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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葉詢的建議

  白世年回到京城,立即派人去打聽。首先派一撥人打聽興國郡主那一年去了哪里。另外再派一撥人去打聽弗溪公子的事跡。

  白世年自己則是親自去了皇覺寺。皇覺寺的主持,親自證明這塊護身符是當年給弗溪公子雕刻的那一塊。白世年看著手里的護身符,手抖落了起來。

  白世年讓自己冷靜,一直讓自己冷靜。可他如今冷靜不下來。溫婉,就是弗溪公子。他終于找到了溫婉抵賴不掉的證據了。

  但是,他的心情沒有歡喜,只有沉重。溫婉是弗溪公子,弗溪公子是什么人?十一歲的稚齡就名揚天下,連他都敬佩。這樣的女人,他能配得上嗎?白世年第一次,心底產生了濃濃的自卑。

  白世年剛回到將軍府,就看見鮑寶剛大著嗓門的人叫著“將軍,你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我還要去找你呢。”

  白世年面色很平靜:“找我什么事?”

  鮑寶剛扯著嗓子叫道“將軍,你就去當給兄弟助助威。好不好。怎么也是生死場上的弟兄。就這一次,兄弟我就求你這一次。對于那些文墨,我真的一竅不通。那兩個人,陳阿布其實也不咋地。但是聽說那聞躍很厲害。將軍,聽說郡主長得貌若天仙,人也溫柔善良。這么好的媳婦人選,你不能讓兄弟我就這么輸啊。”話說,鮑寶鋼真沒信心啊,先是被葉詢大家了。接著被聞躍這個僅此于白世年的人打擊到了。有這樣的人在場,他沒有一分的勝算。底氣都不足。

  白世年心往下一沉,冷著一張臉道:“明天我會跟你一起去的。見見…見見溫婉郡主。”

  鮑寶剛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將軍就答應了。當下欣喜若狂。

  葉詢卻有著一絲驚異,轉而一笑。

  白世年說完,進了屋子。沒一會又出來了。手里的一把劍,秋風掃落葉一般。白世年一直練·一直練,不停歇。葉子紛紛飄落。在夜間之下,說不出的荒漠。

  葉詢跟鮑寶剛就看見白世年跟個瘋子一樣,一直在練劍。鮑寶剛疑惑地說道:“將軍這是怎么了?這是將軍第二次失態了?什么事讓他心里這么不平靜。”

  葉詢哦了一聲后問道:“那第一次·是在什么情形下?”葉詢聽到第一次,是在幾千將士葬身大海,他們從死人堆里回來以后,葉詢一下就動容了。

  鮑寶剛很擔心,葉詢一揮手讓他下去:“你在這里只會礙事。我會跟將軍好好談談的。”

  白世年將全身的力氣都用完,直到再提不起劍,才停下來。葉詢此時正將一粒黃澄澄的花生米扔到嘴里。

  白世年下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放好了酒菜。白世年走過去,將邊上的白色毛巾取過來,擦著額頭的汗珠。

  葉詢笑道“你還是去把這身衣服換了。省得萬一傷寒,明日跟不了鮑寶剛一起入宮。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白世年望了一眼葉詢,這只老狐貍,這話是什么意思。回了屋子,洗了個澡。再回到院子里。葉詢先給白世年的輩杯斟滿了酒,再往自己的酒杯倒滿了酒。笑呵呵地說道:“聽說·京城里,最好的酒,最烈的酒·都是出自尊貴郡主府。”

  白世年端起酒杯,一口倒如口中,喝得干干凈凈:“你想說什么?有話直說,不需要拐彎抹角。”

  葉詢笑得跟只狐貍似的:“誰能知道,讓我們的白大將軍牽腸掛肚的女子,竟然會是尊貴郡主。說出去,估計是沒人信了。”

  白世年面色一凜,接著冷聲道:“我只是幫著鮑寶鋼打氣。.

