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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關系

  “爹爹,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當差,再給娘掙個誥命回來的。”俞敬修向父親保證。

  俞夫人已經是一品誥命了,難道俞敬修還能給母親掙個超一品的誥命不成?功在社稷,才有可能封爵,武官可以通過打仗獲得,文官的功勞卻不好評價…俞敬修這么說,不過是為了安慰父親罷了。

  兒子有這心,做父親的已經很高興了。何況是在俞閣老剛剛受了打擊的情況之下。

  俞閣老很是欣慰。

  但等兒子一走,他的臉就沉了下來。

  不聲不響,就把錢東林推到了首輔的位置上,皇上可真是不簡單啊!

  說不定真的要出個震樂爍今的君王了!

  下一步該怎么走呢?

  錢東林晚他兩科,是福建龍巖人,曾在吏部使任過掌印給事中,因與得罪洪度而被貶到通政使做了多年的經歷,新帝登基,他才擢翰林院侍講,剛提為翰林院掌院學士不久…兩人當然認識,錢東林任吏部任掌印給事中的時候,兩人還一起游過玉鳴山,不過后來自己一路升遷,錢東林卻越混越差,自自然然就有了距離。不知道現在補救還來不來的及?

  至于陳丹亭,比錢東林還晚兩科,祖籍京都,前十二年一直在下面任縣令,后擢戶部主事、翰林院學士,皇上登基后才任的國子監祭酒…他根本不熟悉。

  俞閣老想著,在屋里踱起步子來。

  錢東林有些固執,做掌印給事中的時候就不是個好說話的,更不要說現在了。

  不知道陳丹亭的性情怎樣?若是從前,到好打聽。如今陳丹亭貴為閣老,面子上的事斷然不會出什么差錯,反而難以摸清他的真脾氣了。

  想到這里,他不禁撫了撫額頭,陷入了沉思。

  而退出書房的俞敬修并沒有立刻就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靜靜地站在書房的槅扇前聽了半天書房的動靜。

  見父親只是在書房里踱著步子。俞敬修心中微安。

  事情的經過他早向父親的幕僚打聽清楚了。

  皇上召了內閣議政。沈閣老將莫英伯貪墨的證據拿了出來,皇上大怒。當即命父親領三司匯審。沈閣老立刻呈請皇上,說自己貴為首輔,督管不力,提出仕致。皇上和顏悅色地說了些挽留的話。沈閣老再三請辭,皇上勉強同意了,然后按例問了他一句“誰能入閣”,沈閣老立刻向皇上推薦了錢東林和陳丹亭。

  這兩個人根本沒有資格入閣。

  當時田閣老就反對,沈閣老卻說什么“我等老邁。當推年輕力強之人入閣,為皇上分憂”的話,王閣老、劉閣老立刻附議,田閣老棄權。

  七位閣老,莫閣老失去了資格。父親當時還指望著胡閣老等人為自己說句話,開個頭,他也好為自己爭取一下。為了避嫌。因而沒有參與集議,只有田閣老一人反對,這件事順利通過,行人司立刻著手擬旨。

  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等父親再想反對的時候。大勢已去。

  想起這些,俞敬修不由咬牙切齒。

  沈世充這個老匹夫。收了錢不辦事。分明是怕自己不得善終,所以和皇上串通一氣,他負責將莫英伯拉下馬,將皇上屬意的錢東林、陳丹亭送入內閣,皇上免他一死…

  念頭閃過,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免。

  待他進了吏部,低調穩健地干上十年,到時候有你沈家瞧的!

  想到以后的前景,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覺得心里好受多了。

  如果沒有意外,父親也就只能呆在這個職務上致仕了。他雖可借父親的光,但最多也就升到三品,想再往上升,勢必要得閣老、首輔們的青睞。陳丹亭比錢東林小十歲,等錢東林老邁時,陳丹亭正是年富力強干事的時候,皇上這樣的安排,多半是想讓陳丹亭接錢東林的手。與其現在去巴結奉承讓人趨之若鶩的錢東林,還不如早走陳丹亭的路子…

  這么大原事,要不要和父親商量商量呢?

  俞敬修猶豫著,聽書房里沒有動靜,就輕輕撩了簾子朝里張望。

  俞閣老正坐在大書案前奮筆疾書。

  前些日子父親為首輔之職四處奔走,就算皇上沒有聽到什么風聲,錢東林、陳丹亭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他們不知道,錢東林任了首輔,自有人為了討好錢東林而將這件事告訴他。王閣老、陳閣老早已向皇上投誠,父親勢單力薄,若是再被錢東林忌恨,只怕沒幾日就要被邊緣化。

  想必父親也要想對策吧!

