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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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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蕃來使和宰相張說交談了一會,便策馬返回,不一會,一隊騎兵從赤嶺關隘里奔了出來,其裝扮和剛才那吐蕃人相似,頭戴圓頂小帽,梳著小辮子,身上裹著硬皮革當盔甲。其中有區別便是臂飾,以瑟瑟、金、金飾銀、銀、銅為分別,裝于方圓三寸的氆氌上,安于膊前,表示上下尊卑。

  那隊人馬來到唐人前面,中間一個漢子把右手放在左胸上,在馬上彎腰為禮,看了一眼后面那輛華麗馬車,說道:“臣郎福拜見金城公主殿下,奉贊普之命,此后的道路便由臣來護送殿下。”

  張說抱拳客氣道:“多蒙貴使遠道相迎,我代大唐朝廷感謝貴使的禮數周到。”

  郎福笑道:“好說,好說。”他言罷轉頭和身邊的將領用吐蕃語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話,周圍幾個人都相視一笑。

  薛崇訓問旁邊的人:“我記得你好像懂吐蕃語,剛才他們在說什么?”

  那侍衛沒好氣地說道:“他們說這回送上門的是貨真價實的公主,贊普又有得玩兒了。”

  薛崇訓聽罷大怒,一拍馬臀,用腳一踢馬腹,“霍”地喝了一聲,策馬上前,身邊的親兵急忙踢馬跟上,張五郎等也護了上來。

  “你們什么意思?”郎氏一瞧情形不對,神色大變,其護衛也急忙擋到了前面。薛崇訓罵道:“辱我公主,速來受死!”

  吐蕃二將拍馬來擋,忽聞“砰砰”兩聲弦響,兩支箭羽從唐軍中飛出,二人應聲落馬。這時聽得張說驚呼道:“不得無理!”

  薛崇訓鳥也不鳥,手提大陌刀,迎頭就向那郎氏劈下,郎氏沒意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大驚失色,慌忙雙手舉起刀柄格擋。“哐”地一聲巨響,座下戰馬吃痛,嘶鳴了一聲,前蹄一屈,那郎氏一不留神從馬頭上滾下馬來,但沒摔著,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剛要拔彎刀,陌刀已如死神的鐮刀一般橫刀而過,“喀”地一聲,就見一顆飛揚各式小辮的腦袋飛了,無頭尸身上鮮血像噴泉一樣飆了出來。

  剩下的吐蕃騎兵大諤,調轉馬頭便要跑,薛崇訓怒道:“全部殺!”

  飛虎團中一頓騎射,相距只數步,還射不中不如去死算了,那些吐蕃騎兵頓時人和馬都被射成了刺猬。

  張說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尸體,怒氣沖沖地對薛崇訓吼道:“河東王,你干了什么!這個人是吐蕃貴族郎氏,赤嶺后來有郎氏部兩萬多兵馬!為圖一時之快,你將和親團千余人置于何地,將朝廷天下置于何地?!”

  薛崇訓臉上看不出任何愧疚之心,只冷冷道:“不出片刻,赤嶺定出輕騎奔襲,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埋怨與辯解,趕緊后撤是正事!”

  張說悲哀地嘆道:“能脫身?我等休也!”

  薛崇訓揚起帶血的陌刀,說道:“丟棄一切輜重,軍隊轉向后撤,其他人都拋下。”

  那些樂隊、技工、隨從等人頓時一片嘩然,憤憤喧鬧起來。薛崇訓哪里管他們,騎馬奔到那架四架大馬車前,金城正在簾子后面看外面的情形,只見薛崇訓抱拳道:“事有權宜,殿下快出來。”

  金城忙從馬車上下來時,薛崇訓已跳下馬來,不容分手,一把摟住她的纖腰,便抱到了馬上,隨即翻身上馬,讓金城坐在他的后面,同乘一騎。

  這時薛崇訓喝道:“飛虎團隨我走!”說罷調轉馬頭,拍馬便走,張五郎等立刻率部跟了過去。

  張說見狀破口大罵,薛崇訓回頭大聲喊道:“南衙兵四個團由張相公統領,趕緊走,否則敵兵追來,你們和他們打?”

  沒過一會,果然赤嶺那邊已集結了一部輕裝騎兵,情況已是危急。

  薛崇訓這邊的飛虎團把帳篷、工具、糧草啥都留下了,眾軍也是干干凈凈地逃奔,輕裝簡行,速度非常快。張說看這情形,也帶著南衙兵跟了上來,只可憐那些趕著輜重馬車的丁夫,還有那些樂工、百工,根本沒人管,他們也四處抓馬,一窩蜂跟著跑了。

  這時一騎從飛虎團中離隊向后奔去,越過狼藉一片的車隊,奔到吐蕃追兵兩百余步才大聲喊道:“金城的嫁妝,有絲綢數萬匹,金銀珠寶無數,都留給你們啦!”喊罷轉過馬頭就跑,背后許多箭羽飛來,但都不夠距離,紛紛落到了草地上。

