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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手足情深

  而這個時候,整個主席臺區域已經為碎裂的建筑頂部所覆蓋,那高高隆起的磚石之中有著猙獰的,長長短短的高強度鋼筋,彌漫的灰塵在碩大的光柱中飛舞。

  耳邊盡是喧嘩,前方盡是人頭,之前站在遠處的田伯光急怒攻心的嘶吼道:“鳴槍三響,再不讓開者格殺勿論!”

  轟,轟,轟,接受到副官命令的學員們,包括后勤系的官兵,包括亞細亞海軍部隊一起對著頭頂鳴槍,上百槍一起射擊,槍口噴出的光束,以及高聚彈的能量爆發之音合成三聲雷霆,閃電耀眼。

  一瞬間,現場愣住了,而戴安瀾則下達了第二道命令:“槍托開路。”

  撲,撲,撲,岳鵬,蔣子恒當頭掄起槍托對著前面的人砸去,人群一愣之后更為驚惶,他們連忙向著兩邊擠去,企圖從座位上翻逃,這個時候海恩里希終于掙脫了斯特林,疾呼所有人安靜,事件已經平息,注意腳下。

  可能是之前被亞細亞國防生的一次威嚇所致,本混亂的局面已經得到緩和,現在海恩里希再呼吁了一次后,現場總算漸漸平息了下來,雖然主席臺附近還有隱約的哭泣,那是靠臺前的女記者們受傷后發出的聲音。

  這個時候,快突進至主席臺區域的戴安瀾下達了第三道命令:“前排男士扶助女士靠邊。”

  他的命令是有效的,亞細亞少年軍官的命令得到充分的貫徹,這一刻甚至海恩里希都成為了配角。

  現場錄音和未受損的攝影都忠實記錄著這時候發生的一切,雖然現場被屏蔽,信號不得傳出,但總有一曰今天的一切會在世間流傳,在歐羅巴的神圣殿堂之中,在這種亂局下,這一群亞細亞的年輕軍人們展現出了他們那令人敬佩的鎮靜,勇敢,和仁慈。

  他們在強壓悲痛和擔心,人人看得出來,包括現在也心如刀絞的海恩里希,他站在那里看著前面,馬賽里已經去呼叫救護,斯特林守護他的身邊警惕四周,而海恩里希則全神貫注看向前方。

  163和后方的亞細亞部隊終于抵達了亂石堆前,就在剛剛霍成功和張自忠被掩蓋的區域附近,他們一抵達就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手,去搬開那些沉重的石塊,那些鋒利的鋼筋。

  很快就傳來了他們的喘息聲,前面的人甚至能看到他們的手已經被割的鮮血淋漓,然而這群少年依舊一言不發,他們甚至非常粗魯的推開了他們的海軍長官們,甚至喝斥他們滾開。

  看著看著,不知道怎么的,這些狼狽的名流們的眼睛就這樣濕潤了,他們記起來了,在爆炸之前那位傳奇的霍似乎已經有了感覺,然后他撲倒了他的長官,這是他在用生命保護自己的長官吧?

  突然,一片翹起的石板似乎要傾壓下來,人們看到那位之前發號施令的少年軍人毫不猶豫的沖了下去,用自己的軀體撐在了縫隙的下方,他是將自己的頭顱和肩膀都頂了進去為墊,幾乎瞬間,又有他的同僚和他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一邊的海軍官兵們也立即再次沖了過來,他們伸出手死死的握著巨大水泥塊粗糙的邊角,發出整齊的怒吼,然后將沉重的板塊一點一點抬起,下面忽然傳來歡呼:“看到長官的衣服了。”

  轟,所以在場的人都站了起來,田伯光急促的問:“怎么樣?”

