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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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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那些伶人在臺子上調侃佛道儒三教很歡快,薛崇訓也看得笑意融融,就連皇帝汾哥都高興得要賞官了,無奈他手里沒實權,身不由己只好賞了些黃金。不料就在這時卻見一少年郎怒而起身,痛斥伶人輕薄禮制及圣人。

  薛崇訓坐在下面只管看熱鬧,只見那少年郎一身布衣洗得發白,從裝束看就有落魄之相…可以個落魄的人是如何能參加程宰相的燒尾宴的?他好奇之下便問旁人有誰認識那人。

  旁邊坐著不少朝廷京官,而今薛崇訓回京后的聲勢比以前大了許多,許多人都想巴結,自然忙著幫薛崇訓詢問。正巧有個紅袍官兒識得那少年郎,便說道:“他姓李,叫什么名兒老夫卻沒記住,一會問人便知,聽說是大隱李玄衣族里的侄子,在衡山修道,這會兒聽伶人調侃道家始祖,自然怒不可遏。”

  薛崇訓點頭道:“原來如此,這兒郎我不認得,但他伯父李鬼手倒是和我有數面之緣。”

  有官拍馬道:“李鬼手是隱于山林,神龍見尾不見首,一般人是連一面都見不到,只能聞其名聲,薛郎德才兩佳,才有緣結識吶!”

  薛崇訓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呵呵笑起來,心里卻道:不是我把他的徒弟宇文姬弄到手,哪里會有緣?

  那些演參軍戲的人被一幫儒士罵下臺去,過得一會不知怎么那些罵人的文人就開始爭論起來了。大概罵人沒罵過癮,便開始分作兩幫爭論。話題便是最近很熱門的“華夷之辯”。算起來,引起這場長久爭論的始作傭者就是他薛崇訓,因為在隴右的民族政策與唐朝以往的國策不同,這才引起了治國理論的混亂,文人理論家們開始旁征博引著書立說論述這個問題。

  而這個時代有水準的精英文人,大多都有官職爵位,是被朝廷拉攏的對象,所以文人們的爭論影響力是非常廣泛的。這不人家慶賀的燒尾宴上,本來是喜慶的場合,他們聚到一起就開始了。

  薛崇訓自然沒有參與,他聽那幫人旁征博引各種引經據典,別說和人爭,聽都不甚聽得明白。相比那些人皓首窮經一輩子的水準,薛崇訓的文化修養實在不夠。不過他不用搞清楚華夷之辯究竟誰對誰錯,只需要明白什么觀點對自己有利!作為一個政客和武夫,對錯黑白他根本就不在乎。

  方才那怒斥伶人的李姓少年也在其中,好像肚子里有不少墨水,而且言辭很激進。薛崇訓注意聽了一會,隱約感覺此人倒是有“大漢主義者”的思想,盲目的自大和民族自尊心很強。

  文官們對華夷之辯很感興趣,或參與或圍觀,而皇帝皇親、禁軍將軍、王公侯爵等人大多于典籍不甚精通,自然索然無味,就像一個喜歡流行歌曲的人聽交響樂會打瞌睡一樣。汾哥等人陸續辭別程千里離開了。

  薛崇訓見有人走,也起身告辭,他對這種問題的過程也不是很有興趣,本來一身酒氣也怪不舒服,老早就想回去。至于那個李玄衣的侄子,薛崇訓只是有點興趣,因為李鬼手他都無法收復,對其侄子就沒啥興趣。

  薛崇訓從程家出來,走到他那輛松木馬車旁時,被涼風一吹酒醒了三分,這才感覺迎面的風已是涼爽,秋意真真很濃了。

  方才在程家吃的是午飯,飯后又喝茶吃茶點,然后看戲,這么一耽擱出來時又快酉時…晚飯時間都不遠了。這日子過得,半天工夫眨眼便去,還當真是紙醉金迷。

  車馬一行向北而行,還沒到安邑坊呢,忽然就聽到一陣轟隆隆的鼓聲,是長安城各譙樓上的報時鼓聲。要是沒聽習慣,他娘的還以為是打雷收衣服了。

  馬隊轉過街角,進入安邑坊北街后,這時有人聲音不大地喊道:“吉祥哥。”是叫馬車旁的跟班吉祥的。

  只見道旁說話那人和吉祥一樣的打扮,沒戴帽子用一塊布巾包著頭,也像個奴婢一樣的角色。吉祥卻是認識,轉頭看了一眼便急忙揮揮手,意思是抽不開身,讓他先走。不料那小廝反倒招了招手,正色道:“有重要的事兒,吉祥哥過來一下。”

  吉祥看了一眼邊上的松木氈車,竹簾拉著…其實薛崇訓早就聽到外面的動靜,在簾子縫隙里看了個一清二楚,只是不想管這種小事,便坐著沒動。

  于是吉祥便把手里的儀仗交到旁人手里,策馬從人馬中出去了,他跳下來馬來問道:“找我啥事?”