  這個小計卻沒起到作用,對方畢竟是軍隊,起碼的組織紀律卻有,他們個個目光貪婪地看著地上的物品,但并沒有停下來。有的箱子被打翻了,里面的珠寶閃著光澤,看得人直流口水。

  這股吐蕃追兵只有幾百人,事出倉促,馬上集結大隊無法做到,只能派出一支前鋒部隊追擊。可唐軍衛隊有一千多,而且唐軍的個體戰斗力和武裝裝備是遠高于吐蕃,唐朝和外族的戰爭中,一般都是幾萬人干四五十萬…所以他們說是追擊,其實就是跟著,等待大隊人馬趕上來。

  不過送親隊伍這邊的非戰斗人員是倒了大霉,有的窘急之下騎的是騾子,還有的馬術不佳,常常摔下來,是連滾帶爬。待那股吐蕃兵追上后面烏合之眾時,就像宰羊一樣毫不留情地殺戮。薛崇訓壓根就沒打算管他們的死活。

  大伙狼狽逃跑,有些將領卻哈哈大笑,大呼一刀砍了那蕃將實在痛快。

  金城在薛崇訓后面問道:“薛郎殺了那迎親的吐蕃人?”

  薛崇訓頭也不回地笑道:“正是…”他放低聲音道,“我早就想找機會攪局,正好遇到這個讓人厭惡的郎氏,屠了咱們的城,還像模像樣地來迎親,他不死誰死?”

  金城柔聲道:“你想過后果嗎?”

  薛崇訓道:“先回國境再說,估計得受到母親的懲罰,不過沒啥了不起的,大不了削去王位,和你比起來,那些東西比鴻毛還輕。”

  金城猶猶豫豫地伸出手,輕輕摟住他的后腰,輕輕說道:“挑起國與國的戰爭可是大罪…不過薛郎說的也對,只要能回去,性命應無憂慮。”

  薛崇訓深以為然,金字塔頂端的人,犯罪是小事,屁股坐歪才是大事。只要不是與太平為敵,太平不太可能置親生兒子于死地。(像漢武帝時的那些藩王,一開始讓親生女兒侍寢、虐待百姓等等壞事什么沒干?照樣屁事沒有。但等漢武帝想削藩集中國力時,他們武力反對,結果有有事了,新賬舊賬一起算。)

  “薛郎不做王,我也不做公主,我們做庶民也好。”金城的手臂漸漸摟得更緊了。薛崇訓的后背感覺到了兩團溫暖的柔軟貼著,心下暗自一陣呻吟,搶回如此傾國傾城的美人,他是壓根不后悔,覺得干的一切壞事都是十分值得的。

  薛崇訓道:“沒有人能搶走你,和親本身就是一件愚蠢的事,什么朝廷大計在我看來根本一文不值。”

  這時宰相張說策馬追到薛崇訓身邊,面有怒色地說道:“河東王打算如何回國?赤嶺距離鄯州兩百余里,咱們倉促逃離,馬匹盡失,你要讓一人一騎急奔兩百里?”

  薛崇訓心道:那八九百南衙兵步戰斷后,馬匹給飛虎團護送金城回國,就可以解決問題了;有時候一起拖著,只能全部玩完…但饒是他心黑,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心下便尋思,一會叫南衙兵去搞石堡城,多半會兇多吉少,然后馬匹就有了。

  他想罷便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自有計較。”

  張說長吁短嘆道:“河東王,虧你還是皇親國戚,叫我怎么說你?!”

  這時只聽得金城道:“張相公,現在應該想辦法回國,你不要再埋怨薛郎了。”

  張說沒好氣地說道:“女子禍國!不答應和親直接開戰還好,現在咱們不講信義,送親竟然殺人,國威臉面何在?”

  金城一語頓塞。

  薛崇訓冷冷道:“看著別人屠城,然后送公主就有臉面國威了?他不仁我不義!和豺狼之輩講什么信義,真刀真槍干才是正事兒。”

  眾軍一路奔走了幾十里,太陽西垂之時,前方斥候奔來稟報:“方才探得,石堡城出兵堵路來了。”

  薛崇訓沉吟片刻,心道:不用再忽悠南衙兵攻城了,現在正好干一仗。他問道:“有多少人馬?”

  來人稟道:“約千余騎。”

  薛崇訓招手讓張說前來,對他說道:“石堡城出兵千余堵我前路,只有迅速擊潰方能奪路而走。我們分頭行事,張相公掉頭對付追在后面那股人馬,我率飛虎團擊潰前方敵兵。有問題么?”

  張說皺眉道:“后面只有幾百人,我四團南衙兵對付他們綽綽有余,只是你們飛虎團兩百對一千?”

  薛崇訓笑道:“吐蕃野人,在我眼里形同草狗,以一打五簡直是看得起他們。”

  張“哼”了一聲,抱拳道:“如此甚好,希望你們盡快,如戰不利,我分兵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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