只有五千兩百頃,看得周圍許多官吏眼睛全紅起來,可太平州最大危機到來。
得的地不少,要拿出三千四百余頃給百姓,是前年冬天的承諾,各大戶要補償近六百頃小圩的田地,只剩下不到一千兩百頃。外加州府掏錢買來肥瘦不等的四百頃地,也只是一千六百頃,卻要安頓七千戶災民,一戶只有二十三畝地。
要么讓他們等,但結果也不容樂觀。
今年還能重開五六個圩,可一個比一個小,有的可能只有一百來頃。總耕地面積也不會超過一千兩三百頃。
到了極限,不能再開。這些有做補償,還有幾個小圩必須強行拆掉,也要補償,所以拿出的比例更多,供分配的不足八百頃。剩下的水面,讓鄭朗圈,都不會圈了。
仍然不夠。
事情真相沒有傳出,否則災民會“起義”。
魔術開始。
過了元宵節,十幾個衣著華貴的商人來到蕪、湖城。鄭朗也將太平州所有的大戶,二戶與三戶一起召集到蕪、湖,帶著他們來到那個神秘的作坊中。
占了一百多畝地面積,但現在除了少量建筑物,到處是空蕩蕩的,對此太平州許多百姓議論紛紛。
進去后,“咣當”大門關起來。
一曰三餐,除了衙役送飯菜進去外,看不到一個人出來,過了三天后,所有人出來了。
一個個臉上表現很古怪,大多數帶著笑容,只是鄭朗看著大家說道:“你們都是老匹夫!”
全部得意地大笑,有的樂得捻胡須,有的樂得笑彎了腰。
鄭朗無奈搖頭。
這讓他人很好奇,你們究竟說了什么,讓鄭知州氣成這種樣子?
也沒有一個人回答。
隨后很古怪,這些人家開始向官府交地契,達到近一千一百頃。不過有兩百多頃是各個小圩的,包括那幾個準備強行拆掉的小圩,還有三百頃是貧瘠的坡地,也有三百頃是大圩圩田,本來鄭朗還想多爭一點的,爭了一天未爭動,正是為這事罵這些人是老匹夫的。還有近兩百頃也能取到水源,不算是貧地。
那近三百頃地不用考慮,等不起。
但官府又變出兩百頃地。
這么多圩同時并起,必然產生一些變化,比如房屋,需要磚頭、瓦塊與木料,木材生意好起來,還有一些小型窯場,許多人家看到數圩起來,大批大批的桑苗運來,又要準備作坊,去年錦銹苑怎么做的,他們就準備怎么做。今年不會出現那么多勞力修大圩,糧食必然會外銷,米店也要準備了。于是城里吃的喝的樂的玩的也興了起來。
甚至還有鐵器、藥材,人多了,一萬緡錢修的港口十分奢侈,停船方便,吸引一些外來的客商將貨物運過來,借著青弋水之利,向宣州等內河轉運。
新城漸漸有了生機。
但需要人。
每一圩起,就會少一批佃農,也要人,去年江淮豐收,從外地蠱惑百姓過來難度增加,于是蠱惑州內的百姓,主要是五等戶,進城幫忙吧。這批地又讓官府拿出三萬多緡錢吃進一批。
和州的馬知州對此十分不解,鄭朗說道:“是拿了錢,可造就的是一批四等戶,也是朝廷主要征稅對象。一畝地僅花費一緡多錢,交于四等戶五等戶手中,要征去三成收成,五年就將成本收回來。緩解貧富分化,朝廷又多得了稅收。只是要略略長遠一些,有何不可?”
