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休忍不住就想:這可真是神乎其神。.
轉念又想:他娘的,這還真是…賺了!賺大了!
敖休眼睛放光,他出身海商會,對估價之事最熟不過。若真如余慈所說,花葉相襯,能生出那般變化,水蓮花的價值提升了何止十倍?在此魔劫肆虐之時,別說十四重天的法器,就是十七重天、十八重天,他也不換!
余慈這廝為了顧全臉面,是真要出血啊!
喜意方上眉梢,又聽余慈道:“當然,兩符互通,彼此適應,畢竟還需要一個過程,也要有些損耗。若要發揮效果,最好是擊殺天魔,收取魔意精氣,補足缺失。從頭補的話…”
從頭?
敖休忽然就有了很不妙的感覺。
此時再看水蓮花,除了形態依舊穩固之外,其內蘊的靈機元氣,竟是一抽而空,倒是本為凡品的荷葉,碧綠欲滴,瑩瑩如翡翠,近乎通透,寶光流轉,又過了數息,才消停下去。
只聽余慈道:“從頭補的話,應當有十萬集陰煞魔的根基,再有一頭天外劫魔的話,效果更佳!“
“哪個?”
敖休再難保持儀態,聲音都擠得尖了。
余慈還仔細地解釋:“我是說,此時兩樣符箓已合而為一,靈機纏繞,重新封固,尋常刀劍利器,劈之不開。而靈機封固后,則需要刺激重啟,最好還是按照符箓本身的結構法度,也就是斬殺魔頭,收集精氣。十萬魔頭,可重啟靈機。但要運轉如意,最好有天外劫魔為祭,也算是精益求精。”
他換個花樣,再來一遍,聽得敖休險些是一口老血吐出來。
要是別人說的,也許他還要有所懷疑,可在此時,在余慈已經展現出不可思議的手段之后,他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說,本來價值連城的水蓮花,在斬殺十萬魔頭之前,就成了中看不中用的廢品了?
十萬魔頭…
或許在九天外域,天魔都要用億萬來計算,十萬魔頭,相對于整體,完全是小水滴之于大海的差別。
可在那般險境,眾多魔頭難道會排著隊讓他來殺嗎?
敖休是在域外修行過的,最知擊殺魔頭的兇險。不提在捕殺的過程中會怎樣,一旦殺得多了,不管是人還是物件,天魔怨念纏繞,都會變成吸引大批天魔的磁石,那時,所謂的“捕殺”,就要徹底掉向。
他真正活到符箓靈機重新激發的那一刻嗎?
就算是激發了,這等完全把天魔當原料來對待的符箓,真的還能用嗎?
當頭一棒打下,敖休臉上青紅交錯,卻又找不到發怒的理由,畢竟余慈還給他留了一絲希望。希望就像根鐵線,勾著他,且在他心口上磨來磨去,又痛又癢。
看他模樣,便是薛平治這等情況,都勾動唇角,似笑非笑。
余慈不再理會,此時他手中還有一朵蓮花,色澤明紅,還沒有完全綻開,半攏如桃狀,清風拂香,極是嫵媚。他捻著花梗,在手中轉動兩圈,花瓣顫巍巍似展非展,隨即,他就將蓮花遞到華夫人面前,在所有人愕然不解的表情下,信口道:
“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夫人以冷泉助我,我便送夫人蓮花一朵,望勿見棄。”
華夫人也是驚訝,但很快,就是展顏而笑,一時人增花色,花香動人,人花交映,艷光四射。也就在此動人心弦之際,那朵半開蓮花,剎那綻放,分瓣二十四枚,內外兩層,逐層打開,其形如碗,明麗清艷。
如此情形,看得眾人都是怔了。
唯有華夫人,明眸過處,卻見芯處本應是明黃色的花蕊,不知為何,已失了本來形態,化為一團瑩瑩之光,其外似有水珠凝就,往來滾動。
“這是…”
余慈柔聲道:“小小心意,請夫人飲下。”
華夫人眼波流轉,在余慈面上輕觸,繼而淺笑低首,如嗅花香,又微嘬朱唇,輕輕一吸,那團瑩光倏化為細密煙氣,自她唇間透入。
一側敖休還沒有從痛失寶符的失落中掙扎出來,見她這般隨意飲用不知名之物,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吐出一字。
他已是讓余慈打擊得狠了,余悸猶存,不敢另生枝節。
華夫人細品煙氣,只覺得一道天然的蓮花清香,撲入口鼻,有氤氳之意,流轉于心間,介入溫涼之間,甚為舒適,直想閉目休憩。她能夠感覺到,只要她閉上眼睛,必然會進入最松弛的狀態中,不縈塵慮。
如此滋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享受過了。長到什么時候呢?
由此心有所感,看那邊依然懸空的翠葉玉盤,忽然微笑,既而嘆息:
“此花此葉長相映,翠減紅衰愁殺人。”
詩句淺白,正和余慈之前所吟相對,然而意緒飄忽,無人可解。一語吟罷,那些許感覺,便如輕煙般消逝,她明眸亮若晨星,再不受絲毫影響,隨即眼波流轉,掃過余慈。
后者依舊是溫和關注,見她的反應之后,點了點頭,開口道:“且小心。”
話音才一出口,華夫人秀眉蹙起,忽然伸手,捂住口鼻。
她如此反應,使敖休大驚,轉而怒視余慈:“你做了什么…”
說了半截,他心頭莫名發虛,無以為繼,心臟更是急跳兩下,也因此后面語氣大變:“華夫人身子虛弱,不能輕易攝入不明之物…”
余慈“唔”了聲,根本就是隨口應付,全副心神,都在華夫人那邊,眼睛眨也不眨。
敖休怒不敢怒,正進退失據之時,耳畔傳來華夫人略有些虛弱的聲音:“無妨…天君的以符為藥,下得好一番猛火!”
說話音,她已將手放下,臉上微微發白,愈顯嬌弱。只是水榭中人都能看見,正有一層明光,由內而外,流轉出來,襯得她便如玉人兒也似。
“確實調運得略有瑕疵,讓夫人平白受了苦楚。”余慈向華夫人拱拱手,算是致以歉意。
旁邊,薛平治已有所悟,一語不發,伸手抓著華夫人皓腕,察探脈象。片刻之后她松開手,目光指向余慈,良久,才輕聲說話:“道友是找到了應對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