  面前的小廝吉祥認識,是宇文家的人,因為兩家有來往,吉祥認識后常常和他結伴出入賭館。

  小廝拉了吉祥一把,一副小人常戚戚的模樣,或許本來就沒什么見不得人,可這廝非要搞得神神秘秘的。小廝道:“我家少主人想見王爺,可她說王爺身邊有程妃,她直接去找恐女人心里不快,就叫我來說。你幫忙去帶個話,少主人在那邊那巷子口上,讓王爺過去一趟。”

  雞骨伶仃的吉祥恍然道:“哈,這事兒啊,我還以為有什么財運。成,等著罷,這點小事交給我好了。”

  于是吉祥翻上馬背追上馬車,敲開車窗對薛崇訓說了。薛崇訓脫口問道:“她親自來說的?”

  吉祥道:“她們家的人,我很熟,錯不了。”

  薛崇訓便叫龐二停車,然后對程婷說道:“你先回去,晚飯也吃點清淡,我有事去去,就不回家吃飯了。”

  程婷皺眉問道:“什么事啊?”

  薛崇訓沉吟片刻道:“同僚家里的人,估計要托辦點事。這種事大家相互幫忙,起先我也不是叫常將軍辦飛虎團的事?你別管了,沒啥大事。”

  程婷應了一聲,薛崇訓便推開門,接過吉祥遞過來的韁繩,騎馬往回走。薛崇訓讓兩奴仆帶著來到大街一旁的一個巷子口,果見宇文姬正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他抬起手做了個手勢,吉祥二人便知趣地轉身走了。

  薛崇訓走到她的跟前,習慣性地雙拳合攏算是個見面禮。這時宇文姬把手輕輕按住鼻子上,皺眉道:“好臭,一股酒味。”

  “剛從程相公家回來,連家門都沒進。”薛崇訓笑道,“你這么急著見我有何事?”

  宇文姬那嫵媚的眼睛看向地面,“你大老遠的帶了個禮物給我,這不當面說聲謝么。”

  “喜歡么?”

  “挺漂亮的。”宇文姬故作淡然道,“真是吐谷渾的汗王親手送的?”

  薛崇訓一本正經道:“騙你作甚,就是那慕容氏給的,沒花錢,真要買不知價值幾何,說不定連我這王爺都買不起。”

  宇文姬低著頭不知想什么,片刻之后總算問出自己想問的:“你只給我的?”

  薛崇訓心下一陣尷尬,他自己當然明白那日慕容氏送了一大盒子金銀珠寶,他就是隨手挑了四件…更過分的是,為了省心,他全挑的項鏈,家里的兩個妻妾宮里的金城、還有白七妹都一人一件。

  不過好在他很鎮定,一本正經地說道:“你這件是唯一的…當然我許久沒回長安,自是每人都有禮物,妍兒她們也有,但你這件是最好的。”

  宇文姬臉上一紅,反問道:“余姚縣主(李妍兒)是你的正室,你怎么不把最好的首飾給她,反倒給我,說不過去啊。”

  “你說呢?”薛崇訓沒笑,眼睛里的神情很認真,很認真地打量著她胡服包裹的身子曲線,還有她厚厚的性感的朱唇,“話說你父親還在隴右,你倒是搬到王府來住,我也好照料不是。”

  宇文姬道:“就是因家父不在家,我才要留在宇文家,不然我娘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一塊兒接過來,妍兒的母親不也在我府上?”

  宇文姬想了想,笑嘻嘻地說:“還是以后等家父回來了再說罷,我和余姚縣主也不熟,多無趣,現在多好,有空還能去去太常寺和御醫署的老先生們談談醫道。”

  “也好,你覺著怎么好就怎么樣吧。”薛崇訓忍不住伸手牽住她的柔荑。宇文姬急忙甩開,紅著臉道:“外頭就是大街,人來人往的,如此叫人見了像什么話?”

  薛崇訓放開手時,宇文姬故意作勢要走:“謝也謝了,那我回家去了…”

  “別,這不都見面了,說兩句話就要走?”薛崇訓急忙道。

  宇文姬忍不住噗哧一笑,急忙用手按住自己的朱唇,正色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說的,這會兒倒急上了?”

  薛崇訓回頭看了一眼長街遠處,河東王府斜對面的那別院“氤氳齋”,暗示道:“我想陪你走走,可這一身酒氣也影響氣氛不是,還穿著這官服太惹眼。要不我先沐浴更衣,你同我一塊去?”

  宇文姬的聲音變得很小:“你沐浴更衣,我去做什么?”

  薛崇訓低下頭,靠近她的發際,問道一股子女人味兒,低聲說:“繩藝,我好久沒練了,就怕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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