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濟陽郡到了七月中,天氣炎熱,焦熱滾燙。
城北街道處,櫛比鱗次店肆基本上已經恢復了開業,劉家旅店的老板,正和幾個伙計忙碌著。
“哎,店中的燒雞沒了,去買二只,店里有客人會用。”劉老板揮扇說著。
伙計小申聽了,不由口水垂了一下,說著:“香德燒雞就是地道,數一數二的正宗,可惜要六錢銀子一只,聽說大都督府中,也每天喊上二只呢!”
劉老板笑了,呵斥:“還不去,想吃香德燒雞,等啥時候你結婚時,老子送你一只,這世道太平了就好,總能吃的起…快去,正房里的客人等著呢!”
劉家旅店分成正院和偏院,正院一天就是五錢銀子,偏院一天二錢銀子,單間一天一錢銀子,至于還有些擠擠打地鋪的就湊合著三十文一夜。
一錢銀子按照王弘毅地球的物價就是刃元,由此可見這燒雞的昂貴。
伙計小申聽了,跳起身,起來跑去買貨。
此時濟陽郡的地界,十分平靜了。
前兩日,這里剛剛鬧過一場騷亂,表面看起來難查蹤跡,順藤摸瓜就會發現,其中有著胡人的影子。
有人不想看到兗州在大成政權下恢復的太過迅速,因此,鼓惑著人心,在幾郡內制造著恐慌。
但早早被番子發現,稟報了上去。
于是這幾場騷亂,在盧高的秘密鎮冇壓下,并未在民間有著太多影響,對著普通百姓來說,這一月來一直太平。
寬敞的街道行人漸漸多起來,度過最初的恐慌后,繁華的景象正在慢慢恢復著。
兗州恢復各級衙門,各地驛站整頓過后,再次被用了起來進行信件的傳遞,軍事情報卻還是靠著更隱蔽的手段來遞送著譬如說信鴿。
一只信鴿,未被太多人注意到,輕巧的飛入了郡城。
幾乎同時,郡城內的大都督府門前,幾輛馬車,重新動了起來。
站在高高的臺階上,送著客人出來的中年男子是大都督府的管家,看起來有些富態微胖的身軀,穿著袍子,頗有幾分鄉紳模樣,而笑瞇瞇的表情,兩眼瞇成一條縫,讓人一見心生親近。
“大管家,他們都是些什么人?看這幾人的穿著不錯,卻眼生的很。”一個與管家平日有些交情的主事站著望著幾輛馬車離開的方向,問了一聲。
“總不會是普通人…管家盧安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就立刻住口不言了不能說的話不說,這一點,幾代管家的自然明白。
有道是隔墻有耳,太過多嘴的人,總是活不長。
“這些貴人又豈是我們能議論?”盧安說到這里,看向主事:“我說老弟我們做下人,有些事情,不必知道的太過細致,凡有著用到我等的地方,老爺自會吩咐,要是私下議論著客人,被老爺知道…”
主事連忙說著:“此事是我孟浪了。”
“這次便算了,下次注意便是。”拍拍對方肩膀,盧安說著。
進門時,有所感抬起頭看到空中有黑點一閃而過,再看時卻什么都沒有了。
“大管事?”見盧安停下腳步向天空望去,跟著的主事有些詫異。
盧安收回目光:“無事,只是有些眼花了。”
“想必是大管事太過操勞,回去歇息一會,有事我來作了。”
“不至于如此,不過還是多謝老弟關心。”
二人說著話,順著筆直的道路,穿過了幾道拱門,在一所院落前停下來。
兗州都督府設在濟陽由于恢復衙門,因此原本的郡守府交了出去給太守,又尋著一處原本是世家大宅當成了都督府。
這府邸很讓盧高滿意,院落布局清雅、簡單,隱隱有著名士風范,此時一進去,就有著淡淡的花香撲鼻。
院落附近,幾十個親兵把守著,各持刀而立。
因沒有帶著家眷隨軍,這座都督府內沒有后宅一說,盧高所住的院落,既是歇息處,又有著書房和議事廳。
比鄰的院落是用來接待來客。
別的或者空閑著,或是讓著親兵幕僚住著,里里外外,也有著上百人。
管家盧安站住身形,對主事說:“你在外面暫等,我出來后,再和你查看這月賬本。”
見主事應下,盧安進了院落,因著他是經常過來向都督匯報事情,親兵并不阻攔,進入院落,無心去觀賞院內美景,在向一個親兵詢問過后,他徑直來到了書房門前。
“老爺,我是盧安。”
“進來。”里面傳來了盧高的聲音,管家聞聲,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這是一間布胃得清雅的書房,墻壁裱了桑皮,窗上有著玻璃,房間內放著一片書架,架上的書籍疊著。
其中大半是在盧高成為兗州都督,有些人送來。
這不是銀錢收著會有些麻煩,書籍這事送來也是雅事。
而且盧高本身的確是喜好著讀書,尤其是歸順大成后,平日閑暇時候,最喜看書、下棋消遣之事。
窗口現在開著,對著就是書案,上擺著紙筆。
盧高坐在案幾后面,手里持著一卷書,正在出神,這時在幽州的狠狽已經完全不見,白皙面孔,濃眉透著一股殺氣,就坐著,也顯出一種威儀,見管家進來,剛剛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淡淡說:“客人都走了?”
