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議事殿此時夕陽西下,陽光灑在殿前五十畝大的廣場上,沿途立著一排排侍衛,個個面容冷峻,帶著殺氣,挺立不動。
皇帝在此居住,這里就是國本所在,自是戒備森嚴。
大殿內,合抱才能環住的圓柱,一根根的支撐著高頂,玉石磨成的一片水滑地面,一塊塊之間看不到縫隙。
上面還雕琢著花紋,美侖美奐,圓柱左右,站著百人官員,群臣各抒己見,紛紛發言,不過商議了幾個時辰,終接近尾聲了。
九階臺階,臺階止中間帝座上端坐一人,穿著正式冕服,現在都作金色,上衣繪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紋,下裳繡藻、火、粉米、宗彝、鞘、散六章紋,又配十二蔬冕冠。
此時王弘毅高居九重,帶著微笑,雙手輕輕扶膝正襟危坐,看著下面的官員議論著,表情平靜。
“皇上!”議論都差不多了,在洛陽區域內,文官第一的張攸之上前說:“胡人內亂,無暇外顧,自是統一秦川涼州之時。”
“臣附議!”隨著這聲,群臣紛紛而上。
特別是一些將軍,都個個帶著激動之色,上前叩拜。
不怪將軍沉不住氣,將軍都知道胡人撤兵的消息,又得知并翼二州順利被拿下,放眼整個天下,可以說,沒有力量能和大成朝抗衡了。
只是對將軍來說,天下只剩幽、秦、涼三地了,這就是最后的戰功了。
王弘毅先沒有說話,目視殿中,殿中眾將氣運如潮,各自爭艷,其中就有十數人是青色的氣運。
當年鄭譽家、牧融、高勛、黃杰、石家謙都已經通過戰功,提拔到了都指揮使的位置,還有舍下的七八人也是各軍中涌出的將才,不知不覺中,可以說涌現了一批有才能,有氣運的將軍。
王弘毅審量著這些將軍,個個都身材魁梧顯出鐵錚錚精悍氣息,眼中露出了滿意之色說著:“諸位愛卿,既都同意先取秦地,那事情便這樣定下了。”
“先令使者前去秦地,令秦王歸降,去掉王號以秦國公加之,要是秦王不得””那大軍壓境,直取長安,在這段時間內各路大軍要預備完畢。”
說著,掃看了殿下的眾將,這些軍中后起之秀,就是主力,而丁虎臣卻是統帥,只有他才能有效率領各路大軍。
“陛下英明!”聽著這樣說,一瞬間,群臣不約而同起身叩拜,山呼海嘯:“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上紫氣彌漫,使殿內的人都受了感染仿佛醉了。
張攸之叩拜著,突想起了當年,當年自己一身白衣,而此時王弘毅也不過是二郡的節度使記得有一天,與花園中一壺酒,幾個小菜,兩人君臣相逢,互相斟酒,說著未來的期待和夢想。
誰能想到,只是幾年時間,就已經卷席天下,而幾年前的君主,現在已經高居九重,垂裳治天下呢?
不過王弘毅此時卻有些驚喜,在這個戰略決定一選擇時,突然之間,殿中一聲暗雷,濃郁之極的紫氣滾滾而來。
王弘毅原本白色帝氣華蓋,再次凝實,絲絲垂下。
放眼看去,整個華夏天下,都滾滾氣運相連,鼎漂浮在空中,威嚴古樸,鎮壓天下。
王弘毅心中充滿了喜悅,自己已下旨,竭免新占領州郡的錢糧,賑濟災區災民,這使朝廷花費了上百萬石糧食,又少收了一百萬兩銀子。
不過,南方已幾年天下大熟,到了這時,海關制度相當成熟,穩定在每年進帳六百萬兩銀子的水平,這錢糧還是能打下去。
奪取了關中和涼州,那天下就只剩幽州了。
這版圖已經超過歷史上的宋朝,而且自己才二十四歲,以后的歲月還長著呢,不怕奪取不了幽州,使宋朝歷史重演。
更可以文武并用,創造道統和盛世,數千萬黎民的至高無上大權與道統,才能與天合一,真正完全確定下來。
不過,王弘毅還是清醒過來,說著:“眾卿起來吧,禮部就派使者前去。”
長安幾朝舊都,城墻巍峨,就算風光不在,古樸威嚴的氣息依舊是撲面而來。
洛陽到長安,路途并不遠,十天后,使者團就來到長安,不過在入城后,就失去了自由,有城內的官員負責接待,安置在館內,卻責令他們輕易不得出入。
此時外人全部退出,只有門前有著秦軍士兵釘子一樣站著,使節團的人,也不著急,有的官品低些,就在案前整理文書,有的就弄了些私宴。
小小的一桌,上面有幾人,都是使節團里的官。
紀延壽用箸拈了一粒花生米吃了,焦香崩脆,說著:“李大人,這里不說什么時候安排我們面見,莫非是有意耗著我們?”