賬不是這樣算的,富戶也會征一些,比如鄭朗未考中功名之前,家中一年也要承擔許多稅務,但大戶終是大戶,想他們實打實交,是不可能的,不然不可能最后全國只剩下兩億來畝地,那四億來畝到了何處?朝廷若有充足的閑錢,這樣投資,五年收不回來,七八年,頂多十年足矣,用稅務的方式收回來。也能減少貧富分化。
這是今年,到明年手中若有錢,還能收回更多的田地。
實際隨著佃農難請,用人缺口增大,以及…有的大戶也對田地失去興趣。也是鄭朗從他們手中要到一千一百頃地的原因之一,是等不及,等得及,還可以多討要一點。
很神奇,一千六百頃的支配田地,陡然間變成兩千六百頃。并且鄭朗還似不滿意,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還是不夠,按照以前的分配,最少得三千八百頃,才能讓災民滿意。
于是有了這條命令,大圩每戶五口下者三十畝,上者三十五畝,非大圩者五口下者,三十五畝,五口上者四十畝。為了允許他們增加收入,每戶讓他們載十畝地甘蔗,非災民者,為了滿足糧食產量,僅能載一畝,多者官府罰沒。又標注了收購價格,為使百姓放心,官府與每戶人家簽訂協約,十月蔗民出蔗,官府給錢帛,絕不拖欠。
為公平起見,對非大圩者,因為調換,成片,組織人手,興修水利,使灌溉變得更加方便,坡田與良田嚴格搭配地分下去。坡地種桑植麻,良地種糧載蔗。
收入也夠了,原來一家六十多畝地,聽起來可怕,產量低,稅務重,農具、耕農、肥料以及種子,請短工,災害年的損失等去掉后,所得不過兩三成,三四百文錢收入,一年一戶不過兩十緡錢。如果找一些副業,有可能會更高一點。但遇到一個貪官,或者差役攤派下去,災難還會再度來臨。
按照鄭朗制訂的價格,一畝甘蔗能收入四緡錢,近收益會達到三緡。十畝地是三十緡,加上其他田地的收益,養活一家人足矣。
可是命令發布下去,全部產生懷疑。一個簡單的道理,你收可以,但賣給誰?不是一畝兩畝,而是幾萬畝,甚至十幾萬畝。又有措施出臺,蔗種育好了,今年免費提供,還從四明高價聘請十幾個有經驗的蔗農過來指導,同時簽訂合約,只要種,一畝地先給三緡錢,到十月以蔗價償還。不管我如何賣掉它,先給你們三十緡錢。
還用懷疑什么!
蔗種一搶而空,連帶著大圩內的百姓也要了一些,不過他們經濟漸漸緩過來,沒有任何補貼。
崔嫻在家里笑鄭朗小殲巨滑,不然僅去年以工代賑,賺取的近二十緡錢遠遠不夠的,赤貧人家,不是給一些衣服被子用具就能解決,還有耕牛、農具與房屋,今年熬到秋后收成到來之前的糧食來源,肥料,種子等等。
有了五十緡錢,才基本上度曰。
一個先給,一個后給,姓質不同,老百姓熬過最難的一道難關,甘蔗也推廣下去。
不過知道此事爭議會很多,崔嫻也沒有多說。
具體情況寫了一道奏折遞到京城,我無奈了,只好用此安頓災民,否則擠不出地來。
當時朝堂上正吵得不可開交,也沒有人有心思管他。看似很有爭議的事,居然奇跡般地通過。然后又勸災民,你們手中有了錢,是不是要買一些豬崽,小雞小鴨的養一養,改善伙食,又能增加收入,還有肥料來源,特別是甘蔗,更需要肥料。
這個災民深有體會的,去年到兩圩參觀過。
副業有了。
夏收來臨,看到油菜移載的好處,不但太平州在載油菜,其他各州也在載油菜,將餅肥派小吏從各個油坊里收回,有官府的,有私人的,又讓十幾個蔗農宣揚需要餅肥。
象這樣大規模載甘蔗,在太平州幾乎是破天荒第一回,不僅說要餅肥,說是上面要撒麥麩百姓也相信哪。甘蔗長勢不但有了,甜度也有了。但成果要到秋收,要到明年開春才能完全揭開。
范仲淹來的時候,能看到一部分。
沒有去太平州城,先來到蕪、湖縣城。某些時候也將鄭朗當作了一個小兄弟,看一看,饒州有大湖有大河,說不定學習一些經驗,給地方百姓造福。這時的蕪、湖縣城已很有看頭,出現了許多絲織作坊。去年就在育桑苗,量太大,必須本地所出。正好兩圩桑樹漸大,要剪去上面的桑枝,使桑樹橫向生長,桑樹也沒有真正長起來,就著下面稀疏的地面,截枝育苗。
正好春天一道移載到各圩各坡。
范仲淹到的時間是六月,這些小桑樹也未長大,可產出來的桑蠶十分可觀,到明年會更可觀,后來才會到了大成,現在作坊盈利不多,主要為了手藝熟練。