  “抬高,再抬高,我進去。”戴安瀾悶聲道。

  他身邊的武安軍忽然蹲了起來,呼喝同僚一起發力幫著頂住,海軍的壯年軍官們也擠了進來,一只只手漸漸撐起了這片天空,劇烈的咳嗽聲響起,戴安瀾被灰塵嗆的滿眼是淚,然后當光將這個陰暗處照亮時,他的心全涼了。

  因為他看到了地上一片的鮮血,角度還是不夠,戴安瀾哭喊了起來:“你們他媽的沒吃飯嗎,地上全是血!”

  海恩里希再也忍不住,他沖了過來,并帶頭喊道:“來,用力。”

  說著,這位歐羅巴領袖站在了武安軍身邊伸出了大手…費德勒也跟著他過來了,上方洞口則閃現了兩架運兵懸浮,鉤鎖放下,張漢承急促的道:“起吊,快。”

  就在這個時候,戴安瀾喊了起來:“別動,里面的要塌了。”

  “爸爸,別動。”

  天曉得什么時候鉆進去的莫妮卡也喊了起來,海恩里希的心一顫:“里面到底怎么了。”

  “兩塊碎板支撐頂板,長官就在縫隙里。”戴安瀾道。

  掃描儀已經開始掃描,確如如他們說的那樣,而霍成功的后方卻因為血跡彌漫,使得這種掃描儀讀不出具體情況…“那兩個支架已經快吃不消了。”莫妮卡喊道,然后人們聽到又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我瘦一些,我過去。”

  這是克里斯蒂娜,她們之前在休息室,得知劇變后她們跟著海軍一起沖了過來的,人們為163的行動吸引竟忽略了她們,而很快下方達成了一致意見,武安軍和戴安瀾,準備做人肉支架,兩個女孩則去更深入的地方,然后盡力加固兩邊,爭取將已經昏迷不醒的霍成功和張自忠拉出來。

  費德勒蹲在海恩里希的腳邊,打起了燈光,擔憂的看著里面。

  …又是漫長的幾分鐘過去,在終端的光芒照耀下,莫妮卡的手終于碰到了被死死壓在張自忠身上的霍成功…克里斯蒂娜擠了過來,將去彈夾的槍,將找到了石塊,拼命堆砌于霍成功身體兩邊,又使用了外邊傳入的強力速干劑…狹小的空間只有這兩個女孩勉強能夠進來…外邊的斯特林現在在指揮垂吊下來的吹氧機向內緩緩的吹氧…終于,兩邊得到檢查,和加固,并墊的很結實了,克里斯蒂娜卷縮了身子更向前一些,她扶住了身體[]的霍成功,而莫妮卡則去拉住了張自忠的手,并用手銬銬上了彼此,然后拼命喊道:“拽我。”

  武安軍和戴安瀾當即發力,一人拽著她一只腳,然而他們不敢用力,莫妮卡怒火中燒:“你們他媽的用力些,總比崩塌下來要好。”

  兩個人這才發狠,狠狠的用力,忽然克里斯蒂娜尖叫起來:“注意點,等一等。”

  因為她忽然發現后方又有些碎裂落下,接下來是足以讓人窒息的幾秒,觀察之后,鼻尖已經悶出汗水的她低聲道:“試試吧。”

  武安軍和戴安瀾互相看了看,滿臉煙灰和淚痕的兩個少年一咬牙,再也不猶豫,就算隨即崩塌了也要盡力,但不能再等待了啊,因此他們猛的發力,莫妮卡只覺得自己的胳膊就快被扯斷了,自己的胸腹在地上被磨的非常的疼痛,然而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終于,靠前一些的張自忠的身體被拽動了,感覺到了的兩個人不敢松懈,再次用力,又一次發力后,張自忠的身體又被拽出了一些,又一次,又一次,哪怕里面的克里斯蒂娜在尖叫,他們也在發了瘋一樣的不顧一切…張自忠出來了,他的面部側面血肉模糊,偏偏后腦完好,而左腿被砸斷…剛剛掃描已經顯示,霍成功撲倒他后,用手捂住了他的后腦。

  那么霍呢——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的將霍成功的身軀緩緩的向外挪動,因為張自忠的脫困,所以空間得以充足,足夠她和霍成功一起,值得慶幸的是,她感覺到了霍還有呼吸,而四肢健全,尤其腦部似乎沒有傷口。