聽著,桌上幾個人都有些面色不渝。
李臺瓊是正使,正四品,這時坐在椅上半晌不言,看了一眼,外面沒有人,又掃了一眼桌上,只見大家都看著,就有一將。
這將是使節團的武將,正五品,名字是岳時行,此刻掇著一個紅燒肘子,在大快朵頤,沒有說話。
李臺瓊卻不敢輕視,這將是皇帝點的,路上都見識了這將的顏色,沿途殺伐決斷,處事明決。
李臺瓊暗嘆皇帝的識人之明,似乎皇帝點的人,都是人杰,端起酒杯飲了,說:“來,大家喝一杯!”
說著,又斟一杯自飲了:“大成朝已經占領了天下七八成,蜀地又是龍興之地,早積蓄了十萬軍,糧草無數。”
“長安雖有潼關,可是皇帝坐鎮洛陽,虎視耽耽,長安大軍就被壓制和牽制著不能動,這樣的話,只要蜀中我們得了漢中,自陽平關而下,可襲長安,可奪涼咐,可以說大局已定了。”
劉筍聽了,笑的說:“這話細想,真是正理,秦國公(秦王)就算知道,也無可奈何,這就是陽謀了。”
“所以說天意難違!”紀延壽又用了一口,滿面笑著:“我們這次來,只是盡人事,秦國公能降,就兼大歡喜,不能也是命數。”
大家聽了都是一笑。
“哎,此戰能平,再得了幽州,天下就定了,就能安享太平。”紀延壽感嘆一聲,若有所思的一笑:“想起十年前天下崩亂,現在想來真像夢一樣。”
頓了一頓,又問著:“聽說皇帝準備在鄉里建制授官?這官是不是太多了些?”
“大燕定制,太宗說,任官惟賢才官不必備,惟其人,可是三代皇帝后,不到百年,就出現了綱紀大壞,官職冗濫,吏治敗壞的局面。”李臺瓊笑著:“前朝正官不多,可權就落到了吏手中,為了節制吏員,正官又招募師爺幕僚,這樣統計下來,實際上人數照樣膨脹。”
“自古時,官吏一體,郡設郡守,郡下轄縣,縣設縣令,縣下分亭里,又有著亭長、嗇夫、游檄眾職。”
“以后眾朝,廢除這制,只委縣官,美其名減官減重,但實際上吏員和幕僚,人數更多于亭里,而且不負責任。”
“皇上有鑒于此,因此重啟亭里之制,從此不許再有幕僚和編外吏,縣下設亭,十里一鄉亭,設一亭長,正九品,又設嗇吏管田稅,游檄巡察緝捕,以后科舉取士,必先當一年嗇吏,以熟悉民間賦役多少,知其疾苦,然后才能任亭長,漸漸而上。”
“據聞,有官就有印,亭長也有印信,不過嗇吏和游檄沒有印,里長也沒有印信,不屬官,由民間推出,獲得縣令同意。”
眾人聽了,都是默然,原本大燕制度,中了進士,就直接當八品七品官,所以利益很大,但現在,只能從小吏起步了。
并且恢復舊制,朝廷控制力就大幅度提高了。
劉筍就說著:“此制是古法,當然很好,只是每縣必有十幾個里,里內又設嗇吏和游檄,只怕在冊吏員激增十倍,這如何負擔得了?”
朝廷官吏規模必須與財力和百姓的承受能力相適應,這也是正理。
李臺瓊只一笑,說著:“以前哪個縣令,不養十幾個幕僚?建了里亭,如果能去掉幕僚、私吏、師爺這些編外夾,實際上官吏還是減了不少。
“而且本朝和以前不同,單是海關關稅,每年就有六百萬兩,要知道,前朝田稅不過三百萬兩,單是這項,養兵養吏就綽綽有余。”
這進入政務議論,眾人說到這里,都覺得不能進行下去了,舉杯喝酒。
紀延壽“嗯”了一聲,說:“這話說遠了,大成開國,我們能奉此大運,如果能作出點功業,日后封妻蔭子,都是有著,皇上至仁,賞賜極hòu,我們都要用心才是。”
大家都是點頭,以后天下太平,就算你再有天才,也必須自嗇吏、亭長、縣六曹中一路上升,再難以破格提拔,現在卻是最后的機會了。
不趁著這個機會,以后前途就相對艱難了許多,想到這里,人人都希望郭文通能不戰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