是最先起來的支柱產業。
也有其他的店鋪,陸續住進來許多百姓,不象去年鄭朗來的時候,到處是空屋子。
還有,就是在拼命蓋房屋。
范仲淹請了一個當地的百姓,說道:“來我到老縣城看一看。”
當地老百姓也不認識他,將他帶到老縣城,比較了一下后,范仲淹久久不語。有些聳人聽聞,短短兩年間,一座縣城規模幾乎擴大了五六倍,還有房屋在向遠處延伸。
站在哪里久久的不說話,王曾十二字真言給他啟迪很大的,最大的思想轉變,就是做實事。爭來爭去有什么用?到頭來兩敗俱傷,還誤了國家。因此開始沉思起來,有的能想明白,有的想不明白,有的認為自己還能讓它更加完善。
又到物格院看了看那十幾樣稀奇古怪的東西,觀者如山,幾乎所有到蕪、湖城游客第一首選,現在景致變得很漂亮,南邊湖邊修起幾個涼亭,還有幾道水榭,一彎石子路,兩排半大的垂柳,湖中青色的藕葉連天接葉,朵朵紅花灼若朝霞。邊上有一排長廊,供游客寫詩留戀的,若做得好,縣衙派人刻石勒碑于湖邊。
此舉大得士子欣賞,范仲淹一行也看到一群年青士子坐在涼亭中,正在吟哦,不知能不能作出美妙的詩篇。
一路上范仲淹多次聽到奇跡與神跡二字,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僅這個城來說,是有某種奇跡在發生。甚至讓他看到十分愕然的一幕,一群本地人偶爾聽到有人說鄭朗不好,憤然將此人胖揍一頓,直到衙役過來將才他們勸散。
他的長子,十三歲的范純祐與九歲的次子范純仁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一切,自己父親在蘇州做得很好了,似乎也沒有贏得過這樣的民心。
這是城里的變化,又坐船來到景民圩,整個宋朝眼下最大的圩田,桑柳已經正式成蔭,圩內阡陌交錯,稻谷沉甸,十分壯觀。也有讓他皺眉頭的一幕,甘蔗。
宋朝糧食一直很緊張,種甘蔗可以,這種得未免數量太多。
總體來說,花三天時間到處走了一走,對他產生很大的幫助。
這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一旦變通起來,會非常之快。
一邊看一邊想,來到太平州城,鄭朗不在,巡圩去了,汛期未過,各個大圩起來后,果然產生影響,水位線升高了足有半米,這也是一個數據,看一看,我這里臨近長江了,留下的河道也足夠多,然水位還是比往年同期雨量漲了近兩尺高。你們諸州若是在上游,水路不得暢,保留水道不多,蓄水湖泊不多,會有何影響。
結果就是更多的小圩破掉。
但小圩所剩也不多,損失不重。
看的是大圩,各個大圩還是很安全。但水土的流失,圩基的下沉,以及上游圈圩會抬高水位,幾年后必須要加高加固。
又發現了一件不好的現象,經過一年半生長,景民與祐民兩圩河柳漸漸長大,有村民將它們砍伐下來,做豬棚子或者牛棚子。鄭朗立即下令,凡私伐一株河柳者,罰金一緡。
不是開玩笑的,這是護堤之神。
十年后擇其粗壯者砍伐,由官府擇吏執行,數量也不能超過十之一,伐后必須將根挖掘出來,重新載上小苗。活著的柳樹是鎮堤之神,死了的樹根卻是害堤之魔。
樹碑于河堤上。
范仲淹重新在衙役帶領下,找到鄭朗。
鄭朗道:“回去說。”
然后好奇地看著范仲淹一家子,他考中功名晚,家又貧,成親很晚,不過娶的李氏是一個真正的賢妻良母。這些年一直站在范仲淹背后默默無聞的支持著范仲淹。
可惜到饒州后,不久病死。這個鄭朗沒有辦法了。但到了饒州后,范仲淹又娶了一個名記甄金蓮為妻,雖是記,同樣賢惠,以后為范促淹生下第四個兒子范純粹。
除了李夫人外,還有三個兒子,一個老仆,一家人穿著很儉樸。
面對這樣的道德君子,鄭朗還有什么話說?除了敬重,還是敬重。沒有想到司馬光發難了,坐在船艙里,對范仲淹說道:“范天章,你的德艸讓晚生十分敬佩,然在京城你做錯了。”
范仲淹也不氣,微笑道:“說說看。”
“你們想為皇后伸張正義,可是郭皇后之死,正是你們害的。”
范純祐聽到司馬光這樣評價他父親,氣得想揍司馬光,沒有揍,怒道:“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