  若是自己能走通陳丹亭的路子,到時候父親能與陳丹亭結為同盟,父親為閣多年,自有些手段,而陳丹亭和錢東林一家,都是皇上的心腹,錢東林怎么也要忌憚一、二,以父親的能力,緩過了這口氣,雖與首輔無緣,可做個手握實權的內閣,卻也不是什么難事。只要父親這邊沒事,他提擢的速度就會快很多…

  自己還是別打擾父親了。

  兩人各走各的路子,齊頭并進,說不定效果更好。

  拿定了主意,俞敬修回了自己的院子。

  范氏正抱著女兒在穿堂里乘涼。

  俞敬修看著女兒枯黃的頭發,不由蹙了眉頭,道:“穿堂的風大,你還是把孩子抱回屋吧!實在熱,就讓丫鬟用羽毛扇子給你們打打扇。”

  范氏笑著應了,抱著女兒和他一起往內室去。解釋道:“天氣太熱,家里冰窖的冰都沒有了。我這才抱著珍姐兒在穿堂乘涼的。”

  俞敬修點了點頭,摸了摸女兒稀疏的頭發,關心地道:“陳御醫怎么說?”

  孩子三天兩頭的病,前幾天又有些發熱,請了太醫院最擅長治小兒的陳御醫來看,說是受了涼,開了五副藥。今天是復診的日子。

  “又換了五副藥。”范氏道,“說已經沒有大礙了。”

  兩人進了內室,丫鬟們找羽扇的、端水果、搬涼簟的、鋪羅漢床的,個個忙得團團轉。

  范氏就道:“忽冷忽熱的。珍姐兒才會受了涼。你看能不能想辦法幫著弄點冰來。”

  要想夏天用冰,立冬時就要預定。用得起冰的。非富即貴。否則到了夏天,你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俞敬修不由皺眉。

  若是往年,他怎么也能想辦法弄一點。可現,父親沒有做成首輔。至少可以說明皇上對父親是不滿意的。錢東林是皇上一手推到首輔位置的,皇上怎么想,他就會怎么做,這一點毋庸置疑。皇上接下來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這個節骨眼上,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他們家今年定的冰也不少了,若是被有人心看在眼里當成了把柄,彈劾父親一個“驕奢淫逸”,皇上只怕對父親的印象就更差了。

  “這件事以后再說。”他推諉道。“若實在是熱得很,就多買兩個小丫鬟進來服侍。”

  范氏有些失望,卻不敢于表露出來。

  為了珍姐兒。連婆婆將自己名份的冰都拔了過來。她若是再不知足,別說是相公了,就是婆婆知道了,只怕都會對她不滿。

  這樣一想。范氏頓時覺得婆婆這些日子待她還不錯。

  正是應了老人的話。

  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樣。

  若是能生下兒子。她這一生也就什么不用愁了。

  范氏遣了丫鬟,親自給俞敬修擰了帕子。

  自從女兒出生,范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溫柔體貼地服侍他了。

  俞敬修臉上不由露出些許笑容。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端硯來了。”

  俞敬修道:“讓他在書房里侯著。”

  小丫鬟應聲而去。

  俞敬修洗漱的動作明顯地快了不少。

  范氏不由奇道:“你找端硯什么事?”

  “沒什么事。”俞敬修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商量范氏,“我們成親的時候,娘曾經把她陪嫁的一個山頭送給了我們,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么突然提起這件事來,范氏面露狐惑。

  俞敬修道:“那山頭和另一家的祖墳相連,那家一直想出高價把山頭買下來,我尋思著,那山頭又不值錢,除了他們家也沒人會出那么高的價,不如把那山頭買了算了。”

  成親的時候,這些財產都寫在禮單上的,是他們夫妻的私產,俞敬修給了范氏保管。

  那可是婆婆的陪嫁啊!

  范氏聞言大驚失色:“出了什么事?”手不由緊緊地拽住了俞敬修的衣袖。

  這件事遲遲早早妻子都會知道的…

  俞敬修遲疑了片刻,和范氏去了和內室相通的耳房,把家里的變故告訴了范氏。

  范氏的面孔“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急得直落淚:“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別急,別急。”俞敬修安慰她,“仕途上是這樣的,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東。等過了這些日子,就會風平波靜了。”又笑道,“難道你還相不過我的能力?”

  “我自然信得過相公。”范氏急急地表白,“只是事出突然,一時嚇著了。”說著,忙拿了帕子擦了眼淚,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來,“可這是婆婆的陪嫁,雖然給了我們,最好還是跟婆婆知會一聲,免得婆婆以為我們拿著她的陪嫁亂花了。

  她建議道。

  俞敬修卻搖了搖頭:“母親的陪嫁多著呢!她不會知道的。”說話間,見妻子露出詫異的表情,他猶豫著壓低了聲音,“這些日子父親忙著上下打點,伯父、叔父都拿了不少銀子過來,母親也把她在嘉興的一塊上好良田賣了…若是讓母親知道了,母親定會拿了銀子出來貼我們…還是別做聲了!”

  太累了,鬧鐘叫沒聽見…加更有點晚…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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