  葉詢嗤笑道:“你什么時候是那么好心的人,對鮑寶剛這樣非分的要求會答應。金鑾殿上你敢做弊?而且今天這么失態,情緒波動這么大的。唯一的解釋·明天殿試的時候,那里有你要找的人,而且對你很重要的人。明天你要找什么對你很重要的人?會是誰?自然是你這么多年牽腸掛肚的人了。皇上你上個折子就能見得到,難不成還想念那些糟老頭(幾位評委)。那你想見的人,顯而易見。”

  白世年悶悶地說道:“可是,她是…她是宮女(寧愿相信是宮女·也比是溫婉郡主、弗溪公子來的容易)。”白世年本來想說,她是弗溪公子。到最后還是轉彎去了宮女這里。

  葉詢撲哧一笑。

  白世年瞪著他:“你笑什么?”

  葉詢露出你以為我是白癡的神情:“一個宮女了不得去皇宮里求了皇帝將她賞賜給年。能讓你這么方寸大亂。而且······”

  白世年最討厭的就是葉詢喜歡賣關子了。當下沒好氣地低著頭,夾了菜放在嘴里。可是嚼著,怎么嚼怎么沒味道。溫婉就是弗溪,他現在能理解為什么溫婉看不上他了。因為人家的起點高啊!試想,這樣的女子,能看上誰啊!她誰都看不上。

  葉詢拉長了聲音道:“我們的白大將軍連李玉雪這樣的絕世大美人都不屑一顧。戚氏三年下來你都不碰一下。如裸不是這個人擁有著不凡的魅力征服了你,能把你迷得東西南北都不知道。天下間,能讓我認為有此魅力的,也就只一人,那就是溫婉郡主。”

  白世年悶著頭,再喝了一口酒。半天也沒吱聲。他是真沒底氣,本來就沒信心,這會更沒信心了。咳,憋屈。繼續喝酒。

  葉詢跟白世年相處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白世年這樣英雄氣短的模樣。葉詢是不知道白世年被溫婉打擊到了,打擊得以點自信都沒有了。只以為溫婉不理睬他讓白世年心生怯意了:“到底是什么,讓你這么沒有自信的。”

  白世年悶了好久,久到葉詢以為他不會說,才道:“當年,當年…以如今的地位,以她的才學,她更不會答應的。一出年,我就得回邊關。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皇上也不會答應。我…”他沒底氣啊·要他放棄不回邊關,京城,那是不可能的。可要溫婉一直在京城里守候他,溫婉不會嫁他的。他總覺得底氣不足。

  葉詢聽完后·真覺得白世年可憐了:“好吧,看在你這么多年也不容易的份上呢!我就開解開解你。

  首先,你對外說已經成親,雖然我以前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拜堂成親了,就是夫妻了。所以郡主不嫁,皇上不答應·這些不是難題。第二,你擔心郡主嫁了你,守活寡。皇上雄才大略。五年之內,就將內務整頓了。如今國庫的賦稅收支基本能持平。如今經此一戰,邊關至少有三到五年的安寧日子。皇上必定趁這段時間,貯備力量。再有溫婉郡主這個會斂財的。不用十年,滿清人的禍患必除。”

  白世年喃喃地說道:“那也還要十午。她也不愿意的。”

  葉詢樂不可吱:“你可真多想了。溫婉郡主也不是龜縮在閨閣之中的女子。否則也不會做下這么大的家業。一般的人她瞧不上的,要不然也不會折騰這么多年。將軍·你對郡主一網情深,又為她守身如玉這么多年。對她表露你的真心,她會答應的。”

  白世年沒信心:“六年前說過·可她沒理會。”

  葉詢哈哈大笑,笑得揉著肚子叫疼,笑夠了才道:“將軍,枉你在戰場如此厲害。怎么一碰到兒女情事就成榆木疙瘩了。六年前郡主才十三歲,她那時候都沒成年。她要愿意嫁,那我才會奇怪。現在卻不一樣。皇上逼著她嫁人。她肯定得嫁。至于你擔心皇帝會忌諱。忌諱是肯定有的。不過,得看你自己了。等你打了勝仗歸來。立即交了兵權,皇帝也就不會去忌諱一個沒兵權的大將軍了。不過我真覺得你多想了。皇帝如此寵信溫婉郡主,那種寵愛都比過他的親女。溫婉郡主是皇上絕對信得過的心腹。說不定,能將溫婉郡主下嫁給你·反而籠絡牽制住你這位大將軍呢!”