  但克里斯蒂娜再不能多觀察,她只能吃力的抱住他,一寸一寸向外挪動,戴安瀾擠了進來,伸出了兩只手拉住了霍成功的肩膀…“上擔架。”

  海恩里希小心翼翼的將重傷的霍成功抱起,看到霍成功的一刻他已經要瘋了,也就在這個時候,莫妮卡她們才明白血從何來,霍成功的背后有一處鋼筋貫穿傷幾乎透了胸前,天知道那鋼筋怎么會斷裂的,但也幸虧斷裂,不然他要被釘在里面。

  也許是一小塊帶鋼筋的碎裂被巨大的板塊拍下的吧,她們已經不敢想,而霍成功的右腿左腿已經斷裂,護衛張自忠后腦的左手背血肉模糊,他自己的右手同樣如此,雙臂并還呈現一種保護姿態,微微曲折…在那樣的危急時刻他還記得這些——海恩里希輕輕的將他放下,然后看向了田伯光:“我會請派最好的醫生,并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兇手。”

  田伯光點點頭,趕來的醫護立即將張自忠,和霍成功抬向外邊,渾身血汗污痕的兩個女孩就一臉惶恐的跟著,163也立即跟上,隨即跟著她們登車遠去,前后左右警車呼嘯開道,一路向著最近的急救中心而去。

  可竟然早已經有職業記者在醫院這里等待,當他們抵達的一刻,攝影立即開始運作,身邊就是重傷的兩位同僚的田伯光鐵青著臉看向下方,莫妮卡連忙取下了通訊,在降落中的懸浮急救車上宣布:“將下面的所有人全部驅開,否則他們將被毀滅,這是命令。”

  還好,正在這一刻,下面一群警車抵達,警察們一抵達就立即沖了過去,并拉開了警戒線。

  馬賽里則親自帶隊坐鎮其上的一輛,還沒有停穩,他就跳了下去,醫生早已經在這里等待,他急促的吩咐,醫生隊伍這就向著救護主車而來。

  二分鐘不到,霍成功和張自忠已經被送入了無菌手術室內,163全體立即在該樓區展開了警戒,同時在等待手術結果,直到這個時候,田伯光的心才略微安定一些,他走到了窗前,滿眼血絲的站在了那里。

  不多久,微微包扎了下劃痕的莫妮卡和克里斯蒂娜走了過來,田伯光低聲道:“謝謝。”

  “田,真的很抱歉,其實應該我們感謝你們,若不是霍,也許…”

  “我只是在想,臺下的炸彈和頂層的炸彈有什么關聯,聚變彈是接受訊號才會爆炸的,而頂層的看起來卻是定時的,因為當時我們的戰艦已經屏蔽了所有電磁信號,所以我有些想不明白。”

  說著,田伯光看向了莫妮卡:“也許有這么兩種可能,一,頂層的炸彈并非定時的,那么發訊人就在當時的貴[]人之中,因為只有他們才能在那個時候借用我們的頻率發出信號。”

  “二,它是定時爆炸的,那么這件事就只會是兩隊人所為,但不管怎么說,那些人肯定也在現場之中。”

  “我非常贊同您的分析,并將立即告知我的父親,請稍等。”

  莫妮卡當即撥打了海恩里希的電話,轉述了田伯光說的一切,放下通訊后莫妮卡看著田伯光:“他馬上就到,已經在進行嚴格調查,法蘭西行星也已經被全面封鎖,另外,他要再次對您,以及整個亞細亞表示由衷的抱歉。”

  “對不起。”莫妮卡說道。

  田伯光嘆了口氣,說道:“沒什么的,那兩個混蛋總是這樣喜歡出風頭,要是今天沒有你們兩位美女在,雜魚才不會這么拿表現呢。”

