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停息,短暫的夕陽后,又是深夜。
秋風帶著陰寒,一陣陣吹過,月亮之下,一條大道上,遠遠疾馳來一隊騎兵。
不過紙甲現在都已經脫去。
紙甲有幾個特性,第一就是淋了雨,在短暫的一段時間,反而加強了防護,飛箭難透,但時間長了,紙質就松爛,穿著濕透的紙甲,又很容易生病,所以這些騎兵,都已經脫下了紙甲。
這隊騎兵數目在五百左右,奔馳而去。
周圍光線黯淡,道路草木枯萎,大雨后,一股陰冷氣息彌漫開來。
“報!”疾馳十里,前方有一人一騎飛馳而來,看衣甲穿著,正是這隊騎兵派出去的探馬。
見著這騎面來,吳興宗勒住韁繩,戰馬發出一聲嘶吼,停了下來。
后面騎兵,迅速停了下來,雖個個臉色也鐵青,但還是維持著。
這時,探馬來到前面,翻身下馬,跪在地上:“將軍,魏王終于停下了,離我軍三十里,進了縣城,一路追趕,此時魏王還剩二千人!”
“五十里…這魏王還真能逃,一路連奔一百五十里,嘿,真走了不起!”吳興宗雙眼瞇了一下,口中沉聲說著:“諸位,這次一定要盯緊了,要是讓這魏王逃了,這潑天功勞可要付諸東流了!”
經過了連場大戰,吳興宗身材魁梧,透出了一股冷冽而威嚴的肅殺。
吳興宗下面幾個校尉,聽了這話,不由心神一震”握緊了手中韁繩。
這話說的不錯!魏王連夜奔馳,只有二千人,單是盯住了,向王上報告,就是一場大功,要是能趁這機會擒住,就真正是潑天大功!
徐文會是魏王,誰有著大氣運,能擒殺王者,就一步登天了!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在王弘毅心目中,這祭祀天地和神明先祖,是鎮壓氣數,貴在暗面而長久”并且不是人臣能問。
對臣子來說,唯有軍功最重!
軍功有二個方面,第一方面就是升官,第二方面就是賞爵。
王上寬宏,恢復古制”國士、男、子、伯、侯、公,都是世襲罔替,并且有著大量的爵田封賞。
張范直封長亭侯,爵田七千畝,蔭二百戶,賜兵甲四十副。
石謙救駕有功”封青余伯,爵田五干畝,蔭一百五十戶,賜兵甲三十副。
這兩個先封爵的人,立刻使全軍全國振奮,王上此舉”明顯就是千金買骨,雖活人不可能現在就封”必須平定天下后,但這封妻蔭子,世襲罔替,名留青史,誰不想要?
眼見著功勞就在前面,這些騎怎能不心緒波動?
不過,當這些騎兵奔到縣城五里時,月亮高高升起,一片靜謐。
城墻上,一些影子來回走動,看情況是在巡視。
五百人,擠在了一處唐中。
這廟山門院墻都塌了幾方,看起來香火不旺,吳興宗令士兵清掃干凈,又在神金禮敬下,吩咐在外面砍了木柴點火取暖。
火招子藏在了油布中,弄出了火來,幾堆火一燒,整個院子內都有了暖氣。
馬袋里有著干糧,先伺候著馬匹喝水吃料,再每人烤干衣服,一時間都覺得十分舒服。
里面廟堂,鋪著油布,每匹馬上都有毯子,這時都濕了,現在都烤著,一絲絲水氣蒸發出去。
吳興宗盤坐在地,幾個校尉在附近。
“將軍,剛才探查過,想要混入縣城中,殊為不易!”一個校尉說著。
現在沒有熟悉的人,按照制度,吳興宗可以有限的調幾個親兵和校尉跟隨,但現在臨時擔任騎將,還沒有幾天,自然來不及調了。
話說湯遠、劉安、周泰都是他的心腹,特別是湯遠,是他的小兄弟,跟隨著吳興宗從底層打拼上來。
吳興宗有些可惜,如果他們在,就可分潤些功勞了,心中拿定了主意,回去后就把老班底調來。
不過,現在雖追到了魏王蹤跡,并且知道魏王下落,可單憑著吳興宗帶著的這些人,想要攻進縣城,卻是不現實。
隨著魏王入城,有二千人,縣城內本又有守軍,不反撲就不錯了。
并且一時讓魏王察覺到,沒逮住魏王,讓魏王再次棄城逃了,可真是一番努力全付諸東流了!