  白世年被安慰了半天,但還是半點底氣都沒有。因為溫婉的冷漠,因為溫婉是弗溪公子,因為他還要建功立業。這三樣,每一樣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葉詢真覺得他們家將軍可憐了。在邊關,多牛氣一人。怎么碰見了溫婉郡主的事·就變膽小鬼了。咳,他就當好人吧:“將軍,我提醒你一句。明天是你最后的機會。不管皇上還是郡主,不答應婚事是肯定的。但是你只要挾著你與郡主成親了,抓住這一條,就能讓皇上跟郡主妥協。至于將來,對于怎么協調好你們與皇室,與皇上的關系,郡主比你在行,這些不是你操心的。溫婉郡主能走過這么多難關。從宮斗里走出來,對這些勾心斗角的早就熟知于心。將軍啊,有這么一個強悍的妻子。不僅內院不操心,外院也不操心。將來對我們邊關的糧餉,也不用操心了,多好的事。所以,為了你自己的幸福,還有邊關二十多萬將士的幸福,將軍,你得豁出去。”

  白世年又喝了一口氣,還是不說話。但是明天,他是一定要去的。溫婉如何,他無法左右。但是要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媳婦嫁給別的男人,他卻不作為,他做不到。若不然,他還算是個男人嘛!

  葉詢微微嘆氣,他看得出來。將軍其實不是在意皇上不允親。而是在意,兩人分隔千里,郡主嫁他會得不到幸福。咳,他們的將軍也算是情深意重了,看在他們將軍癡情不改的份上,還是得拉扯一把:“將軍,你認為,當今天下,有誰會真心求取郡主的。只為求娶她這個人,而不是娶的她的權勢財富。”

  白世年沒說話,這個還真說不準。

  葉詢抿著嘴巴笑,他得說慢一些,就能多看看他們將軍英雄氣短的模樣:“將軍,從郡主不讓你娶再妻可以看出。其實郡主對你還是有感情的。試想,如果對你沒感情,她才不會管你娶妻不娶妻。還有,我從將軍這里可以看得出來,郡主是一個眼里揉不了沙子的人。將軍,郡主要求的,只有你能做到,因為你一直在做。郡主的心·不是鐵石心腸。你把你這么多年的思念,與為她守身如玉告訴她。我相信,只要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就一定會動搖。”

  白世年又成啞巴了。他心里清楚·溫婉是知道他所有信息的。

  葉詢嗤笑道:“將軍啊,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你這可是活脫脫的例子。你就把郡主當成那難以攻克的堡壘。怎么能仗未打就先繳械投降了呢?也許,郡主一直看在眼里。就因為你這樣停滯不前,所以才不理會你呢!”

  白世年說到打仗有底氣了。想著自己卻是倭寇,終于騰的站起來:“不錯,仗開沒開打,我哪里就能先喪了氣。這不先偃旗息鼓·自動投降了。不成,不干。”顧慮那么多做什么,其他全部拋開。先把人娶回家再說。不愿意,不愿意也得嫁。誰讓她是自己媳婦。要怨就怨她為什么當年要親他,占他便宜(溫婉吐血)。

  葉詢沉默了一下,這么多年,葉詢是看著白世年一步一步在邊關站穩腳跟。說他建功立業的雄心是有,但說他有什么野心等不好的心思·他是沒發現的。唯一看到的就是這么多年白世年為情所傷。雖然他面上總是調笑,但心里也甚是敬佩。

  這次的事情,其實很兇險。白世年雖然打仗在行·但是論玩弄心計,葉詢覺得他就一門外漢。葉詢沉思片刻,想著反正皇帝只是讓他監視白世年,順道幫白世年抽謀劃策。婚姻也該是一樣,沒有一個穩定的后方,哪里能讓白世年安下心來。這也算是皇帝交給的任務之一。葉詢自我安慰了好一會才對著白世年道:“將軍,如果我沒有猜錯,明天的比試,郡主一定會現身。將軍,這是你最好的機會。”

  白世年點頭。他自然知道·本來還想著自己怎么進去。誰想鮑寶鋼送來了這么一個好機會呢!