  他似在玩笑,但很快就轉過頭去,以掩飾著眼中的淚花,莫妮卡和克里斯蒂娜默默無聲的站在了那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而很快,海恩里希和費德勒同車抵達了。

  他們的到來引起了外邊記者的一陣轟動,然而他們誰也沒空去看他們一眼,就大步進入了電梯,很快就來到了手術樓層,這個時候手術還在繼續,他們一起通過了163的防衛,走到了田伯光的面前。

  “我已經在調查了,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結果,而這里的醫生是全巴黎最好的,我相信他們能吉人天相的。”海恩里希一見到田伯光就急促的道。

  田伯光則提出了要求:“請幫我聯系我們亞細亞的大使。”

  “已經趕來。”

  歐羅巴的首都星是著名的宗教之星梵蒂岡,離法蘭西行星有二千光年,所以海恩里希說他們正在趕來,并且海恩里希告知,之前的消息已經發送于亞細亞大使葉振興,并已經聯系了SU1軍區的米爾斯將軍,將第一時間告知亞細亞總長許崇志。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等待了,田伯光無力的坐到了一邊,他都懶得再講禮節,何況他心中其實有些怨氣,比起老張和雜魚,海恩里希就算炸的尸骸全無關他屁事呢,所以他的態度明顯的很生硬。

  海恩里希心知肚明他們之間的感情,黃金獅子這一刻顯得很無助,他最終只能看向自己的女兒,可莫妮卡同樣也無能無力,至于本就和他們不熟悉的費德勒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于是,一人坐著,其余人站在周圍。

  然后,亞細亞的上尉田伯光沒好氣的道:“你們去忙吧。”

  歐羅巴總長和注定的未來總長,只能訕訕而退,丟下了他們的女兒到了走廊的另外一邊,委屈的站在那里,然而163的所有成員和他們長官如出一轍,都對他們冷淡的無視了。

  僵局一直未曾被打破…整個手術已經進行了三個小時,早已經到了晚餐時間,此刻天也已經完全黑暗了下來,卻無人有心吃飯,忽然,叮的一聲,一瞬間田伯光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手術室的門打開后,今天為兩位亞細亞軍人主刀的,巴黎名醫之一的里昂醫師率先走了出來,面對海恩里希他擦拭著額頭的汗珠道:“沒有問題了。”

  他負責的是張自忠,而另外一位,關于霍的手術卻還在進行之中,外邊的人不知道的是,霍成功的傷要比他們以為的還要嚴重。

  因為他在張的上方,所以他承受了更多也更直接的重擊,頭顱,軀干,脊椎,四肢,內臟等等。

  負責他手術的巴黎醫生科林及其小組,還在無影燈下進行復雜的內外科結合手術中,田伯光因此更為焦慮,既然張自忠無恙了,那么他就無所謂了,那混蛋吃點苦頭他也樂于見到,但是雜魚現在還沒出來啊。

  田伯光在那里來回踱步,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最后他點上了顆煙,去處理公務之前的海恩里希趕緊吩咐斯特林,關照那些來回的護士之類的別多嘴,這個時候亞細亞的軍人們,尤其是神經的田,根本就是一顆聚變雷,只要一點火星他就能把面前的一切毀滅。

  然后他們才先行離開。

  而他們剛剛走,停靠了基隆號的張漢承帶領他的團隊就抵達了這里,看到他們來了田伯光的臉色才變得好一些,然后他們就坐在了那里,在手術室門口。

  誰也沒想到的是,這一等竟有八個小時之久。

  當天微微亮起時,科林終于完成了最后一道程序,隨即他按下了全面復檢,等一系列身體讀數出來后,科林道:“將他送入特級恢復艙吧,二個小時后再進行一次無夢催眠。”

  “是。”

  可疲倦的科林醫師一打開門就愣住了,因為那群簇擁在他面前的,一夜未睡且滿臉焦慮的,年長或者年輕的軍人們,在得知霍已經無恙后,不約而同的對著他,一起彎下了他們一向挺直的脊梁。

  他們是如此的手足情深——科林為之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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