“回老爺的話,都是送走了。”管家垂首站立著,說話。
將手里特著的書卷放置到一旁,盧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嘆:“往日時,這些人來見我,見也見了,可眼下…”
后面的話沒有說,管家盧安也是明白。
兗州局面看似平靜,卻暗流涌動,怕是有些人對兗州念念不忘,有著人手在兗州興風作浪,這時有些人頻繁到訪,怕是來探風聲…暫時冷冷也好。
不過這話不是盧安能想著,立刻把這念頭去掉,見自家老爺說著說著停了下來出神,管家等了片刻,就喚了一句:“老爺,快中午了,是不是用膳,我上了一只香德燒雞。”
盧高出神被驚醒,就抬起頭說著:“過會再進的”,這幾日再有人來,就說我身體有恙,不能見客…”
“小的明白了。”
“沒事的話,就去忙你的吧。”
“諾!”
管家盧安應諾退了出去,走出這一排走廊的時,忽聽到身后有著鴿子的叫聲。
回頭去看,見一只在半空盤旋了一會的信鴿,落了下來,落腳之處,正是老爺書房附近的一個房間。
盧安腳步停了一下,又繼續走開。
在盧安離開后,房間內一個親兵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紙卷,送了進來。
盧高輕輕展開,在上面掃了一遍后,頓時一怔。
“陛下被困?”上面的暗語,第一行內容,盧高自是輕易看懂了,只看到這里,就感覺頭頂一盆冷水直澆了下來,立刻臉色煞白。
盧高難以相信的,再次將內容看了幾遍,確定無誤,大成皇帝的確是受困于洛陽郊區軍營。
同樣受困,還有陛下率領的七萬大軍。
盧高坐在自己位置上,心中一片混沌,說不出有什么滋味,眼前的一切,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怔仲良久,才突警覺過來,又連忙取出了一張信箋,這也是今日剛剛收到,送遞著消息,是十三司。
上面所寫,是十三司關于調查白馬港,結果發覺胡營空空的事。
這兩份情報,實際上說的是一件事,就是胡人瞞天過海,以一支偏師吸引著水師注意力,而繞道渡河,一舉逼降洛陽,又對皇帝大軍進行夜襲。
當然皇帝宏福,夜襲無果,不過也困在了洛陽附近了。
想明白后,盧高更是怔怔出神,這情報觸動著他心里一些隱秘的部分。
“我要怎么樣做,才是正確選擇呢?”出神許久,盧高沉吟著走到窗前,推開窗,向外望去。
陽光傾灑在他的身上,花園中吹著的風,帶著花香。
這時,一絲絲龍氣,若隱若現,盧高見得窗外陽光照得花園一片明媚,再遠望去,園林山色水景,小橋流水、蒼藤古薛…
良久,不禁渭然長嘆,說:“可惜啊!”
盧高當兗州都督不過一月,并且兗州陳留郡,還有著正經的布政使虞良博。
虞良博是內閣首相之子,從龍最早,素有名望,并且最重要的是,陳留郡至少有一萬左右受虞良博指揮的軍隊。
而兗州五萬軍,自己舊部只有著萬人,別的都是各有大將,平時聽令罷了。
并且兗州眾郡,都剛剛平定下來,自己卻號令不得。
再說,陛下率領都是精兵,眼下雖一時被困,卻不會一直處于劣勢,并且虎牢關都有重兵把守,而樊流海率兵三萬差不多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