  葉詢卻是潑了冷水給白世年:“將軍,你要記住我的一句話。你不能讓皇上知道你的夫人是溫婉郡主。如果讓皇上知道你其實一直都知道夫人就是溫婉郡主。就算你娶了溫婉郡主,也是禍患無窮。皇上一旦知道,就不會認為你情深意重,只會認為你心懷叵測。你與郡主的身份都極為敏感,一旦落下這個隱患·后果不堪設想。”那么多年,明知道真相卻一直隱忍。如今又要用無賴的法子娶回家。皇帝都是多疑的。必須得小心。

  白世年也是有這樣的擔憂:“那該如何做?”

  葉詢出了招數:“你只咬死一句話,你不知道溫婉郡主的身份。你只認可她原來的身份。也不用你裝,就你這點演技,也逃不過皇上的眼睛。你只要一見到郡主,就把你對她的思念,還有你對她的怨念,全都說出來。至于后續,就不是你操心的了。如果溫婉郡主咬死不嫁你,你也沒什么好后悔的。如果溫婉郡主有心嫁你,必定會為你遮掩。所以,一切,你看溫婉郡主的表現再行事。郡主應對皇上,比你要得心應手得多。你打仗厲害,對京城里那些達官貴人的心思手段。你那點伎倆,給他們塞牙縫都夠。這些,就留給郡主去周旋。”

  白世年有些奇怪。

  葉詢了呵呵地說道:“你別這幅模樣,你只要做到這些就夠了,其他的就不要管了。”如果他沒猜測錯,郡主不該是真的無動于衷,對白世年冷血無情。否則,也不會有從軍中選人上來。而且規定的條件,白世年也都符合。也沒有暗中使手段不讓白世年回來。當然,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測。

  等白世年走了以后,葉詢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有道理的。只是,為什么要繞這么一個大彎子。咳,郡主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得了的。他還是等著看吧!

  溫婉這會正在皇宮里跟皇帝磨,希望皇帝答應讓她以宮女身份出席。皇帝有些遲疑。溫婉使勁搖晃著皇帝的胳膊,撒嬌著說著:“皇帝舅舅,你就答應我了。反正本來也是由我去挑選。只是換一種身份。皇帝舅舅,換成旁觀者的身份,不是更能看清楚這些人的品性。”

  皇帝很郁悶。這兩年,為了給溫婉選婿。他一個頭兩個大。雖然他是吩咐下面的人去挑選,他只是過問。但溫婉如今都十九了,再不嫁,都二十了。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你好好地挑人不就成了,做什么一定要裝扮成宮女。成什么樣子了。”

  溫婉態度很堅決“好玩。

  反正也沒多少損失。皇帝舅舅,聞躍我是一定不會選的。陳阿布與鮑寶鋼又沒見過我。”

  皇帝怕了溫婉的磨功,答應了。

  當天晚上,白世年因為有了葉詢的開導,為了以最好的狀態去見溫婉,早早就睡下了。可是溫婉卻是捻轉反側,怎么都睡不著。

  溫婉穿好衣服,穿梭在園子里。夏影緊身相隨。溫婉看著夜景,又有了畫畫的。這會夏影可不管會不會被溫婉訓斥了。不準許。溫婉也沒強求。沒法子,飲了兩杯酒,才睡下。

  溫婉睡過去的時候想著,兩杯葡萄酒就等于安眠藥,也沒副作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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