“進不了縣城?”吳興宗眉頭微微皺起,他本是想派人混進城中,在兵敗時,煽風點火,或許能讓縣城內亂,自己借機攻打進去,現在想來,這便宜還有些難占。
“不用理會,我已半途就派人去給王上送信,相信很快王上援軍就能到來,到時還怕魏王跑了不成?單是這功,就能大家都有賞賜,
大家都休息吧!”吳興宗沉聲緩緩說著。
吳興宗本性殺伐決斷,為人聰敏,知道自己假如貪功,想獨吞下,怕是不僅僅可能功虧一簣,甚至在楚國內部,都引起不滿。
衡量了下,送消息給王上,到時大軍一同攻城,無論是誰抓到了魏王,這功勞都少不得自己。
楚王派出多支追擊魏王,偏偏讓自己給碰上了,這難道不是天大的餡餅?
想到親見過楚王,自己還算應對有度,不至于留下不好印象,吳興宗開始盤算起自己的前途來。
當然在這前,他自是不會忘了派人在縣城外面查探著,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刻能反應,哪怕無法自己攻進城去,但將城池四門看住,還是綽綽有余。
吳興宗將一干事都吩咐下去,這時毯子都烤好了,鋪在地上,就著火堆,開始休息。
嚴丘縣,幾處營帳。
此時,營帳內,隱隱有著亮光,帳篷外面守著十幾個親兵,都表情嚴肅,手按長刀,在帳篷外守著,閑雜人一律不得靠近。
帳篷內,幾個將軍,正臉色蒼白的盯著面并坐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將,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么,你們就這些膽子?”說話的大將面露不屑之色,冷哼了一聲。
此人長的很普通,可舉手投足,全身上下,都帶著肅殺,看的出,是沙場上爬出來的人,身上穿著將軍的官服,看品級,只比侍衛親將曹成略低一些。
此時,這個大將面帶冷笑,眼露殺機,在面前的幾將,見此情景,心下不由發寒。
“…莊將軍,這事不成,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啊!”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說著。
坐著的大將,莊統冷笑的說著:“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七萬大軍潰敗,就算魏王回去,又能再起多少軍?”
“并且這情況,只要魏王兵敗的消息一傳回,附近郡縣只怕聞風而降,到了那時,你我再想謀出路就難了,不如現在一不做二不休!”
帳篷內一片沉默,幾個將軍都臉色陰沉,一語不發。
莊統掃看眾人,又說著:“并且就算我們回去,怕也討不了好,我知道你們都疑我是私怨,不過你們想想,我父我伯,都跟隨魏王,魏王能成事,里面有多少功勞?”
“可是我父戰死,魏王得勢后,就先撤了伯父的兵權,又找由頭連降我兩級!本來我是曹成上司,后來見了他要次次屈膝行禮!”
“姑且不說私怨,魏王成事后,要自己掌控兵權,所以對大將或貶或殺,現在大敗而回,主弱臣強,魏王會怎么樣作,你們很清楚。”
“更加不要說,這次大敗,總要找替罪羊,難道魏王自己承擔責任?回去后,只怕你我都要殺頭抄家!”
“這不是寡恩不寡恩的問題,而是君王必然,與其這樣,不如做成這事,你我也能保住家族不至滅族!”
聽了這話,在場的大將心里不禁一寒。
仔細一想,更是一齊打了個寒顫,扣心自問,這的確是君王的必然,不由人的意志為轉移,要是真正賢君明君,說不定能有勇氣自己承擔責任,可是徐文會不是。
幾個人正在思量著,聽著帳外一陣嘈雜聲。
帳內的幾人都臉色微變,莊統提高嗓音,喝問:“何人在外喧嘩?”
“將軍,是王祁。”一人說著。
聽到是自己的人,帳內幾人臉色放緩。
“讓他進來。”莊統冷冷說著。
片刻間,就見一校尉從外面進來,臉色有些蒼白。
“出了什么事?”此人是親信,莊統見模樣,不禁問著。
王祁拜下,一五一十將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說了:“將軍,我們在城外發覺了楚軍了!”聽了這話,帳內幾人都是臉色大變:“你說什么?”
王祁仔細描述:“看情況,是先鋒騎兵,已經盯死了,我們不敢靠近,人數可能在千數左右。”
“楚軍已到了縣城?想必楚軍大軍不日就到!”聽到這個消息,莊統猛的站起,在帳內走了幾步,臉色更陰沉下來,冷笑一聲,看向眾人:“到了這時,你